data-ad-slot="6549521856"</ins
師尊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越清流把玩着手中的笛子, 利刃在笛身中若隐若現,鮮血染紅了笛穗,又滴落在地。
空氣中都彌漫着濃郁的血腥氣。
聞聽此言, 越清流猖狂大笑, 笛子輕敲掌心,滿不在乎地道:“該逃的是你們罷?”稍微頓了一下, 他定定凝視着面前的兩人, 又道,“不, 今日誰都別想逃!”
衛青檀稍微定了定神, 根本來不及詢問大師兄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趁着越清流不注意, 趕緊掏出了一張傳送符, 試圖帶着大師兄一起逃離此地。
豈料越清流早有察覺, 不僅施法擋下, 還對衛青檀道:“你可真是辜負我啊!”
左欄玉握緊短刃, 飛快同身後的衛青檀說了句:“你先走!”
衛青檀都來不及開口, 眼前一晃,大師兄就已經和越清流打了起來。
可越清流到底比左欄玉年長許多, 又并非只是個美貌無比的花瓶, 符篆自袖底簌簌飛掠而出,盤旋在其周身, 沖着左欄玉毫不留情打了下去。
又加上越清流精通幻術,竟像戲耍稚子一般, 每每當左欄玉手中法器快刺到他時,就會變幻成衛青檀的容貌, 左欄玉最傷不得的就是衛師弟了。可高手過招,稍有偏差就會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衛青檀看得是心驚肉跳, 饒是大師兄穿了金蟬衣,有非常好的防禦效果,可脖頸,面頰這種脆弱的地方,還是明晃晃地暴|露在人前。
他不敢大喊大叫,生怕分了大師兄的心,可又不能不出聲,生怕大師兄中了越清流的詭計!
扶着牆根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衛青檀使勁甩甩頭,意圖保持清醒——他在此刻終于明白,為何師尊不讓他擅做預知夢了。對神魂的耗損确實太大。
尤其他短時間內做了太多,此刻頭重腳輕,頭暈眼花,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
狠狠一咬舌尖,衛青檀嘗到了一絲血腥氣,這才清醒了許多。
心念一動。
嗡的一聲,郁離劍現!
劍上的金鈴劍穗在虛空中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金色靈力如水波一般,往四面八方擴散。
铮——
衛青檀拔劍,縱身一躍跳了過去,窄細的劍身雪亮鋒利,毫不客氣朝向越清流的頭頂猛劈而去。
“換劍了?”越清流頗為驚詫,飛速旋轉長笛,卡擦一聲,笛中劍脫笛飛出。一手利刃,一手長笛,同時擋下了衛青檀和左欄玉。望着突然出現的如蒼翠修竹一般的長劍,越清流笑道,“這把劍更适合你呢。”
左欄玉驚見此劍,心裏驀然一咯噔,下意識轉頭深深凝視着衛青檀。
“大師兄!”衛青檀有所察覺,但此刻不好解釋,更何況他本來也沒想好怎麽跟大師兄解釋,當即抿了抿唇,真誠又關切地說,“小心!”
左欄玉神情緩和,點頭示意。
兩人雖是第一次共同禦敵,但默契十足。
根本無須開口,只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就會立馬明白對方的想法。衛青檀提劍攻左,左欄玉就火速攻右,衛青檀攻上,左欄玉就知道攻下。
兩人雖是小輩,尤其衛青檀不管是劍術,還是法術在同齡人中都不算太出色,但由于跟左欄玉配合默契,一時間倒是和越清流打得有來有回。
“哈哈哈,想不到你倆居然如此默契,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心有靈犀一點通!”越清流應對得游刃有餘,還放肆大笑道,“只是可惜啊,終究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呢。”
衛青檀頭皮上的神經都劇烈跳了起來,直覺告訴他越清流嘴裏說不出好話來,當即趕緊向大師兄道:“別聽他胡言亂語!”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怎麽就斷言我胡言亂語?”
越清流微微眯着眼睛,眼底翻湧出森然的寒意,忽然嘭的一聲,将衛青檀手裏的長劍擊飛,倒釘在身後的冰牆上。
利刃直接沖金鈴劍穗打去,卡擦一聲,金鈴就碎了。
衛青檀發出了凄厲的叫聲:“我的劍穗!!”簡直比一劍紮他身上,還讓他難以忍受!
