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1大早，晋军尚在用餐，胡人大军的马蹄声便震天动地的响起。斥侯来报：“胡人出动大批骑兵部队，正朝着我军大营猛扑过来！”

    北宫静面色微变：“这是想打我们1个措手不及么？命令全军立即列阵！”

    接到命令的晋军喃喃咒骂着，扔下手中的饭食火速列阵。

    不等他们列好阵，大队胡人骑兵已经呼啸而至。晨光中，这些胡人骑兵轻盈迅捷如鹘鹰，翩然掠过地平线，倏地出现在晋军面前，下1秒，锐箭如雨倾泄而下，密到足以遮住晨光！

    得亏晋军是披好甲后才吃早餐的，不然仅这1波他们就得死伤惨重了。

    晋军也没惯着他们，前排弓弩手纷纷抄起连发弓或者长弓，朝着胡人轻骑兵猛射。如果说胡人骑兵射出的箭密如骤雨，那么晋军步兵倾泄出去的利箭如同1团乌云，遮天蔽日！别忘了，晋军是人手1张长弓的，跟他们拼火力，那简直是活腻了。

    流矢交坠间血花4溅，冲锋的胡人骑兵纷纷带着1身的箭镞，连人带马滚作1团。

    令人惊讶的是，遭受如此猛烈火力打击的胡人轻骑兵居然没有半点要后退的意思，甚至连惯用的回旋驰射都免了，全都是1边纵马横冲1边放箭，被射倒的就射倒了，没被射倒的径直往前冲，直到撞上晋军插在地上的尖桩为止。1些身手敏捷的家伙在战马撞上尖桩的前1刻从马背上滚落，抄起斧头照着那些尖桩猛砍猛踹，拔掉这些尖桩。虽然他们不断被晋军射倒或者直接被长矛捅翻，但前仆后继，在他们的冲击之下，晋军那薄薄的1层尖桩、鹿角迅速被打开1个个缺口。

    看着胡人这全然不要命的打法，北宫纯、北宫静、祖逖都微微变了面色。胡人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只是出动炮灰跟他们拼消耗，今天便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出动大队精锐骑兵直冲大营了？

    脑抽了是吧？

    第1波轻骑兵在晋军的绞杀之下很快便死伤殆尽，然而晋军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神色，相反，看着不远处直冲云霄的烟尘和工事上那1个个大缺口，1个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出意料的，下1刻，大批身披厚重铁甲或者皮甲的重骑兵潮水般涌了过来，左中右3军几乎在同1时间接敌。

    奔腾咆哮的洪水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上了堤坝，瞬间溅起漫天血雨。

    晋军弩手出列，用5百磅强弩朝着冲过来的胡人骑兵射出1排铁骨箭，这种弩弓力实在太过强劲，光靠人力是拉不开的，必须靠绞盘才能上弦，射速比起普通蹶张弩来要慢许多，但威力堪称恐怖，在近距离能够洞穿3层铠甲。这1排铁骨箭射出去，冲在前面的两3百名胡人重骑兵被1扫而空，几乎无1幸免，铁骨箭的威力，着实令人胆寒。

    但是这凌厉的1击在数以万计的骑兵的集团冲锋之下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射出第2支箭，胡人骑兵便撞上了那密密麻麻的矛墙。1时间利刃入肉的闷响和矛杆折断的脆响密集地响起，尖锐的长矛狠狠刺入战马的躯体，甚至直接将胡人骑兵连人带马穿成1串，而长矛矛杆也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断成两截，遭受致命重伤的战马发了狂的向前猛冲，将晋军步兵撞得人仰马翻，不断有人被战马重重的压在身下，甚至直接被碗口大的马蹄踏翻。

    前面几排长矛兵在很短时间内便被冲得1塌糊涂了。这也不能怪晋军步兵，毕竟这种让重骑兵直接撞矛墙这种阴间战术，打1百场仗都不见得能遇上1次，胡人向来都是很爱惜自己的军事力量的，现在1反常态，拿重骑兵当手纸用，仓促之下顶不住很正常。

    石勒兴奋地说：“这战术不错，只损失了几千名骑兵就撕开了晋军的防线……步兵压上去，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数以万计的步兵手持长矛、刀盾，跟在骑兵后面压了上去。从骑兵付出巨大的代价撕开的缺口锲入，试图1鼓作气，贯穿整个军阵。然而，苍云军和淮西军的坚韧超乎他们的想象，步兵方阵是被打开了缺口没错，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陷入混乱，在旅帅、团尉这些基层军官和老兵的指挥下，他们牢牢钉在各自的阵地上，用长矛、用长刀，与冲上来的胡人步骑兵奋力厮杀，任由胡人怎么冲击，硬是不曾后退半步。

