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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番外一】山大王掃盲記
“噫籲嚱……”
“噫籲嚱……危乎、危乎……”
晚上十點多,空蕩蕩的教室後排亮着兩盞燈,課桌上摞着厚厚一遝書,窗外的路燈熄滅了一大半。
教室裏只剩下兩個人,穿着藍白短袖校服的黑發少年在吭哧吭哧地背書,背得有些艱難,危乎了半天,也沒念出來下一句。
黑發少年眼前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危乎高哉。”
黑發少年露出感激的神色,繼續拚命思索:“噫籲嚱,危乎高哉……”
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又嘆了一口氣:“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幽采啊,不是哥不給你放水讓你過,你這背得實在是太卡了。”
“明天楊魔頭語文課上抽背,你要是背不出來,遭殃的可是我這個組長。”
黑發少年趴在課桌上,神情有點沮喪,蓬松的黑發蔫吧地耷拉着,瞧上去有些可憐。
他可憐兮兮道:“哥,真的很卡嗎?”
蔣恒舉起書,投降一樣,擋住了眼前少年可憐兮兮的眼神,無奈道:“真的很卡。”
他也知道眼前人沒偷懶,看到幽采背了一晚上的課文。結果放學的時候還是背得磕磕巴巴,有了上句沒下句。
蔣恒有心放水,想對幽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楊魔頭是除了名的嚴厲,昨天上課的時候就下了死命令——各組的組長必須保證組員課文背誦通過,第二天在課堂上進行抽背檢查。
一人不過,全組遭殃,組長懲罰翻倍。
幽采沮喪地趴在課桌上,臉頰壓在滿是油墨味的草稿紙上,只見草稿紙密密麻麻抄滿了課本。
蔣恒:“要不我再跟你過一遍吧。”
幽采擡起腦袋,看了一眼教室黑板上挂着的吊鐘,沮喪地搖了搖頭:“不用了,哥你先回家吧,今天已經耽誤得夠久了。”
九點半下晚自習,蔣恒作為組長,在教室裏看着他背書背到十點多,盡心
幽采翻開課本:“我再背幾遍就回去。”
蔣恒點頭,讓他別在教室待太久,回去前記得把教室的門窗給關上。
片刻後,空蕩蕩的教室只剩下一個人。
夏天的夜風泛着涼,從窗戶滲進來,鼓動起天藍色窗簾,寂靜的教室外蟲鳴聲陣陣。
學校保安提着手電筒一層樓一層樓地巡樓,停在亮着兩盞燈的教室,敲了敲門,伸頭喊道:“小同學,別學了,該回家了——”
幽采揉了眼睛,朝保安應了一聲,收拾好書包,将語文課本抽了出來,卷在手上,打算回家的路上邊走邊背。
值班保安叮囑他早點回去休息,繼續提着手電筒巡樓。
偌大的校園萬籁俱寂,一層樓的教室都熄滅了燈,保安提着手電筒上樓,被樓梯拐角昏暗處的少年吓了一跳。
他下意識舉起手電筒,照着拐角昏暗處的少年,只見少年穿着藍白色校服,身高一米八八,肩寬腿長,發尾稍長,眉弓骨走勢向上,顯出幾分桀骜,神色冷峻。
少年抱着手,靠在樓梯拐角,背着黑色單肩包,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值班保安有些納悶,往常這個點學校裏的學生早早就走光了。他道:“那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去?等朋友嗎?”
少年沒說話,只是抿着唇,好一會才低聲道:“三樓的高一二班還有人嗎?”
