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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從樂陽出來, 時訣回了SD。
崔浩見面就拉着他,問他有沒有打聽到暖兒的事。
喲,差點忘了這茬了, 經過兩年多的交往, 模特界的有村架純,崔老師的暖兒女士, 終于不負衆望地, 劈腿了。
對象是某娛樂集團太子爺, 在一個崔浩給拉來的資源裏,暖兒被太子爺看上了。
“不可能!”崔浩暴躁道, “她肯定是被欺負了, 一開始還給我打電話哭呢, 肯定是被欺負了!”
旁邊的休息區裏, 魏芊雯和Delia相互看了一眼, Delia小撇了下嘴角。
崔浩好久睡不着覺,什麽都幹不了, 他打電話沒人接, 跑去公司找,公司說暖兒出國了。
“我替你打聽了,”時訣跟他說, “是出國了,就通知了爸媽。”
崔浩一副要暈厥的樣子。
時訣上了二樓, 打開音響, 躺在沙發裏抽煙。
過了一會,崔浩上來了, 喊他去喝酒。
“不去。”
“幹嘛不去?”
“省錢。”
“……什麽?”
他看着時訣躺在那的模樣,終于察覺到什麽, 走到沙發邊,低頭看他。
“怎麽了?”
時訣盯着天花板,把這件事說了。
崔浩聽完,默不作聲坐到沙發邊,擰着眉頭。
片刻後,他說:“時訣,咱倆抽空找個廟拜拜吧。”
時訣胸口輕顫,笑了起來。
崔浩斜眼:“那你要怎麽辦?要不分開一段時間?你跟小徐說清楚,這事也沒辦法。”
時訣叼着煙,淡淡道:“你自己被甩,就想讓別人也分手。”
崔浩炸裂:“誰說我被甩了!我肯定要找她問清楚!等她回國的!”
靜了一會。
時訣說:“我不會分手的。”
崔浩:“那你賠錢?對了,多少錢啊,你還沒說。”
時訣告訴他一個數,崔浩差點被口水嗆到。
“……卧槽!你說多少?!”
時訣又說一遍。
崔浩直接站起來:“你怎麽賠?!這他媽不是扯淡嗎?!”
時訣這些年賺了不少錢,基本夠湊個零頭。
時訣從沙發裏坐起來,走到窗邊,打開窗子看外面。
“她快畢業了。”他說。
崔浩:“然後呢?”
時訣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不用這樣異地了。”
“然後呢?”崔浩又問,“你現在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嗎?”
“我想帶她走。”
崔浩不解:“走?走哪去?你要逃賬啊?”
時訣笑道:“去流浪。”
崔浩:“……”
崔浩這時才發現,時訣好像根本沒在跟他對話,他這話,可能是對着風說的,也可能是對着月,反正就是不對着人。
時訣的面龐迎着窗外的清輝,越發的清白,像罩着一層朦胧的濾鏡,也好似水波,瑩瑩流光。
風吹着他的頭發,他轉過頭來,身體斜倚在窗子上,把煙輕輕咬入口中,笑着對他重複一遍:“我們會去很遠的遠方,我們要去流浪。”
這畫面讓崔浩感覺很熟悉,時訣的樣子,跟他記憶裏的老師完全重疊,一瞬間好像昨日重現了。
“不是……”崔浩說,“你流浪什麽,你先把這件事處理好。”
時訣重新轉過身,兩肘墊在窗框,望着窗外。
身份對調了,崔浩心想,哪曾想有一天,是他勸時訣冷靜一點。
崔浩苦口婆心:“這錢沒得賠,除非人火了,否則光靠你這麽散着賣歌,這人一首,那人一首,還經常給你唱毀,你要賺到猴年馬月去?”
時訣直起身,把窗子關上,說:“我先回去了。”
崔浩:“你清醒點!”
時訣下了樓,魏芊雯跟Delia正在聊天,他跟她們說:“你們最近別太刺激我哥哈,他失戀,容易犯病。”
魏芊雯噗嗤一聲,然後又忍住了。
Delia:“我們什麽時候刺激他了?”