下一刻,越清流就抓着衛青檀的手臂,原地飛速旋轉,身影錯亂間,衛青檀被灌了什麽東西,他想吐,卻被大力戳了一下喉嚨,瞬間咽了下去。
待兩人再度分離時,面前就出現了一模一樣兩個衛青檀!
左欄玉不敢貿然出手了,驚愕地望着眼前的兩個衛師弟,仔細端詳,試圖找出破綻來。
“大師兄!”衛青檀才剛開口,想說自己才是真的,哪知同一時刻,越清流也喊了聲大師兄。
并且不管衛青檀說什麽話,做什麽動作,越清流都能模仿得一毫不差!
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
一來二去,衛青檀就不敢多說話了,生怕說得多,錯得多。
如此一來,左欄玉也區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衛青檀氣得磨着後槽牙,直接跟越清流打了起來,哪知越清流竟一邊苦苦躲閃,一邊楚楚可憐地道:“大師兄救我,我才是真的!”
更是當着左欄玉的面,故作不敵,被打得節節敗退。
左欄玉眸色一緊,立即介入其中阻攔。
“大師兄!”衛青檀急了,生怕越清流從背後給大師兄一劍,眼裏都翻湧出了淚光。
可随後左欄玉的背後就傳來聲音,“大師兄,你別管我,你先走!”
“我豈能不管你!”
左欄玉握緊了手裏的短刃,冷汗順着鬓發落了下來,立馬猜出定是同心蠱作祟,越清流就能探知衛青檀想說什麽或者做什麽,如此一來,就算衛青檀想說一些只有師兄弟兩人才知道的小秘密,也會被越清流探知,從而模仿。
如此一來,就更難分辨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衛青檀強迫自己冷靜,飛速思考如何才能自證身份,驀然,腦海中又響起了一聲“唯死可破”,該不會是用在這裏罷?
咬了咬牙,一狠心,衛青檀道:“我可以死證身!”
并飛快撲過去,兩手握住大師兄的右手,将短刃往自己側腹的位置刺來。
這裏避開了心髒和重要器官,想來被刺一下并不會死,反正師門多的是靈丹妙藥。至多就是疼!
可疼也比眼睜睜看着大師兄被越清流耍得團團轉要強!
左欄玉震驚不已,饒是火速撤手了,可衛青檀撲得快,短刃還是不可避免往他腰側刺了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大手從中猛然一握。
鮮血瞬間潑了出來。
越清流露出冷笑,歪着頭,語氣聽起來既無奈森*晚*整*理,又氣憤,還參雜一絲落寞,低低地說:“真是怕了你了!”
既然真身已辨,兩人火速向越清流出手,可幾乎是同一時間,就雙雙掉進了越清流編織的幻陣中。
“真是兄友弟恭,好令人羨慕的同門之情啊。”越清流的身影在幻陣的迷霧中若隐若現,“只不過可惜了,你對他再好又有何用?他心裏念的又不是你!”
衛青檀只覺得周圍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也找不到大師兄的身影。聞聽此言,心髒又開始突突跳,趕緊大聲道:“越清流!有什麽事就沖我來!”
“我那麽喜歡你,怎麽舍得沖你來?”越清流的聲音聽起來滿是憤恨和不甘,惱怒道,“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連你也這樣!為什麽凡是我真心喜歡的人,就沒有一個真心待我?”
“既然我得不到,那麽其他人也別想得到!”他就是看不慣左欄玉和衛青檀之間的默契,看不慣衛青檀待左欄玉那樣好!
為了保護左欄玉,平時最怕疼的衛青檀竟敢往利刃上撲!
利刃割膚,真的很疼!
越清流染血的手掌,未來得及包紮,鮮血浸透了雪白的裏衣衣袖,神情越發陰沉。
望着被困幻陣的左欄玉,忽而冷笑一聲。
“你喜歡衛青檀對罷?”
此話單對左欄玉說,衛青檀聽不見。
左欄玉神色微變。
越清流又道:“你喜歡他,那他喜歡你嗎?”
