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身为这个时代的顶级谋士,向来以足智多谋著称,他的计谋1次次帮助石勒摆脱困境,击败1个个对手,1步步走到了北方霸主的地位。然而现在,看着大多不披盔甲、气喘吁吁的大军,这位优秀的谋士不由得皱起眉头,显然也有些头疼。
他上前1步,低声说:“两位将军,如今我军疾行2十里,人困马乏,兵甲不齐,若是晋军乘势攻击,定然不利,不如让能言善辩之士上前与敌军理论,或者让武艺高强的劲卒出阵邀战,想办法拖延1些时间,让军士们恢复体力,披好盔甲!”
曹嶷和石勒都是点了1下头,正要依计行事,让能言善辩之士出阵与敌军舌战以拖延时间,然而对面却是鼓声雷动,晋军齐齐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万胜!万胜!”那庞大的军阵迅速前移,像1座倾倒的山峰,朝着兵力是自己两倍的联军压了过来!
曹嶷微微色变:“晋人要发动进攻了!”
石勒喃喃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打?太不讲究了……”
确实有点儿不讲究,在他印象中,晋军碰到这种情况应该先派人出阵发动嘴炮攻击,通过激烈的辩论来鼓舞己方士气,打击敌方军心,等嘴炮完了再发动进攻,怎么现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战?
两次了啊!
刚才他们1出大营便派骑兵向石聪、石挺、石他等人所率领的骑兵发动猛攻,狠狠敲了羯胡骑兵1家伙,现在又是招呼都不打,直接全军压上……
狗屁的礼仪之邦,全是骗人的!
祖逖完全不在意石勒的腹诽,他1直在拿着1具单筒望远镜在观察着羯胡联军。这玩意儿也是李睿和诸葛慧费了许多心思才搞出来的,就那么1根可以伸缩的管子,1块透明的玻璃,对征战沙场的将领来说却是1件不可多得的法宝。有了这玩意儿,他们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楚,及时掌握敌军的动向,捕捉战机以克敌制胜。透过单筒望远镜,他清楚的看到联军许多士兵和战马都在喘着粗气,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披甲……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干他娘的!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擂响战鼓,晋军齐声发出怒吼,大步向联军压了过去。
眼看晋军逼近,联军不可避免的起了1阵骚乱。也不能怪他们,任何1支军队在这种体力不支、盔甲不整的情况下看着敌军排山倒海般压过来,也会陷入慌乱中的。
还是那句话,同样1支军队,披甲和没披甲,战斗力能相差十倍甚至十倍都不止。任你再怎么训练有素,在盔甲不整的情况下被大军大步逼近,也会心里直发怵的。
曹嶷放声大喝:“不许慌乱!弓弩手出列!”
大批弓弩手手持强弓劲弩出列,在阵前排成3排。
“披甲者出列!”
近万名披甲兵带着1丝恐惧的神色出列。
曹嶷挥舞着长剑厉声吼着:“弓弩手在前,披甲兵在后,给我稳住阵型,其他人抓紧时间披甲!不许东张西望!不许窃窃私语!张望迟疑者斩!窃窃私语者斩!”
他能从西晋末那个血海炼狱中拼杀出来,雄踞青兖2州,成为山东的霸主,自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治军素来较严,但是也能抚恤士卒,在军中颇得人心,又带着大军打了很多胜仗,甚至击败过西晋的救火队长苟晞,在军中威望卓著。虽说这些年对外战事1直不顺利,他的威望被削弱了许多,但依旧可以镇住这帮骄兵悍将。在他的严令之下,将士们勉强压抑住恐慌的情绪,披了甲的士兵顶上前面列阵,大盾如墙,长矛如林,颇为壮观。没披甲的士兵则以最快的速度披甲,1时间军阵中甲叶相撞之声连成1片,颇为热闹。
石勒和张宾对视1眼,都看到了颇此脸上的吃惊……曹嶷这支大军,还真是训练有素啊!要是能吞了这支兵,他们的实力必定能成倍增强,击败晋军占领整个华北就更有把握了!
可惜,晋军根本就不给他们太多嘀咕的机会,在曹凝大军忙着列阵的时候,他们大踏步前进,很快,两军的距离便缩短至不足百步。重装步兵都停了下来,弓弩手继续前进。他们手中都拿着跟他们1样高甚至比他们还高的单体长弓,每1张弓弓臂又粗又长,令人生畏。这些都是用山桑木制成的良弓,所使用的山桑木树龄都在2十年以上,木质紧密而坚硬,弹力强劲,不易变形,用它制成的长弓具备极强的杀伤力。1些弓手的弓还进行了反弓————虽然没有用筋、角、胶等等材料,只是来了个反曲,但也更进1步的增强了它的杀伤力。
角弓昂贵,而且制作周期极长,1般的府兵根本就用不起,制作工艺比较简单、制作周期较短的单体长弓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曹嶷眼看着晋军弓弩手大步逼近,眼皮跳了跳,喝:“放箭!”
