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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窗外的雲一縷疊着一縷,慢慢将蔚藍的天際給遮住,避子丸吞下那一刻,心裏最後一點掙紮也偃旗息鼓,鳳寧目露憂傷的同時松了一口氣。
木已成舟。
她與他終究是背道而馳了。
這世上最難的從來不是如何愛一個人,而是試着不愛那個人。
跟着吳嬷嬷回到養心殿,天色已暗,鳳寧腳步在養心門下生了踟蹰,頭頂巍峨繁複的藻井仿若巨大的鍋蓋,要扣在她身上似的,鳳寧望着禦書房通明的燈火,定了定神進了殿。
先回值房換了一身官服,來禦前伺候。
今夜她當值。
照常奉了茶,鳳寧在自個兒的小幾上譯書。
裴浚中途看了她幾眼,發現李鳳寧有些出神。
“怎麽了,想你娘親了?”
鳳寧吃了那顆避子丸,腹內略有不适,大約心情也不好,人便顯得有些纖弱,
“臣女沒有....”再看時鐘,鐘針指向戌時三刻,想起許久不曾給皇帝換茶水,她立即起身,動作太快一陣頭昏腦眩,手慌忙撐在小幾,不小心将硯臺掃出去,只聽見砰的一聲,硯臺砸在金磚,墨汁也瀉了一地。
聽到動靜的柳海與韓玉等人,連忙沖進來,一看這情景,臉都吓白了,摔破禦賜之物可是大罪,二人大氣不敢出,偷偷去瞅皇帝的臉色。
裴浚果然沉了眉。
鳳寧倒不見多麽慌亂,按捺住不适,起身來禦前請罪,
“臣女失儀,還請陛下責罰。”
裴浚看着她沒有說話,換做過去他自然是呵斥一頓,可如今不同,李鳳寧還不曾從章佩佩離宮的失落中走出來,再斥她,越發惹她生怨,裴浚有些失望,也很無奈,臉色不怎麽好看。
這頭柳海示意小內使快些進去清掃。
鳳寧擡頭見裴浚眉頭緊蹙,忽然便壯了壯膽道,
“陛下,臣女近來身子不适,恐冒犯陛下,不若,陛下罰臣女回延禧宮當差吧...”
離開他視線,他是不是慢慢就淡忘了她,這樣等女官期滿就能出宮了。
鳳寧心裏這樣盤算着。
可惜這話一落,禦書房的溫度忽然低了幾度,就連柳海也吓得脊背生涼,硬生生跪了下來。
裴浚深眯起眼,涼涼盯着李鳳寧。
過去她死皮賴臉要進養心殿,如今呢,故意犯錯自請離開。
“是不是朕把你慣壞了,慣的你無法無天....”
皇帝顯然不舍得罰李鳳寧,卻又被氣得不輕,下不了臺,怎麽辦,這個時候就該柳海這個司禮監掌印出面了,于是他飛快起身,扭頭吩咐侯在外頭的小宮女,
“來人,李姑娘身子不适,禦前失儀,快些送她回西圍房歇着。”
兩名宮人進殿将鳳寧給強行帶走,裴浚手撐額深深吸着氣,半晌沒有說話,柳海只得一通狠勸,
“姑娘年紀小,姐妹情深,一時不大适應,也情有可原,萬歲爺您大人大量,別跟姑娘計較,您實在氣不過便冷着她幾日,她自個兒會想明白的。”
斥她沒用,冷着她也沒用,人家雖然有父有母,卻與孤兒無異,也沒什麽可敲打的,裴浚揉了揉眉棱,拿她沒轍。
當然也不是真的沒轍,這姑娘骨子裏拗得很,吃軟不吃硬,裴浚只能哄。
今日送些瓜果,明日送些首飾,一番大度不與她計較。