左欄玉道:“與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只不過我這個人就偏愛多管閑事,最見不得小晚輩因為情這一字傷懷了。來,我讓你看點好東西!”
越清流一揮衣袖,幻陣中便浮現出了一些畫面。
“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一心一意喜歡的師弟,他啊,在外可會玩了呢。”
畫面中衛青檀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披頭散發,面色酡紅,手腳都被紅綢捆住,好幾個男人圍着他,肆意撫摸他的皮膚。人影錯亂間,只聽見陣陣沉悶的撞|擊聲,還有清晰可聞的水聲,但很快又在少年的哭泣聲中,變得越發急促。
雖然人影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到底是誰在衛青檀身上爬上爬下,但光是這種程度,就足夠令一向內斂自重的左欄玉面紅耳赤,随即勃然大怒,當場揮刃怒毀幻象。
“不許你如此折辱我師弟!”
越清流猖狂大笑:“我只不過是想讓你認清現實而已,縱然你再喜歡他,再寶貝他,又有何用?他身邊圍繞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們,那些人可比你主動多了!”
“少祭官!”越清流打了個響指,周圍立馬就浮現出少祭官的幻影。
而此刻少祭官正摟着男扮女裝的衛青檀,還用另一只手勾着衛青檀的後頸,主動湊過去親吻。
“李承歡!”越清流又打了個響指。
同樣的,在幻象中李承歡不僅抱得美人歸了,甚至還旁若無人直接撕扯衛青檀的衣服,自背後一手攬腰,一手橫過衛青檀的脖頸,肆無忌憚地狠狠一口咬在衛青檀的肩胛上。
“陸北辰!”響指聲再度響聲。
陸北辰同樣擁有着一個衛青檀,此時此刻,他正單膝跪地,手裏捧着衛青檀光|裸的雪白小腳,狎|亵意味十足地親了上去,拇指還輕輕摩挲衛青檀的腳踝。
“或許還有……”越清流笑意吟吟的。
每聲響指落下,就會出現一人,而出現的每一個人都毫無意外地擁有一個衛青檀!
甚至連張子真,薛一臣都能抱着衛青檀,肆意咬着喉結,或是摸臉。
“夠了!”左欄玉咬牙切齒道,“我不會相信的!”
“可你很難保證,在将來的某一天,這些幻象會不會成真。”越清流又抛下了一枚重彈——這一回出現的是蒼雲秋。
只見蒼雲秋一現身,其餘幻象瞬間就消散殆盡了。
蒼雲秋依舊如素日一般神情自若,只不過眼眸中多了幾分柔情,狎昵地捧起衛青檀的臉,衛青檀就立馬踮起腳尖,主動親了過去!
“不許你侮|辱師叔!”左欄玉揮刃而去,可利刃明明已經懸在衛青檀的幻象上了,卻又遲遲不忍心劈下去。
他連衛青檀的幻象都不忍心傷害!
越清流道:“光看着不行動可不行呢,在這方面我有經驗。有的人啊,就是賤!你對他千好萬好,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替他打點的妥妥當當。他也不稀罕!”
“他稍微給你點好臉,你就會高高興興給他洗衣服。他就算不給你任何好臉,你也會冷臉憋火繼續給他洗衣服!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他卻半點不領情,一心一意就想遠離你,往外面跑……外面有什麽好的?野男人多啊。”
越說越氣,越清流恨得撕毀了這些畫面,狠狠咬着牙。
與其說是講給左欄玉聽的,不如說是講給他自己聽的。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舍不得傷害他,半句重話都不忍心講!怕他難受,怕他傷心,怕看見他那雙哭紅的眼睛!”越清流恨恨地道,“到頭來你就會發現,最賤的就是自己!明明知道這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還是萬般難以割舍!”
左欄玉聽出來了,指桑罵槐呢,當即便道:“像你這種人,也會真心喜歡過誰麽?”
“是啊。”越清流稍微定了定神,笑道,“我一生中動過三次情,但三個都是薄情負心的家夥,本以為衛青檀是個可人疼的,嘴也甜,誰曾想啊,他也一樣。”頓了頓,他再度挑撥是非,笑着道:“你瞧瞧他身邊圍繞着的男人們,一個個啊,恨不得用眼神活活吃了他,可他倒好,總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要是哪一天真有誰率先拿下了他,我敢說,其餘人一定會瘋掉,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了!”
