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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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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對于很多人來說, 大學的記憶都趕不上高中清晰。

    對徐雲妮來說也一樣,關于真正“大學”的內容,她沒記住多少, 基本就是背書, 備考。

    她能記住的,反而是那些旁門左道的事。

    沒辦法, 旁門左道更精彩啊。

    時訣第二次來找她, 沒有第一次那麽緊迫。他這次來了五天, 前幾天,徐雲妮盡量都聽他的安排, 後來發現好像不太行。

    時訣沒什麽計劃性, 他的安排基本就是出外吃飯, 偶爾看電影逛街, 然後就是喝酒, 再然後就是上床。

    他們配合得越來越好。

    因為配合得好,他們在床上待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

    他們就像初嘗禁果的小孩, 沉湎淫逸, 徐雲妮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該這樣過,但她的情感和生理需求又告訴她, 時訣就來這麽幾天,必須得抓緊。

    一日清晨, 她迷迷茫茫睜開眼, 被晃了一下,他們睡前忘拉窗簾了, 此刻天邊清晖乍現。徐雲妮眯着眼睛望着遠方,再看看身旁沉睡的男孩, 時訣喜歡戴眼罩睡覺,模糊時間,睡到昏天黑地。

    徐雲妮拿來手機,看看屏幕,忽然吓一跳。

    她以為他剛到,原來都第四天了。

    他們只要在一起,除了出去吃兩頓晚飯,看一場電影,其餘時間都在床上。

    徐雲妮莫名驚出一身汗。

    這能行嗎?

    這不是扯淡呢嗎?

    時訣起床的時候,徐雲妮衣服都穿好了,他打着哈欠準備去上廁所,說:“……你要上學?今天不是周日嗎?”

    徐雲妮說:“是周日,但我們今天出門。”

    他路過她身邊,過來抱她,蹭了那麽兩下,又不對勁了,徐雲妮抓住他的胳膊,再次重複:“班長,我們今天出門。”

    他歪着頭,眼罩還貼在額頭上,額前的頭發都立了起來,像個迷迷糊糊的飛行員。

    “出門幹嘛?”他剛睡醒的嗓音,帶着綿綿氣泡感。

    單純說出門透風,別總搞床上運動,好像有點掃興,徐雲妮臨時編了個理由,說:“我想買個小咖啡機。”

    他哦了一聲,說:“那我去洗個澡……”

    他們終于出門了。

    他們在路口打車,時訣叼着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喃喃說着:“都快被你榨幹了……”

    徐雲妮:“請別在外面說這個。”

    時訣斜眼,看她在認真看手機備忘錄,好像準備開始搞她的行程了,又打了個哈欠。

    他們先去了一家家居商場。

    買咖啡機只是出門的借口,主要是徐雲妮想走動走動。

    兩人邊溜達邊看,結果徐雲妮的咖啡機還沒選,時訣先被一套家具吸引了注意。

    玻璃窗內,兩張複古油蠟真皮雪茄椅,棕色光澤深沉優雅,中間擺着一個小型的圓形實木邊幾,上面現在放着花瓶和花朵。

    時訣兩手插兜站在那看了一會,然後進店詢問,直接買走,跟他們訂了下午送貨。

    這套沙發一買,徹底點燃了時訣購物的欲望。

    他又去買了窗簾,橄榄綠色的雙層垂地款,和一臺小冰吧。

    最後他拉她去買咖啡機,頗有興致地挑了一個功能不算很齊,但模樣足夠漂亮的。

    他們這一天都在搞內裝。

    下午回到公寓,時訣聯系了送貨師傅,東西都送來,又在屋裏弄了好久。

    也用不着安裝的人,時訣一個人就全部搞定了。

    他裝上了新窗簾,然後把兩個沙發放在窗邊,原本在展示廳裏放花的邊幾上,被他放上了酒、玻璃杯和煙灰缸。

    未來幾年,時訣就在這張沙發上,創作了許許多多的曲子。

    徐雲妮看着小屋這一切,說:“班長,你要來勤一點,不然這好地方就便宜我一個人了。”