時訣笑笑:“沒有就行。”
說完,往裏面走。
現在沒有課,店裏就這麽幾個人,時訣路過一間教室,在角落盤腿坐着一個女孩,毛茸茸的長發披在身後。短短幾年的功夫,她長得很快,四肢像抽條一樣,又細又長。
崔瑤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過頭。
“時訣?”
時訣:“在幹嘛?”
崔瑤說:“看雜志。”
時訣伸手:“給我瞧瞧。”
崔瑤遞給他,是一本娛樂雜志,有些新的音樂,舞蹈,還有專輯咨詢。
他說:“對這行感興趣嗎?”
崔瑤抿着嘴點點頭。
時訣說:“好。”
崔瑤不太清楚他問這個什麽意思,就盯着他的臉看,越看心裏越高興,然而越高興就越惆悵。
他翻了幾頁,就把雜志還她了,說:“瑤瑤,保護好嗓子。”
這話他從小就跟她說。
“天天讓我保護……”她嘀咕着。
“多練習,”時訣又重複一遍,“到時唱我的歌。”
時訣以前就覺得,崔瑤的外形,風格,還有她的聲音,非常符合他的創作方向,空幻,靈動,極為适配電子音,可以算是一個高配版的林妍,好好打造,一定能紅。
崔瑤聽了這話,驚呆一瞬,然後歡欣鼓舞。
“好!”她激動地抓着時訣的胳膊,“你要給我寫歌嗎?哇哇哇!什麽時候啊!”
時訣:“別喊。”
她就瘋狂點頭。
時訣離開了。
在丁可萌走後第四天,時訣來了。
他提前告訴了徐雲妮時間,到的時候徐雲妮正在公寓裏煮面條,這成習慣了,他不太吃飛機餐,一般上飛機就睡覺,到家再吃。
他進了門,走到徐雲妮身後,把她抱住。
“這牛肉好香啊。”他說。
“我技術好。”
“為什麽這麽好啊?”
“老師教的好。”
時訣的下巴墊在她的腦袋上。
“我三周沒來了,想我了嗎?”
“一直在想。”
時訣笑了。
他放下東西,脫衣服去洗澡,然後換了身居家服,把面條吃了。
一切都跟平日一樣。
吃完飯,他打着哈欠,倒了半杯酒,到沙發那邊坐着喝,順便跟她閑聊。
“你論文寫完了嗎?”
“差不多了,還差點修改。”
“對了,跟你說一聲,簽約那個事黃了。”
徐雲妮走到床邊坐下,面對着他。
時訣說:“我後來想想,規矩還是太多了,我就賣賣歌吧。”
徐雲妮一語不發看着他。
時訣被她看得奇怪,說:“你幹嘛?”
徐雲妮拿着一個折疊起來的打印紙,兩指夾着遞給他。
時訣接過,打開一看,居然就是之前李雪琳給他看的那篇徐雲妮學校論壇的文章。時訣仿佛時空錯亂了,他快速地眨眨眼,使勁想半天,震驚地看着她:“你在我身上裝監控了?”
徐雲妮說:“我有線人。”
時訣還真信了,坐直身體。
“你有熟人在樂陽?”
徐雲妮笑了笑。
時訣:“……”
他又靠回去,還是奇怪:“那你怎麽會有這個的?”
徐雲妮就把丁可萌找她的事說了。
“時訣,是我疏忽了。”徐雲妮認真地說,“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對不起。寫這個的是我們以前學生會的人,當時這文章就挂了兩三天就撤了,我沒跟你提過。”
徐雲妮完全不了解時訣那個圈子。
時訣倒是了解,但他不了解趙博滿這個案子的性質。
時訣笑着,一腳踩在沙發上,拿煙出來,無謂道:“說什麽呢?有什麽對不起的,大不了就不去了呗。本來我也不是很想去,我散漫慣了,不愛被人管。”
真的嗎?
他前段時間明明很興奮,他還給她唱了他準備的歌曲。
徐雲妮:“不去就行了嗎?”
時訣奇怪道:“那不然呢?都說了,簽約那事黃了,以後我們還和像以前一樣。”
徐雲妮說:“怎麽黃的?你跟他們提出意向了?已經達成一致了?訂立解約協議了?”