——
耳邊傳來連綿不絕的轟隆聲。
衛青檀被震得耳膜生疼,下意識雙手捂耳。
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嘴一張,竟吐出一個蟲子來。
這應該就是越清流之前往他嘴裏灌的東西了,見蟲子要逃,衛青檀一腳踩了過去。
啪叽一聲,蠱蟲就被踩死了。
再緩過神時,周圍的景象就恢複了。
越清流随手将陷入昏迷的左欄玉推倒在地。
衛青檀趕緊撲過去查看,見大師兄只是暈了過去,懸着的心才緩慢地放了放。
下一瞬就被越清流施法往旁邊拖拽,以确保兩人不挨在一起。
“你就在此乖乖等着,待我料理了外面那些人,再過來尋你。”越清流柔聲道,剛欲轉身離去。
下一瞬似感應到什麽,眉心一蹙,沉聲道:“不會罷,命這麽大?”
衛青檀怔了一下,尚未來得及思考越清流說的是誰,與此同時,外面飛來一柄長劍,衛青檀一眼認出這是陸北辰的絕塵劍,當即頭皮上的神經都劇烈彈跳起來。
快速思考。
陸北辰來了,但師尊還沒來。
結合方才越清流幻形成了自己的樣子,欺騙左欄玉,還有預知夢……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而生。
衛青檀趕緊道:“是陸師兄來了,不許你再變成師尊的模樣欺騙他!”
“你說不許變,我就得聽你的麽?”越清流反骨上來了,不讓他變,他就非得變,原地轉了一圈,便幻化成了蒼雲秋的模樣。
不僅如此,他還惡意滿滿,将昏迷不醒的左欄玉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待陸北辰殺進來時,“越清流”倒在地上,被“師尊”以法術禁锢,而衛青檀此刻跌坐在地,披頭散發,身穿彩衣,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見他來了,也一言不發——
實則衛青檀說不了話,身體和嘴都被越清流施法禁锢住了。
眼下他不擔心陸北辰背刺師尊了,反而擔心大師兄的安危。
果不其然,越清流開始搞事情了。
“徒兒,為師先前那般作為,實屬迫不得已。”
陸北辰收劍,點頭道:“我知!”
“好,師尊果然沒有白養你。”越清流颔首示意,陸北辰便乖乖走了上前,然後在衛青檀震驚的目光注視下,越清流伸手就摸上了陸北辰的頭,溫聲道,“委屈你了。”
陸北辰似有些羞赧,但依舊沒有察覺出異樣,師尊要摸他的頭,他就跟狗一樣,把頭伸過去了。
衛青檀:“!!!”
這麽容易就相信了?
縱然不黑化,起碼也得表現出一些憤怒罷?
陸北辰何時變得如此寬宏大量了?
衛青檀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就只好拼命對陸北辰狂眨眼睛。
“你這是在做什麽?”陸北辰蹙眉,不悅道,“眼睛幹?”
“……”同樣都是師兄,衛青檀僅一個眼神,左欄玉就知道如何跟他配合,一致對敵。
結果陸北辰卻對他的暗示視而不見,甚至以為他是眼幹!
“不必管他。”越清流瞥過去一眼,唇角微勾,語氣卻淡淡的,“不聽師命,魯莽行事,為師不過稍作懲戒。”
如此蹩腳的理由,衛青檀覺得用腳趾頭想想都該知道不對勁兒,師尊在懲罰徒弟時,都會注重場合,若非犯了很大的錯,惹師尊動了大怒,師尊絕不會在人前懲罰弟子。
怎麽着也得先帶回去。
偏偏陸北辰還是沒有察覺到異樣,還冷冷睨着衛青檀,沉聲道:“師尊早該如此!這混賬東西近來越發不守規矩,不聽師命,擅自逃走,魯莽行事,累及師門還有師尊清譽!”
衛青檀:“……”
你說這話你心裏不虛嗎?
若論不守規矩,不聽師命,誰能比得過你陸北辰?
