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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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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請客

    桑雲窈不知道幼兒園裏發生的事情, 她接受了何記者的采訪以後就去買菜。

    自行車把上挂着編藤菜籃子,她買了一小塊兒瘦肉,一小包澱粉、一斤半的雜骨, 一把小蔥,姜片、土豆、木耳菜、泡泡椒還有白蘿蔔。

    四合院十二戶人家公用一個大廚房, 大廚房的角落裏有一排高矮不一的櫃子,一般各家的鍋碗瓢盆還有米面都鎖在各家的櫃子裏。

    桑家因為人少櫃子并不大,和馮奶奶的櫃子是上下摞起來的, 為了固定住,還打了螺絲, 把兩家的櫃子牢牢地定在牆上。

    桑雲窈拿出腰間固定在褲袢帶的一串鑰匙,找到了廚房櫃子的鑰匙, 打開櫃子以後,把砂鍋、案板等東西拿了出來。

    姚聽聽在廚房裏煮中藥,她探過頭,看着桑雲窈從菜籃裏拿出來的菜。

    “這麽豐盛,今晚上在家裏吃飯?那食堂裏的飯你是不是今天不打?要不給我呗?”

    食堂裏打飯用的也是職工飯票, 如果不吃可以攢着休息日的時候去打飯。

    桑雲窈才不給她:“不給, 周六中午我不做飯了,到時候和彤彤在食堂裏湊合一頓。姚姐,換塊煤。”

    桑雲窈一塊兒沒用過的蜂窩煤,換了一塊兒已經燃燒得差不多的煤。

    桑雲窈把蜂窩煤在小煤爐裏排好, 自己手腳利落地清洗砂鍋, 洗菜準備把晚上炒的肉給腌制起來。

    夏天的天氣熱, 又沒有冰箱, 要是不腌一下,到了晚上非得壞了不可。

    桑雲窈用姜片還有小蔥還有鹽腌肉, 把腌好的肉鎖到廚房她家的小櫃子裏,緊接着用大火燒開了砂鍋裏的水,把骨頭給煮了一遍,把血沫給撇幹淨。

    旁邊的姚聽聽不由得心疼地說道:“這沫子可都是肉,小桑,你這也太不是當家做主的料了。”

    “那這一鍋熱水都給你了。”桑雲窈說道。

    姚聽聽一梗,她确實是困難,但是也沒到喝別人的涮鍋水地步。

    “那也不用,單煮這水也沒什麽滋味啊,要說起來,這種雜骨是最補鈣的,我家康康的骨頭就有點軟,晚上一抽一抽地,哭着的聲音都小小的,可讓我心疼了。”

    “姚姐,你晚點也給孩子買點雜骨,給他補鈣。”

    “我家哪兒有這個條件啊,我這困難着呢。三大爺家的夥食不是不錯嗎?每次炖湯可都給我家小子一碗。”

    “三大爺家的條件确實很好,希望三大爺早日再次煮湯,可以分給你家康康一碗。”

    原主的父親在沒去世以前,姚聽聽就找這個桑家蹭東西,無論是桑父還是原主,都不會太過于拒絕。

    現在的桑雲窈可不願意被人占便宜,她用真誠打敗一切,面對姚聽聽讨要食物,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地防禦起來。

    回答了姚聽聽的問題,也僅僅只是回答她罷了,壓根不會主動開口送湯。

    姚聽聽被一噎,忍不住說道:“小桑,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麽直嗎?你姚姐我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我這家裏你也是知道的……”

    桑雲窈打斷了姚聽聽的話,開口說道:“姚姐,你确實不容易,我也不怎麽容易,我現在也養了一個孩子,而且不像是你以後要讓孩子去廠區的幼兒園不用送禮,我是需要送禮才能進入的,對不住了,我家沒餘糧。”

    桑雲窈拒絕被姚聽聽道德綁架,姚聽聽家的日子過得不好又不是她造成的,沒必要施舍給別人太多的同情心。

    桑雲窈做完了準備工作以後,把煤爐子給拎到自己的房間裏。

    炖湯肯定是不能在廚房裏炖的,不然被人用勺子拿了幾塊兒肉,喝一碗湯再倒上一碗水怎麽辦?