時訣頓了頓,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翻去。
徐雲妮絕大多數情況下,從不跟他較真,但一旦較起來,就什麽都混不過去。
“時訣,你們的節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沒有。”
“我聽丁可萌——”
“徐雲妮,”他打斷她,“咱們不說這個事了好吧。”
徐雲妮聽出他很不想聊,那晚就沒有繼續。
但是,事情總歸要說的。
第二天,時訣想要拉她出門。
“你要寫論文嗎?我們去圖書館?”他說。
“不寫,出去玩吧。”
他們在外轉了一大圈,看電影,逛商場,吃了兩頓飯。
回到家,時訣吃飽喝足玩夠了,拉她一起洗澡,然後給她抱出來。
他把她放到床上,兩人對視了一會。
時訣呼出一口氣,坐起來。
徐雲妮:“怎麽了?”
時訣:“你要不想我年紀輕輕就陽/痿,就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徐雲妮穿上睡衣,下床,坐到椅子裏,跟他說:“時訣,我們好好談談吧。”
他一語不發。
徐雲妮說:“昨天晚上你睡覺的時候,你哥跟我聯系了。”
時訣豁然擡眼,臉色不佳。
“他有病吧!”
徐雲妮:“別這麽說,這事已經發生了,你哥肯定會擔心你。”
“你別聽他亂說。”
“他沒有亂說。”
“徐雲妮。”
她沒應聲。
時訣:“我不想說這個,過來,我們睡覺。”
徐雲妮:“早晚得說的。”
時訣不耐,他站起來,點了一支煙,到窗邊站着。
“這個事我來處理。”他說,“你不要管了。”
“怎麽處理?你要賠錢嗎?時訣,這樣很不理智。”
他回過頭:“那什麽理智啊?”他笑了,好像突然之間對這話題來感興趣了,“來,徐雲妮,你給我一個理智的處理吧。”
時訣打開窗子,歪着身子倚在窗框邊,一腳在身前打着彎,煙霧使得他雙眸微眯,模糊不清。
徐雲妮能感覺出,他周身帶上了一種戒備感,也許是察覺到了不安全的因素。
她不希望他這樣。
徐雲妮起身,走到他身前。
“時訣,我們冷靜一點,你絕對不能背這個違約賠償。”她先把底線說了,“不能意氣用事,這會把人毀了的。”
時訣不說話。
“合同簽了就要完成,這事也不是樂陽的責任。”徐雲妮說,“丁可萌跟我說了這裏面的利害關系,我覺得……”
她頓了頓。
時訣:“你覺得什麽?”
徐雲妮說:“丁可萌說到時候,可能我家裏人也有被波及的風險。”
時訣恍然地挑起眉。
“……啊,原來你是擔心他們啊,”他聲音漸冷,淡淡道,“那沒事啊,我解約了就沒人管了。”
“時訣,這個不是解約,是違約。”
“我用不着你給我普法。”
徐雲妮很不适應這種場合。
也不是不适應,她只是單單不适應跟時訣這樣。
這是第一次吧……
他們争吵。
雖然以時訣的性格永遠不會大吼大叫,她也同樣不會,這也就注定了這場讨論的壓抑氛圍。
徐雲妮:“這數額太誇張了,就算打官司,也要磨很久,而且降也降不了多少。”
時訣:“錢我來解決。”
徐雲妮:“你怎麽解決?”
時訣向窗外彈彈煙,看着遠方的大學校園,平靜道:“徐雲妮,承諾給你的事,哪一件我沒有做到?”
徐雲妮一頓。
他承諾的事。
他很早之前說過,将來的麻煩事,他來考慮,大學四年,除了她太忙,強烈要求他不來,每一個月他都來見她了,少則三兩天,多則一兩周。
思緒上一筆帶過的,是一日又一日的點點滴滴。
他哪一項沒做到?
