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小雪的那枚旧发卡,是这个孩子在厨房门边的墙沿处找到的。
钱星星让孩子回去玩,自己则将那枚发卡抓在手心里,凝视着那面墙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这面墙的位置很巧妙,就在厨房和那间神秘的房间之间。
也因此,钱星星的脑子里此时充斥着许多的猜想,或许小雪是被放在了那间神秘房间里,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小雪在厨房里。
如果是后者……
站在这里,钱星星可以闻到厨房内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可他却莫名的想吐。
一直站在这里会显得很奇怪,他告诉自己,你应该神色如常的离开,回到沙发上,接着陪那些孩子玩,可能是下棋又或者讲故事……
可双脚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他一步也走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钱星星晃了晃神,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的人是梓柏,对方的手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兄弟,你确定你没有话要说吗?”
手心里,发卡的尖端扎着肉,带来轻微的疼痛,钱星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也不说了,因为他还想要找寻小雪死亡的真相。
尽管他也是在昨天才刚认识的这个孩子。
梓柏把人都叫了过来,三个大男人站在椅子前,把钱星星围了起来,而坐在中间的钱星星看着手里的发卡,深深地叹了口气。
关于他的梦境,听完之后另外三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但钱星星所想象的千夫所指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另外三人的沉默也只是在细细思考这梦可能是怎么一回事。
梓柏大概能够品出钱星星先前不坦白梦境一事的原因,所以此时他也率先开口道:
“先不说这只是一个梦,就单是你梦中的那个小雪,怎么想都不能够是真的小雪。况且你在梦中是在厨房杀的人,尸体应该在厨房里头才对。”
南鹏听着他的话也跟着点点头,接着道:“不过为什么我们四个人里,就只有你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呢?”
如果是受那天晚上的香的味道影响,怎么说睡在外面的他和梓柏才是最应该做梦的人。
“我总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钱星星摇摇头,尽管那个梦里出现了很多非常离奇的东西,天花板的人头、会动的影子……
可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现实不也一样奇怪吗?
所以他始终更偏向于那个梦其实是带有一定的真实性的。
“你当时没有试着去开另一间房的门吗?”明辉摩挲着下巴问出了这个问题。
钱星星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讷讷道:“说起来,当时我其实有注意到那个房间,可后面……我好像自然地就把它忽略过去了?”
明明两扇门只有一墙之隔。
他这话一出,顿时加深了众人心里头对那间房内东西的怀疑。
好在他们不需要被这个疑惑困顿太久,今天晚上,梓柏想,今天晚上他们一定就要查出些成果来。
同时,他对钱星星道:“如果你的梦真的存在一部分真实的话,那我想,一定是在有关那间房间和那些黑色人头的部分。”
黑色。
在场的每个人对这个颜色应该都很敏感了。
钱星星点点头,小心把发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随后道:“别聚在一起了,她应该要出来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虽然和几人说这话,但钱星星的主要注意力到底还是落在了厨房那块,也因此,他是最早注意到厨房内的声响渐渐平息下来的人。
另外三人在他的提醒下很快走开,大家都保持着一副在正常不过的样子,这就是院长妈妈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画面。
她眯着眼笑了笑,失去一个孩子的悲伤在她的脸上已经彻底的不复存在了。
餐食还算丰盛,不再是一碗简单的粥,每个孩子都有一小碗米饭,配着炒青菜和洋葱炒肉吃。
钱星星吃不太下东西,院长妈妈关心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说是天太热了才吃不下东西。
这顿午饭吃得很安静,孩子们也没怎么说话,到底伙伴的离去对他们还是残存着一点影响的。
饭后,孩子们消了食就要午睡,院长妈妈在厨房里洗碗,关着门,里头叮叮当当的。
钱星星大着胆子先去尝试用手能不能拧开那间房的房门,但那门把意外的冰凉,而且怎么都扭不动。
他朝众人摇了摇头,无奈的离开门前。
阳光从窗户外照入室内,孤儿院太空了,以至于他们甚至谈不上搜找什么线索,于是几人干脆都进了孩子们的屋里头。
早上到底是玩闹过了的,哪怕不剧烈,孩子们还是都困了,很快就睡得香甜。
小易从床上缓缓爬下来,把事先藏在衣服里的手帕拿了出来塞给几个大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因为他清楚自己实在太小了,但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他都愿意帮忙。
只要能够给小容,给那些死去的孩子们一个真相,也救救这些还活着的孩子们就好。
“只有这些是好的。”那些手帕有的其实很脏,有的还破损了,他仔细的挑出来了一些完好的。
“谢谢。”梓柏揉了揉他那一头并不柔软的头发,看着孩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对他道:“放心吧。”
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两条手帕,叠在一起折起来,找个机会再去打湿就好了。
几人收好手帕,南鹏正要说话呢,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一点,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顿时,南鹏收回了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和其他人一起转头看过去。
院长妈妈并没有走进来,窄窄的门缝外露出她的一只眼睛和一半嘴巴,那画面有点小小的诡异,像是外面有一个偷窥狂一般。
“院长妈妈?”明辉压低了声音走了过去,他是几个人里最会应付院长妈妈的,“怎么了吗?”