再說了,你也擅自逃走了,你也魯莽行事了!
真是不害臊!
“師尊,眼下外面正亂着。”陸北辰偏過頭道,“李家人在攪混水,天音閣的人也來了,眼下該怎麽辦?”
越清流尚未開口,忽聽嗖的一聲,一柄長劍瞬間襲來,身子未動,不過曲指看似随意地一拍,長劍便倒飛出去,铮的一聲,紮在了地面。
再望向衛青檀時,眸色都冷了三分。
陸北辰驚疑,走上前,一把抽出了紮在地上的長劍,仔細端詳。
越清流以為他看出了什麽,狹眸微攏,緩步靠近陸北辰,掌心處隐隐可見一把利刃。
衛青檀看得心驚肉跳,真怕越清流突然自背後捅陸北辰一刀,偏自己不能動彈,剛剛好不容易以心念控劍,還被越清流擋開了。
冷汗瞬間就爬滿了額頭。
“好醜的劍。”陸北辰評價,反手又把劍紮回地上,竟是完全不認識這郁離劍,也根本沒想過這是衛青檀的劍,甚至還誤以為是越清流的法器,當即迅速轉身,厲聲道,“師尊小心!”
越清流暗暗把利刃收回寬袖,語氣淡漠地道:“無妨,區區一個越清流,為師還不放在眼裏。”目光掃過衛青檀時,還微不可尋地露出了冷笑。
恰好左欄玉此刻悠悠醒轉。
這可太不合時宜了!
衛青檀心驚肉跳,生怕越清流會對左欄玉不利,哪知怕什麽就來什麽,越清流竟直接施法,再度困住了左欄玉,唇角泛起冷笑,竟對陸北辰道:“此人留着也是禍害無窮,不如就地誅殺,以絕後患!”
此話一出,衛青檀瞬間面色煞白一片,可饒是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束縛。
可越清流下一句話,更令人膽寒。
“為師禁锢住他,你來殺!”
居然是想借陸北辰之手,來誅殺同門大師兄!
此招不可謂不狠辣!
一旦陸北辰動手了,縱然是受了越清流的诓騙,但手上已經沾染了同門師兄的血,無論如何也洗不幹淨了。
陸北辰聞聽此言,終于察覺出一絲異樣,當即濃眉微蹙:“我殺?”
“怎麽,你怕了?”越清流沉聲道,“本尊座下弟子,自當除惡揚善,匡扶正義。如此惡人,你竟也不敢去殺?”
“師尊,弟子……”陸北辰話音未落,就被越清流打斷了。
越清流對他放下了狠話:“你不是一直都想證明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弟子麽?那好,就證明給為師看!”
話到此處,陸北辰的神情就變得古怪了。
衛青檀眼珠子亂瞟,大致就明白過來了,師尊雖然殺伐果決,但并非是外界傳聞中那般冷血無情。
相反,師尊很愛護弟子們的。
只要有師尊在場,就不會放任座下弟子去做危險的事。師尊不怕上天司,所以無懼親手誅殺越清流,但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徒弟來殺——他不會忍心讓徒弟背上罪名!
更不會讓徒弟手上沾血!
木頭仙尊不過是外界對蒼雲秋的刻板印象,師尊骨子裏是個溫柔的人!
衛青檀不過跟了蒼雲秋短短幾個月,就能看出來,更何況是從小跟着蒼雲秋的陸北辰呢?
哪怕陸北辰再涼薄,再狠辣,骨子裏流淌着魔族人窮兇極惡,争強好勝的血,想來經過師尊這麽多年的悉心教導,不會一點點都不明白!
不過,衛青檀也有點賭的成分在,萬一陸北辰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點都不懂呢?
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衛青檀戰戰兢兢,眼睛一眨不眨。
“殺了他,用他的血來洗刷為師被他癡纏之恥!”越清流再次命令。
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左欄玉已經蘇醒了,卻跟衛青檀一樣,被禁锢住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陸北辰锵的一聲,抽出了長劍。
陸北辰冷冷道:“好!弟子謹遵師命!”
