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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孟半煙嫁到侍郎府第一天, 就讓侍郎府改了規矩。
因當着全家的面跟謝姨娘對上,還強行曲解了武靖的意思,為了不讓她吃虧, 孫娴心第一次沒把幾個庶子庶女留下一起吃早飯,而是以昨天一天大家都忙得累了為由, 打發衆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去。
等人都走了,又拿眼神示意武靖把兒子帶去側間小書房裏,讓丫鬟們連同早飯端過去, 讓他爺倆單吃。自己獨留下孟半煙,讓她緊挨着自己坐下。
“你這孩子, 怎麽頭一天就跟她對上,我知你不是個能受氣吃虧的人, 只是這麽一來往後恐怕她就更要與你為難了。”
“母親, 我不這麽做, 她不也欺到我頭上來了。哪有當着剛過門媳婦的面, 咒她男人活不長的道理。這也就是母親父親好性兒, 若放在別處, 恐怕早打到她臉上去了。”
孫娴心這些年本就在謝姨娘身上漚了不少氣, 這會兒嘴上看似是數落兒媳, 其實心裏不知道有多暢快。方才看着謝姨娘那張憤怒又帶着點點慌張的臉,她只恨自己不能再多看幾眼。
“話是這麽說, 但她到底是府裏的老人了。你父親又素日習慣她服侍,就怕你為了咱們娘倆倒還受了委屈。”
孫娴心沒有刻意壓制自己說話的聲量, 只隔着薄薄一層布簾,這話與其說是跟孟半煙說, 倒不如說是全給裏頭武靖聽的。
兩人夫妻這麽多年,方才當着一家子的面, 孫娴心看得清楚明白武靖是真來了火氣,要不是自己強行打斷,這會兒吃虧的是誰還真不好說。
“母親大可放心,府裏的當家主母是您,我說到底也只是大爺的妻子,我說什麽做什麽自然都是以大爺為重。老爺是父親,我是兒媳,只要我這一顆心是好的,父親自然能容得下我。”
孟半煙當然聽得明白孫娴心話裏的意思,也故意軟了嗓音擺出一副嬌憨天真的姿态來,幾句話就把裏間的武靖架得高高的,仿佛武靖這個當公爹的要是還跟自己一個剛過門的兒媳計較,才是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這話說出來,孫娴心屋裏幾個小丫鬟都捂着嘴笑,大丫鬟丹楓給孫娴心盛了一碗甜湯後,又給孟半煙舀了半碗紫米露,也幫着她敲邊鼓,勢必要把這一出戲坐念唱打弄圓滿了。
“大奶奶這話奴婢也覺得說得在理,大奶奶跟大爺好,就比什麽都強,夫人可就別操心這些了。”
說是做戲給裏間的武靖聽,可這裏頭的道理卻又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孫娴心忍不住拉起孟半煙的手,親昵地拍了拍。
“好孩子,你放心,我和老爺都懂你的心。你這才剛過門正該和長安松快些日子,府裏的事,往後咱們娘倆再慢慢說。”
側間的小書房裏,外間兩個女人說的話不說聽全也起碼聽了八成。武靖看着帶着幾分倦容眼眸裏卻清亮帶着幾分暢意的兒子,原本滿腹的怒氣莫名消了大半。
“你娶的這大奶奶可着實是個厲害角色,往後的日子你們關起門來好好過,是好是歹的只別怨你母親替你操的這份心。”
武靖到底是當公爹的人,不好随意評價兒媳。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這麽句話,倒把武承安給聽笑了。
“我這身子再不找個厲害的替我鎮鎮宅,往後的日子恐怕才沒法好好過。爹,兒子大了,總不好依靠爹娘過一輩子。”
孱弱的長子露出幾分對未來的期盼和打算,這幾年一直默許次子那些小動作的武靖,也終于開始重新正視自己這個嫡子。
父子t二人對坐半晌,直到又聽見外間婆媳兩人親親熱熱的嬉笑交談,武靖才起身從身後的多寶閣裏抽出一個小匣子來。
匣子裏裝的是侍郎府的腰牌和武靖早年間做的私令,因着幾個兒子都沒分家也都沒出仕,侍郎府正經的腰牌一直都只有武靖和孫娴心有。
武承定這幾年在外厮混得多,有時候也找借口從武靖這裏臨時拿了腰牌出去,或炫耀或替人招攬些事,用過後都要及時還回來,連拿在自己手裏過夜都不敢。
私令就更加要緊,武靖攏共就做了兩份。拿了私令就能吩咐侍郎府門下所有人,包括田莊上的莊頭鋪面上的掌櫃,甚至是武靖這些年的門客學生。
要是沒有這個私令,不管是武承安還是武承定和武承憲,出去碰上了是主家的少爺,但也僅僅是主家的少爺,想要指使他們幹活做事,恐怕事情還沒辦武靖就什麽都知道了。
“兩樣東西本就是要留給你的,這幾年你身子不好就一直留在我這裏。現在你成家了先把腰牌給你,等再過陣子搬去東院,或出去走動或招攬門客,就都用得上了。”
腰牌和私令,武承安當然知道父親一直留着。他也知道自從武承定和柳氏生了孩子以後,父親就起了要把腰牌給他的心。
要不是他幾次三番耍小聰明,拿着從父親這裏借去的腰牌辦砸了事,說不定就真給他了。也正是這樣,母親才會着急替自己說親,畢竟要是腰牌真到了武承定手裏,也就代表自己是真的被父親放棄了。