    姚聽聽确實打着這個主意,見到了桑雲窈把煤爐子都拎走,不由得氣悶不已。她還打算撈碗湯夾幾塊兒肉呢!

    這桑雲窈自從把外甥女領回來以後,整個人就小氣了起來。

    她本來确實存着撮合桑雲窈和賈前進的心思,她從賈前進那裏占了便宜,但是沒想過真正地嫁給賈前進,一來是自己的婆婆死死地盯着自己,不讓她改嫁。二來是賈家也不是那麽好進的。

    如果桑雲窈嫁給了賈前進,桑雲窈現在的屋子可以讓給她家,而還可以打着撮合兩人做媒的名頭去找他們要點好處。

    現在桑雲窈如此吝啬,讓姚聽聽不由得氣悶不已,不由得懷疑撮合他們兩人是不是可以。

    太多人結婚了就只有自己的媳婦,要是賈前進不給自己好處了怎麽辦?

    姚聽聽的中藥已經熬制得差不多了,心事重重帶着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桑雲窈把煤爐子拎到了自家屋子裏,把砂鍋裏重新倒入了水,等到水沸騰以後,把煤爐的進風口關的小小的,這樣的小火慢炖滋味才足。

    距離接小團子還有一點時間,桑雲窈騎車去買布和棉花,她要給外甥女做午睡的小被子,還有晚上睡覺的被子也要重新做,此外還得給小孩兒做幾套衣服。

    小團子也就夏天兩套衣服換洗,根本就沒有什麽能穿的厚衣服,桑雲窈想着至少得給她做個外套還有一條厚一點的褲子,萬一要是變天了,總不能讓孩子凍着吧。

    為了讓小孩兒上學,本來就送了一些布票、棉花票出去,再買了這些料子,桑雲窈的手中這類票子就全部用光了。

    錢倒是還剩下一些,但是在計劃經濟裏,得有錢有票缺一不可才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桑雲窈把布料、棉花買好了以後,把東西給收拾好,順帶看了一眼煲湯進行的如何了,再鎖好門去接外甥女回家。

    ·

    桑雲窈在差不多在五點半的時候出門的,因為廠裏職工是六點下班,這會兒職工們都沒下班,她是第一個接寶寶的。

    在所有小朋友羨慕的眼中,桑寶彤撲入到小姨的懷裏。

    桑寶彤覺得自己特別特別高興,高興得胸膛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

    這種喜悅讓她的眼睛很亮,聲音也嗲了起來,“小姨!”

    她把腦袋埋入到桑雲窈的懷中,一聲又一聲地喊着小姨。

    桑雲窈頂着大太陽跑來跑去,又怕自己曬黑,穿得是長衣長袖,頭上帶着的是大草帽,她特地車把上還挂了一個草帽,這個草帽自然是給小團子準備的。

    桑雲窈把大大的帽子帶在了小團子的腦袋上,這大帽子一下就把小團子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桑寶彤連忙用小手把帽子給擡起來,困惑地看着小姨。

    “小姨?”

    “免得曬黑了。”桑雲窈笑着說道,“走咯,小姨帶你回家,今晚上有炖雜骨吃!”

    小團子用力點頭,側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上,一只手抓着大大的草帽,一只手揪住小姨的衣衫,兩只腿不停地晃動。

    這一晃動,小團子就發現了一個改變,自行車原本是有兩個腳蹬讓人踩着,但是那個位置比較偏下她夠不着,而現在腳蹬子被小姨調整的合适,她的一雙小腳正好可以安穩地踩着。

    她仰頭看着桑雲窈用力蹬車的背影,心中暗自下定了一個決心,以後一定要對小姨很好很好!

