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三十七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三十七

    不知為何, 在那白袍男子問出聲時,分明自家主子還沒有反應,十一卻莫名覺得後頸一涼。

    打從今日早膳, 親眼見到王爺跟王妃拌嘴, 他腦子裏那根弦就繃了起來。

    他前十幾年, 可是沒見過晉王殿下跟誰一來一往的較勁兒, 更何況王妃現下行為舉止和稚子沒什麽兩樣。看得順眼不願意廢話, 看的不順眼就人頭落地, 這才是王爺一貫的脾性。

    十一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白袍男子, 只見他笑得如沐春風, 眉目間還刻寫着兩分出乎意料的欣喜,這麽看來, 這人鐵定是王妃的舊相識了……

    撄寧頭頂挽着個像模像樣的馬尾, 又穿了身素色的男子衣裳, 半分妝色未上,雖然瞧上去細皮嫩肉, 沒有少年英武之氣,但勝在生了一張沒什麽顏色的木頭臉,唬唬人還說得過去, 像個世家嬌養的小公子。

    原是沒有那麽輕易認出來的, 不然她當初也沒法子男裝行商了。直到現在, 泸溪客商還對姜家旁支族裏有個小公子擅商易這件事深信不疑。

    可面前人只掃一眼便精準的将人識了出來, 若非極熟悉,那就是太陽打西面出來了。

    宋谏之斂眸斜睨着身邊的小蠢貨, 只見她一手牽了自己的袖子, 兩只烏溜溜的圓眼睛求助的看向自己。

    活像是被扔進狼堆裏的兔子,可憐又可愛。

    可他并沒有那個憐香惜玉的勁兒, 心底不由冷笑一聲,略顯無情的拽回那一角的衣袖,等到看人急了,巴巴的抱住他胳膊,才沒什麽情緒的擡起眼望向對面的人。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白衣男子身旁的兩人點頭示意過後,便跟着小二去了內廳。

    那人看到撄寧沒有應聲,長眉微蹙,低下頭湊到她眼前,輕聲道:“怎麽,兩年未見,連二哥都認不出了?”

    姜淮諄是三年前中舉 ,算是崇德帝體諒,将他下放來泸州老家任通判。畢竟姜家已經出了個仕途順風順水的姜淮旭,引了朝中上下多少世家子弟側目,姜淮諄再不下放歷練,就偏心的太過招眼了。

    崇德帝一向有借毫無背景的姜家來制衡世家之意,卻也懂分寸的把握。

    打壓可行,但踩在世家臉上行事,只會惹得狗急跳牆。

    姜淮諄自小妹兩年前赴京,便再未同她見過面,眼下出其不意的碰見了,眸中的愉悅簡直要凝出實體。

    結果冷不防的被人潑了盆冷水。

    “她現在認不出人。”

    宋谏之垂在身側的手輕動了下,就被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的撄寧精準捕捉到,乖乖拽上了他的手,宋谏之沒回握,卻也沒推拒。

    姜淮諄神色一僵,目光細細打量過幼妹懵懂的模樣,用只有他們四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晉王殿下,二樓說話?”

    太傅家嫡女和晉王姻親一事,本就不是秘密,姜淮諄雖未趕得及回京送親,卻也能猜到和幼妹同時出現于此地的人是誰。

    更何況,泸州知府為着晉王要南巡的旨意,還愁眉不展了好幾天。

    見對面人神色凜然瞧不出贊同的意思,他不得不解釋了一句:“若是在外面雜廳用膳,咱吃頓飯的功夫,少說得有十來個人找她敬酒。”

    他沒點名,可說的是誰卻不言而喻。

    撄寧出于某種小動物的直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眨巴着眼看向身邊人愈壓愈低的眉眼。

    嘴唇一張夫君兩個字眼看就要喊出聲,又想起出門前少年語氣沉沉的警告,‘出門安分點,敢亂說話亂動,接下來的日子就別想吃零嘴了’。

    及時抿住了嘴。

    她當時聽到這個警告可是全不在意,只裝當沒聽見,垂着頭露出一截頸子,纖細的指頭纏着腰間的鞶帶,饒了倆小布包,兩根纏住的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架。

    她腦袋雖不靈光了,但也記得撒撒嬌,夫君就會順着自己了,明晃晃的蹬鼻子上臉。

    直到十一聽王爺的吩咐,把她剩下的大半垛冰糖葫蘆收走,她才急得蹦了高,一落腳就要去追,但被人攬着腰箍起來着不了地,胡抓亂蹬怎麽耍賴皮都沒有用,她才悻悻的垂下頭,眼裏包着淚承諾一定乖乖聽夫君話。

    愛撩事兒,又沒點真本事,就是欠管教。

    現下,宋谏之沉着臉未語,墜着這根小尾巴往樓上包廂走,姜淮諄則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後。

    等三人坐下點好菜了,十一從外頭回來,默不作聲的沖晉王點了點頭。

    “晉王殿下,方才多有冒犯,實在是見到幼妹喜不自勝……”姜淮諄神情不複方才的輕松,可他一門心思放在撄寧身上,沒注意到晉王愈來愈冷的臉色:“煩請殿下告知微臣,撄寧這是怎麽了?”

