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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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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他下車的時候都沒有看我……頭也不回地就上樓了……”

    “他以前從來都不這樣的……”

    酒吧吧臺上,淺灰發色的青年滿是酒氣,腦袋埋在胳膊上,嗓音發啞地頹然哽咽道:“他以前下車都會親我,上樓前還要回頭看看我的……”

    吧臺前的黎暨一邊喝酒一邊嘆了口氣:“哥,這段可以過了,這段你已經說了七遍了。”

    喝醉的裴曜一下就擡起頭,眼眶發紅道:“過什麽過?誰他媽說能過?不能過——”

    黎暨:“……”

    裴曜又趴下來,紅着眼睛喃喃道:“到時候他找到那什麽花,跟那什麽花一起過怎麽辦?”

    黎暨勸他:“哪能啊,談戀愛哪有不吵架的。我表弟三天兩頭跟他對象吵架鬧着份上。也就是一時賭氣,說了幾句氣話,哪能真去跟其他人一起過。”

    “再說了,你不是說他之前從山裏出來就是為了找你嗎?他那麽喜歡你,哪能說找別人就找別人。”

    黎暨不說這茬還好,一說這茬,裴曜心更加碎了——那找的是他嗎?

    那找的是另一個油菜花精!

    他就是個因為烏龍弄出來的贗品,假得別說開花了,還對花粉過敏。

    親個嘴都要嘴巴疼兩天。

    一想到這裏,裴曜埋頭喃喃:“你不懂……他找的根本就不是我……”

    黎暨眼皮一跳,睜着眼說瞎話道:“怎麽就不是你了?他找的人照片有沒有?拿來給我看看,不對,我都不用看,那肯定就是你。”

    “兩眼睛一鼻子,半個華國也找不出來你這樣的,他怎麽找的就不是你了?”

    裴曜都不想說話。

    一個是人一個是花

    像個屁像。

    幽采那麽盼着他開花,到時候那油菜花精一開花,還不得把幽采的魂給勾走啊。

    裴曜更加難受,一句話都不說。

    黎暨:“嗨,你就是想太多,他都跟你在一起三個月,怎麽可能說不要你就不要你。”

    裴曜趴在吧臺說他不懂。

    黎暨是不懂,但他有個被甩了十幾次每次被甩都要來跟他嚎啕大哭的表弟。

    他熟練地拍了拍身邊裴曜的肩膀,高深莫測道:“吵個架而已,聽我的,三天之內必和好。”

    裴曜愣了一下,擡頭,遲疑道:“真的?”

    黎暨淡定道:“我表弟都被他對象甩了十幾次,現在不還是跟他對象好好的。”

    “你剛才就不應該送他回家,吵架就應該說清楚,你把他送回家,後面要怎麽跟他說清楚?聽我的,你現在去找他,他肯定在家裏等着你。”

    裴曜聽到那句話,眼睛有點發直,有些意動,愣怔地磕巴喃喃道:“真、真的?他現在在家等着我?”

    十多分鐘後。

    被灌了好幾杯酒的裴曜臉發紅,有些站不穩,滿身酒氣。

    黎暨又扒了他外套,讓他看上去更加頹廢落魄,滿意地點了點頭,沉穩:“很好,就這樣,走破碎風。”

    ————

    淩晨兩點二十八。

    背着行囊的幽采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很凝重,好一會才問他現在方不方便,還告訴他裴曜喝醉了,蹲在他家樓下死活不走。說罷,電話那頭的人又帶着點嘆息,希望幽采能下樓來看看。

    已經走到郊區的幽采擡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遲疑片刻老實道:“可是我現在不在家。”

    車裏的黎暨朝着車後座的裴曜做個手勢,高深莫測地沉穩道:“沒事,你是在你朋友家嗎?方便給個位置嗎?裴曜不知道發的是什麽酒瘋,說心慌得厲害,非要看你一眼才安心。”

    “你看現在入了秋,半夜冷得很,風又大,他一直蹲在你家樓下,你給個地址,我們過去,讓他看你一眼就好。”