    ·

    桑雲窈帶着小團子到了四合院。

    桑寶彤拒絕了在屋子裏面等,表示就在外等祁衛東,而桑雲窈則是去廚房裏炒菜。

    一根足有一斤半重的大白蘿蔔被她削好皮,切成了滾刀狀放入到了砂鍋裏,進風口調得大一些,之後桑雲窈就去備其他菜。

    木耳菜被她清洗得幹幹淨淨,放在一邊控水。

    腌制好的瘦肉用流水沖去了上面的鹽,切成了肉絲以後,用了一點澱粉和油裹住,這樣的的肉會炒起來滑嫩。

    土豆洗幹淨削皮切成了絲,放在碗裏泡着。

    泡泡椒也被利落地切好。

    桑雲窈手腳利落地處理好了菜,便回房間裏把還在汩汩沸騰的雜骨湯端在了桌子上,把煤爐子拎到廚房裏炒菜。

    其實這會兒已經有人開始用煤氣罐了,煤氣罐的火更大更适合炒菜,但是煤氣罐的氣票價格也不少,桑雲窈也就和四合院裏的其他人一樣,用煤爐子炒菜。

    風門這會兒已經完全打開,桑雲窈燒熱了鐵鍋倒入了豬油,等到半凝固的豬油融化了,她開始煸炒上了漿的豬肉片,爆炒半分鐘後把豬肉片放在盤子裏,桑雲窈開始正式炒土豆絲青椒炒肉,木耳菜是單炒的。

    這個年代因為資源短缺,大部分人肚子裏都缺乏油水,桑雲窈自己也是飯量比在現代的她大很多,考慮到祁衛東是足有一米八的大個子,桑雲窈在去接小團子之前,還去了國營飯店打包了一份鹵雞,免得對方不夠吃,另外就是買了半斤已經蒸好的米飯。

    ·

    祁衛東昨兒個在被桑寶彤邀請吃飯的時候,就存了帶菜的心思。

    他下班以後,先去國營飯店買了一份粉蒸排骨,再買了一份涼拌牛肉,把這兩道大菜挂在車把上,他心中有些遺憾,早知道先去預定鹵雞了。

    這裏的國營飯店的鹵雞是一絕,只可惜現在鹵雞沒有了。

    他騎着車進入到了胡同裏,六點以後,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巷子裏撒歡瘋跑,他騎車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見到了站在門口的桑寶彤,這孩子旁邊有個眼熟的男人和她說話,桑寶彤板着臉不去理會那個人,見到了祁衛東這才眼前一亮跑了過來,“祁叔叔。”

    跟桑寶彤說話的是賈前進,他在和桑寶彤套近乎,見着是祁衛東以後,下·身還隐隐作痛,一溜煙就跑了。

    祁衛東下了自行車,“你怎麽在這裏?”

    “我想在這裏等你。”桑寶彤說道,“叔叔,把車擡進院子裏,免得被偷了。”

    擡入到院子裏以後,桑寶彤領着祁衛東進入到她和小姨所住的屋子裏。

    “剛剛那個人你不想理會?”

    “小姨不喜歡他!”桑寶彤立即說道:“我和小姨是一隊的!”

    她年齡太小了,不能給小姨什麽回饋,要是再背叛小姨就太可恥了,必須旗幟鮮明地和小姨站在一支隊伍裏。

    祁衛東見着桑寶彤的小臉嚴肅,想到了最近經手的人販子案件,“你不要和不熟悉的大人搭話,遇到了緊急情況就喊人知道嗎?”

    桑寶彤點頭:“好的,叔叔!”

    這期間也碰到了好奇的人,詢問:“彤彤對吧,這是你小姨夫?”