“我看你们都不在。”院长妈妈用气声回答道,眼珠子转了转,往里面看了几眼,又问明辉:“都睡着了?”
明辉点点头,“好不容易都哄睡了的。”
“辛苦你们了。”院长妈妈点点头,“你们几个要不要喝水?”
因为房间内有熟睡的孩子,所以哪怕到了客厅里,大家还是尽量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说话也是尽量的小声。
但也不过是他们喝一杯水的功夫,房间内就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尖叫声。
众人顿时迅速起身,钱星星冲在最前面,猛地打开了门,随后被南鹏跳起来扑倒在地,一把凳子就这么飞过他们的头顶,重重的砸到了外面的墙上。
“这是怎么了?!”院长妈妈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恐,她被刚刚的意外吓到了,一下坐到了地上。
明辉把她扶了起来,随后跟在其他三人后面进了孩子们的房间里。
小易带着孩子们缩在房间的一角,孩子们抱紧了彼此,瑟瑟发抖,宛如一群羔羊。
他们惊恐的盯着空中,屋内的许多东西,此时都高高飘浮在上方。
枕头、小机器人、积木、扑克牌……这种现象根本不是科学能够解释得了的。
院长妈妈抓紧了明辉的手臂,捂着嘴喘息:“这,这,天啊……”
“先把孩子们带出去。”明辉将院长妈妈拉到屋外,那些飘在空中的东西暂时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南鹏和钱星星点点头,赶紧过去像赶鸭子一样的把孩子们赶向门外,梓柏也帮忙护着孩子们防止那些东西突然摔下来砸到谁。
但显然,这诡异的现象并没有让孩子们离开房间的打算,房间的窗户突然啪的打开了,随后一阵风从屋内往外猛地吹过,啪的把门合上了。
“艹!”南鹏上前死命的转动把手,但那把手根本分毫不动。
而此时,屋内也开始响起了各种奇怪的声音,有像弹珠掉落在地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有许多人跑动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笑声、女人的哭声。
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孩子们被吓得是一声也不敢出。
“南鹏!你们还好吗?!”房间外,被关在外面的明辉拍打着门,不只是里面的人出不来,他从外面也无法转动门把手,自然也就进不去。
南鹏想要回复他,但下一秒,屋内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都响起了如出一辙的拍打声。
啪!啪!啪!
啪!啪!啪!
“呜呜呜……”孩子们不敢靠着墙了,往外挪动开,但还是抱在一起缩成一团小声啜泣,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毕竟连屋内的大人都没见过。
可能是孩子们的哭声刺激到了这诡异的现象,下一秒,钱星星他们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孩子便以被提着的姿势飞到了空中。
“呜哇……”孩子大声哭喊着,没有被提拽的另一条腿和双手胡乱的挥舞,整个脸很快涨红。
“啊啊啊——”在这个孩子之后,又有孩子猛地被拽出了群体,只在在地上被拖行出去一大段,钱星星赶紧冲上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啊!”
“呜呜呜……”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被拖拽、拉扯,房间里叫声不断,三个大人救下来这个顾不上那个,满头都是冷汗。
“你们想要什么!”钱星星奋力抓住一个差点被扔出窗外的孩子的手,将他扯了回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喘着气大声质问那无形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不要碰这些孩子了!”
屋外的人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大声问:“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办,怎么办……”院长妈妈焦急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明辉无暇去安慰她,得不到回应,他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
院长妈妈看着他的后脑勺,咽了咽口水,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的惊慌。
她踮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把之前飞出来的凳子,轻轻的将它拿了起来,随后重新靠近明辉,双手抓着椅腿高高举起。
“咚!”明辉的身体缓缓的靠着房门倒下,院长妈妈颤抖着扔了椅子,啪的跪到了地上,颤抖着嘴说着一声声“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着,她伸手拽着明辉,把他往外拉。
“别怪我,别怪我……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没有办法……”
那个他们原定今晚要潜入的房间,明辉就这么进去了,虽然他自己并不知情。
屋内,红光平稳的照射着所有的一切,被高高定在墙上的神龛里,带着面具的不明“神像”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场,叫人不敢直视。
“三煞神在上!”院长妈妈把明辉拖到了三煞神的面前,随即跪倒在地:“宿身,宿身信女给您寻来了,您看,看看……”
只见一股淡淡的黑烟从“神像”的身上浮现,随后涌向了地上昏迷的明辉。
明辉难受的皱着眉,睁开眼,他猛地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错愣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侧,钱星星还在熟睡着,外边的天也还漆黑一片……
所以之前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他在做梦?
带着种种疑虑,他从床上下来,而后查看了一下屋内的孩子,都好好地睡着呢,小雪也在,呼吸平缓,睡得香甜。
他奇怪的挠了挠头,有些不敢相信那一切居然只是他的一场梦。
窗外月光皎洁,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房间墙角处的不起眼的黑色盒子。
盒子只是个纸盒,很容易就能够打开,里面放着不少的东西,一颗有点泄气的小皮球、一条兔子发圈,一副不明涂鸦、一颗小纽扣,一个小花发卡等等。
就像是某个孩子收藏的宝藏。
“哥哥。”身后突然想起一个身影,明辉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小易,这才松了口气:“是小易啊。”
“你都看到了。”小易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幽幽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