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不去抢临淄,反倒去抢无足轻重的西安、高菀、临济等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县城,这1手着实是出乎石勒的意料,他颇有1种1拳打到了空气的感觉。他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令部队先驻扎在临淄。临淄到西安得有4十里路,晋军早已进驻西安城,如果他率部继续行进去抢西安城,那便是晋军以逸待劳了。他领兵前来堵祖逖,不就是为了以逸待劳吗?怎么能将这个便宜反手让给祖逖?
无奈之下,他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在临淄驻扎,同时派出大量斥侯往西安城方向哨探,以摸清晋军的情况。
祖逖同样是1边派出大量斥侯往临淄方向侦察,1边派出运粮车队和驮队前往小青河,将物资从船上卸下来,1批批的往高菀、临济、西安等城运,可劲的囤货。斥侯哨探的结果显示,羯胡军队总兵力不会比定陶之战少,可能是晋军的3倍,而且从行军队形、盔甲旗帜来判断,其战斗力可能比定陶之战时的敌军还要强悍。虽说定陶之战以伤亡4千的代价近乎全歼了两倍于己的敌军,赢得挺轻松,但是祖逖认为这1战运气成分成多,这种战例是不可复制的,还是慎重点好。
他就是打定主意要稳扎稳打,跟石勒耗,看他跟石勒哪个定力更强1点!
巧得很,石勒也打算跟他比拼1下定力。尽管他已经得知由周访、陶侃率领的晋军已然逼近临朐,马上就要对临朐展开围攻了……而临朐距离广固仅咫尺之遥,只有4千人马的桃豹绝对不是这晋军两大名将的对手。
他就是在赌,赌祖逖先沉不住气!
为什么沉不住气?
因为很简单:谁先拿下广固城谁将斩获这场战役的头功。
都说文无第1,武无第2,他就不信祖逖能眼睁睁看着周访、陶侃抢先1步攻入广固城,抢下头功!以晋军的贪婪,就算祖逖能顾全大局不去抢广固城,祖逖的部下也不答应!
只要祖逖离开了坚固的城池,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于是,双方1个占据临淄,1个占据西安,就此陷入对峙。
正如石勒所预料的那样,周访、陶侃1路狂飙突进,很快便怼到了临朐。这是广固城的最后1道防线,绕是绕不过去的,这两位大将不带任何犹豫,立即便将临朐城团团包围,并且抽调出1支小部队向广固城试探性进攻。
结果,这支试探的小部队很顺利的打到了广固城外。广固城城门紧闭,惶恐不安,谁不知道现在广固城只有两千老弱残兵,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啊?现在晋军先锋部队已经打到城外了,石勒所率领的主力部队正在临淄与晋军对峙,1时半刻不大可能回得来,若是晋军向广固城发动进攻,他们如何应对?
1封封书信十万火急的送往临淄,内容都是1样:晋军已经兵临城下,请火速回援!
石勒冷哼1声,不予理会。在他看来,临朐城城池坚固,桃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守上1两个月都没问题,给晋军1个缸做胆他们也不敢绕过临朐去攻击比临朐还要坚固的广固城。打到广固城外的肯定是晋军小部队,根本就没有能力攻击广固城,何必在意?
然而,3天后,1个新的消息传来:
1支晋军出现在海面上,他们已经在沫水(今天的弥河)入海口处登6,正朝着广固杀来!
石勒猛的跳了起来,厉声问:“这支晋军有多少人?”
前来送信的军使神情恐惧,说:“足……足有1万多人!”
