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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你來看看這是什麽。”孟半煙确定四皇子是打定主意要奪嫡之後, 就催着阿柒把兩人曾在私底下商量過的事辦妥了。
孟半煙從炕尾的箱籠裏拿出來一個檀木匣子,打開來裏面最上頭鋪的是一小疊銀票,數額從一百兩到五百兩再到一千兩的都有。
再往下翻, 是幾張路引和兩張假的戶籍。戶籍和路引上的人名一個趙大一個陳三娘,名字普通得扔進人堆裏絕對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這是?”
“這是我安排的後路。”
孟半煙把假路引和戶籍拿出來, 匣子底下還鋪了滿滿一層金銀角子,都是碎的但到了要緊的關頭,說不定比上面那些銀票路引加起來還有用。
“奪皇位, 最好的結果是陛下英明,甘願把皇位傳給四皇子, 可我看現在這情勢怕是難上加難。”
如今人人都看明白了,隆興帝不止是怕老, 他是打心底裏覺得自己沒老。也不是在兒子裏挑不出儲君, 而是他就是想要自己坐在皇位上萬萬年。
也正因為如此, 滿朝文武才人人都想要站隊皇子。畢竟大臣們是官員又不是隆興帝的家奴, 大家夥能勤勤懇懇伺候皇家匡扶社稷, 但絕不可能眼看着一個皇帝死在皇位上, 連個儲君都不留給後人, 這叫什麽話嘛。
“次一等的結果, 就是你幫着四皇子奪到皇位。到時候四皇子記你的好最好,不記你的好大不了咱們就安安心心在府裏做個富貴閑人。”
飛鳥盡良弓藏的事從古至今數都數不過來, 現在再好,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麽光景。人嘛, 不就是在一個有一個的選擇中,要麽飛黃騰達要麽一敗塗地, 都沒什麽稀奇的。
“最差的結果,是四皇子功敗垂成, 我們難逃一死。”孟半煙嘴上說着難逃一死,眸子裏卻閃着精光,“可我不甘願就這麽死,這就是咱們的退路。”
孟半煙拿出路引和戶籍,展開來給武承安看,“光有路引和戶籍也不行,這個趙大和陳三娘的身份是真的,也是一對夫妻,祖籍越州,早些年從家鄉出來,一直在京城做小買賣。”
“去年這個趙大得罪了些人,好不容易攢錢盤下的一個小鋪子被人砸了,人也被打得頭破血流,他妻子陳三娘當時也在,本來懷着孕也被吓得把孩子給掉了。”
在京城街面上做買賣,要麽拿銀子開道要麽背後站着人。孟半煙當初剛到京城都老老實實盤着不敢亂動,也不知道這個趙大什麽都沒有,怎麽膽子這麽大。
“幸好他以前擺攤的時候跟小拾認識,小拾看不過去幫他求到阿柒那裏,阿柒又找到我這裏來,我才正好順水推舟把他們夫妻的戶籍買下來。”
趙大吃了這麽大的虧,說什麽都不肯再留在京城。手裏那點本錢又全投在那個小鋪子裏血本無歸,家裏田地房子都沒了,也沒法回越州。
孟半煙讓阿柒給了他們五百兩銀子,找人把他們送去鄉下孟海平名下的一個莊子上,這才算把人安頓下來。
“鄉下過日子,能用得上戶籍路引的時候幾乎沒有。就算出了事,我父親那人奸詐得跟個鬼一樣,人是我放過去的,到時候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替我掩得嚴嚴實實。”
“要是真出了事,咱們就拿着這個路引往越州那邊去,越州臨海,實在不行咱們就出海,總有一條活路的。”
孟半煙當年本就想過要去越州做買賣,也派人去過越州,真要出了事到了要逃命的時候,也得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才行。
“到時候咱們碰上哪路人,都能說我們夫妻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準備回老家去,到底比憑空捏造個身份要安全些。”
武承安這條路不好走,一旦失敗侍郎府也許在武靖的庇護下還能得以保全,但自己跟武承安是絕對沒有活路的。
孟半煙清楚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兩人真正能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很小。但她天生就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她也要現在做好萬全的準備。
“長安,我這人自私,總說你心眼小,其實我自己的也不大。只裝得下這麽幾個人,再多就沒有了。”
“孟家有孟大我能放心托付,我又是出嫁女牽扯不到他們。府裏……府裏你別怪我狠心,我也就只能顧全你了。”
孟半煙捏着自己衣擺的一個角搓來搓去,準備這些東西她連孫娴心都沒透露半點,真要走也只會帶上翠雲。這樣一份生辰禮,自然也不可能當着衆人的面送出來了。
“還有,酒坊那邊去年的進項攏共三千兩,這些銀子我沒有歸到賬上去,咱們兩個一人一半。我換成銀票用油紙包好,縫進你荷包的夾層裏。萬一有事什麽都來不及收拾,這就是最後的保命錢。”
銀票再多些不好藏,太少了不頂用。孟半煙抽空試了很多次才試出來這個數。除了自己和武承安,她往翠雲和阿柒身上也各放了一千兩。
以前孟半煙就想過,要是侍郎府待不下去自己就帶着阿柒和翠雲走的。到時候能和離最好,不能和離就得用上遁逃的手段。
誰知武承安這人不溫不火的,卻讓自己再舍不得扔下他,這才只好在自己的未來裏加上他,就算要走也得帶上他。
“你……”武承安接過孟半煙手裏的路引和匣子,仔仔細細疊起來放好,再收攏進懷裏緊緊抱着,“你琢磨這些,多久了?”
