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络腮胡子揪着栓子的耳朵骂道,“俺说了老多遍,不该弄的甭弄!”
栓子一言不发,他应该也知道他这回闯的祸不是一般的大。
另外俩半大孩子躲在破被子里就露出个头,眼神充满惊恐。
“大兄弟!”络腮胡子转向我道,“笑话了!”
我只得讪讪地打着哈哈,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好。
“这可咋整?”
那位大嫂子看着地上的那个箱子道,语带惊恐。
箱子上面赫然写着的“TNT”,本来他们都不懂啥意思,但经我一解释,他们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军火”。
话说当时我也在场,就算不是“同谋”,也至少是个“目击者”。
“赶紧扛上给人家送回去!”络腮胡子气急道。
这还真是个天才想法,姑且不说这东西说炸就炸,就说这重量,难倒要栓子自己扛几十里地?
“来不及了……”我不得不插嘴,也算是帮栓子解围。
毕竟人家是为了我才惹上这事情……不过话说看这小子动作的熟络程度,这怕不是个“积年”?
“咱赶快去把这东西扔了!”络腮胡子说着就要上手。
“大哥打住!”我连忙拦住道,“这东西随时会响,弄哪儿去?”
虽然我知道军火用的TNT一般比较稳定,不过谁也不敢保证么不是……
“那咋整……”大嫂喃喃道。
“附近有没有能藏住东西的山洞之类?”我摸摸额头无奈道。
“有一个。”一直一言不发的栓子突然道。
吔!这小子不说话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哑巴还是怎么着……
我陪着栓子,看着他扛着箱子走在幽暗的林间小道上。
我倒不是没有提出过帮忙,不过他说不用,扛起就走。
我自己的伤口确实还没好利索,也就随他了。不过我跟在后头,紧盯着那要命的箱子,以防万一那箱子里什么被碰响了拉上栓子就跑……不过话说回来,这真要碰响了,我们恐怕都来不及反应吧?
“到了!”
栓子指着前面道。
我举起火把,发现前头的林间好像支棱起了几块石头,看样子是自然生成的。
栓子扛着箱子径直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了,我发现那几块石头中间隐约露出一个小洞口。
“就这?”我迟疑地问道。
“嗯。”
栓子也没打话,头一低,就往洞里探去。
刚想问这里边会不会有狗熊的我硬生生把话吞回去了。
不过还是遇到点儿麻烦。
箱子进不去。
“开了吧!”栓子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头的东西可是能碰响!”我说道。
“要响早响了!”栓子不以为然。
想想那时候栓子从火车上把箱子扔下来,还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我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栓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箱子砸去。
“打住打住!”我连忙拦住。
这小子也真的胆大得没了边!
“这得撬开!”我正色道。
当年那位冯大帅差赵连长给咱家里送来过一大箱弹药,所以我对这些箱子也不算陌生了。要不是拦住,我相信那位张大帅也很有兴趣往我家弄几十箱来……
话说……那位张大帅此时好像已经……
“成。”栓子点头,从地上换了块尖石头。
“喀喇!”
我稍微把火把移近些——我可不敢移太近,还用身子挡住火把上的火星。
栓子却已经在箱子里扒拉起来了。
“嗯?”栓子好像透着兴奋?
我定神一看,只见他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把左轮手枪!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当年“白衣神枪”的万儿,就是一支左轮手枪打出来的。
不过上回“遭敌”差点儿挂掉的时候,枪不见了。——当年冯大帅送给我的枪。
此刻我身上,倒是有一支王八盒子——那位可爱的阎大帅的礼物。
虽然一开始我对这枪多少有点抗拒,但后来它陪着我“出生入死”了好几回,所以我也渐渐对它有点信任了起来。
但此刻,我看见了“老熟人”。
我伸手从栓子手里接过左轮枪。
一入手我就知道,没装弹。
在火光的掩映下,我发现枪上有着精美的反蓝,看来枪原来的主人不是一般人物。
“没子弹。”我甩出弹巢再次确认了一遍道。
“这儿呢。”
栓子递给我一个纸盒。
是子弹。
这……到底是谁把枪收在了TNT箱子里了?
好不容易藏好了箱子,但栓子坚持要带着那左轮手枪。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带着。但我千叮万嘱这东西得藏在怀内,而且不能装弹。
回到栓子家,我发现络腮胡子——栓子爹正在炕上,脸色深沉。
“栓子你过来!”
栓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乖乖走到炕边。
嫂子从后厨出来,不知道从哪儿鼓捣出了一小碟花生。
栓子爹在炕旁摸出了一个瓶子,里面似乎有半瓶酒。
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三个杯子,打开瓶子满上。
栓子的弟弟妹妹从内堂探出头来,看着那碟花生米舔嘴唇。
“喝!”
栓子爹指指桌面的酒杯道。
嗯?这还有我的份儿?
栓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拿起杯子,但没有喝。
见此状况,我也不好推辞,走到炕边拿起了杯子。
“干了!”
栓子爹说道。
栓子略一迟疑,举起杯子,终于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他抹抹嘴,脸上泛红。
我对这种情景倒也不算陌生,也一口把酒喝了。
一入口,我也后悔有点大意了。
酒体凛冽,喉咙很烫。
不过既然已经装了13,此时总不能漏了啊!
于是我只好抿着嘴,承受着鼻孔里冒出来的热气。
“大兄弟,”栓子爹举起酒杯道,“咱要再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
我忙不迭说道。
不过我还是很无奈地看着他又帮我杯子里满上了。
“干!”栓子爹举杯道。
我好不容易又把酒杯里的酒喝下,终于忍不住直咳嗽。
待我终于止住了咳嗽,就听得他说道:
“老弟,俺有件事儿想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