    他笑了笑。

    小公寓裏已經多了很多東西,但這依然不是它的完全狀态。

    在幾年後,薇薇來收這套房子的時候,她踏入屋內,便被這愛巢的精致所震撼,這種“精致”并非樣板間那種刻意的精雕細琢,而是每一處,都能感覺出被居住者精心以待。

    對于徐雲妮來說,關于大學的記憶,校外遠比校內更加深刻。

    十二月底,時訣再次參加了藝術統考,徐雲妮也進入了期末考試周。

    寒假很快到了。

    徐雲妮放假回家跟時訣膩了幾天,然後就開始輪着約人吃飯。

    她先找了喬文濤和王麗瑩。

    很巧,王麗瑩也學了法律,而喬文濤則考了機械工程專業,他們小聚了半天,各自聊聊大學發生的事。

    在那之後,徐雲妮又約了丁可萌。

    丁可萌考了一個二本藝術院校,學設計,但她的主業一直就沒變過,隔三岔五在朋友圈發點私圖拍賣。

    丁可萌穿着短款面包羽絨服,戴着個棉帽子,還是老樣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兩人先吃了飯,然後去咖啡館聊天。

    徐雲妮把她跟時訣的事告訴了丁可萌,丁可萌一聽,差點沒嗆到。

    “哎呦,你到底還是淪陷了!”丁可萌痛心疾首,“你怎麽就不聽我的勸呢!”

    徐雲妮說:“沒那麽誇張吧。”

    “啧,”丁可萌指着她,“我跟你說,時訣,我還是堅持當初的判斷,他百分百會入行。”

    “入呗,文藝工作者就不能談戀愛了?”

    “怎麽不能?可太能了,圈子遍地隐形嫂子,碰上時間管理好的,一哥N嫂的都有,看你自己處理了。”

    徐雲妮放下咖啡,身體稍微靠前一點,笑着說:“哎,丁老師,別潑冷水啊,咱就随便聊聊。我看你朋友圈,你還發過阿京的照片是嗎?”

    “發過啊,怎麽,你追他啊?”

    “不,我就問問,他很紅嗎?”

    丁可萌說還算不上,就是他之前參加個節目,公司砸了錢,要了個好劇本,他自己也比較拼命,就刷出一點人氣。

    “但不長久,”丁可萌擺擺手,“這人完全沒有火相,估計也就這一兩年吧。”說完,她又點點徐雲妮,“你男朋友,那才叫有火相。”

    約完丁可萌,徐雲妮又約了王泰林。

    這次時訣也跟着來了。

    徐雲妮跟王泰林一直都有聯系,她在他直播間總榜上挂着呢,雖然現在她已經不是榜一了。

    王泰林沒上大學,他簽了公司做藝人……其實更準确說,是做網紅,不過發展好像還可以,賬號粉絲數已經突破百萬了。

    徐雲妮偶爾閑暇也會去他直播間看一會,他們的四人群也一直很活躍。

    劉莉順利上了師範學院,終于跟王泰林交往了,蔣銳考了個普通三本,他也戀愛了,還是借的王泰林的光——蔣銳是王泰林直播間的管理員,跟另一個女管理好上了。

    他們都知道徐雲妮跟時訣的事,之前他們在群裏聊天,突然聊到了時訣,王泰林說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

    徐雲妮就把他們的事說了。

    當時,群裏三個人,加起來能發了四十個“卧槽”。

    王泰林最後總結:“真他媽不能小瞧你啊!老徐!”

    這次聚會,王泰林直接約了一個KTV大包,三對情侶一起參加。

    王泰林一見徐雲妮就說:“怎麽有點變樣了呢?”

    徐雲妮:“變什麽樣了?”

    王泰林琢磨一會,有點說不好,模樣沒變化,卻明顯感覺像長大了似的。

    徐雲妮:“王哥還是風采依舊。”

    王泰林:“哈哈!”

    他給徐雲妮和時訣介紹了蔣銳女朋友,一個戴着眼鏡斯文腼腆的女生,叫馮馮。她跟徐雲妮打了招呼,不太敢直視,跟時訣打招呼,更是連頭都不敢擡。

    “哎,她線下有點社恐,”劉莉說,“線上怼人手速可快了!”

    老同學見面,王泰林二話不說,先霸麥高歌了半小時,然後才開始喝酒聊天。

    他拿着手機跟時訣和徐雲妮吹牛,說你看看我這賬號,現在一百五十萬粉絲,厲不厲害?

    徐雲妮配合道:“厲害。”

    王泰林瞪眼:“厲害個屁!”

