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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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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零一

    十一能怎麽辦?

    他總不能真讓王妃去想法子, 到時候,只怕她少根頭發絲兒,自己的腦袋都難保。

    他原還想着先去回禀自家王爺, 偏偏王妃又皮笑肉不笑的補了一句, 你敢提前去通風報信試試。

    蒼天可鑒, 王妃之前是多麽老實率直寬厚可親的人啊!為何今日這般難應付。

    十一心裏苦, 但是不敢說。

    幸好, 撄寧還沒有把宋谏之的黑心全部學來。

    她雖做了回惡霸, 但離開書房前, 見十一那張慣來沒甚表情的臉皺成了苦瓜, 還是善心大發的保證道:“放心,你就說你是被我逼的嘛。”

    說着, 她頗為豪氣的挺直了脊梁骨。

    都說近墨者黑, 她跟在心眼多似馬蜂窩的宋谏之身邊, 這麽些日子,竟然還是如此誠實正直的性子, 可真是……

    撄寧默默卡了殼,沒想出合适的形容。

    等人走回了卧房,她才一手握拳錘在自己掌心上, 眼睛發亮。

    可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以誠為本才能做大做強, 如宋谏之這般的人, 恐怕只能撈偏門賺些快錢了。

    上一位被騙的受害人姜淮旭, 顯然已經被他家小妹抛到了腦後。

    撄寧跟小狗似的從鼻子裏發出聲輕哼,又在心中暗暗将晉王殿下鄙視了一番, 便開始尋思在燕京開鋪子的事兒了。

    她手裏還有五千兩活錢呢, 反正宋谏之不會管她,等此間事了……

    ——

    十一能在宋谏之身邊待上十年, 辦事效率自然不必多言。

    次日辰時,尚未散朝,他便借了這個空當帶撄寧來到大理寺。

    兩人是從後門進入大獄的。

    撄寧身着獄卒的短衫麻褲,梳了簡單的男子留髻,埋着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十一身後。

    一路上來往的人,十一早就打點好了,并無人多問。

    倒是有位獄卒頭子,在領他們進來時低頭哈腰頗為谄媚。撄寧看在眼中,愈發想不明白,宋谏之都下獄了,一副大廈将傾的頹倒之态,為何獄卒瞧着待他這般客氣?

    牢獄裏本就光線昏暗,撄寧跟着獄卒行過兩條長長的走道,更是少見日光了,只剩下壁燈影影綽綽的光暈,叫人看不清牢房裏的情形,只能聞到沖天的血腥味兒。路過刑房時,還傳來了幾聲無助的慘叫。

    撄寧雖然認定了宋谏之在騙她,但心中仍不免惴惴。

    這份不安伴随着她,直到一行人來到牢獄最深處的拐角。

    撄寧正埋着頭胡思亂想,沒意識到身前的人停下了腳步,跟在後面險些撞歪鼻子。

    她悄咪咪的擡眼打量起來,這間牢房地處拐角,所以比其他牢房多了個窗口。

    那窗口瞧着約莫有兩尺寬,因此牢房也比其他地方亮堂些,但在日光投映下,空氣中漂浮的灰塵反而更明顯了,可見金尊玉貴的小王爺下了大獄也要要遭罪的。

    宋谏之就屈膝坐在那半丈高的泥炕上,靠着牆閉目養神,聽見外頭的動靜也沒有睜眼。

    獄卒頭子拿出鑰匙開了鎖,然後轉身讓開路,壓低聲音:“小人就候在外頭,您有事喚一聲便是。”

    撄寧看着宋谏之沒說話,十一颔首道:“有勞。”

    獄卒前腳剛走,十一後腳就貼着牆根站穩了,安安靜靜充當根木頭樁子。

    宋谏之合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幹啞:“交代你的事怎麽樣了?”

    十一剛要回答,就被王妃警告的瞪了一眼,他暗暗咽了下口水,把腳尖往後縮了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個人只差嵌進牆裏。

    撄寧提起小短腿跨過門檻,正預備悄悄走近吓他一跳。

    坐在泥炕上的人卻忽然睜開眼,冷冰冰的眼刀子飛了過去,在看到她那張滑稽的灰花臉時,頓住了。

    “十一。”

    他沒跟撄寧說話,壓低的嗓音裏暗含威壓。

    十一聽到這聲喚,後頸不自覺的發涼,只覺自己命不久矣。

    “殿下。”

    把自己嵌進牆裏顯然不現實,他上前一步,低着頭說了兩個字,一副認打認罰的老實模樣。

    半點甩鍋給王妃的想法都不敢生。

    撄寧聞言卻急了起來,影衛背着自己主子辦事,必然是違背職責所在的,所以她早就跟十一保證過了,不會牽連到他。

    她蹭蹭蹭往前小跑兩步,板着一張大花臉,毫不客氣的‘指揮’道:“你別怪十一,是我非要來的,我威脅他如果不幫我,我就自己想法子,他總不能眼睜睜看我出事吧。”

    宋谏之這才重又掀眼看向她,他大半張臉隐在陰影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倒是肯幫他說話。他是本王的影衛,不聽令行事當以死謝罪。”

    他如今不論語氣還是姿态,都像極了兩人初識的時候。

    看宋谏之這幅模樣,撄寧心中升起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下意識想癟嘴,又默默忍住了,抿直了唇線倔強的看着他。

    分明是他先騙自己的。

    撄寧心裏又酸又澀,像燒開了的酸湯,咕嚕咕嚕直冒泡兒。她三分真七分演的抽了抽鼻子,低下腦袋,不說話了。

    十一在自家主子的目光示意下,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牢房一時間靜的出奇。

    半晌,宋谏之才語氣冷淡的開了口:“誰讓你來的?”

