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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逃跑
    江云舒想,她除了等着谢凛来救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刚才她是故意触怒段谨行的。

    一个人被触怒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泄露更多的信息。

    段谨行怕是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但是江云舒已经知道了很多。

    首先,段谨行在反复强调等燕北王和谢凛打完仗之后,他会把她送回京。

    这是最大的谎言。

    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越是想掩饰什么,就越是会反复强调。

    不,段谨行绝不会在一切平稳之后将她送回京。那四个劫匪说的才是真话,段谨行会把她送到燕北王手里,燕北王会把她绑起来上战场。

    今天她一直激怒段谨行,段谨行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然而依旧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绝不是因为段谨行是个翩翩君子……只是因为,她是要被献给燕北王的。

    段谨行不能、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至于段谨行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献给燕北王,而是要留她在这个山间的小房子里过几天……

    这其中的阴暗心思,江云舒不必多想就能猜到。

    段谨行竟然对她有兴趣?

    江云舒实在想不明白他的兴趣从何而来。

    今天江云舒一直用难听的话狠狠骂段谨行,既是故意激怒他,也是为了打消他对自己的兴趣。

    从今夜的结果来看,她这一招还是有效的。可是这一招能不能一直有效,江云舒对此并没有信心。

    夜里,江云舒睡不着,躺在床上辱骂江昭华。

    江昭华啊江昭华,你不是有金手指吗?靠着金手指千挑万选出来的男人,就是这种垃圾中的垃圾?

    段谨行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给江云舒送来了炭火和暖和的被褥。否则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山间小屋里,又赶上寒风凛冽的大雪天,江云舒不等自己被绑到战场上,就已经被冻死了。

    不知道燕北王把冻得硬邦邦的她的尸身绑到阵前,还有没有用?

    江云舒想到这里,突然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活着的她,谢凛会抢,死了的她,谢凛也会抢。

    谢凛就是个疯子。

    江云舒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眼睛望着窗外的一片白雪茫茫,雪色映照着月色,泛着冷冷的白光,照进窗子里。

    江云舒想,她和谢凛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她好像也被传染了疯病。

    如果是谢凛的尸身,虽然她知道没什么用,但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抢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段谨行有时候来见她,说一些和第一天说的差不多的鬼话。

    有时候段谨行一连几日都不来,应该是有事在忙碌。

    江云舒心想,段谨行大概真的得到了燕北王的重用。

    山里的雪下个没完,下两日,停两日,上一次下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就又接上了下一场。

    山间地上的雪越来越厚。

    上山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江云舒被困在山中的小屋里,蔬菜和腊鸡腊肉都没得吃了,只有米面,保证她不会饿死。

    段谨行也连着好几日不来了,江云舒心想,大概是这样的天气,他也不想上山。

    江云舒吃着难吃的饭,想念未央宫里的美食。

    她睡着冷硬的床,怀念未央宫软乎乎的床榻,还有像小火炉一样的谢凛……

    江云舒每过一日,就用指甲在桌子的边缘上刻下一道痕迹。

    谢凛没找到她的第一天、谢凛没找到她的第二天、谢凛没找到她的第三天……

    江云舒吃着难吃的饭、睡着难受的床,在心里骂燕北王、骂段谨行、骂江昭华……

    不知道是不是她骂江昭华骂得太多,过了几日,段谨行时隔许久又一次上山后,江昭华竟然也跟来了!

    江昭华一路追踪着段谨行的踪迹,让侍卫把她抬上山。

    最近一段日子,她早就发觉段谨行的不对劲了。

    段谨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这一回,段谨行回家后,江昭华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立刻带上侍卫一路跟着段谨行,想去看看他要去哪里,是不是在外头偷偷养了外室。

    看到段谨行上山的时候,江昭华以为自己猜错了,哪里有外室养在山上的?

    不过她已经跟到了这里,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索性让侍卫抬着自己上山,亲眼看看段谨行这些日子不回家到底在做什么。

    江昭华让侍卫踹开门,与里头的江云舒四目相对。

    “啊——”江昭华尖叫出声。

    江云舒被江昭华的尖叫吓了一大跳。姐姐,明明是你踹的门,你叫什么?

    江昭华伸手指着屋子里的江云舒,和刚来不久的段谨行:“你……你们……你们背着我……”

    江云舒打断她的话:“不是偷情,是绑架。”

    “你的亲亲丈夫背着你绑架了你之前想要害死但是没害成的庶妹,我已经被绑架十多日了。”

    江昭华尖叫道:“十多日?”

    江云舒:“…………”

    江昭华是选择性耳聋吗?

    她十分怀疑江昭华听到的内容就像她读书时听英语听力一样,只能听懂那么一两个词。

    江昭华一副恨不得把江云舒撕碎的样子:“你们已经这样十多日了?”

    江云舒:“姐姐,这可不兴省略啊。”

    “你这么省略,谁能想到‘这样’两个字指代的是‘绑架和被绑架’呢?”

    然而江昭华好像真的疯了,她的眼神是不正常的癫狂,她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用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停喊叫。

    “为什么?为什么段谨行娶了你就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甚至连贴身侍女都不用!”

    “为什么段谨行娶了我,成亲两年多一共只圆了两次房。除了那些骗人的甜言蜜语,就只会装聋装瞎,任由我被那个老虔婆折磨!”

    “为什么段谨行娶了你,就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为什么段谨行娶了我,中状元后就去马厂养马,害我被全京城的贵女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九千岁把我抢进宫,看了我一眼后就再也没见我第二面……让我在谢府后院里干粗活……”

    “为什么……为什么九千岁把你抢进宫,就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爱,奇珍异宝都送给你,还割了侯府一半的地给你建大宅子……”

    江昭华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江云舒听呆了。

    她她她……她在说什么?