    徐雲妮:“……”

    然後王泰林就開始大吐苦水,說狗公司不當人,天天PUA他們,狗屁資源沒有,就讓他們在前面賣命。

    旁邊劉莉他們也說,這公司可會畫餅了,什麽都落實不了,吊着根蘿蔔就讓他們當免費勞力。

    “最後就是練嘴皮子去帶貨!”王泰林憤憤道。

    天不長眼吶!

    生不逢時呀!

    他們喝着酒,聊了很多很多。

    與稚嫩的高中相比,他們現在能聊的東西多太多了。

    “現在那些公司管理層眼睛都是瞎的!”王泰林邊喝酒邊罵,“捧得都是些什麽廢物!”他說着,想起什麽,戳戳時訣,“……哎,就你們舞社之前參與的那個節目,那個那個,那個什麽……《舞動青春》。你跟到最後了吧,卧槽!那冠軍團隊,什麽勾巴玩意啊?那個叫阿京的,除了裝哭賣人設還會幹什麽?”他指着自己,“我是唱不如他,還是跳不如他,還是長相不如他?怎麽就他媽沒人捧我呢!”

    徐雲妮從桌上拿來煙,抽出一支,放到王泰林嘴裏,然後親手幫他點着。

    “王哥,抽抽煙,冷靜一下。”

    時訣沒有說什麽。

    他們玩到很晚才走,大家都喝了酒,散夥的時候,時訣去了洗手間,徐雲妮在KTV門口等他。

    蔣銳過來跟她說話。

    “你學校離這邊挺遠的吧。”他說。

    徐雲妮嗯了一聲,王泰林他們全都留在了本地,就她一人遠走高飛。

    蔣銳又說:“那邊習慣嗎?好像說氣候有點幹,我沒去過。”

    徐雲妮說:“還行,也不算很幹。”

    蔣銳點點頭,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徐雲妮看着他,說:“你沒怎麽變啊。”

    蔣銳:“你也是。”

    徐雲妮:“你女朋友還挺可愛的,跟你一個類型。”

    “啊……”蔣銳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挺可愛……”

    徐雲妮:“你們仨現在一起為王泰林工作啊。”

    蔣銳:“對,王哥也給我們發工資。”

    徐雲妮說:“挺好的。”

    過一會馮馮來了,他們就走了。

    身後傳來悠悠清音。

    “不愧是吃過巧克力的人啊。”

    徐雲妮回頭,看見一棵大樹後,有人小轉半圈,顯出真身,抱着手臂斜倚在樹幹上。

    他用風涼的嗓音鹦鹉學舌:“‘你沒怎麽變啊’。”

    徐雲妮說:“難道你沒吃巧克力嗎?”

    時訣晃悠悠過來,攬過她。

    他們沒有馬上打車,而是順着夜間的小路散步。

    大冬天的,氣溫很低,徐雲妮穿了一身米色的薄羽絨服。時訣則是黑色貼身毛衣,配着件深灰色的翻領羊羔絨外套,他頭頂扣着一頂棒球帽,耳朵上的素環亮晶晶的。

    他摟着她走了一會,冰冷的空氣緩和了醉意。

    徐雲妮走着走着,擡頭看。

    “你看天上……”她說。

    時訣擡頭,看見月亮和雲層。

    這輕紗般的雲下月,讓徐雲妮想起一些往事。

    “跟那天很像。”她說。

    “哪天?”時訣說,“我在古城牆下親你那天?”

    “不是,是你在小樹林裏見王泰林那天。”

    時訣愣了一下:“……什麽?”

    徐雲妮說:“那天我跟去了。”

    她把之前自己跟蹤他和丁可萌的事告訴了他。時訣回憶片刻,終于對上槽了。

    “原來你跟去了?你偷聽我們說話?”

    徐雲妮:“主要你們都神神叨叨的,我想知道你們在幹什麽。”

    時訣笑着說:“哦,那你看到我不計前嫌為你解圍,是不是當場就愛上我了?”

    徐雲妮斜眼看他。

    他也斜眼睨來,篤定道:“肯定是。”

    “不對,應該比那再早點。”

    “喲,我就知道你對我一見鐘情。”

    “還得早,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班長,至少也得是上上上輩子我就對你墜入愛河了。”

    “你什麽語氣?”他掐着她的小臉,“嗯?諷刺我是不是?”

    “唔……”

    時訣半身的重量都壓下來,徐雲妮咬着牙使勁撐着他。

    筆直的道路,在他們嘻嘻哈哈的玩樂間,走出了點歪歪扭扭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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