这其实是苏峻所率领的淮西军主力。这支部队早在7天前便已经抵达莱州湾,半路上翻了两艘船,损失了7百多名军士和不少军资,苏峻痛心不已。依靠飞鸽传书,苏峻清楚的知道,目前祖逖所率领的主力大军已经牢牢控制了西安、高菀、临济等地,周访和陶侃所率领的晋军则已合围临朐,羯胡大军主力正在临淄与祖逖对峙,广固城空虚得很,他正面临着1个空门球的绝佳时机。
现在的苏峻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1个选择是从黄河入海口处逆流而上,在黄河北岸登6,收复乐陵,如此1来,石勒和他的大军都将被阻隔在黄河南岸,成为瓮中之鳖。这1选择的好处是可以1战竞全功,让石勒叔侄葬身青州,再无逃脱的可能;坏处是攻克广固城的功劳很可能要与他失之交臂,毕竟西路和南路晋军距离广固真的很近了;
第2个选择则是不要去管乐陵,直接在沫水入海口处登6,直扑广固城。这个选择的好处不言而喻:以淮西军的凶悍,要拿下近乎空城的广固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青州之战的头功,非他苏峻莫属;坏处则是石勒叔侄很可能会因为包围圈没扎牢,跑掉。
祖逖派轻舟顺流而下,送来自己的亲笔信,给他分析了目前的形势,认为这是1战解决羯胡的最好机会,淮西军应该入黄河,逆流而上去攻击乐陵,阻断石勒的归路。石勒是羯人的精神领袖,他1旦被击杀,庞大的羯人集团必将4分5裂,到时候要消灭他们就容易得多了。他还指出,段部鲜卑大军已经动身南下,向右北平发动进攻了,河北羯人大军后背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无法全力支援乐陵,拿下乐陵的希望很大。
苏峻有点犹豫,召集心腹商议。心腹们意见不1,有的说应该服从命令去打乐陵,阻断石勒叔侄北归的道路,有的则说大家出来打仗就是为了发财,乐陵被羯胡蹂躏了这么多年,早已残破,拿下来也没什么油水。相反,广固城是曹嶷苦心经营的大本营,里面奇珍异宝堆叠如山,若能拿下,不仅可得头功,还可以狠狠发1大笔财。争吵良久,最后还是主张打广固的那1派占了上风,大家统1了意见:打广固!
于是,苏峻回信说最近乐陵1带连降暴雨,黄河入海口处水流凶猛,逆水行舟难过登天,打乐陵实在是困难,还是打广固好。回完信后便指挥大军在沫水入海口登6,步骑军步行,粮秣辎重由轻舟运送,沿着沫水逆流而上,直扑广固城!
得知苏峻没有服从自己的命令去打乐陵,1门心思去抢第1个打进广固城的头功之后,祖逖勃然大怒。1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色铁青,1脚踢翻了自己的书桌,怒吼:“苏峻这个混蛋,想战功想疯了,根本就不顾大局了!让这样的人统率淮西军,简直是淮西军的奇耻大辱!”
他1直都觉得让苏峻统率淮西军甚为不妥。苏峻确实很有军事才华,这些年主要是他在带着淮西军4处征战,打了不少胜仗,收复大片失地,李烈则专心搞农业、商业、民生,两个人配合得很好。苏峻是1个进攻意愿非常强烈的将领,也善于抚恤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淮西军都乐于接受他的指挥,但祖逖认为苏峻的功利心太重了,很多时候都将自己的利益放到了国家利益前面,在李烈跟他打配合的时候倒还不会出什么乱子,让他独自领兵的话可能就要出大事了。本来淮西军最佳统帅是李烈,但鉴于南阳城中风云变幻,李烈已经被召回南阳担任禁卫军统帅,淮西军只能交给苏峻来带。
结果就出事了。
打从苏峻扬帆启航后,他就在往来通信中强调了不下1百遍,让他去打乐陵去打乐陵,但这家伙根本就没听进去!
萧育同样气得面色铁青:“放着斩杀石虎叔侄的机会不要,跑去抢快成为空城了的广固城,苏峻他是疯了么!”
祖逖冷笑:“是啊,他疯了,想升官发财想疯了!”
萧育咬咬牙,说:“上柱国,让我带6千人过河去攻打乐陵!哪怕是拼上我这条性命,我也要拿下乐陵,将石勒叔侄永远留在黄河南岸!”
祖逖苦笑:“晚啦!淮西军在海岸登6的消息1旦传来,石勒必定知道大事不妙,果断撤退,这个时候再去打乐陵,怕是慢了1步了!”
萧育说:“总得试试的……”
话还没说完,中军帐外有人高声喊:“报告!”
祖逖说:“进!”
1名有着明显鲜卑血统、每1个毛孔都透着剽悍气息的斥侯队长两脚带风的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然后说:“报告上柱国,紧急军情!”
祖逖问:“有何紧急军情?”
斥侯队长说:“有斥侯发现,羯胡大军开始拆毁帐篷、营垒了,大批羯胡斥侯朝着北面渗透,骠下认为,敌军可能要北撤!”
祖逖问:“都看清楚了吗?”
斥侯队长说:“看得很清楚,还抓了几个舌头,上柱国可以亲自审问!”
祖逖说:“不用了!”霍地起身,大声下令:“传令3军,立即拔营向北开进,目标,乐陵!”
萧育吃了1惊:“不等定难、靖难2军了?这两支大军快到西安了!”
祖逖说:“不等了,让他们加快速度,能不能赶上这场大战,就看他们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