鳳寧都快整得沒脾氣了,裴浚不肯放她回延禧宮,怎麽辦,她幹脆讓自己沒日沒夜投入譯書中,《大學》結束便是《孟子》,烏先生發覺最近鳳寧翻譯的速度太快了,細瞧,翻譯的越發達雅,一些俗語典故運用也十分娴熟,是好事,可烏先生太熟悉這個女孩,她不對勁,他心裏隐隐有些擔憂。
裴浚也發現近來李鳳寧格外賣命。
連素來勤政的他都給比下去了。
清俊矜持的皇帝陛下,頭一回屈尊降貴來到西圍房。
夜已深,養心殿西圍房第七間值房卻燈火通明,兩盞明亮的宮燈擱在長條案兩頭,夏日天熱,門是敞開的,唯有一段細紗簾遮擋蚊蟲,裴浚輕輕掀開紗簾進入,屋子裏擱了個小小冰鑒,倒也不熱。
只見李鳳寧聚精會神趴在桌案譯書,寫了一段,不知想起什麽用筆頭蹭一蹭面頰繼續寫,模樣兒一如既往嬌嗔爛漫,就是那發髻蹭歪了也一無所覺。
裴浚在她斜對面悠閑地坐了下來。
鳳寧聽見腳步聲,不曾擡眼,只當是梁冰,随後便道,“姐姐給我斟杯茶吧。”
裴浚轉身從小幾上斟了一杯茶給她。
修長如玉的手指伸過來,骨感均勻,富有力量,每一抹線條都無比熟悉。
鳳寧猛地擡起眼,對上裴浚漆黑的瞳仁,人一下釘住了,“陛下...”面頰閃過一絲錯愕,趕忙起身施禮。
裴浚整暇地看着她,手裏還搖着一把玉扇,閑适地問,“李鳳寧,你最近做了什麽虧心事,在躲朕?”
鳳寧心口一慌,連忙解釋,“臣女不敢,這不是您的萬壽節快到了麽,屆時有使臣入京,臣女想趕幾冊書出來,好叫陛下賞與他們....”
借口天衣無縫,但裴浚一個字都不信,平靜看着她,眼神沒有半分波動。
他不說話時,能給人無形的威懾力。
鳳寧雙拳暗暗拽了拽,給自己鼓勁。
裴浚盯了她一會兒,慢慢剝去她僞裝的外衣,
“李鳳寧,你是朕調/教出來的,你想什麽,瞞得過朕?”
“是不是先前瓊華島與慈寧宮那兩樁事,吓到你了,讓你想着離朕遠一些,是也不是?”
他就是将李鳳寧看得透透的。
鳳寧纖指輕抖,小臉也跟着垮下來,有一種無處可逃的乏力感。
這男人就跟妖孽似的,一點心思都能被他猜透。
裴浚越來越喜歡鳳寧被他抓包的模樣,他看着她像個無計可施的嗔猴子,在他掌心胡蹦亂跳,怪可愛的。
這是繁忙的朝政之餘,勾心鬥角之外,最慰藉人心的美好。
裴浚擡手,示意鳳寧過來,鳳寧慢吞吞挪過來,他順勢牽住她的手,将人圈在懷裏,低磁的嗓音貼着她耳簾,
“不要為難自己,鳳寧。”他知道她喜歡他,“你要信賴朕,你在朕這裏,與旁人不同,旁人背後有家族牽扯,你沒有,你與朕是站在一處的。”
他始終記得瓊華島那夜,她不顧安危從熏煙裏沖過來,沖向他。
鳳寧無力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離得越近,那張臉帶來的沖擊力越發直觀,他任由她打量,甚至眉梢駐着笑,如春晖一般柔和,偏生面部線條是冷峻堅毅的,兩廂中和滋生出一種剛柔并濟的美感。
裴浚對上她水汪汪的眼神,心裏軟得一塌糊塗,章佩佩的離開對她打擊不小,她心裏難過,逼着自己忙公務以來抵消那份孤獨,他着實朝務繁忙,真正能陪她的時間也不多。
怎麽辦?