    “不是的!”“不是。”

    桑寶彤和祁衛東同時開口,祁衛東有點尴尬,舉起自己手中打包的菜,“我是桑同志的朋友,過來是慶祝小彤彤來首都的。”

    說完了以後,兩人都加快了腳步,想快一點進入到屋子裏,避免掉這種尴尬。

    當祁衛東推開門,正好見到了桑雲窈在舀湯。

    桑雲窈聽到了動靜,放下了湯勺,抿唇一笑,随着她的扭頭一條漂亮的麻花辮也從身後滑到了胸前。

    “你來的正好。”桑雲窈幹脆把兩條麻花辮都捋到了胸前,一邊取下了圍裙,“已經好了,時間剛剛好!”

    祁衛東站在門口處,此時正值是傍晚,金色的餘晖給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層金光。

    他本來就生得好,這般身姿挺拔站在光裏,桑雲窈一時心跳如雷,有點不敢正眼看他。

    桑寶彤不知道自家小姨被男人的皮相蠱惑,興致勃勃地說道:“小姨的菜聞着就好香啊!一定很好吃。小姨還特地買了國營飯店的鹵雞。”

    祁衛東的聲音有些沙啞:“那也真是巧了,我也去了一趟國營飯店,本來想買鹵雞,因為已經賣完了,換成了涼拌牛肉,還有一道粉蒸排骨,有沒有多餘的盤子。”

    桑寶彤自告奮勇地舉手,“小姨,我去拿!等會哦,叔叔,你的嗓子幹了,我給你倒水。”

    “我來吧。”桑雲窈這會兒也緩過來了。

    桑雲窈早已經洗幹淨了三個搪瓷杯,裏面準備好了涼白開。

    桑雲窈的手托着杯子底部,好讓祁衛東可以拿着把柄。

    “謝謝。”

    小團子則是一溜煙去廚房了。

    為了讓小團子融入新家,桑雲窈帶着她轉了一圈四合院,這其中也包括了廚房,甚至廚房的櫃子鑰匙也給了一把給桑寶彤。

    等到小團子離開以後,空氣又仿佛粘稠了起來,不像是北方的夏天,而像是南方的夏天,厚重的水汽黏在人的身上,讓人的反應都遲鈍了。

    桑雲窈看到祁衛東有點臉紅,額頭上也有汗水,就帶着祁衛東去洗手。

    走出了獨處的屋子,兩人頓時自然許多。

    “是不是很熱?洗把臉吧,我爸以前用的毛巾,我洗幹淨了。”

    等到了洗漱臺那裏,桑雲窈這才注意到祁衛東的耳珠也是紅彤彤的。

    祁衛東也就是忽然之間進入到屋子感覺很熱的,這會兒洗了臉,用了毛巾擦幹淨面頰上的水珠,“謝謝。”

    桑雲窈看到了祁衛東的手,這雙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尖的一點水珠沒有擦幹淨,桑雲窈下意識地把目光停留在此處。

    祁衛東注意到了桑雲窈的視線,擦掉了這滴水,順手把自己用過的毛巾用清水洗了一遍,之後擰幹,“挂在哪兒?”

    “這裏。”桑雲窈找到了自己家晾衣服的位置,把毛巾用夾子夾好,帶着祁衛東進入到了屋子裏。

    “你坐。”桑雲窈把凳子搬到了祁衛東的身後。

    這是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候,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都是光明洗衣皂的味道,因為沾染了不同的體溫,這殘留的洗衣皂又似乎分化成了不同的味道。

    桑寶彤已經帶着盤子回來了,她又活力十足地跑去洗手,把一室淡淡的暧昧打散。

    桑雲窈定了定神,把兩道打包好的菜擺好。

    看着一桌子的菜,桑雲窈鼓勵地看向祁衛東說道:“你等會可要加把勁兒多吃點,這天氣太熱啦,我這裏沒有冰箱,飯菜都存不住。”

    “我家有冰箱。”說完了以後,祁衛東沒說話了,因為單位裏有個人總是說他是大院子弟,他并不愛提起家裏的事情,免得讓人覺得像是炫耀一樣。

    桑雲窈的反應和那個單位同事截然不同。

    “那太好了。”桑雲窈的眼睛彎了起來,想到了等會不會浪費,瞬間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在現代,她的外婆是個很節約的人,也讓桑雲窈見不慣浪費。

    “等會吃不完的話,你打包帶走好不好啊?我今天炒菜用的油是我以前的三倍,別看我炒的菜簡單,但是真心不少油水在裏面,這個雜骨湯我也嘗了一下,味道不錯的,要是吃不完丢掉了,我會覺得好浪費。還有啊,國營飯店的這幾道硬菜也是很貴的!”