噗嗤——
利刃自背後狠狠穿透皮|肉,一劍将白衣仙尊捅了個對穿,在大片大片的血光之中,白衣染血,仙尊俊朗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咬牙切齒道:“怎麽會?”
陸北辰面色陰冷,絕塵劍鮮血淋漓,寒聲道:“就你也配當我師尊?”
然後嗖的一下,抽回了劍,鮮血順着劍身蜿蜒落下。
越清流身形狼狽,迅速往旁邊踉跄躲閃,依舊滿面難以置信,驚問:“你是怎麽發現的?明明我的幻術爐火純青,我模仿的天衣無縫!”
“你的幻術确實很厲害,我剛開始确實被騙住了。”陸北辰握緊長劍,寒聲道,“但你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我師尊并非外界傳聞的那般冷漠無情,他骨子裏極盡溫柔,任何人都不能比!”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尊!”
越清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萬分不解,蒼雲秋明明是那麽涼薄寡情,冷漠到了骨頭縫裏的人,縱然自己待他掏心掏肺,一片真心獻給他,他也不會多看一眼,甚至會毫不留情一腳踩上去。
不僅是對他,蒼雲秋對待曾經的知己好友柳素衣,也同樣無情!
到底哪裏溫柔了?
但眼下已經不是争論此事的時候,越清流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冷冷一笑,“好好好,我不懂情愛,那你們就帶着所謂的情愛,一起下地獄去罷!”
竟飛快用染血的手掌,猛然往地上一擊。
寒冰盡碎,地面坍塌,裂出道道溝壑,從中翻湧出了熊熊地火。
越清流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整個冰室搖搖欲墜。
“不管了,先逃出這裏再說!”
陸北辰迅速沖了上前,一手抓住左欄玉,一手提起衛青檀,剛要往門口沖去,頭頂融化的冰層嘩啦啦地坍塌下來。
腳下也顫動不已,三人搖搖晃晃,跟疊羅漢一樣倒在地上。
左欄玉還不太能動彈,反抓着陸北辰的手腕,急聲道:“你先帶青檀走!”
陸北辰稍顯猶豫,他在鬼域裏受了傷,昏迷過去了,可醒來後不知為何,就已經離開了鬼域,當即馬不停蹄趕來自在觀。
眼下靈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帶兩人一起逃出此地,确實有些吃力。
尚未來得及開口,衛青檀就已經掏出了一張傳送符,笑道:“一起走!”
無須多說,三人共同施法催動傳送符。
然後一陣光芒散去,三人齊刷刷從傳送陣中跳了出來。
外面到處都是仙門弟子,一片混亂,依稀還能聽見鎖鏈揮動的沉悶聲響,頭頂的天都被道道劍影,以及漫天飛舞的符篆遮掩。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氣。
衛青檀劇烈喘氣,雖然傳送符上留存着少祭官的靈力,但三人眼下靈力耗損得都挺厲害。
饒是合力施法,還是十分勉強。
“你,你怎麽穿成這樣?難看死了!”陸北辰這會兒居然還有閑情逸致點評衛青檀的穿着。
都不等衛青檀回怼,一件夾雜着體溫的外袍,劈頭蓋臉砸了下來。他一把扯開,往地上一推,難得硬氣地道:“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
“你找打是不是?”陸北辰怒得面色漲紅,跟牛一樣發出了尖銳的哞哞聲,“你以為我那麽想脫衣服給你穿?還不是怕你在外丢人現眼!”
“陸師弟,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左欄玉稍微喘了喘,迅速拉着衛青檀的手臂,讓他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毫不在意陸北辰還在身邊,火速脫掉自己的靴子,單膝跪地,捧起衛青檀的左腳,用衣袍快速擦去腳底的浮灰。
衛青檀吓了一跳!
立馬要蹿起來,卻被大師兄直接按住了。
“別動。”左欄玉手下飛快,神情認真還嚴肅,沉聲道,“不許再任性了。”
衛青檀想說自己真不是任性啊,堂堂問劍宗的首座弟子,單膝跪地,給他擦腳穿鞋,這這這真的像話嗎?
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指不定要傳出什麽風言風語!
陸北辰氣炸了,面色陰沉陰沉的,比吃了死孩子還難看!
他怎麽就沒想起來,把靴子脫了給衛青檀穿呢?