最好的法子是讓她有個孩子,她在這世間有了新的牽挂寄托,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裴浚将她徑直抱起,往外走。
他從未當着下人的面這般抱過她,鳳寧面頰十分不自在,試着掙脫,“陛下,您放我下來。”
裴浚沒有松手,抱着她下了臺階,往養心殿正殿去。
所有宮人彎腰垂眸,無一人敢直視。
鳳寧閉了閉眼,認命地圈緊他的脖頸。
他真的越來越有耐心,舌尖撫慰她唇腔齒關,漆黑的瞳仁,深沉不減,卻又添了幾分溫情,鳳寧閉上眼沉浸在他強勢又娴熟的攻勢中。
進入五月後,雨水越來越多,還不到暑氣最旺盛的時候,天氣沁涼,不冷不熱,倒是十分舒适。
五月三十是裴浚二十及冠壽日。
去年這一日恰有星宿相沖,萬壽節便取消了,今年不同,不僅是壽誕,更是及冠禮,朝野矚目,
女官們均嚴陣以待。
王淑玉與禮部對接,是最忙碌的那個,但她性子豁達,偶爾忙裏偷閑來鳳寧處消遣,見她正在校對《大學》,忍不住對照原著誦讀,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你們快瞧,咱們這不過十五字,鳳寧譯出了幾行,可見這語言也是一門大學問,鳳寧,等我得了空,你來教我吧,累贅的不學,就教我,‘關關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得了。”
鄭明蓉笑得推了她一把,“怎麽,學了你好給陛下寫情詩不成?”
別看王淑玉出身世家名門,在人前無比端莊大方,私下卻是個灑脫俏皮之人,她大方回道,“哎喲,還別說,你這主意可真不錯,我正愁不知給陛下獻什麽禮才好,要不幹脆就聽你的,讓鳳寧教我寫一首波斯文詩得了。”
大家曉得她在開玩笑,順帶埋汰幾句,“這活計要幹也是鳳寧來,你還缺獻禮的本事不成?別跟鳳寧搶才是。”
鳳寧看着她們鬧,心情也很不錯,将一冊冊書重新整好。
恰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道尖脆的嗓音,
“喲,誰搶鳳寧的東西?合着趁我不在皇宮,一個個欺負她不成?”
鳳寧一聽是章佩佩的嗓音,喜出望外,連忙推門而出,
只見章佩佩穿着一身海棠紅的宮裝,搖着芭蕉小扇大搖大擺上了廊庑,見着鳳寧,如過去那般捏了捏她面頰,親昵地拉着她進了值房,對着王淑玉等人便是一通耀武揚威,姑娘們鬧成一團,好不歡快。
片刻,鳳寧二人辭了衆人,來到林溪亭說話,鳳寧打量章佩佩氣色不錯,“你出了宮怎麽還胖了些?”
“可不是?”章佩佩撫了撫面頰也很懊惱,“回到府裏我爹娘好吃好喝伺候,我又不用侍奉誰,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這不長了幾兩肉了。”
反觀鳳寧,臉色不大好,章佩佩蹙眉問道,“寧寧,你好像有心事?”
鳳寧笑了笑,遮掩道,“沒有,我就是有些想你們...”目光眺去亭外。
聽了這話,章佩佩好一陣難過,若是能将鳳寧捎出皇宮便好,可惜不可能了,她已被皇帝臨幸,這輩子都不可能離宮,
既然不能離開,只能勸她想開。
“鳳寧,多愛自己一些,別指望他會一心一意對你,生個孩子,最好是生個小公主,礙不着誰,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鳳寧沒告訴她吃避子丸的事,岔開話題,
“行啦,不說這些了,跟我說說宮外的事,我要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一提起出宮,章佩佩口若懸河,“我這一出宮呀,好幾家都上門求親,其中就有城南侯府的少公子,你還記得嗎?就是擺燈陣的那個...”
鳳寧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那日我便覺得他對你不同,那麽難的燈陣,旁人都解不出來,偏你就解了...”
不等她說完,章佩佩鼓起面頰,“怎麽,你不信服我的本事?”
鳳寧好笑,連忙改口,“沒有,沒有...”
章佩佩自個兒也笑了,嘆道,“你還別說,那模樣仙得七葷八素,行事卻不講究,我拒了他的求婚,他竟然死皮賴臉上了我家門來,非拉着我哥哥行賭局,說什麽我哥哥若輸了,就答應把妹妹嫁給他.....”
