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
简单汤水沸腾,小葱锅里沉浮,浓郁汤香飘出去不知道多远。
约书亚坐在角落,闭眼假寐,名叫萨利哈的花白胡子拿着报纸,叼着牙签,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特别是大昭寺门口的动静。
他留意一个男人很久了。
那是个站在标语下抽烟的男人,站在那儿像座高塔,成群进寺出寺的喇嘛,进寺的都恭敬地向他行礼,出寺的恭敬地向他告别。
看来是个大人物。
萨利哈眯眼再看,那男人拿出了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番字之后,毫无征兆地朝面馆的方向走来。
萨利哈自然而然地收回了目光,抖搂了几下报纸,假模假样地往下翻了一页。
没过几分钟,卓木强巴走进了面馆,看也没看一眼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三碗经典牛肉汤面。
“哎哟,强巴少爷!”
在厨房蒸笼里的老板擦着手小步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色和喜色,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夸张的泪光点点。
“强巴老爷说少爷您去了香港弄公司的事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等到少爷来吃面。。。”
“珠杰阿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老板俯下身子,笑容堆满了脸,卓木强巴脸上也有几分怀念关切的笑容,两人相谈甚欢。
萨利哈皱了皱眉头,他听不懂两人在讲什么,但他听懂了卓木强巴点面时说的三份面。
三份面,三个人。
下一秒,他眼皮子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衍已经走进了门,只是他停在了大锅前,似乎锅里滚烫沸腾汤水有能吸引人的魔力。
许多愁就在门外不远,用照相机拍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
萨利哈心中一沉,悄悄转过头去,而约书亚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已然清醒了过来,眼底仿佛潜伏着万年的冰山,也如铁石般冷冽。
一股晦涩隐秘的波动从李衍的身上散发出来,约书亚心有所感,大天使长卡麦尔骤然现身,不洁光剑铮铮而鸣,环绕成了一个又一个光圈。
李衍的目光从锅里挪开,然后,竟然直接缓步走到了两人的桌旁,他的双手搭在了萨利哈的肩上,直面了约书亚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
气氛,像根紧绷的弦,随时会忽然崩裂,也如墨般浓稠,让人窒息。
萨利哈咽了口口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摸进了怀里。
“你跟了我一路了。”
李衍松开萨利哈,双手插兜,脚踩在了萨利哈椅子下的木横上,问:“还有事?”
约书亚没有回话,只用纸巾擦了擦嘴,随手扔到了桌上。
李衍见状挑起了眉,身体往前压了一些。
“听得懂么?”
“。。。”
气氛越来越凝涩,两人的气场可怕,惊得面馆内的食客纷纷放下了筷子,好像要出事了,但大昭寺跟前,又好像不太可能出事。
老板也直起了身子,皱着脸就要训斥,卓木强巴有些意外,就算起了争执,李衍也不像是会当众闹事的人。
约书亚再抽了好几张纸巾,抹到了嘴唇发白,他手里已经多了十几张纸。
“客人,纸巾也很贵的。。。”
话音未落,杀机陡现!
土石松裂声,金属被连根拔起的嗡鸣,焊死在地上的实心铁皮桌,被约书亚单手掀翻!
数十张舒展开的纸巾在李衍的眼前绽放,汤水蘸料,纸巾碗筷,统统悬在了空中。
一片混乱里,李衍脚下猛地发力,把坐在椅子上的萨利哈狠磕在了飞起的桌上,萨利哈的花白胡子瞬间变成了红白胡子,藏在怀里的刀还没抽出来就昏死了过去。
接着,墨色刀刃沉重如乌云摧城,铁桌应声而碎。
十几柄不洁光剑穿过碎铁,打在了一横似山的大刀上,李衍左闪右闪,连绵打铁声越来越近,刀风拂面,约书亚冰山似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动容。
李衍近了,扎起半边弓马,逆缠翻腕滚刀,那红漆鬼头刀带着鬼啸魂吟,狠狠冲砍向了那张无情的脸上,卡麦尔伸出手,下一刻,红甲骤然崩碎!
太极刀法,醉斩白蛇!
约书亚被咄咄逼人的刀法压得止不住后退,脸上出现了一道说深也深,说浅也浅的伤口。
几乎就是同时,红漆鬼头刀下的鬼头露出了血光,口中吐出了一道约书亚的虚像,那虚像手里也拿着一把刀,轻飘飘一斩而下。
约书亚眼前一黑,七窍一齐喷出血来。
那代表了他尸狗魂的头颅被斩下,滚落在了地上,顷刻间消散无踪。
李衍刀势不停,黑刃步步逼扫,气机动荡不止,约书亚失了一魂,险象环生,没多久,红漆鬼头刀贴着他的喉咙一扫而过,带出了一点血光。
他再次咳出两大口血,地上是又一个惨白的头颅,吞贼魂!
店内食客早已作鸟兽散,老板和伙计躲在厨房里不敢吱声,卓木强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下了门闸,本是晌午,店里没开灯,现在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衍悠哉游哉,耍起了刀,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一部叫黑社会的电影,恐龙哥,大D,阿乐。。。
关闸见血。
“原来是条疯狗。”
黑暗中,约书亚开口冷淡道。
李衍一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反问道:“你是说你自己?”
拉萨饭店里,地底的甬道下,貌似李衍才是一直被找麻烦的那个人,一条疯狗,用在眼前的男人面前再合适不过,一条冷峻的疯狗。
“我在想,或许可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只要你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就考虑放你走。”
红漆鬼头刀在黑暗中挪了挪位置,从这里到那里,估摸是五步左右。
“不,你搞错了。”
卡麦尔在黑暗中发出光芒,大开双臂。
“是我考虑,要不要放你走。”
约书亚摊开手掌,掌心向外,跟卡麦尔合为了一体。
见神者之姿态
不洁光剑浮在了李衍的周围,数量不再是几柄,十几柄,而是上百柄,几何式的增多,光剑之间相互碰撞的叮当声连成了乐谱。
约书亚一挥手,无数光剑将李衍扎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