“也沒多久,就是有時候睡不着的時候腦子裏混亂想着,有時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有時候想着想着又想通個關節,你問這個做什麽。”
孟半煙被武承安盯着看盯得有些難為情,只能把腦袋撇向一旁,不跟他對視。武承安卻情難自禁地把人摟進懷裏,“我就想知道,我的大奶奶是什麽時候,決定把我也帶上的。”
“你別陰陽怪氣啊,我知道你一直就覺得我這人是塊捂不熱的石頭。你是不是覺得你我之間就只有你對我好對我掏心,我做的這些事情,就都只是在遵守當初成親前的約定?”
孟半煙又不是個傻子,況且武承安也沒那麽藏得住事。在自己跟前偶爾顯露出來的不安那麽濃烈,自己想裝作不知道都很難。
“我……”武承安想說自己沒有,但又實在是心虛。只好把頭埋進妻子肩窩裏,“大奶奶方才都說了我這人小氣,小氣的人自然就是這樣的嘛。”
說過這話,武承安也不管外面有沒有丫鬟,便拉着孟半煙倒在炕上,再不許孟半煙離了自己。
孟半煙把後路都準備好了,武承安也就再沒什麽可顧忌的。偏兩人運道也好,剛出正月還沒等劉懋陵這邊有什麽動作,宮裏就先出了事。
事情來得毫無征兆,當天孟半煙還去了一趟城外的酒坊。京城的氣候比潭州要冷。以前在家裏過完十五就能開窯釀酒,現在正t月都過完了,地裏都還沒化凍。
釀酒的窯雖說可以拿稭稈烘熱,但比起自然化凍還是不夠。孟半煙專門抽空來酒坊,就是叮囑酒坊的師傅們不要着急,哪怕時間晚一點酒出得晚一點也無妨,不要總想着替她搶時間多賺錢。
“大姑娘,我們都知道您心善,也明白您說的道理。就是眼看着從去年冬至休到現在什麽活兒都沒幹,還每天要吃您兩頓幹的,實在不像話。”
“胡頭兒,你這話就沒意思了。當年我爹回不來你帶着他們守在咱們家酒坊,一天吃兩頓稀的時候怎麽又不記得了。現在來說這個,難不成你我之間還要把這些年的賬一筆一筆算清楚不成。”
潭州不止一個酒坊,當初孟海平出事多的是人想要把酒坊裏的老師傅們挖走。
人人都說孟山岳和孟半煙一老一小撐不下去,但胡頭兒還是勸着幾個老師傅都留了下來。只這一件事,孟半煙就得長長久久記着他們的好。
“我問過府裏的莊頭了,他們都說看今年的天氣,頂多再有半個月就能化凍了,到時候你們就是想休息也不得閑,不用着急。”
孟半煙接過翠雲手裏的錢袋拍到胡頭兒手裏,“別再讓謝鋒給我帶什麽沒幹活就不拿工錢的胡話,要這麽說,等開始幹活忙得沒白天沒黑夜的時候,我是不是就該每月多給你們發工錢了。”
“好,好。不說了,下回再不說了。”胡頭兒知道孟半煙的性子,她不讓說就是真的不在意這些,便老實收下錢袋不再多言。
“不過這些銀子還是按老規矩只有一半,另一半照舊發到他們家眷手中。嫂子嬸子們留在潭州不容易,那幾個師傅手裏又是留不住錢的,這個道理胡頭兒你可要時常跟他們說清楚。”
“明白明白,大姑娘這都是為了咱們好。要不然別的東家能把工錢發齊就不錯了,哪裏還會管他們把銀子花到哪裏去了。”
幹重活的師傅們大多都有賭錢的毛病,即便是碼頭上那些幹苦力的,汗水掉在地上摔八瓣賺來的錢,也大多花在賭坊裏。
當初孟半煙剛接手酒坊的時候,底下的師傅看她是個年輕未嫁的姑娘,有段時間就越發膽子大。有些賭瘾重的,月錢剛拿到手就全送到賭坊裏去。
他自己倒是每天能在酒坊裏混三頓飯餓不死,可家裏的老婆孩子又不是喝風就能長大的。
家裏的老婆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跑去酒坊裏要銀子,要不到兩口子就在酒坊裏打,正好碰上去酒坊裏的孟半煙,她才知道平時幹活認真手藝很好的師傅們,還有這樣不幹人事的一面。
這種事勸沒有用,孟半煙也不會去做什麽既然你不是個好人那我就不用你的蠢事。她只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定下規矩,每月的月錢酒坊的師傅們只能拿一半,另一半得家裏家眷來賬房支領。
有老婆的讓老婆來,沒老婆的讓老娘來,要是都沒有就是個孤家寡人那就給他全發了,反正只要他自己餓不死就行。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銀子,孟半煙更加犯不上替他心疼。
這個規矩剛立下來的時候,底下抱怨聲很多。但随着時間慢慢的過,他們又覺得這樣挺好。至少家裏的日子是眼看着過得紅火起來,也就再不提要自己把工錢全領了的事了。
“在潭州的時候我肯定不啰嗦這麽一句,可如今他們是跟着我離鄉背井來了京城,我好歹也要安了他們的心才行。”
看過酒坊,孟半煙又讓人從車上拿下來好些臘肉臘魚,喜得酒坊的廚娘一個勁的留孟半煙在酒坊吃了中午飯再回去。
孟半煙以前就老在酒坊裏混着,也不覺得酒坊裏髒亂。見他們是真不嫌自己留下礙事,就要點頭答應。
卻不想人剛坐下,就瞧見遠遠一匹馬往酒坊這邊來。等馬近了一看果然是武承安身邊的彩藍。
“出什麽事了。”
“大奶奶趕緊回去,宮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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