章佩佩說着,自個兒都笑了。
那笑聲連着那道輕快的背影在雨幕裏漸行漸遠,鳳寧立在亭子裏目送她離開,漫天雨幕在她面前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仿佛将她困成一座孤島。
玉蘇得遇良配,佩佩也尋到了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就剩她在這皇宮踽踽獨行。
這一場雨一直下到五月二十八,後日便是萬壽節,天公作美,終于在今日放了晴。
萬壽節與元旦,冬至并稱朝中三大節,文武百官連着放假三日,滿京城張燈結彩,普天同慶。
萬壽節前兩日百官争相給皇帝獻禮,京城大街小巷的茶樓也紛紛下注設彩,過路才子佳人踴躍作詩,所作詩聯以紅綢懸挂樓外,供百姓品鑒,若有佳句被巡城禦史瞧上,奉上金銮殿也未可知。
蕃國使臣攜各國貢禮入京祝壽,京城各處酒樓人滿為患,更有富商行會在京城大街舉行花車表演,整座上京城稱得上煙花爆竹不絕耳,火樹銀花不夜天。
到了萬壽節正日,天還沒亮,整個養心殿的內侍女官便動工忙碌。
天子及冠,非同小可,尚服局預制了足足九套禮服,供裴浚在近日穿戴,這樁事柳海特意交給李鳳寧。
什麽流程穿什麽龍袍均有講究,鳳寧提前數日牢記章程細節,将每一套禮服分門別類擱置好,又親自從尚服局帶了一般內侍宮人,任務分派下去,各司其職,各盡其責,不僅如此,鳳寧還預演了幾遍,以确保萬無一失。
柳海旁觀許久,見鳳寧行事越發從容穩重,游刃有餘,也是感慨萬千,養心殿果然是個歷練人的地兒。
清晨卯時初,鳳寧親自侍奉裴浚穿上第一套禮服,她眉目柔靜,那一雙蔥蔥玉指在他腰封領口來回穿梭,娴熟靈巧,裴浚忽然油生一種妻子侍奉丈夫早起的錯覺。
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莽撞懵懂的姑娘了,欣慰之餘,竟也添了幾分惘然。
卯時正,十幾名女官與司禮監幾位大珰并侍衛,浩浩蕩蕩一行人簇擁皇帝前往奉天殿。
辰時正,裴浚穿着明黃帝王服,端坐在奉天殿蟠龍寶座,遣禮部尚書袁士宏前往社稷壇和太廟祭拜皇天後土,随後,請朝中德高望重功勳卓著的老臣與宗室給皇帝加冠,宗室中名望最為隆重的老明王給皇帝去空頂帻,進栉,再讓首輔楊元正跪下給他戴上冕冠,并高唱祝詞,禮畢,由柳海伺候皇帝入內殿,再行換衮服入座,繼而宴請群臣。
禮部官員先是一番高歌賀頌,宴席正式開始。
十八名女官侯在兩側,獨兩名女官可侍奉皇帝左右,替他掌管文冊印玺,便是楊婉和王淑玉,鳳寧伺候他更換禮服後,便退至雕龍格栅外的一角,與其餘女官一道遠遠注視着他。
他頭戴二十四旒冕冠,身着赤黑玄地山河日月紋十二章衮服,身姿偉峨,巋然如山,朱紅蔽膝與那冕服纁裳相得益彰,襯得他無比隆高深邃,望如一尊天神矗立人間,令人不敢逼視,那一瞬鳳寧望着他只覺陌生極了。
正宴過後,百官挑出民間一些有趣的壽禮獻于庭前,其中不乏标新立異之作,便是裴浚也交口稱贊,此節過後,便是女官獻禮。
這是禮部額外增添的一個流程,并得到內閣贊許。
天子及冠,接下來朝臣最矚目之事便是立後封妃,裴浚已然親政,朝中大權在握,就連楊元正最近為立後一事,也避其鋒芒,十分低調,朝中已無掣肘之患,确實到了該充盈後宮,綿延子嗣的時候了。