武承安接過腰牌,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過腰牌上的紋路。即便他再自诩性情冷淡不在意這些,但是又如何能真的不在意。自己是父親的長子,怎麽會甘心眼睜睜地看着父親器重別的兒子,視自己如無物。
“父親……”
“怎麽,還想要私令啊。你老子還沒老呢,且再等等吧。”
武承安紅了眼眶,武靖也忍不住有些心緒起伏。他承認這個腰牌他給得起碼有一半是存了補償的心思,畢竟之前謝家姑娘那事,也在他的默許之下糊弄過去。
這幾年大兒子明裏暗裏吃了多少這樣的虧,武靖心裏有數。只是他不光是個父親還是侍郎府的家主。他不能把所有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武承安身上。
直到今天,他被孟半煙這個兒媳撕破遮羞布惱羞之餘,也隐約明白了妻子一定要把這個兒媳娶進門的原因。他必須再給長子一個機會,要不然這個府裏恐怕就真的要亂了。
武承安剛覺得父親對自己特好,又被武靖一句沒老給強行打斷。父子平時本就很少這樣掏心窩子說話,把正事說完就更加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幹坐着。
還是武靖主動起身在兒子肩膀捏了捏,便帶着他出去,各自找各自的媳婦,不再提及方才的那一抹父子溫情。
正院裏父子婆媳一團和氣,西院裏卻彌漫着散不開的凝重與緊張,連一向喜歡湊在廊下說閑話的婆子也都四散躲開,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主子們不高興,再挨打挨訓。
屋裏,謝姨娘氣得滿臉通紅,手掌狠狠拍在圈椅的扶手上,也顧不得精心保養的指甲都磕劈了。
“那孟半煙算個什麽東西,沒進門的時候就敢做主趕走柳妙菡。現在又當着老爺的面這般給我沒臉,以後這府裏還能有咱們母子站的地方?!”
“姨娘消消氣,她不過就是個小地方來的粗婦,她懂個什麽道理。商賈人家養出來的姑娘,也就這點蠻子勁兒了。”
柳氏嫁給武承定,即便武承定是庶子也是她家高攀了。剛嫁過來那一陣她也想過去親近孫娴心,畢竟姨娘是姨娘母親是母親,私底下如何論是一回事,明面上武承定的母親卻是只有孫娴心一個。
但孫娴心顯然并沒有打算跟柳氏親近,她明白柳氏打的什麽主意。府裏人人都想着武承安身子不好,說不定哪一場病熬不過來人就去了,到時候孫娴心這個夫人也只能傍着庶子過活。
可惜孫娴心壓根就沒這個打算,兒子在一天她替兒子籌謀打算一天,萬一哪天兒子真走在她前頭,她也攢夠了體己,或留在侍郎府或回潭州老家去,總之絕不會去跟庶子假模假式說什麽母子情。
柳氏後來也看明白了,便徹底絕了去孫娴心跟前讨好的心。這兩年越發的親近謝姨娘,兩人成了真正的婆媳吃在一處想在一處,連把庶妹推給武承安,也琢磨到一處。
謝姨娘一貫願聽柳氏的話,這會兒被她這麽一勸,臉色雖還難看但到底平靜了些,“蠻子又如何,還不是順順當當嫁進來了,這才第一天就這個做派,往後還不知要怎麽嚣張。這哪裏是娶妻,分明就是給武承安弄了條看門狗。”
“姨娘!”武承宜向來是個要強的性子,身為女子不能出去往來交際,便把心思全放在讀書上,暗暗發誓要把書讀得比家裏兄弟姊妹們都要好。
書讀得多了道理也懂得多,自然更要臉面。這會兒聽自家姨娘說得實在不像話,雖心裏也怨孟半煙當着衆人的面落了謝姨娘的面子,但又忍不住高聲止住謝姨娘的話。
自家女兒是個什麽性子謝姨娘比誰都清楚,見武承宜漲紅了臉,忍不住拿話刺撓她:“好姑娘,知道你知書達理博古通今,可如今是你親娘的面子被人扔在地上踩,你不說幫忙想法子,好歹別站幹岸上看行嗎。”
這話說得就有些刻薄了,武承宜被擠兌得緊攥着手帕的指尖都細細打顫,嘴上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憤憤然把頭撇向一側再不做聲。
倒是一直坐在一旁沒說話的武承蔻神色淡淡的,見母親要跟姐姐吵起來才插了句嘴:“姨娘何必發這麽大的火,您再生氣這會兒也不能真把大嫂怎麽樣,倒不如歇歇心養養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說來說去,人人都有道理,但人人都拿孟半煙棘手,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就如同武承蔻說的,氣成那樣又如何,總不能現拿把刀去把她殺了。
既殺不死她就不能輕易得罪了她,她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別到時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人家在京城就她一個人,到時候報複起來可沒那麽多顧忌。
“行了!”一直悶頭坐在一旁的武承定見姨娘妻子和妹妹也争不出個結果,才出言結束了這一場注定沒結果的争論,“外公和舅舅不是快要回來了,有什麽事等他們回京城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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