    那顆豆子腦袋固執地支棱着,沒有應聲。

    “你可知當前是何形勢?太子的人緊盯着大理寺,獄卒暫且願意賣我兩分薄面,但太子的人發現了你怎麽辦?明令不許探視,被發現了你跟我一起上斷頭臺麽?”

    撄寧好像被人點了穴,頭發絲兒都不晃一下。

    “收起你的爛好心,我的事你幫不上忙。”

    他話說的一句比一句冷漠疏離,像是存心要來紮人的。

    撄寧聽得氣血上湧,一張髒兮兮的臉鼓成了皮球,她默默鼓了半天勁兒,冷不丁的開口道:“說完了嗎?”

    話音剛落,她擡起頭氣勢洶洶的盯着宋谏之,重複質問:“我問你說完了嗎?”

    宋谏之見撄寧生氣,反而不說話了,只目光緊緊攥在她身上。

    “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當然不清楚目前的形勢。我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要做什麽能做什麽,不知道前路在哪裏,只能被你安排着往前走。”

    說着,她默默偏過頭去,盯着空中漂浮的灰塵。

    “反正我這十幾年,一直都是被人安排着走的。”

    “我以為你不一樣呢,”撄寧聲音低了下來,像春日被風卷起的柳絮,帶着一點輕飄飄的失落:“但是哪怕你都瞞着我,我也沒真生你的氣。”

    她沒有再看宋谏之,自然也沒注意到他變化的眼神。

    牢房裏一時t沒了旁的聲音,那些冷冰冰的話好像沒有出現過,但又分明橫亘在二人中間。

    宋谏之搭在膝蓋上的手,攥緊又松開。

    他終于按耐不住想将人拉過來的時候,面前的人也動了起來。

    撄寧一屁股坐在石炕上,從懷襟裏摸出紮好的黃油紙包。

    她這身獄卒衣裳是新的,十一昨日送到她手裏,她讓春蟬在短衫裏面縫了個小包袱,好用來裝吃食。

    撄寧一面拆油紙包,一面小聲說:“你不想跟我說就算了,反正嘴長在你身上。熱食味道太大了,我帶不進來,但是看獄卒的态度,應該也不會短你吃喝。”

    宋谏之微微傾身,捏住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啪嗒”兩聲,暗黃的油紙包上多了兩滴水痕。

    宋谏之手上動作停住了,如果撄寧此刻擡頭,就會看到他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意料之外的情緒,但這份情緒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暗藏的興奮與貪婪。

    如火星落入枯草間一般,驟然燒了起來。

    目光炙熱到只需對上一眼,便能洞察其中那令人脊骨發麻的瘋狂。

    但撄寧沒意識到,她還沉浸在情緒中,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油紙包上,也落在宋谏之的袖口上。

    水痕暈開,隔着薄薄一層布料,幾乎要烙進皮肉骨髓裏。

    宋谏之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将撄寧撈進懷裏。

    那聲嘆息中夾雜着不易察覺的餍足。

    他右手貼在她背上,順毛捋了幾下,最後落在少女後心的位置,看上去輕飄飄的沒用什麽勁兒,實則因為強行按捺力道,青筋突出,蜿蜒在少年精實的小臂上。

    宋谏之興奮到指尖微微發麻,他擡手将懷中人的腦袋摁到自己肩上。

    少女的眼淚像牙齒,浸透衣裳布料,咬在他的皮肉上,連帶着染濕了他血痕斑斑的肩背。

    因着傷口傳來的痛感,暴戾的顫意蹿上了宋谏之的脊骨,在血管裏橫沖直撞。

    他動作輕之又輕的蹭了蹭撄寧的臉,感受着她因為沾染淚水而微微發涼的肌.膚,嘴上言不由衷的安慰道:“哭什麽?方才是吓唬你的,不會牽連到你,這點事情十一要是都辦不好,就真該提頭來見了。”

    撄寧偏着頭,毫不客氣的來回用他衣袍擦臉,直到把眼淚都蹭幹淨,才略帶哽咽的開了口:“宋谏之,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擡手将人推開點距離,先是抽了抽鼻子,又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有什麽我能做的,我肯定幫你。”

    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直視着他,眼中滿是認真:“你若出了事,我就要成寡婦,到時候再改嫁就難了。”

    說完,撄寧好像沒察覺到涼飕飕的氣氛,不管宋谏之的反應,也不理會他鋒利的眼刀子。

    反而動作麻利的一矮身,從人懷中靈活的鑽出來。

    站起身,拍拍短衫上的灰塵,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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