裴浚知道這是天子責任,避無可避。
從楊婉起,女官挨個挨個上殿獻禮,李鳳寧因為父親官職微末,照舊被排到最後,柳海甚至還寬慰她說,
“姑娘今個兒被排在最後,等回頭封妃卻不一定,姑娘等着吧,回頭必有好信兒。”
李鳳寧這會兒身子忽起不适,渾身發冷,小腹微微脹痛,無心聽柳海唠叨這些,勉強笑道,“公公多慮了,我無妨的。”
柳海見她乖巧溫順,心中甚喜,回了上頭侍奉。
楊婉當衆畫了一幅潑墨江山圖,浩瀚大氣,如行雲流水,贏得滿堂喝彩。
王淑玉也絲毫不遜色,當場做了一首《千秋賦》,辭藻華麗,對仗工整,歌頌裴浚登基後內政修明,外患平靖,她不用虛浮的字眼,引典故,擺事實,吟到最後有氣貫長虹之勢。
百官為之拍案叫絕。
梁冰極為省事,只花了不到半刻鐘,當衆寫了一幅書法便交了差。
其餘女官均拿出各自看家本事,有人跳胡旋舞,身姿曼妙,有人拉琴吟歌,嗓喉動人。
裴浚端坐寶座,聽得百無聊賴,忍不住側眸去尋李鳳寧。
數名女官穿着清一色的绛紅官袍侍奉在格栅一角,裴浚目光掃至末尾不見李鳳寧,再往回一個個看來,還是不見蹤影,他皺了眉看了韓玉一眼。
韓玉順着他視線瞟了瞟,立即明白了,悄悄退出,繞去格栅後尋李鳳寧。
鳳寧小腹疼得受不住,早已從殿內退出,來到後廊一腳,自上回吃了那顆避子丸,月事便推遲了,大約是這三日籌備萬壽節過于辛勞,這會兒腹下略有濡濕之感,如若她沒猜錯,該是來了月事。
再過一會兒,就要輪到她獻禮了吧,鳳寧疼得細汗直冒,直不起腰來,獻禮什麽的她已經不在乎了,不就是選妃嘛,她壓根不想做他的妃子,正躊躇着是不是先離開,一道熟悉身影匆匆奔來,見她面色白如薄紙,唬了一跳,
“鳳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
鳳寧看到韓玉如同瞧見救星,立即扶着廊柱穩了穩身形,央求他道,
“韓公公,我怕是不能上殿獻禮了,煩請你替我跟柳公公說一聲,我要回延禧宮,至于壽禮...你晚些時候幫我獻去禦書房。”艱難地喘了一口氣,她苦笑道,“若是麻煩,不帶也成....”
說完,鳳寧弓着身幾乎要滑下去,韓玉急了,連忙喚了伺候的宮女來,“快快,送姑娘回延禧宮,再請太醫,一定照看好她。”
鳳寧唯恐太醫看出端倪,連忙擺手,“不必太醫,我歇一會兒就好。”
她朝宮女使眼色,宮女大致明白怎麽回事,只叫韓玉寬心,二人一左一右架着鳳寧往後宮去。
韓玉這廂目送她走遠,趕忙折回內殿,恰在這時,禮部侍郎何楚生已高聲傳喚,
“最後一位女官,鴻胪寺九品譯員李巍之女李鳳寧。”
李鳳寧這個名字,百官可不陌生,畢竟是天子唯一“特選女官”,旁人私下傳這李氏女何等國色天香,今日正好一堵真容。
于是大殿頓時一靜,所有視線均投注過來。
韓玉慌了,慌忙往殿上的皇帝望了一眼,裴浚也深深凝着眉頭,用眼神詢問李鳳寧的去處。
韓玉熱汗直流。
或許這是韓玉這輩子膽子最大的一日,又或許是實在舍不得日夜奮戰的李鳳寧在最後關頭折戟沉沙,韓玉猛咬了下牙關,在衆目睽睽之下,彎腰捧起李鳳寧留下的木盒,一步一步往殿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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