保安:“有啊,還有個小同學,好像在背書,我讓他關燈回家了。”
少年稍稍直起了身,偏頭朝着三樓的樓梯口望去。
他站在這個地方,正好可以看見三樓樓梯口下樓的學生。
保安晃了晃手電筒,催促道:“時候不早了,同學你也趕緊回去吧。”
他叮囑幾句後,提着手電筒繼續巡樓。
樓道的燈暗下來。
片刻後,樓下的拐角處,出現一個背着雙肩包的幽采,一只手拿著書,另一只手扶著書包的肩帶。
站在四樓的拐角處抱着手的少年直起身子,慢慢地跟着背着雙肩包的幽采下樓。
夜風帶着涼意,整個校園寂靜無人,蔓延一路的路燈昏黃,将影子拉得很長。
出了校門,道路上偶爾疾馳過幾輛車,空蕩蕩的街道上只剩下飛馳掠過的車輛輪胎摩擦碾壓地面聲響。
幽采沿着街邊的路燈走,一面踢着石頭,一面時不時看着手上的語文課本,嘴裏嘀嘀咕咕地念着課本。
他記性不太好,在學習人類知識這方面,腦子有點笨,哪怕背了很久,也只能背出一個大概。
穿過長長的街道,幽采拐到昏暗的巷子。
巷子的垃圾桶旁堆滿了垃圾,斑駁發黴的牆面貼滿大大小小廣告,髒亂狹窄,治安也不好,前陣子剛發生一起深夜搶劫案。
巷子的拐角是一棟簡子樓,幽采一口氣爬上六樓,在生了鏽的鐵門前停住,将手上的課本放進書包,才掏出鑰匙擰開鐵門。
“回來了?今天在學校學得怎麽樣?”
沙發上伸出兩個腦袋,一魚一鼬目光期待地望着站在門口的幽采。
背著書包的幽采苦不堪言,一臉沉重道:“聽不太懂。”
他只是一株油菜花精,學了好幾年,仍舊是對人類的考試如臨大敵。
同他認識許多年的鯉魚精語重心長告訴他不懂也得學,畢竟這個年頭,渡劫的精怪資質越來越卷。
山野裏的山大王幽采想要渡劫成山神,少說也得考個大學。
鯉魚精憂心忡忡:“過幾天出期中考試成績,你記得把成績單拿回來給我們看看,實在不行我去找那老王八給你補補課。”
黃勝:“高一就補課?”
鯉魚精瞪着一旁的黃鼠狼精:“你懂什麽,高一正是打基礎的時候,這時候基礎不牢固,高三怎麽考大學?”
“之前那個什麽精來着,他可不光考大學,他還去讀了個研究生,說天道更喜歡優秀的複合型人才。”
黃勝扭頭看一眼抱起水杯咕咚咕咚喝水的幽采,又看了一眼牆上幽采唯一一張關于學習的進步之星獎狀——從全班倒數第一進步到全班倒數第三,嘴角抽了抽。
解個三角函數都費勁,還去讀研。
鯉魚精在陽臺打電話聯系王八精,客廳裏的黃勝偷摸塞了兩瓶植物營養液給幽采,低聲道:“別聽你哥的嗷,咱該學學,該休息休息,洗個澡睡覺去吧。”
幽采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拎着睡衣去洗澡。
在陽臺的鯉魚精聽着電話裏的王八精慢吞吞地拒絕他補課的請求,說從前他學的東西跟如今學的東西不一樣。
從前他學的都是八股文,哪裏能給現在的學生補課。
鯉魚精愁眉苦臉地挂斷了電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餘光瞧見了簡子樓樓底路燈下有個模糊的人影。
鯉魚精皺起眉頭,這片治安不好,常有小偷小摸的扒手出沒。
他定睛一看,瞧見了路燈下的人影身上跟幽采如出一轍的藍白校服,才嘀咕道:“什麽學生……這麽晚還不回家……”
鯉魚精沒在意,跳下凳子,風風火火地去找黃勝,商議湊錢補課的事情。
十一點四十。
狹窄的卧室亮着一盞昏黃的閱讀燈,語文課本攤在在床頭,幽采穿着睡衣,側身蜷縮,困倦地眯眼望着課本上密密麻麻的文本。
“噫籲嚱……危乎高哉……”
黑發少年眼皮逐漸合攏,嘴裏念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模糊不清,沒一會,勻緩的呼吸響了起來。
一扇小小的窗外是一輪明月,夏夜的涼風滲了進來,浮動着薄薄的書頁,如夜風一樣,輕輕地落在了黑發少年的鼻尖。
他睡得沉沉,身子微微蜷縮,半邊臉龐落了些月光,書頁掩蓋着鼻尖,散發出淡淡的油墨味。
————
“行,背完了,中間有點卡,過後再找你們的組長過兩遍,勉強能過,坐下吧。”
第二日上午,講臺上的楊魔頭雙手撐着木質桌面,望着背着手站着的幽采,銳利的眼神緩和了一些。
幽采松了口氣,乖乖地坐了下來。
楊魔頭瞧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幽采,攤開的課本上密密麻麻記着筆記,字跡不算工整,但寫得很認真。
學習态度很好,就是腦子笨了一點。
楊魔頭在心底嘆了口氣,讓同學們打開課本,開始講課。
