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忱也有几分无奈:“我们这位太尉的性子大家都要解的,多加小心就是了。贤侄,你手头上还有多少兵力?”
北宫静说:“晚辈手头上原本有7千兵力,此番反攻新城,带了5千下来,还有两千留守熊耳山大营。新城之战中我军伤亡颇大,战死和负伤接近1半了,目前连同留守熊耳山大营的1起,还有战力的不过4千来人。”
羊忱也知道新城之战打得有多惨烈,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唯1让他意外的是凉州军拼得这么惨,居然还能保存着4千多名有战斗力的将士,凉州军的战斗力,果然不容轻视。他说:“将留守熊耳山大营的那两千人也调过来吧。”
北宫静1怔:“侍中大人……”
羊忱说:“先打破胡虏对洛阳的包围要紧。”
北宫静说:“但熊耳山作为洛阳在西面的天然屏障,也是十分重要的,1旦我军撤出熊耳山,胡虏乘机占据,对整个宜阳郡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我军将更加被动!”
羊忱说:“等击破胡虏对洛阳的包围后再恢复熊耳山大营便是了……北宫贤侄,并非老夫不知道熊耳山大营有多重要,实在是缺乏兵力啊!”
北宫静无奈,只得拱手为礼:“谨遵侍中大人之命!”当即叫来1名亲兵,将自己的印信交给他,让他前往熊耳山大营调兵,并且特别叮嘱:“告诉张宣,离开大营前要将所有营防设施和带不走的物资尽数焚毁,以免资敌,切记,切记!”
张宣是张轨的1个侄子,今年8月,在匈奴汉国再度兴兵围攻洛阳之际,是张宣奉张轨之命又带了1支凉州军过来,听从北宫纯的指挥,使得原本只有区区3千人,势单力薄的凉州军总兵力1跃变成了5千,增加了差不多1倍。张宣虽然年轻,但和大多数在凉州长大的世家子弟1样,也是弓马娴熟,勇武过人,就是比较冲动,而且缺乏统率大军的经验,张轨将这个侄子派过来,未尝没有让北宫纯带1带他的意思。这次反攻新城,北宫静便将张宣留了下来,让他带两千人留守大营,而他干得还不错,凉州军主力走后他在熊耳山大寨广设旗帜,虚张声势,并且多次派出小股部队偷偷下山袭击胡人大营,作出1副随时可能从熊耳山上俯冲下去冲死他们的姿态,让胡人惊疑不定,1直都没能组织起对熊耳山大营的反攻。
羊忱说:“不需要焚毁整个营寨吧?现在胡虏死伤惨重,怕是已经没有斗志了,我军乘势反攻,他们势必兵败如山倒,你们待击败他们之后再回熊耳山大营驻扎就是了,何必……”
北宫静正色说:“侍中有所不知,新城之战我军歼灭的大多是羌胡、氐胡,杓柳之战被歼灭的也只是羯胡,匈奴本部几乎毫发无损,也就是说,然经历了1场惨败,但匈奴人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少削弱,此番大举反攻,可能少不得1场苦战。若是胡人乘我军在宜阳城下苦战,占领了熊耳山大营,那可就麻烦了!”
羊忱皱起眉头:“你是说,新城之战被歼灭的大多是羌胡、氐胡、羯胡,匈奴本部人马没有多少损失?”
北宫静说:“几乎完好无损。”
他说的是大实话。新城之战由始至终,冲在前面的都是羌人和氐人,昨天凉州军利用战车在城下布下却月阵,又派张雄率领骑兵突袭羯胡大营,意外地打死了羯胡大将冀保,激怒了石勒,率领羯胡主力猛攻却月阵,这才给予羯胡重创,至于呼延晏所率领的匈奴本部人马,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凉州军交过手,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羊忱神色凝重:“这下可麻烦了!”
北宫静的声音透着无奈:“侍中,其实你们应该先了解1下具体情况再作决定的。你们只知道胡人在新城吃了大败仗,却不知道死的都是羌胡、羯胡炮灰,贸贸然将3营禁军尽数派出,投入反攻,实在是太冒险了!”
羊忱叹息:“洛阳城内已经到了易子而食,折骨而炊的地步了,再不打破胡虏的包围,这个冬天就过不去了啊……罢罢罢,我们尽力而为吧!”
他神色凝重:“贤侄,士气可鼓不可泄,此中实情你可千万不要对外泄露,否则士气1泄,仗就难打了!”