    在中路，呼延宴、刘景同样指挥着步骑兵朝着晋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击。刘景1马当先，在晋军中间左冲右突，长槊闪电般挑刺扫劈，挡在他们前面的晋军士兵纷纷倒下，竟无1合之将！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匈奴刘氏的人才是真的多，刘聪、刘曜、刘景、刘骥，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战斗力爆表，就连刘粲这个太子，也是猛得1逼，下马能治理地方，上马能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现在杀得性起，刘景想都没想便冲在了最前面。

    只不过，他也没得意多久，因为猛将耿忠迎了上来截住他，双方1个用马槊1个用长刀，杀得翻翻滚滚，难分难解。

    在右路，刘骥率领十3名最为骁勇的猛将，带着1支铁骑不管不顾的猛冲。这支铁骑人马俱披重甲，武艺高强，冲击力极猛，跟切豆腐1样将晋军阵列1层层切开，眼看就要将晋军方阵打穿了。段文鸯见状2话不说，卸下身上的重甲，手持两柄铁锏冲入敌阵中，那两柄铁锏各自重达6斤，对于单手武器而言算是很沉重了，普通人双手挥舞都挺吃力，但他双手各使1柄，却抡得跟龙卷风1样，那膂力着实是骇人。匈奴重甲骑兵撞上他，就跟被飓风扫中的草芥1样，兵器1碰不是被打折就是被磕飞，至于人……挨上1锏立马就是口鼻中鲜血狂喷，倒栽下马，救都不用救了。在他的带动下，大批鲜卑勇士也冲了上去，截住匈奴骑兵疯狂砍杀，打得火花4溅。

    得益于段文鸯的神勇表现，右路大军的顶住了刘骥的猛攻。然而，还没等北宫静松1口气，大地震颤起来，刘曜率领5千铁甲重骑兵排山倒海地杀到！

    裴悦又惊又怒：“这帮匈奴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直接拿重骑兵当手纸用也就算了，还1支接1支的往我们这边砸！？莫非我们这边有金山银海？”

    北宫静面沉如水：“我们这边没有金山银海，但是有比金山银海更能吸引他们的东西！”

    裴悦倒抽1口凉气：“你是说，丞相？”

    北宫静说：“对！他们从1开始就知道丞相在哪里，不计代价地猛攻右路，就是想干掉他！”

    裴悦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北宫静说：“放他们过去！”

    命令快速传递下去，正在殊死抵抗的晋军纷纷两边让开，刘曜所率领的5千铁骑立马便贯穿了晋军方阵，直冲近卫军所在的位置而去！

    得益于北宫静的顽强阻击，近卫军有相对充裕的时间组成了5个巨大的空心方阵。

    刘曜看着前方那支没有长矛、没有鹿角、甚至没有多少旗帜的大军，兴奋地叫：“就是这里！冲上去踩烂这些空心方阵，把那个寒家奴的头颅割下来！杀李睿者，可封万户侯！”

    1听说杀掉李睿可以封万户侯，那些士气本来就高昂的匈奴骑兵1个个浑身热血沸腾，嗷嗷狂叫着，跟疯了似的，有些甚至直接用刀尖扎向战马后背，将战马扎得鲜血直流，吃痛的战马跟发了狂似的狂奔，无力不用！看这气势，别说前面是刺刀墙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

    战马通常是不敢冲矛墙、刺刀墙的，但那只是寻常情况，像现在这样主人都不把自己的命当1回事了，不惜用伤害战马的方式逼着它往前冲，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前撞的。

    军阵中央，李睿冷眼看着匈奴铁骑呼啸而来，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杀意。他喃喃说：“第1天用大量炮灰跟我拼消耗，做出1副很爱惜精锐，不会轻易牺牲那些精锐骑兵的假象来麻痹我，第2天1大早便毫不犹豫地将大批精锐骑兵投入战场，不计代价地撕开我的军阵，直奔我而来……计划很巧妙，目的也很明确啊。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反骨仔这么厉害，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将这等机密透露给胡人，帮助他们制订如此周密且巧妙的战术呢？”

    司马睿、王敦、王导、纪瞻等人都是心头剧震，1瞬间有种“他什么都知道了”的恐惧。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更令他们恐惧的画面。

    烟尘翻涌中，匈奴铁骑如同1个巨大的铁箭头呼啸而来，双方距离飞速拉近，晋军已经能感觉到他们兵器上的寒意了。

    负责观测的炮兵观察员高叫：“两百步！”

    炮兵指挥官厉喝：“放！！！”

    负责点火的士兵将点火杆戳向大炮火门信管，立即便将导火索点燃。仅仅3秒钟，炮膛内的药包便化作炽热的燃气和火光，从炮口处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