不對,自己的衣服衛青檀都不願意穿,又怎麽肯穿他的靴子?
憑什麽?!都是師兄,還厚此薄彼?!
“你給我穿上!!”
陸北辰越來越暴躁,牛叫聲非常響亮,刺得衛青檀耳膜生疼。
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陸北辰三兩下抓着胳膊,硬生生把袍子套身上來了。
“不許脫!”陸北辰咬着牙,“衣衫不整的好看是不是?!”并趁着左欄玉給衛青檀穿靴子,火速繞到了衛青檀背後,生疏又粗魯地捋着烏黑的長發,試圖把頭發紮起來。
可衛青檀的頭發太滑了,跟水一樣。
陸北辰毛手毛腳的,還扯得衛青檀頭皮疼,衛青檀嘶了一聲,讓他別動自己的頭發。
“你懂什麽?紮高精神,紮緊了好看!”說話有點含糊不清,陸北辰嘴裏叼着發帶的一端,快速地往掌心握的烏發上纏繞。
衛青檀真想罵人了!
你喜歡高馬尾,可是我不喜歡啊!
什麽紮緊了好看,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
恰在此刻,遠遠傳來了李承歡的聲音,驚見三人拉拉扯扯的這一幕,李小狗也氣炸了,一蹦多高,惱道:“放開他!別碰我媳婦兒!”
左欄玉:“……”
陸北辰:“!!!”
衛青檀:“???”
等等,自己啥時成了李承歡的媳婦兒了?
“別動他!”李承歡跟狼狗一樣,火速沖了過來,用身子把陸北辰撞開了,大呼小叫起來,“拿開你的髒手!不要臉的東西,你碰我媳婦兒!”
左欄玉站了起來,擡眸冷睨着李承歡。
“就碰了,怎麽樣?”陸北辰面色不善,冷冷道,“衛青檀是我的師弟,我碰他頭發怎麽了?我們小時候還一起洗過澡呢!”
衛青檀:!!!
不要胡說!才沒有!!
他趕緊站了起來,阻止牛狗掐架,急忙詢問李承歡外面的戰況。
李承歡氣鼓鼓地道:“打起來了,打得可歡了!”
“你不是被你家門生綁回去了麽,怎麽會帶人出現在這裏?”衛青檀很納悶。
“還能為什麽?都是為了你啊!你看啊——”李承歡吐出舌頭,把舌尖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展示給衛青檀看,大着舌頭含糊不清地道,“我咬舌了!他們怕得要命,趕緊把我放了!”
“我是真的很擔心你啊,就讓人回去騙我爹說,越清流瘋了,把我搶回了自在觀,要強娶我!”李承歡傲嬌地哼哼,“而我寧死不從,要為你守貞。”
“……”衛青檀反問,“你還有貞潔啊。”
“确實沒有。”李承歡絲毫沒有欺騙他爹的心虛羞恥感,滿臉笑嘻嘻的,“回頭我打個舌釘給你看。”
衛青檀有被他吓到,趕緊往大師兄身後藏了藏,眼神驚愕地瞪着李承歡。很快又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在自在觀?”
“少祭官。”左欄玉道,“他說你被困在了自在觀。”
原來如此啊。
只怕是少祭官給他的那些黃符中,暗藏了可以定位行蹤的符咒。
衛青檀稍微定了定神,忽又想起了師尊,趕緊轉頭詢問陸北辰:“師尊呢?”
陸北辰搖了搖頭。
“你沒見到師尊?”衛青檀驚問,“越清流假扮師尊,把你推下了鬼域,然後師尊就去救你了啊,你不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陸北辰聞聽此言,臉色瞬間煞白一片,二話不說,握着劍要折身前往鬼域。
哪知李承歡道:“仙尊已經來了啊,但被五名刑首擋住了。”他看了看一臉憂色的衛青檀,難得解語花似的寬慰道,“你別擔心,我爹也來了,他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是個吃素的!”