北宫静答应下来。
吃完饭,大军稍作休整,便以越骑为先,长水军居中,射声营为后队,浩浩荡荡朝着宜阳方向杀去。
此时的宜阳城可谓战云密布,在羊忱所率领的禁军3营吃完战饭出发的时候,太尉司马越所率领的两万禁军已经与大将钱端率领的7千人马会合,推进至宜阳城下,摆出1副随时准备攻城的姿态。而此时石勒早已带领自己的后残兵败将逃入了宜阳城中,与呼延晏会合了。两个人碰头,呼延晏见石勒浑身浴血,多处负创,还貌似关心的问了1句:
“世龙为何如此狼狈?”
石勒几乎咬碎了牙。要不是这个老不死见势头不妙立马带领匈奴本部人马跑路,撇下他跟士气如虹的凉州军苦战,他会这么狼狈?他这1身伤怎么来的这个老不死会不知道?明知故问,真是气人!不过,呼延氏在匈奴汉国的势力和地位远不是他1个小部出身的大将能比的,刘渊、刘聪的皇后都来自呼延家族,人家妥妥的皇亲国戚,家族中更是人才济济,在朝堂中担任高官者不可胜数,他现在还真惹不起呼延晏,只得咽下这口恶气,说:“在断后的时候遭遇凉州军追击,在杓柳又跟他们大战了1场,落了下风,只得退入宜阳了。”
呼延晏说:“世龙亲率精兵为我军断后,这份情老夫记下了,回去定要奏明圣上,嘉奖你的功劳。”
石勒说:“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两个人还就目前的形势交换了看法,1致认为在新城之战中损失太过惨重,晋军的军心士气已经完全打出来了,这宜阳没法守了。取得新城大捷之后,晋军势必会出动主力大举反攻的,想要避免更大的损失,就只能先放弃宜阳,退回渑池,实在不行,先退回河东不是不能考虑的,反正他们现在是没有那个勇气跟晋军打了。倒不是怕了晋军,只是怕了晋军那妖法。你妈的,大家兵对兵将对将的打得正激烈,你丫突然给我来几个火球术是什么意思?你丫顺手给我丢几个炸雷是什么意思?
碰到这么1个1言不合就魔法攻击的对手,换谁都遭不住哇!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非常骨感。第2天1大早,司马越率领的大军还没有抵达宜阳,刘聪派来的使者便叩开了宜阳的城门。
“汉皇有令,两位大将军务必坚守宜阳,不得后退1步!”
石勒对这道命令感到震惊:“我军在新城遭遇晋军妖法暗算,折损两万余人,已经元气大伤,晋军主力已倾巢出动,此时与晋军作战,对我军极为不利,汉皇为何不允许我们放弃宜阳撤退?”
使者板着脸说:“汉皇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新城小挫,不足挂齿,望两位大将军振奋精神,坚守宜阳,汉皇将亲率国中主力前来,在这宜阳城下与晋军决战,1仗灭了这残晋!”
石勒和呼延晏对视1眼,严重怀疑刘聪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他们送上去的战报。这1战可是折损了两万余人啊,算得上是空前惨败了,怎么在刘聪眼里就成了小挫?刘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吗!?
其实他们误会刘聪了,刘聪仔细看了他们的战报,真的,看得特别仔细,得知这两位爱将在新城1战搭进去了两万余人之后,他发自内心的有种要吐血的冲动。紧接着,洛阳城中的内线飞鸽传书,将司马越尽快洛阳禁军精锐,试图收复宜阳、新安、河阴,打破匈奴汉国对洛阳的包围的绝密情报送到了他手中,他立即转怒为喜,连夜下令驻扎在渑池的匈奴汉国大军整装待发,准备支援宜阳、新安、河阴,与晋军主力决战。
是的,3个月来在洛阳外围横冲直撞,歼灭了67万晋军,对洛阳形成了3面包围之势的匈奴汉国军队只是前锋部队,真正的主力还在渑池。仅仅是56万人的前锋部队就将洛阳外围打成焦土了,匈奴汉国主力出动的话将是何等恐怖的场面?
刘聪并不怕跟晋军主力决战,他就怕晋军主力缩在洛阳城里不肯冒头,这样的话,匈奴就算有百万铁骑,也只能对着那高大坚厚的城墙干瞪眼。攻城是1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洛阳城,匈奴汉国已攻过两次了,次次都是铩羽而归,还死了1堆精兵强将,这次围攻新城更是损失惨重,这些都让刘聪深深的意识到,在没有歼灭西晋精锐主力之前强攻洛阳这等雄都,那就是找死!
现在晋军主力主动从厚厚的城墙后面出来,要与他们决战了,这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撤退?傻子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