    桑寶彤也跑了進來,她點點頭,“很貴的!這個鹵雞是小姨特地買給祁叔叔吃的!小姨說了祁叔叔是好人!”

    祁衛東剛剛耳朵已經紅了一陣,這會兒又覺得耳朵在發燒。

    他想說不用那麽客氣,又覺得已經買了這麽多菜,桑雲窈說的很有道理。

    最後,祁衛東給了很樸實的回答:“我們都多吃點,最後實在吃不完,我打包帶走。”

    ·

    祁衛東看着桑雲窈炒菜賣相很好,沒想到入口居然也不比國營飯店的菜差。

    雜骨湯桑雲窈舍得倒掉第一次煮沸的水,還用了姜片壓腥味,雜骨湯糅合了白蘿蔔的清甜,沒有一丁點豬肉的膻味。

    還有土豆絲炒肉這一道菜,桑雲窈把土豆絲用清水過濾掉了澱粉,炒起來更為清脆,裏面的肉片更是一絕,因為腌制過一段時間,加上用了澱粉嫩肉,炒起來不像是平時家常菜那麽柴,而像是國營飯店一樣,香嫩爽口。

    蒜香木耳菜因為舍得用油,入口也異常的香美。

    桑雲窈見着祁衛東喜歡吃她的菜,已經喝完了一碗湯,連忙又給祁衛東舀了一碗湯。

    小團子也吃的把頭埋在碗裏,在鄉下大部分時候她是吃不飽的,有時候肚子咕咕叫睡覺,而見到了小姨以後真好,就再也沒有吃不飽的時候。

    桑雲窈擔心不夠吃,炒的菜很多,加上祁衛東還捎帶了兩個菜,自然全部都有剩的。

    桑雲窈用保溫桶把湯給裝好,幾個菜合并到兩個鋁制飯盒裏,順便把飯也給打包了。

    祁衛東把飯菜拎着,“晚點我把飯盒、保溫桶洗幹淨了給你送來。”

    “不急。”桑雲窈笑着說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這麽客氣。”

    “沒事,”桑雲窈笑着說道,“我和彤彤也消消食。”

    三人一齊走出院子還是頗為矚目的。

    之前祁衛東和小團子進來的時候有點不自在,輪到了桑雲窈,她和祁衛東獨處的時候有點不自在,但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

    “這位是祁衛東,我和他是朋友,他是公安身份,我不想讓他犯錯誤,就在家裏吃個便飯。也當做是慶祝彤彤和我一起住。”

    和幾個人簡單說話了以後,就到了前院,祁衛東把打包的飯菜挂到了車把上,對着站在巷子口的兩人揮揮手,騎車就着夕陽的餘晖回家。

    桑雲窈見着桑寶彤在揉肚子,拉着小團子散步,“今天在幼兒園裏玩了什麽,告訴我好不好?”

    “我玩了蕩秋千,我是班裏第一個蕩秋千的。”桑寶彤還記得當時老師抱着自己一起坐上秋千,在村子裏都沒有各種各樣的游樂設備。

    “自由活動了之後,就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中午我吃的是胡蘿蔔丁炒肉沫,還吃了一個雞蛋!小姨,我覺得蛋黃好好吃,為什麽有人不愛吃蛋黃?”