幽采乖乖打開課本,開始奮筆疾書,努力地将老師上課講的內容寫在課本筆記本,沒一會就寫滿了一張紙。
九點二十,下課鈴聲響起。
蔣恒拉着他去看期中考試的成績榜。
成績榜在一樓公告處,學生很多,蔣恒擠進到成績榜中間,在攢動的人頭中仔細地找着自己的名字。
幽采熟練地從成績榜的倒數後面找起,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比之前進步了一名。
全年級倒數第五。
幽采有點開心。
他還沒開心兩秒鐘,就看到全年級倒數第一總分是零,缺席了考試。
幽采伸着腦袋,看了一眼第一名的成績,倒吸了一口涼氣,露出羨慕的眼神。
第一名的分數是他分數的兩倍。
蔣恒看完自己的分數,興沖沖地跑到成績榜的後面,說自己成績比原先進步了十幾名,說完又問幽采的成績怎麽樣。
幽采:“進步了兩名。”
蔣恒朝他豎起大拇指,剛想誇他厲害,結果一看到幽采的總分,咳了咳,左顧右盼地轉移話題道:“這次的第一名挺厲害,不過高二的第一名甩了我們年級第一整整七十多分……”
幽采露出更加羨慕的目光。
蔣恒撞了撞他的肩膀,同他八卦道:“高二的年級第一人也不簡單……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家裏特有錢,自己還搞音樂,聽我哥他們說那個學長在校外有自己的樂隊……”
“會十幾種樂器,在外面火得要命,不怎麽來學校,不過最近倒是經常來……”
幽采有些依依不舍:“要是他的分數給我一個零頭就好了。”
要是高二年級第一的分數給他一個零頭,他估計能夠進步七十多名。
蔣恒安慰他:“沒事,你那麽努力,厚積薄發嘛……”
“有一個什麽詞來着,哦對,笨鳥先飛……”
“幽采——”
遠處,班裏的同學朝幽采招了招手,遙聲道:“幽采!楊老師讓你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
“這是本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你看看。”
語文組辦公室,空調開得很足,冷氣嗖嗖得往人後頸鑽。
楊老師将一張打印出來的成績單遞給眼前的黑發少年,靠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
你說這孩子,不努力吧,每天來得最早,走得最晚,作業認認真真寫了,筆記也做得密密麻麻,一絲不茍,勤奮聽話得挑不出一點毛病。
但成績就是差,腦子笨,轉不過彎來,聽數學老師說試卷上解題過程倒是寫滿了,結果一個數字都不沾邊。
幽采有些緊張,看一眼自己的成績單。
楊老師:“你數學和英語太差了,再這樣下去,成績掉得太厲害,要想辦法好好地補補數學和英語。”
“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得跟你家長聯系聯系了,談談關于你成績的事情。”
幽采有些喪氣,小聲地應了一聲。
楊老師有點看不過去,無奈道:“明天調個座位,給你調到靠窗那個位置,那個小組有數學課代表還有常年英語前三的同學。”
“你有什麽不懂的,多請教請教那些同學。我這裏有本英語詞典,拿回去多背背,好了,回去準備上課吧。”
幽采接過詞典,點了點頭,在走出辦公室時,路過了高二語文組。
他聽到一位高二的語文老師同眼前的學生道:“你這次總體成績不錯,但是語文這塊丢分丢得不理想,一百四十一分,光是默寫就扣了五分,默寫這一塊丢分不應該……”
一百四十一分。
幽采在心底驚嘆,在路過的間隙擡頭,望向這位語文考了一百四十一分成績還不理想的學生。
站在一旁的男生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身形很高,發尾有些長,臉龐輪廓流暢,神色冷峻,踩着一雙限量款球鞋。
他身姿處于一個很緊繃的狀态,讓上揚的眉弓骨更顯得桀骜,讓薄唇抿得很近,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似乎是察覺到投過來的目光,黑色短袖的男生下意識擡起頭,同他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很快就移開了眼睛,臉龐變得更加冷,指骨有些發白,神色冰冷緊繃。
似乎是一副很厭惡他的模樣。
幽采的腳步有些放緩,收回了目光,想到了自己在光榮榜見過這個男生的照片,好像是叫裴曜?