    背着行囊的幽采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黎暨立馬就精神起來——電話那頭的人現在還能關心裴曜身體怎麽樣,指定是吵架鬧了變扭但心底還有着裴曜。兩人估計是頭一次談戀愛,傻乎乎地鬧變扭不懂怎麽給對方臺階下。

    他煞有其事道:“他啊,他現在不太好,喝了不少酒,一會說頭疼一會又不說話,我也沒辦法。不過這個點,你要是睡了也沒事,等到了早上,估計他也沒什麽力氣折騰了。”

    幽采帶着幾分躊躇,最後還是報了現在的位置。

    黎暨聽着電話那頭青年報的位置,眼皮猛地跳了兩下,有點懵——這個點,裴曜的小男朋友跑去郊區的山裏幹什麽?

    他懵然地朝着電話那頭的人确認,得到的回答是确定地址沒有什麽問題後才神情恍惚地挂斷電話。

    一旁滿身酒氣的裴曜帶着點憧憬地磕巴問他怎麽樣,自己是不是可以上樓找對象了。

    黎暨咽了咽口水,腦子發麻地扭頭看了一眼裴曜,欲言又止地小聲道:“那什麽……”

    “你對象好像跑到山裏了……”

    喝得有點醉的裴曜愣了一下。

    兩分鐘後。

    車後座傳來一道的哽咽聲:“我就知道,他就是不要我了……”

    “你他媽還說他在家等我,等個屁等,他都要回山裏面找別的花了,怎麽可能等我……”

    還做大做小,幽采連要都不要他,直接跑了。

    黎暨頭皮發麻,他哪裏知道短短幾個小時,裴曜的對象已經把自己幹到山裏面了。

    淩晨兩點半。

    幽采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挑了路邊的一塊大石頭,借着月光,低頭打開行囊,把包裏裝的幾盆小盆栽拿出來透氣。

    幾盆小盆栽睡眼朦胧,其中一盆小盆栽醒得早,懵然地望着荒無人煙的荒涼公路,結結巴巴道:“哥、哥,你要去幹什麽?”

    幽采還穿着白天穿的連帽衛衣,蹲在地上,小聲道:“我要回山裏找我朋友。”

    幾盆小盆栽迷茫看了一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又看了看挂在天邊的一彎冷月:“哥,你很急嗎?”

    幽采坐在大石頭上,好一會低頭用球鞋踢了踢地上的石塊,悶聲道:“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到我之前睡覺的地方。”

    自從得知裴曜不是油菜花精,他的腦袋很亂,一會想裴曜怎麽不是油菜花精呢,他那麽好聞,抱起來暖暖的像是曬太陽一樣,還會跟小盆栽講話,怎麽就不是油菜花精呢?

    可腦海裏又有另外一道聲音冒出來,告訴他裴曜确實是個人類,他喝肥料會進醫院,不能吃泥巴,一天也不能曬太久的太陽,他跟世間無數的人類一樣,并不是世界上另一個獨一無二的油菜花精。

    幽采覺得自己腦袋好亂,亂得他想要把自己埋在土裏,什麽都不用想,只用曬太陽喝水就好了。

    于是在裴曜離開後,他就收拾東西,裝好行囊,吭哧吭哧就往自己的那座山頭走去。夜裏沒什麽人,他狂走得快要飛起來也沒人覺得不對勁。

    淩晨三點五十五。

    一輛奔馳七拐八轉,一路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開了大半個小時,才開到了山裏。沿着廢棄的荒涼公路,車燈的光束沿路尋找,終于找到了路邊坐在石塊上的男生。

    黎暨一開始以為幽采是開了車來,結果燈光一照,發現不遠處的黑發青年背着行囊,坐在石頭上喝着礦泉水。

    沒有車,也沒有任何代步工具,似乎是背着書包狂走到山裏面。

    黎暨眼皮又開始跳了起來——這他媽看上去不太像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他讓代駕把車停在路邊,借着車燈,謹慎地慢慢靠坐在石頭上的黑發青年,穿着白色的連帽衛衣,背着灰色的雙肩包,面前擺着一排小盆栽。