    桑雲窈想着在原主的記憶裏,中午食堂可沒有這麽好的夥食,由此可見幼兒園應當也是福利了,孩子們吃得不錯。

    “可能是吃蛋黃吃得多了,吃膩了。”

    “這麽好的東西,怎麽會吃膩?”桑寶彤搖頭晃腦地說道,“彤彤就不會吃膩,也不會浪費掉食物。”

    桑雲窈笑眯眯地說:“好,彤彤是小姨的乖寶寶。”

    ·

    祁衛東騎車差不多十幾分鐘進入到了一個有人站崗的大院裏。

    天空只剩下最後的晚霞了,大院裏修建了一個簡易的籃球場,活動地面做了硬化,做了兩個框架讓年輕人和孩子發洩精力。

    此時就着最後的光線有人在打球,球打在地面上砰砰直響。

    祁衛東等到了家裏的時候,家裏的木門打開,蒙了一層防盜紗的鐵門開着,在家裏也聽得到外面的一點的打球動靜。

    祁衛東換了鞋子,要把食物放到冰箱裏的時候,正在廚房的祁老爺子眼睛一亮。

    “哎呦,有吃的!太好了,我正餓着呢。”

    祁衛東奇怪問道:“張嫂呢?”

    祁淞說道:“她家裏有事,回去了一趟,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不想吃面條,你這回來了正好有飯菜真的是太好了。”

    老爺子接過了祁衛東手裏的東西,首先直奔鹵雞。

    老爺子吃了一塊兒鹵雞,搖頭晃腦:“軋鋼廠附近的這個國營飯店的師傅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祁衛東這會兒把筷子還有碗拿了過來,用湯勺給爺爺舀了一勺湯。

    老爺子嘗了一口湯,“這味道不錯,清甜,一吃就知道是砂鍋炖出來的,還是小火慢炖,國營飯店這次不錯啊,之前都是用大鐵鍋炖湯,要我說,那哪兒是什麽煲湯,簡直是涮鍋水!”

    祁老爺子有了筷子以後,再下手就是桑雲窈炒的土豆絲炒肉。

    “喲,這肉絲也不錯啊,土豆絲也好吃!”祁老爺子笑着說道:“國營飯店炒菜的師傅換了?他以前炒的土豆絲更脆一點,我還說過他,我喜歡吃老一點的土豆絲,今兒這味道不錯!”

    “不是。”祁衛東說道,“我是在朋友家裏吃的,這是她炒的菜,這個湯也是她做的,剩下的三道菜才是國營飯店裏的。”

    “我說呢,味道多少有點區別,你朋友會做飯?你看看你,應該學一下你的朋友,你朋友光是會做飯顧家這個特點,在相親市場上就會有好行情。你本來就長得就不像是老實人,還瘦得像是竹竿一樣,你這相親了沒人看得上你怎麽辦喲。”

    相親市場?

    祁衛東冷不丁腦海之中出現了桑雲窈的面容來,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白的,眉毛很彎,眼睛很明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一樣,她的嘴唇也很紅。

    想到了對方的嘴,轟得一下,祁衛東的臉上紅了起來,“爺爺,你在亂說些什麽啊?”

    祁淞正在吃爽口的清炒木耳菜,他只覺得小孫子的這個朋友炒菜真的是相當不錯。

    祁老爺子随口說道:“我說了什麽嗎?”

    祁老爺子打了個岔也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幹脆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媽今天打電話回來了,說是很快就會結束這一輪的表演,很快就回來了。”

    祁衛東的母親叫做陸湘儀,是在文工團工作,當時也是運氣好,在運動開始前就進入到了文工團裏,不然要是運動開始了,別說去文工團了,不被下放到農場改造就是好的。

    陸湘儀家是書香世家,大姐出國留學聽說倒賣了古董,小弟也出國,聽說還和那邊國家的學生一直有書信往來。

    因為運動開始,陸湘儀想和祁平江離婚,已經和妻子孕育了兩個孩子,祁平江怎麽會同意離婚?老太太和老爺子都不同意。

    最終祁平江和陸湘儀沒離婚,代價是祁平江的發展到了瓶頸,而陸湘儀因為夫家的家世,在運動裏得以保全自己。

    雖然如此,陸湘儀在文工團裏地位尴尬,一開始文工團是讓她坐冷板凳,後來則是換了方式,陸湘儀會去最艱難的地方去慰問跳舞。

    想到了母親回來,祁衛東的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媽這次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嗎?”