高二的年級第一,蔣恒口中火得一塌糊塗的風雲人物。
他走出辦公室,回頭看了一眼男生的背影,心裏冒出個年頭——這個男生,好像很讨厭他。
————
“幽采,還不去吃飯啊?”
傍晚,天邊赤紅的火燒霞雲綿延不絕,操場塑膠跑道上滿是去往食堂的學生。
蔣恒抱着籃球,一只手敲了敲窗,瞧着還在課桌上解數學題的幽采:“再不去,食堂可就什麽都沒了。”
幽采揉了揉眼睛,悶聲道:“我不去,我得把這些題弄懂了再去吃飯。”
蔣恒無奈道:“行吧。”
幽采低頭,重新看起數學題目。
他努力看了半天,最後摁了一下圓珠筆,鄭重地在草稿紙上寫下了一個解。
寫完解,幽采又開始盯着題目,開始拚命思索解題思路。
十分鐘過後。
思索失敗。
幽采趴在課桌上,沮喪地在用圓珠筆将題目上的數字空隙塗滿。
好難。
好像找個土堆埋進去睡覺。
小油菜花精難過。
小油菜花精不理解人類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那麽多麻煩,要算那麽多角的度數。
幽采在草稿紙上塗塗改改,寫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解開題目。
教室黑板上挂着的時鐘逐漸轉到六點二十,幽采放下圓珠筆,拿起課桌上的水杯,起身去走廊盡頭的飲水機接水。
走廊的學生很少,這個點大多數人都在食堂吃東西或者在校外美食街,操場稀稀疏疏地幾堆學生在走操場。
接好水,幽采喝了兩口,咕咕叫的肚子傳來幾分飽腹感。他擰緊蓋子,回到班上。
幽采靠窗戶堆滿課本的課桌上放着兩個三明治飯團和一名牛奶。
他有點愣,扭頭看了一眼教室,以為是哪個同學把晚餐放錯在自己課桌上,但望了一圈,空蕩蕩的教室只有他一個人。
幽采遲疑地伸手将課桌上的三明治飯團拿起,飯團還是溫熱的,顯然是剛買不久。
他找了一圈課桌,連同牛奶瓶底下也看了看,也沒看見貼着的紙條。
幽采很謹慎,将兩個三明治飯團和牛奶放在窗臺,希望送錯東西的同學能夠發現。
一個晚自習過去,三明治飯團和牛奶仍舊在窗臺上,沒有人認領。
第二天傍晚,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樣口味的三明治飯團和牛奶,出現在幽采的課桌。
幽采對着飯團和牛奶躊躇了片刻,将飯團和牛奶放在窗臺上,最後還撕了一張便利貼,貼在牛奶瓶身。
鵝黃色便利粘貼工整地寫着兩行字,告訴這位同學送錯了東西。
隔日清早,背著書包的幽采看到窗臺上的兩個三明治飯團和一瓶牛奶同昨日一樣,連包裝都沒有拆開。
但那張便利貼卻不見蹤影。
幽采以為便利貼被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同學碰掉,在窗臺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被碰掉的便利貼。
前桌的蔣恒嘴裏咬着面包,笑嘻嘻問他這兩天怎麽晚上天天買飯團牛奶卻沒吃,放在窗臺上過夜。
幽采搖頭:“不是我買的,應該是別的同學送錯的。”
蔣恒擠眉弄眼:“什麽送錯,說不定就是喜歡你的女士送的,看你天天在教室寫題也不出去吃晚飯……”
周圍的同學也跟着笑嘻嘻起哄,幽采卻很嚴肅地想着——怎麽可能會有女生給他送三明治。
他數學才考14分。