    見到有人靠近,黑發青年擡頭,在車燈光束照射下,眼睛睜着很大,也很圓,很漂亮的一個男生,但看上去沒什麽心眼,總給人慢半拍的乖巧感,瞧上去很讓人舒服。

    黎暨心想怪不得能把車上的人迷成那個樣。

    熬了大半夜又狂走了幾十公裏,折騰成這樣臉還那麽能打。

    幽采把擺在地上透氣的盆栽都收起來,放進包裏,聽到了一道啞啞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他動作一頓,擡頭,看到不遠處的裴曜站在車燈旁,穿得很單薄,慢慢地走向他。

    五分鐘後。

    奔馳車旁,黎暨和代駕蹲在路邊,一邊抽着煙,一邊面面相觑瞧着遠處的兩人。

    代駕時常接黎暨的單子,平日裏也接過闊少的單子,但從來沒見過大半夜跑到荒無人煙的山旮旯裏接人的闊少。

    代駕抽了一口煙,神色複雜道:“黎總,我弟可崇拜你朋友了,房間牆上全是你朋友專輯的海報。前陣子還剃了一個寸頭,說要跟你朋友一樣搞音樂。”

    黎暨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代駕又抽了一口煙,愁眉苦臉道:“但我弟也沒說他崇拜的人是這個樣子啊。還是說搞音樂的都是那麽特立獨行?”

    黎暨也抽了口煙,沒說話,好一會才默默道:“今晚的事,別往外頭說。”

    代駕掐了煙,神情滄桑地點點頭。他嘴要是不牢,也不能給黎暨幹那麽久代駕。

    黎暨吐出一口煙,也有點滄桑。前陣子裴曜把自己的對象藏得嚴嚴實實,他們一圈人好奇得不行,但裴曜愣是一點風聲都不往外透。

    以後要是再有人問裴曜的對象什麽樣,他倒是能講上兩句——長相乖巧又單純但是吵架會半夜會狂走兩個山頭的超級博爾特。

    那長腿,還真不是擺設。

    四個輪都要開上一小時的路程,裴曜對象愣是背着個大書包大半夜走完了。

    遠處的兩人坐在石頭上,挨在一塊。

    裴曜看着背着鼓鼓囊囊書包的幽采,擡頭一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涼地方,喃喃道:“是不是今晚我不打電話給你,你明天就在山裏了?”

    幽采小聲道:“也不是,我有……”

    他想說他有跟黃勝請假,也有準備告訴裴曜,但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裴曜偏頭,掉了眼淚。

    幽采呆了。

    半晌後,他背着書包,同裴曜膝蓋挨着膝蓋,想伸手去摸裴曜的臉,有點無措地小聲道:“怎麽啦?”

    裴曜喉嚨動了動,抹了幾下眼睛,啞着聲音說:“喝多了酒,頭疼。”

    幽采又去摸他的頭,有點笨拙,像是在摸一個沒有成熟的西瓜。

    幽采一直都是這樣——裴曜想。

    你看,他連人類的頭疼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又怎麽會知道不告而別對人類意味着什麽。

    裴曜發顫的呼吸漸漸平息了下來。

    幽采确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他在那一刻産生了想要回到生長地方的念頭,于是他就回去了。

    哪怕在社會中他表現得再像人類,但他依舊不是人類,而是一株在山野間獨自生存了很長時間的植物。

    幽采笨拙地摸了好一會裴曜的腦袋,也沒摸出裴曜疼痛的緣由。他只好帶着點憂慮道:“你的頭還疼嗎?怎麽辦?要去醫院嗎?”