    “中了蠱。”

    宋谏之嘴上回應着姜淮諄,卻沒分給人半個眼神,他懶洋洋的看着撄寧喝了口熱茶,不知是被燙到還是哭到,皺着臉吐了吐舌頭,而後第一時間擡起頭,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蠢死了。”

    見她這幅委屈的模樣,宋谏之莫名舒坦了些,勾着唇撂下句點評,大發慈悲的将小二送來的牛乳茶挪到她面前。

    顯見,沒有半點在她娘家人面前收斂惡劣行徑的意思。

    撄寧投桃報李的仰着頭要親,結果被他一下子捏住了半邊臉。

    姜淮諄見這倆人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沒忍住出聲打斷道:“可有治好的法子?”

    “正在查。”聽到他的聲音,宋谏之半挑的眉放下了,眼底那點笑意亦不見了蹤影,他執起茶盞飲一口,冷淡道:“緣因我起,本王自會負責到底。”

    樓下唱着出圍魏救趙,鑼鼓聲伴着武生咿咿呀呀的唱腔,迎來圍觀食客的一片鼓掌叫好。

    “說起來,我好像聽過和撄寧現今相似的病症,就在這幾日,”姜淮諄順其自然的捋好自家妹妹團得亂七八糟的衣袖,擰着眉思索道:“總隐約記得聽過,卻想不起在哪兒了。”

    “你聽過?”宋谏之聽到這話,眼神幾乎是立時掃了過去:“給她看診的大夫說,上次見到這種病症是十數年前。”

    姜淮諄心中也急,卻只能想起個模糊的印象:“确實耳熟,大約是吃飯時候聽說的,記不分明了。”

    室內一時靜了下來,宋谏之指腹摩挲在盞身上,串想這一路來的細節。

    加上十一,有三個人都在認真尋思蠱蟲的事兒,唯獨撄寧這個當事人,一門心思撲在吃上,兩頰塞得滿滿當當,連擡頭看一眼的功夫都沒有。

    姜淮諄給她夾菜的筷子沒停下,她滿滿當當全盤接收,菜葉子都吃的津津有味。全不像當時在姜家,他給夾了一箸小青菜,就垮出張苦瓜臉。

    宋谏之瞧她這幅心無旁骛的模樣,活似是挨了多少餓,他似笑非笑的扯了嘴角,眼梢挂着幾分戲谑:“這般能吃,幹脆把你賣了抵賬。”

    小蠢貨聞言呆呆的擡起頭,倉鼠一般不停咀嚼的嘴磕巴了下,不敢置信道:“不能賣寧寧,值錢,不能賣。”

    “就是值錢才賣。”他惡劣的壓低聲音,生怕她聽不懂,一字一句的說:“賣給這家酒樓,給人上菜,只能看,不能吃。”

    撄寧表情如遭雷擊,卻還模糊記着不能亂說話的警告,只能撇着嘴埋下頭更加努力的扒飯,生怕吃完這頓沒下頓,金豆子抽着鼻子忍住了才沒掉進飯碗裏。

    姜淮諄:“……”

    怎麽呢?他這個娘家兄長還在喘氣吧?

    隔着屏風的兩丈之外,傳來小二的迎客聲,未曾收斂的交談聲盡數傳過來。

    “今日來得巧了,正趕上聚香坊換了新的戲折子。”

    同行的另一青年t男子笑着應道:“托趙兄的福。”

    “話說起來,賢弟聽說街上的傳聞了嗎?”

    宋谏之聽在耳中,眼神凝在樓下的紅鼓上。

    “挺玄乎的那個?”

    “對,照理來說,癡兒是娘胎帶出來的病症,這挺正常的人,來咱泸州販糧還賺了不少,結果無緣無故的傻了,實在是蹊跷……”

    姜淮諄剛要拍手應是,只見面前劍光奪目,在出鞘的下一秒便無聲息穿透了屏風,他慢半拍的看向晉王,正捕捉到他面上一閃而過的厲色。

    戲曲還在咿咿呀呀的唱:“卻說那孫子随軍行,大戰魏軍于桂陵……”

    宋谏之已破開屏風,闊步逼近旁邊包間裏手臂被劍刃劃的血流汨汨的男子。

    “你…你做什麽?我們要報官了……”安然無恙的那人攙着受傷的‘趙兄’,往後退到另一面屏風上,眼神裏寫着恐懼,嘴上卻強逞英雄。

    “誰派你們來傳話的?”宋谏之挽了劍抵在男子頸上,語氣幾近嘲弄,眸色卻淡漠似水:“你最好實話實說。”

    剛要狡辯聽不懂的男子臉色難堪起來。

    宋谏之喜靜,兼之擔心撄寧看熱鬧不安分,上樓時挑了背對戲臺的包間,而這倆人,口口聲聲說着趕上了聚香坊的新戲折,卻來到看不見戲臺的位置。

    “我,我們也不認得,只是收錢辦事……”頸上一陣刺痛,那人察覺面前之人是真會殺他,抖得更加厲害:“他是個男子,生得深目高鼻,不是當地人,他交代我們……”

    話音未落,樓下一陣喧嘩驚呼聲。

    一行人聞聲看去,只見正對面的欄杆上站着一紅衣貌美女子,神色慘白,嘴角扯着一道扭曲僵硬的弧度,在對上宋谏之等人的目光時,面上的笑意愈發明顯。

    十一立時認出,她就是那個假掌櫃,正要過去将人擒住。

    紅衣女子便如折翼蝴蝶一般,生生從二樓墜了下去,‘砰’的巨響中,為地面染上一攤刺目的紅。

    宋谏之微微眯起眼,看着紛紛逃竄的人群,眼尾勾起道青痕,眸中掠過一抹隐隐的邪肆。

    “好一出,圍魏救趙。”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