接下來一整個星期,每天傍晚幽采的課桌總會冒出各式各樣的飯團與零食,但牛奶一直都是一個牌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更換。
從第三天開始,幽采覺得那些飯團放在窗臺上過夜有些浪費,晚自習的時候總會将飯團和零食和牛奶給身邊的同學。
……
體育課。
烈日下,脖子上戴着哨子的體育老師吹了吹哨子,讓熱身後的同學自由活動。
跑得氣喘籲籲的一群同學頓時散開,朝着陰涼處跑去。
學校小賣部。
三三兩兩的同學坐在陰涼處,手上拿着雪糕和冰飲。
蔣恒幾個人在小賣部收銀處的冰櫃買了幾瓶可樂和汽水,幽采喝不慣可樂,也喝不慣冰飲。他走到裏面的飲料貨架前,彎着腰,拿了一瓶自己常喝的礦泉水。
幽采直起身子,準備去收銀臺結賬,擡眼望見了迎面走來的男生。
男生單手插兜,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腳上踩着同色系的球鞋,手上拎着一瓶水,神情冷峻,瞧見人,眼皮撩了撩。
下一秒,男生渾身緊繃起來,驟然停住腳步,臉色變得似乎有點不太好看,下腭繃得很緊,薄唇抿得緊緊,一副冷若冰霜模樣,立馬掉頭就走。
幽采拿着一瓶水,有點愣。
半晌後,他撓了撓臉,不太懂為什麽這個高二的學長每次見他,總是一副很讨厭他的樣子。
是他數學考了十四分的事跡從高一傳到了高二嗎?
幽采朝着收銀臺走了兩步,聽到滴滴兩聲電子警報聲,随即一道毫無起伏的機械女聲響起,提示當前心率過高。
幽采有些詫異,擡頭,看到收銀臺前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緊緊抿着唇,低頭将手上的手表扣下來,塞進口袋。
小賣部老板娘刷了一下男生的校園卡,刷了好幾回,提醒道:“同學,你校園卡裏的餘額用不了,是不是之前沒交給學校實名認證啊?要不你給現金吧。”
男生有些怔,顯然沒想到校園卡裏的餘額用不了,低頭摸了摸口袋,也沒摸出來幾塊現金。
幽采将礦泉水放在收銀臺,掏出自己的校園卡,遞過去:“一起吧,我幫他付。”
小賣部老板娘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掃了一下礦泉水瓶身,慈眉善目道:“一起是吧,好,一共是二十。”
将校園卡遞過去的幽采:“???”
多少???
幽采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僵硬地小聲道:“阿姨,你是不是算錯了啊,我跟他只買了兩瓶水。”
小賣部老板娘繼續慈眉善目:“沒錯啊,小同學,你那瓶水兩塊,他那瓶十八,一齊二十。”
幽采沉默,扭頭看了一眼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的男生。
男生拿着十八塊的水,腳上踩着上萬的限量款跑鞋,僵硬在原地,脖子有點紅。
半晌後,幽采默默地将校園卡遞給老板娘,聽着嘟地一聲,刷卡機發出響亮的機械聲音。
——“已付二十元,餘額兩塊三毛八,謝謝惠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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