    段谨行什么时候娶过她?

    谢凛又什么时候把江昭华抢回谢府?

    江云舒震惊地看着江昭华,突然明白她的金手指是什么了。江昭华的金手指根本不是预知未来,她分明是重生的!

    所以在江昭华经历过的上辈子,谢凛把江昭华带回了谢府?她和段谨行成亲了?

    “呕——”江云舒想到在自己没有经历过的那辈子里,和段谨行做过夫妻,又差点被恶心地吐出来。

    等等!江云舒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江昭华她刚才是不是说了“谢府”两个字?

    江昭华知道谢府!

    原来如此……江云舒一直想不明白,既然谢凛笃定极少有人知道谢府是他的府邸,凡是知道的人都非常可靠,她为什么还会在谢府被劫走?

    现在江云舒明白了,因为重生的江昭华也知道谢府。

    上辈子,江昭华在谢府里当过粗使侍女!

    这就能说得通了……江昭华是段谨行的妻子,段谨行又投靠了燕北王,江昭华知道这件事,就等于段谨行和燕北王都知道……

    江云舒长叹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该怪谁,只能说她命中有此一劫。

    江云舒听懂了江昭华在说什么,可段谨行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江昭华真的疯了?

    什么他娶江云舒……他倒是在梦中想过无数次自己娶的是江云舒,而不是江昭华。

    段谨行的目光从江云舒脸上扫过,哪怕江云舒这么多天没有梳洗了,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天姿国色。

    怪不得九千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样美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再看看疯子一样的江昭华,她的相貌本算清秀,可如此发疯,自然丑陋至极……

    江昭华本就在崩溃之中,她自己在心里把自己和江云舒比较了一万遍,既不愿承认自己比江云舒差,更不敢承认自己比江云舒差。

    段谨行先后看向江云舒和江昭华的截然不同的目光,落在江昭华眼中,瞬间让她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江昭华扑上前去,死死掐住段谨行的脖子。

    “你欠我的丞相夫人呢?”

    “你欠我的一品诰命呢?”

    “你欠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啊啊啊——”

    段谨行一开始被发疯的江昭华吓到了,他呆呆地反应不过来。江昭华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掐得段谨行喘不过气来。

    段谨行回过神之后,猛地掰开江昭华的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

    “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欠你什么了?倒是你,欠我一个儿子。”

    “你给我戴了那么久的绿帽子,让我给外头的野男人养了那么久的儿子……”

    “砰!”江昭华被段谨行推倒了,她的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啊——”江昭华痛苦地惨叫。

    这样的惨叫非但没有让段谨行停下来,反倒激发了他心底的暴虐。

    在段谨行眼中,江昭华婚前不贞,怀着野男人的孩子嫁给他,生下野男人的孩子让他养……这份极大的屈辱,段谨行已经硬生生地忍耐了两年。

    他忍耐地太久,这一口恶气在心底已经膨胀到让他发疯的地步。

    如今一旦开了口子,段谨行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抓着江昭华的头,拼命把江昭华的头往桌子上砸,砰!砰!砰!

    一滩鲜红的血流出来……

    江昭华起初还在惨叫、在挣扎……

    到后头,她的四肢无力地垂下来,只剩下一双眼睛盯着段谨行。

    眼神从不可置信,到逐渐绝望。

    江昭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死在自己未来会当丞相的夫君手中……

    不,她的夫君也不会当丞相了。

    一个杀妻的杀人犯,凭什么当丞相?

    假的,上辈子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抢过来的丞相夫君是假的,她未来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是假的……

    只有她快死了才是真的。

    江昭华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扭头看向江云舒:“杀了他给我报仇!”

    江云舒在心中破口大骂!

    江昭华都要死了,还要坑死她!

    因为江昭华的一句话,双目猩红的段谨行缓缓转过头,盯住江云舒。

    江云舒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往外跑!

    段谨行明显是杀红了眼,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丝毫理智,根本不会想到她和江昭华其实是生死仇敌,她绝不可能为江昭华报仇。

    段谨行因为江昭华那一句话,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一片混乱之中,外头的劫匪和侍卫谁也没想到江云舒会突然跑,毫无防备地被她冲了出去。

    江云舒冲出去之后,立刻朝着树最多最密的地方跑!

    冬日里的树掉光了绿叶,但树干与树枝依旧密密麻麻地长着。

    往这里跑看似路最难走,但是江云舒常年练舞,身体的灵活和敏捷是后头追赶他的那些人比不上的。

    江云舒在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树林之中,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鸟,不停地向前、向前……

    呼呼的风声从她耳畔掠过,在山中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恐怖。

    可江云舒一点也不怕这样的大风,她十分庆幸这样的大风为她多增添几分生机。

    她两只手不停地抓着方便攀爬的树干,让自己留在地上的脚印尽量轻浅……

    只要她跑得足够快、只要她把后头追赶她的人甩得足够远……大风就会吹着积雪盖住她的脚印……

    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色渐渐暗下去,江云舒靠在一棵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跑,今天一天跑的路和她一辈子加起来的一样多……

    可是随着太阳落山,江云舒意识到一件事,她甩开了身后追杀她的人,但是却迷路了。

    寒冷和敌人一样可怕,同样会收割掉她的性命。

    江云舒知道自己必须一直活动身体,一旦停下来,就会冻死在这样的寒夜中。

    可是她的所有力气都在刚才拼命地逃跑中耗光了,她在背风的大树下,努力活动着身体,然而每一次动作越来越微弱……

    最终,江云舒彻底脱力,晕了过去。

    晕倒前的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黄澄澄的火光看起来好暖和。

    是幻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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