都做到了。
但這跟他們讨論的完全是兩回事,徐雲妮告訴自己,他們馬上要踏出校園了,人生才剛剛起步,他們不是拿浪漫當飯吃的年紀了,他們都沒有靠得住的家長,遇到困難,必須自己冷靜解決。
“時訣,我是這樣想的,”徐雲妮說,“你就繼續跟樂陽他們履行合同,丁可萌說,他們給你準備的節目花了很多錢,非常用心。”
時訣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過來,一直望着遠方。
徐雲妮接着說:“我跟我媽聯系了,等我畢業,就讓她出國,趙叔緩刑結束後也會去找她,他還有大概一年多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不見面,往後再看情況,你就跟公司的人說,我們分手了。”
雖然有前文鋪墊,但“分手”二字真說出口的時候,徐雲妮的腦子還是白了一瞬。
“當然不是真的分,”她又說,“只是不見面,我們還繼續聯系,明面上不影響你,将來只要我媽他們離開了,随便怎樣都行。”
時訣還是沒說話,依然看着遠方。
徐雲妮:“我覺得這樣處理最好,你的想法呢?”
時訣的想法……
時訣其實沒有想法,在徐雲妮開始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說的內容,跟李雪琳說的,跟崔浩說的,其實都是一回事。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成熟理性的處理辦法。
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時訣說:“徐雲妮,你覺得,我能忍受不見面的最長時間,是多久?”
徐雲妮沒回答。
時訣眼神向上,兀自思考了一會,說:“……目前我的人生極限是,四個多月?你應該知道吧,都跟你有關。”
而且,那還是沒有确定關系前,沒有擁抱前,沒有接吻前,沒有上床前。
現在,只會更短。
說真的,時訣很失望。
他讨厭徐雲妮這樣一板一眼處理問題,她什麽都在意,在意她的家人,在意各自的發展,她當然也在意他們的關系,只是這排序和程度,讓他非常失望。
“徐雲妮,我也給你兩個提議。”他說,“要麽我解約,我負責賠錢,以後我們還和之前一樣。要麽我繼續幹,你不出門,只在家等我。”
徐雲妮說:“時訣,這不現實。”
“哪不現實?”時訣冷笑道,“我覺得這比你那‘這段時間不見面,往後看情況’現實多了。”
徐雲妮:“第一,底線是你絕對不能賠錢。第二,我們只要在一起,只要有人下定決心找證據,不可能發現不了的,你的公司也不可能同意的。”
時訣:“我看不是公司不同意,是你不同意吧。”
他們反反複複争論着。
徐雲妮一開始是想用認真誠懇的态度講道理,勸說他,他們一起商量一個好辦法,到最後則成了幼稚的拌嘴。
“只是一段時間不見,不是失聯,也不是分手,你為什麽這麽抵觸?”
“沒有一段時間,一旦分開了,就是分開了。”
“暫時的,我們忍一忍,等風頭過去就好了。”
“只對你好吧。”
“怎麽能是只對我?”
“我沒覺得對我哪好。”
“那你想怎麽樣?”
“按我說的來。”
徐雲妮抱起手臂,深深吸了一口,說:“時訣,我不可能一直在家等着你。而你為了我,放棄自己想幹的事,背上巨額債務更不合理,這樣就算在一起了,未來也一定會有隔閡的。”
時訣把煙撚滅在窗框裏,轉過來,居高臨下看着她。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臉上見到這種表情了,帶着一點點的笑意,卻更為涼薄。
“徐雲妮,你說你的理由,幹嘛總加上我啊?”
他的聲音也是如此,清澈,舒緩,涼絲絲的,這嗓音好聽得就像在唱歌一樣。
他看着她,時間一長,鋒利的視線卻變得越來越柔和,到最後,眼周泛着淡淡的紅,喃喃道:“徐雲妮,幹脆公平點,我們都什麽都不要了,我帶你走吧,我們去國外,找個沒人的小鎮,我們就靠彼此的懷抱過一生,行嗎?”
他這話,讓徐雲妮想起昨晚崔浩給她發的消息。
【那小兔崽子說他要帶你去流浪!流浪!!!!他現在有點被他爸靈魂附體了!他什麽都幹得出來!你可得清醒點!】
徐雲妮上前半步,将他抱在懷裏,他們一同吹着晚風。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時訣,我們必定相伴一生,你相信我,你安心發展,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找到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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