    “恩。”祁老爺子笑着點頭說道:“估計可以休整一段時間,我還給你爸打了電話,你爸爸這次出差,也歇一歇,專注在京都裏工作。”

    祁平江原本是在部隊發展的,因為運動開始後轉業,現在在商務部門工作。

    祁平江和陸湘儀一共生了兩個孩子,大哥是在保密單位做研究,大嫂是同單位的研究員,他們兩人常年不在家,一年之中只有兩個月會帶他們所生得兩個兒子回大院裏生活。

    祁老爺子又吃了兩口飯,忽然想到了自己最開始和孫子說了什麽,說的是相親。

    “你多吃點飯。”祁老爺子說道,“你看看你那一雙腿,過分不過分,比小姑娘家還要細!”

    “爺爺,這叫做遺傳,我和我媽一樣長不胖。”

    祁老爺子的表情還是不贊同,“你媽那是跳舞,平時吃的東西少得可憐,說是得保持身體的輕盈,你能一樣嗎?一個大老爺們這麽瘦。”

    祁衛東正要招架不住的時候,鐵門被人打開了,一個老太太進入到了屋子裏,她的頭發已經很白了,但是整個人精神矍铄,後背更是挺得很直,看得出來是有過戰争的經驗。

    “奶奶。”

    這是祁衛東的奶奶陳逢春。

    她開口說道:“健康就行,我這次去參加聚會算是知道了,千金難買老年瘦,老祁就是吃得太好,這才血壓高!”

    陳奶奶一瞥餐桌上豐厚的飯,皺起了眉頭,“這麽晚了還吃飯?還吃得這麽好?”

    “張嫂回去了,我這是吃得衛東帶回來的剩飯。”祁老爺子是個妻管嚴,連忙解釋說道,“我這也是不想浪費,雖然家裏頭有冰箱,這剩菜總是滋味不太好的。”

    陳老太太點頭,這才舒展了眉,“那就下不為例。”

    祁衛東看着自家爺爺被奶奶制住,忍不住笑了起來,祁老爺子瞪着孫子,大手一揮暗示孫子去洗澡,他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要收拾桌子。

    陳奶奶看着祁衛東要走,對着祁衛東說道:“我今天吃飯,順便學了一個方法,叫做指紋的标記定點法,等會你來書房找我,我給你講解一下我學到的要點。”

    陳奶奶和祁老爺子當年一起去參加了戰争,祁老爺子受了傷,腿腳不方便,很早就退休了,陳奶奶則是進入到了公安系統裏工作,一直幹到退休年齡。

    她退休以後還是閑不下來的性格,會自費參加公安的各種交流講座,一直在學習破案方法。

    陳奶奶做了公安很多年,心裏有幾個忘不掉的案子,雖然有些人受害者家屬都沒有了,但是她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案件昭雪,慰問受害者的在天之靈。

    她要讓新一代的公安不忘這些檔案,适當的時侯對案件進行重啓,偵破真相。

    祁衛東說道:“好的奶奶。”

    在祁衛東和奶奶學習新的刑偵方法時候,桑雲窈正在給小孩兒講故事。

    家裏有孫悟空大鬧天宮的連環畫,她就和小團子講故事。

    只可惜正講到興頭上,啪嗒一下,燈滅了,電風扇也停止運轉。

    “怎麽了?”小團子習慣了明亮,一下子陷入到了黑暗裏,緊緊依靠着桑雲窈。

    “停電了。”

