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重回慕园,让孤影独坐的季祁又惊又喜。
“你怎么回来了?”他压着面色,向她走去,眼里多了一分察不自知的异彩。
“我来兑现对你的承诺。和你回南疆,为你开枝散叶。”沐瑶冲他嫣笑,眼神澄澈,语气认真,令季祁心神一阵恍惚。
心爱之人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他怕再一次失望,突然停下了脚步,伫足不前。
清透流萤的帝王绿玉荷囊缠在沐瑶手中,悬在袖下,更显其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季祁屏息看着沐瑶走近将这只玉荷囊亲手悬上他的腰身,眼神晦涩难辨,声音发紧道:“这是?”
“山似玉,玉似君。愿你终有一天,与海对望,山河远阔。特意为你买的,老贵了。喜欢吗?”
沐瑶笑盈盈地望着他,眼里清晰地落下他的身影。
下一秒,脚跟旋转,再回神时,大氅落下,里衫尽碎。
儿郎拨云撩雨。娇人儿失态高呼。
院中蝉鸣露咽风嘶,殊不知它们为了今日的热情已蛰伏了多个春夏秋冬。
午夜回梦,动人时,蝉落心弦,挥翅震动,玉手挼挲,低徊乱舞。
光阴似箭。
天未破晓,晨风带着丝丝凉意。
此时,大地尚未完全苏醒,慕园里却早已热闹得沸反盈天。
今日帝后会与皇上一同返程南疆,龙颜大悦,每人加赏了半年俸禄。陆慎和容鲜衣更是多得了五日予告。
未到辰时,马车已经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
埋伏在暗处的纪出尘和金言回面面相觑,震惊地朝着冯朝辞纷纷望去。
“冯老,我们跟还是不跟?”纪出尘一脸懵地问道。尊主临行前命他们务必守好夫人。
冯朝辞目光如炬地紧盯着缓缓驶过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这位南疆帝可不好打交道。他身边的人实力很强。昨日稍稍靠近别庄,差一点儿被他们察觉。
实力恐不低于暗殇的几位尊者。
尤其是在车前开道的那位灰袍乌发老者,面容清癯,薄唇高鼻,眼里透着浓浓的煞气。他的步伐稳健,气息浑厚,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力量令人不容小觑。
“跟,远远地慢慢地跟。”冯朝辞幽幽开腔。
南疆的队伍里岂止一名高手!夫人安全无虞,跟着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突生变故。
“瑶瑶,来尝尝三角酥,上回见你喜欢,今日让他们多做了些。”季祈为她夹上一块,满眼宠溺。
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那么美好过。腰间悬着的玉荷囊更是让他喜上眉梢,脸上绽放出罕见的柔色。
“我吃饱了。”沐瑶笑着舀了一勺绿豆百合羹放入口中爽口。扬眉之际,正好路经赫连府邸,神思一滞,眼底涌上几分情绪。
季祁顺着她失神的方向,懒懒地睨上一眼,执起茶碗对着琥珀茶汤轻轻一吹,唇角勾起极淡的讽意。
“阿祁,昨日对我出手的人是谁?”沐瑶猝不及防地问道。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季祈安抚道。
“他叫什么名字?”沐瑶一眨不眨地看着季祁。
那个男人的眼睛似曾相识,有点像她与许倾城大婚那日一刀捅杀赫连允的杀手。
季祁目光微烁,不紧不慢道:“他是我的御前首侍,已经被我下令处死了。”
卓望舒是他手中最强的利刃之一,想来已经被沐瑶怀疑,只能忍痛让他暂回嗜血阁待着了。
不过卓望舒昨日确实命悬一线,如今依然活罪难逃。
有时候女人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对于自己的女人,季祁乐得其见。
车队即将离开大允,黄道岭上,一抹玄色的身影傲然挺立,衣袂飘然。他那带着浓浓书卷之气的精致五官笼罩着一片无上肃色。
“女人,你不是说到哪儿都会带上我吗?”
清晨的微光拂上他无可挑剔的脸庞,金辉流转。
随着沐瑶所乘坐的那辆高头双匹马车淡出视线,魏无殇轻盈一跃,身形消匿。
一晃眼,十日过去了。茫茫云海下,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脉横贯千里,高耸矗立,吞吐着袅袅白雾。
季祁告诉沐瑶,那是霄山。翻越过后便是南疆。
气候正在悄然发生着质的变化。温度节节攀升。
车舆内及时摆放了两尊硕大的冰鉴,还有解渴的冰饮,以至于让沐瑶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南疆和沐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放眼望去,植被葱茏蓊郁,生机勃勃,处处都是破土而出的力量。
这儿的建筑偏于低矮,三层楼以上的建筑并不多见。
街巷阡陌行人稀少,街铺紧闭并无营业迹象。
“阿祁,这儿是南平都城?”沐瑶有些惊讶于眼前的萧瑟。
季祁揽过她,眉眼淡笑道:“南疆白日里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待日落西沉,百姓才会陆续出门而作。”
“那也就是说对于你们而言,日夜是颠倒的?”沐瑶道出疑惑。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南平的夜晚很热闹,晚些时候我带你上万疆塔欣赏夜景。那里是南疆最高的建筑,可以俯瞰整个南平。”季祁把玩着她的秀发,口吻愉悦。
沐瑶比他想象中的接受能力强上许多。一路上曾担心她会不喜南疆,想来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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