    但裴曜說不去醫院。

    半個小時後。

    平穩行駛的黑色奔馳車內寂靜無聲。

    黎暨坐在副駕駛,抱着手,不斷地擡頭瞥着車內視鏡,看着車後座的兩人。

    淺灰發色的青年偏着頭,閉着眼,渾身酒氣,眉頭緊緊蹙起,似乎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将半邊身子挨着一旁的青年。

    背着書包的青年微微低頭,帶着點憂慮,時不時小聲地問裴曜幾句,例如頭疼不疼,難不難受。

    裴曜時不時地嗓音很低應一聲,說頭疼,難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黎暨嘴角抽了抽,将目光收了回去。

    這還用他擔心?

    不是挺會的嗎?

    三兩下就把跑了的老婆給哄了回來。

    比他只會蹲在路邊打着電話嚎啕大哭的表弟有用多了。

    淩晨四點多,車子駛入市區,代駕問了一句,說接下來要去哪裏。

    黎暨朝着代駕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

    代駕恍然大悟,油門一踩,往城中村那片筒子樓開去,沒一會就停在了幽采家樓下。

    幽采看着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有點茫然:“不去醫院嗎?”

    挨着他的裴曜動了動,聲音悶悶低低地道:“太困了,想先睡一覺。我沒帶鑰匙,能去你家睡一晚嗎?”

    幽采還沒說話,裴曜就咳了起來,一邊咳一邊低低道:“不能的話也沒事,我回裴宅睡一晚。”

    說罷,裴曜又自言自語道:“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誰能幫我開門。”

    黎暨也适時道:“這個點了,恐怕他們都睡了。”

    十分鐘後。

    幽采扶着裴曜下車,裴曜整個人都挨在他身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塊走,低着頭緊緊閉着眼睛,仿佛難受極了。

    遠處車內的黎暨長籲了一口氣,立馬催促代駕趕緊開門,沒一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幽采一路将人扶上頂樓,擰開門,把裴曜放在沙發上,看着裴曜一動不動地閉着眼睛,歪歪扭扭地靠在沙發上。

    幽采放下背包,蹲在地上,将小盆栽一一放回電視櫃。

    他沒看到,身後沙發上的裴曜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瞧他,

    正對着裴曜的小盆栽瞧見另外半個爹,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幽采愣了愣,扭頭看了一眼靠在沙發上的裴曜——緊閉雙眼,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副難受極了的表現。

    幽采收回目光,對着小盆栽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這群盆栽不要說話。

    于此同時,歪歪扭扭癱在沙發上的裴曜也睜着眼,使勁地對着那排小盆栽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幾個小盆栽面面相觑,不太懂兩人怎麽那麽奇怪,但還是乖巧地噤聲不說話。

    幽采将小盆栽擺放整齊後,将滿身酒氣的裴曜攙扶到了卧室的床上。

    這套房子房租便宜,卧室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牆角斑駁,陳舊的木門關不上,風一吹就咯吱咯吱響。幽采往常都是睡在盆裏,很少睡在床上。

    他将裴曜搬到床上,沒想到剛将人搬上床,就被人摟着滾到了床上。

    卧室沒開燈,漆黑一片,只剩下兩道淺淺的呼吸聲。

    窗戶沒關,滲進來的涼風吹得木門晃動,咯吱咯吱的響聲蓋過了心跳聲。

    幽采被壓住,來人雙膝跪在床上,片刻後俯下身,摟着他,意識昏沉地将臉埋在他的鎖骨處,低低地啞聲問道:“等會你要走了嗎?”

    “等你回到了你生長的那個山谷,我還能找到你嗎?”

    幽采怔然。

    裴曜偏頭,薄唇碰着他的頸脖,以一種很難過的語氣慢慢道:“幽采,山裏有那麽多花,那麽多草,我怎麽找到你?”

    過了一會,裴曜又忽然啞聲道:“我陪你一起找他好不好?”

    “你想找到另一朵油菜花精,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他在漆黑中伸手,摩挲着幽采的眉眼,低低啞聲道:“我知道你很厲害,什麽都會,但是你一個人找,總還是太慢了。”

    “我認識的人很多,我幫你找他,你不要回去,你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好不好?”

    幽采喉嚨動了動,忽然覺得心髒有點難受。

    裴曜埋在他脖子,很小聲地一遍一遍重複對他說:“不要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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