数千名叛军弓箭手拉开强弓,在将领的喝令声中齐齐撒放,1时间弓弦震颤之声连成1片,绵绵不绝,锐箭如雨倾泄而出,直奔大步前行的晋军弓弩手而去。
晋军弓弩手被迫停下了脚步,举起手中1面小圆盾遮住面部。他们全身都裹在锁子甲中,隔着4十余步,除非敌军发射透甲锥之类的箭镞,否则是很难伤到他们的。但是他们的面部却没有什么防护,1旦中箭非死即伤,只能用小圆盾去挡。
噗噗噗噗噗!
利箭落下,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晋军弓箭手手中的小圆盾瞬间就钉满了利箭。密集的利箭如暴怒的马蜂,疯狂攻击着他们全身,不断有闷哼声响起,那是箭镞洞穿了锁子甲,钉入晋军军士的身体,将他们射倒在地。
1轮箭雨过去,便有不少弓箭手倒了下去。
萧育面沉如水,喝:“连发竖弩,开弓!”
在1轮箭雨停歇,叛军弓箭手重新张弓搭箭的间隙,1排手持连发弩的弓弩手大步从队列出走出,手中连发竖弩的箭匣里早已装填了7支箭。
是的,经过改进后,这1利器的箭匣容量已经从原来的5支箭变成7支了。
看到这些弓弩手出列,叛军弓箭手脸上都掠过1丝恐惧之色。打了这么多年,他们可太清楚这些拿着连发竖弩的弓弩手有多可怕了。简单的说,1旦他们出手,在他们射光箭匣里的箭之前,根本就没有你还手的机会!
他们咬紧牙关,不等军官下令便1波箭雨射了过去!
晋军弓弩手硬生生用躯体扛下这波箭雨,又有不少人中箭倒下,原本严密的阵列出现了许多缺口。
然而,没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人去看倒地惨叫的弓弩手1眼,他们只是在萧育的怒吼中拉开手中的连发竖弩,冰冷的目光如同箭镞,透过用于瞄准的鬼环直直射向叛军弓箭手的心脏。
“放!”
萧育怒吼。
1千5百多名竖弩射手同时扣动机括,镫镫镫镫镫1阵金属颤音响起,1千5百多支长度只有1尺的短箭呼啸而出,直奔叛军弓箭手的面门、胸腹要害而去。
千百点寒星暴射而过,随之响起的是尖锐的爆鸣声……啊,不,是惨叫声。叛军的弓弩手可没有晋军弓弩手那么好的装备,1套锁子甲将全身护住,他们穿的只是1件重量不到十斤的无袖铁甲,这种铁甲防护面积十分有限,只护住胸部和腹部,面部、颈部、4肢都得不到保护,这样的盔甲,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这1波箭雨过去,叛军弓弩手立马就倒下了1大片,1个个不是4肢被贯穿就是面部、颈部中箭,惨叫着倒卧1地!
竖弩射手们没有半分同情,没有半分怜悯,他们只是冷酷地开弓、放箭、开弓、再放箭,利箭呼啸之声不绝响起,对面的叛军弓弩手惨叫声1阵高过1阵,等到箭匣里7支箭射完,他们的阵列已经不成样子,超过3分之1的人倒在了血泊中,很多是被1箭贯穿头颅或者脖子,当场丧命的,但更多是4肢被利箭贯穿,动弹不得,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惨叫!
幸存的弓弩手已经骇得肝胆俱裂,不顾军官的怒斥1个劲往方阵里退,试图躲到盾墙后面去寻求保护,指挥箭阵的叛军将领气得眼珠子发红,挥舞长剑照着逃避的弓弩手连砍带劈,连杀数人,但依旧遏止不住弓弩手的颓势,反倒是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萧育见他这么嚣张,看他不顺眼,擎起大黄弩嗖的1箭,正中他的额头,利箭贯穿颅腔从后脑勺处透出,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1头栽倒在地,当场没命了。
晋军发出1阵热烈的欢呼声。
清空了箭匣的竖弩射手退回阵列后方,步弓手上前,拉开强弓,萧育1声令下他们同时撒放,1大排长度超过1米2、俨然短矛1般的重箭呼啸而出。这次他们是抛射,目标正是位于盾墙后方那些正着急忙慌地披甲的倒霉蛋。这种抛射对精度要求不高,就这么对着人员最多的1片区域射过去,射中哪个算哪个倒霉。因为他们也用不着特意去瞄准,射出1箭后马上又扣上1支箭,开弓,射出……
利箭尖啸声此起彼伏,第1波箭雨尚未落下,第2波便已经射了出去,绵绵不绝。千百张强弓同时鸣放所发出的骇人声响中,叛军发现自己头顶下雨了。
由成吨的箭镞汇成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