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华的情形当真不好了!
稳婆满脸冷汗,她接生了半辈子,最怕三种情形,一是胎位不正、二是产后血崩,第三样便是江昭华这般,产妇用不上力气!
这用不上力气,孩子怎么能生出来?
时间若是拖得太长,孩子憋死在肚子里,产妇也只有死路一条。
稳婆一边用力帮江昭华推肚子,一边大喊“用力”。
江昭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没力气了……”
稳婆连忙出去叫大夫,她已经没办法了,只盼着大夫能有办法,让江昭华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大夫,您快进来看看,段少夫人用不上力……”
候在产房门口的大夫连忙拎起箱子去救人。段母见状,“嗷”地一声冲过来,拦在大夫身前。
“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去看我儿媳妇生孩子?”
大夫被段母的话气得火冒三丈:“谁要看你儿媳妇生孩子?我是去救人命的!”
“不想让你儿媳妇和肚子里的孙子一尸两命,就赶紧让开!”
江昭华生产的稳婆和大夫,都是西平侯府提前请来的。
若是以前,西平侯府定然要请宫中的太医。如今触怒了九千岁,宫中的太医是请不到了,凭借侯府的权势和人脉从外头的医馆中请来了妇科圣手。
大夫一进段家,吓了一大跳。
他是侯府请来的,只知道是侯府的嫡女要产子。万万没想到侯府的嫡女怎么会嫁进这样的蓬门?
段府的屋舍拥挤到多一个大夫都挤不下!
大夫后来得知,侯府嫡女嫁的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方才恍然,这样倒也配得上。
没想到今日在段家少夫人生产之时,又传来了状元郎被封为太仆寺马厂从九品芝麻小官的消息……
大夫听到这个消息,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太仆寺最低一等的官职,每日都与车马打交道,说白了就是修车官、养马官。
朝廷怎么会让状元郎去当这样的官?
这已不止是大材小用了……这简直是故意羞辱!
段母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接受不了,呼天喊地地闹起来。
大夫听到段母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心中一沉。
段家少夫人就在隔壁生产,产妇最忌大悲大怒!多少产妇都死在这上头!
大夫连忙想去阻止段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江昭华果然已经听到了段母的话。
她果然一时间接受不了,一下子就不好了!
大夫不知道段母是太蠢,还是根本不在乎儿媳妇的死活,现在他要去救人,段母还死死拦着他。
大夫呵斥道:“你再不让我进去,你的孙子可真要活活憋死了!”
果然,段母不在乎儿媳妇的死活,孙子的死活还是在意的。
段母面露犹豫地让开了,然后紧跟在大夫身后进了产房,她要在旁边盯着。大夫对儿媳妇做了什么,她回头全都要跟谨行说清楚!
段母心想,孙子的命最重要。今日儿媳妇被大夫看到身子,失了清白,大不了日后她再给儿子多纳几个清清白白的小妾。
江昭华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是年轻姑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事?听说江昭华难产,甚至可能会死,一个个全都吓坏了。
还是稳婆出声提醒:“快回侯府,把侯夫人请来。”
“女人生孩子,还是要有娘家人在!”
稳婆真不知道西平侯府是怎么想的!贫寒人家都知道在女儿生产的时候,娘家人过来陪着,哪里能把女儿的生死全都交到婆家手里?
稳婆如今心慌极了,她是侯府请来的,若是江昭华有个三长两短,侯府会不会怪罪她?
最好赶紧把侯夫人请来,让侯夫人亲眼看着,到时候才能说清楚!
江昭华身边的侍女被稳婆了提醒了才如梦方醒,急匆匆地回侯府请人。
侯夫人听说女儿难产,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她身上余毒未解,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大喜大悲,可事关女儿性命,侯夫人如何能沉得住气?
她浑身气血翻涌地厉害,头一阵阵地发晕,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不安稳。
侯夫人知道这是自己身子里的余毒又发作了,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个,让侍女扶她上马车,快马加鞭赶去段家。
侯夫人飞奔进屋的时候,大夫正在给江昭华施针。
侯夫人看到面如金纸的女儿,哭着扑到床边,握住女儿的手。
“昭昭啊……娘的昭昭!”
“你还这么年轻,好日子都在后头……这一关,你一定要撑过去啊!”
侯夫人的话像一柄重锤,敲在江昭华的头顶上。
是啊,她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上天如此偏爱她,让她重活一世,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死了?她还没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夫君如上辈子一样连中三元,虽然现在授官出了差错……可她相信夫君非池中物,夫君上辈子能当上丞相,这辈子定然不会被这样一点小挫折打倒。
她不能死,她还等着当丞相夫人呢!
不知道是母亲的话还是大夫施针起了作用,江昭华身上突然有了力气。
稳婆察觉后,连忙大声喊道:“少夫人跟着我的声音来,用力、用力、用力啊!”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
稳婆将婴孩抱在手里,声音喜悦:“恭喜少夫人,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