    無論是七十年代,還是後世,夏天都是用電高峰,只不過是後世發電廠很多,輸出的功率大,停電是鮮少發生的,但是在這個年代電壓不穩、電力不足是常态。

    桑雲窈拉着桑寶彤,摸索着找到了手電筒。

    啪嗒一下,推動手電筒上的金屬鈕,房間裏又有了一柱光明。

    手電筒裏的電池也要票和錢,桑雲窈并不會一直用手電筒,從櫃子上摸到了火柴還有蠟燭,點燃了蠟燭以後,把手電筒給關上了。

    “小姨。”桑寶彤的眼睛看向了連環畫,既然有了光,就想一口氣把連環畫給看完。

    “眼睛會壞掉的。”桑雲窈堅定地搖頭,“不可以在燭火下看書。”

    桑寶彤有點遺憾,不過她還是很聽話的,“小姨,我們現在幹什麽?”

    “要不到院子裏乘涼?”桑雲窈提出了方案。

    桑寶彤點頭,不過出門之前,還得把電風扇按鈕給歸位,燈繩也得拉一下,免得等會來電了,也會重新通電運轉。

    等到她們兩人到了院子裏,院子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在納涼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家裏有電風扇,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用電。

    桑雲窈本來用蒲扇給桑寶彤扇風,但是桑寶彤堅決不要麻煩小姨,她拿過來了蒲扇認真地給小姨扇風。

    “這小丫頭,真的是怪聽話的。”一大媽感慨說道。

    何寡婦癟了癟嘴,“這小丫頭真的是死精死精的,她不讨好人怎麽辦?能夠從農村飛到城市裏,真的是走了大運了!好好跟着小桑才行。”

    何寡婦看着小團子瘦不伶仃的,就和兒子商量了,得先看看這小團子生病不生病,倘若是個病秧子,那桑雲窈的條件再好也不能要。

    周向前本來被桑雲窈拒絕就有點丢面子,聽到了母親的話立即同意了。

    桑雲窈尚且不知道,她得到了暫時的安靜,何寡婦不會非要扯着自己和她兒子了。

    桑雲窈拉着桑寶彤看天空,此時的夜空繁星明亮,她作為幼師,拉着桑寶彤開展頭腦風暴,問她天空之中的雲彩像什麽,一片星空又組成什麽圖案。

    只是沒想到,桑雲窈反過來被桑寶彤上課了,桑寶彤跟着親生母親桑思玉學了天空之中的星星相關知識。

    小團子很認真地和小姨科普,甚至還把東方紅一號劃過的痕跡指給了桑雲窈看。

    “它的外形為近拟球體的72面體,衛星在軌運行時能閃光,所以就可以被人的肉眼捕捉到運行軌跡,如果有望遠鏡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桑雲窈有點傻眼,本來就知道這個崽崽很天才,但是這麽天才,她還是有點壓力山大,那怎麽能讓孩子更好地接受教育?

    七十年代是國家蓬勃發展的時代,在改革開放之後,即将奮起直追發達國家,桑雲窈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但是她想讓自己的外甥女接收到最好的教育,讓她可以在成才以後為國家做貢獻。

    桑雲窈揉了揉小團子的腦袋,“華科大的少年班,到時候一定讓你上!”

    小團子有些迷茫,“什麽少年班?”

    在恢複高考這一年,華科大也有了少年班,那裏聚集了全國智商頂尖的孩童,桑雲窈想着到時候一定積極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門路把小團子送進去學習。

    “還不确定。”桑雲窈說道,“你先融入幼兒園生活,晚點我去收廢品那裏弄點小學的書,我到時候提前教你課本上的知識。”

    桑寶彤用力點頭,她特別小聲地說道:“東方紅的相關知識,其實是爸爸交給媽媽的,我爸爸好像是研究這個的。”

    桑雲窈捂住了桑寶彤的嘴,表示自己聽到了,讓小團子不要多說。

    小團子點頭,目光繼續追随東方紅一號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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