然而此話并沒有寬慰到衛青檀,他越發擔心起來——預知夢一一應驗,雖然在他的幹預下,最終都化險為夷了。
但在通靈共感時,無雙月提醒他的“鬼陣”,以及預知夢裏的“唯死可破”,還沒解開。
直到親眼看見師尊的那一刻,衛青檀懸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但很快又重新懸高。
只見白衣仙尊手持驚鴻,淩空獨戰五名刑首,另外還有十三名鷹使從旁虎視眈眈,揮舞着鎖鏈,就等仙尊稍有松懈,便火速出手。李寒江常年耽溺美色,荒于修煉,此刻同五個鷹使過招,就已然漸入下風。
薛一臣,少祭官各對付一名鷹使,倒是打得有來有回的,少祭官天生神力,還能分出心來,跟偷襲的越清流過了幾招。越清流先前被陸北辰偷襲了,此刻有傷在身,竟在少祭官手裏讨不着好。
看見衛青檀平安無事,越清流眼底流露出晦澀難懂的情緒,既惱火,又暗暗松了口氣。
轉頭就沖少祭官道:“你們憑什麽說我篡位?憑什麽指責我折磨自己的師弟?證據呢?”
“證據有!”衛青檀站了出來,大聲道,“我親眼看見你把無雙月的軀體藏了起來!我就是人證!”他沒好說分割神魂的事,也是考慮到無雙月的清譽,随後在少祭官的施法之下,無雙月虛弱到幾乎透明的神魂,在轉生輪中若隐若現。
越清流絲毫不慌,冷冷一笑:“這算什麽證據?我說我師弟為何下落不明多年,竟是被少祭官抓了去!”他當場反咬一口,總之除非無雙月親口說出真相,否則絕不可能承認,還大放厥詞,“仙尊貴為一宗之師,竟公然放任座下弟子,強搶我的道侶,釋放仙寮關押重犯,還火燒仙寮——”
“呸!”李承歡插嘴道,“仙寮是我燒的!少把髒水往檀檀身上潑!”
“好,就怕你不承認!”越清流側眸同李寒江道,“你教出的好兒子啊,居然敢火燒仙寮。難道你們不知道,開設仙寮是天司的旨意麽?”
李寒江還真的不知道,當即驚愕:“你何時攀上了天司的高枝?”
越清流面露譏諷:“今日這麽多刑首在場,你們所有人都跑不了,全都上天司受審去罷!”
還仰頭高聲道:“仙尊,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五名刑首再加上十三名鷹使,你打不贏的!”
話音未落,蒼雲秋就抓着一名鷹使的鎖鏈,連鷹使帶一名刑首,直接捆在一起,随手打落在地。
衛青檀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往旁邊躲了躲。
再定睛一瞧,地上被砸出一道深坑。
半天都沒見有人爬出來。
越清流的左眼皮劇烈跳了跳,笑容勉強:“仙尊的風姿依舊不減當年啊。”
又是話音未落。
接二連三的鷹使從半空中墜落,每個人都跟流星一樣,重重摔落,砸出深坑,爬不出來。
直到半空中只剩下蒼雲秋和兩名刑首了,衆人才明白過來一個問題——仙尊不懼天司,并非只有膽識,還擁有實力!
衛青檀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看來師尊比他想象中更厲害,更強悍。
才剛剛松了口氣,随即渾身驟寒,又是那種如墜冰窟,如芒在背之感,他整個人一僵,脊椎骨都繃緊了,慢慢仰頭望去,恰好遙遙跟師尊目光對視。
就是這麽短暫的目光交錯,他讀懂了師尊眼神裏的怒意。
師尊在說:“你好大的膽子!”
衛青檀突然就不擔心師尊了。
反過來擔心起了可憐的自己——不用去做什麽預知夢了,已經能夠預想到,回頭師尊給他修魂,自己會哭得多慘,嘴裏又會蹦出多少遍“師尊慢些”,“師尊輕點”,“師尊饒我”。
光是這麽一想,臀腿就發起顫來,感覺那種地方都開始隐隐作痛了,像是被淩厲的鈍器,狠狠鑿着。
腿腳一軟,衛青檀就不受控制往後倒。
身後立馬伸出好多只手,如同衆星捧月一般,将衛青檀很寶貝地托了起來。
“謝謝,謝謝——”衛青檀站不穩了,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虛汗,再也沒敢擡頭看。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