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也不含糊,在大军满世界地搜集奶酒的时候,他便开始挑地方了。
最终,他选中了城中1户富户的家。
那富户1家早已变成刀下之鬼,他那华美的宅子也给破坏得不成样子了。李睿选择这里,自然不是图这份凌乱美的,他是看中了富户家里那几个大号炼丹炉。
对,就是青铜做的那种,老大的1个,1次性能往里面上百升的水。造得起如此巨大的炼丹炉,说明这富户财力着实是惊人,这不是有钱那么简单了,这是很有钱,不然是整不起这个的。
炼丹这1行早在秦朝的时候就渐渐兴盛起来了,无数方士绞尽脑汁,穷尽自己的智慧,拿着1大堆乱78糟的玩意儿不断尝试着各种配方,各种炼丹的办法,试图炼出灵丹妙药。当然,他们最大的理想还是炼出长生不老药,让自己长生不老,也让帝王长生不死。
皇帝对这帮方士也是很感兴趣的,大力资助他们,甚至直接聘用他们帮自己炼丹。在这个时代,当1名炼丹的方士是1份很有前途的工作,1旦混出了名气,进入了帝王的视野,那基本上都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正因为就业前景太过诱人,即便时不时有1些倒霉的方士因为炼不出帝王望眼欲穿长生不老药而掉脑袋,可还是有无数人斗志昂扬的冲进这1行业来,成为炼丹大军中的1员。
不光是那些喜欢装神弄鬼的方士炼丹,很多王公贵族、文豪诗人也喜欢炼丹,比如说西汉的王爷刘安,就是炼丹狂,还因为炼丹意外的整出了豆腐。诗仙李白也曾是炼丹的发烧友,曾忽悠小迷弟杜甫跟他1起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去寻仙人、找仙草、炼仙丹,结果仙丹没炼成,反倒结结实实的体验了1把荒野求生,等下山时,两个都整得蓬头垢面,衣衫褴缕,跟野人差不多了。
炼丹这个行业都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像刘安那样无心插柳柳成荫,整出了豆腐,那就叫机遇,可以名垂青史;但更多的倒霉蛋则在机缘巧合之下把硫磺、硝石、木炭这些东西放进炼丹炉里加热……
然后守在丹炉旁等待仙丹出炉的人就发现,自己会飞了,而且飞得很高。
这两座炼丹炉也不知道都炼过些什么乱78糟的玩意儿,脏兮兮的,让人1看就倒胃口。李睿也不嫌弃,他先是画了图纸,让木匠帮他加工1些构件,在木匠忙活的时候,他便打来热水,动手洗涮炼丹炉,将里面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让工匠动手在炼丹炉合适的位置上钻出孔来。木匠做好了数节木管,他将1节木管锲入里面,剩下的1节节的接起来,最后接到1个大陶罐里。
将丹炉里的青铜渣清理干净后,他便下令将奶酒1袋袋的往丹炉里倒,咕嘟嘟的倒了大半炉,然后将让工匠做的器具1件件的往上怼,硬生生将整个丹炉弄得密不透风。
然后他便下令生起猛火……
工匠们看得莫名其妙,纷纷问:“曲侯莫非是要炼仙丹?”
李睿说:“不,我要炼的是比仙丹更珍贵的东西。传说中的仙丹顶多只能让1两个人起死活生,但我要造的这件东西,却可以救千万人的命。”
工匠们不明所以,他也没多作解释,只是让人看好火侯,不能让火灭了,他自己则离开了这个临时捣鼓出来的作坊,跑到安置伤员的地方去,想看看伤员们都怎么样了。
伤员被安置在城中心几座4面漏风的大型建筑里,甫1进门,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伤得较重的伤员躺在1张破席蜷曲着身体,发出压抑的呻吟,而伤得较轻的则33两两的坐在地上,等待着包扎。军医忙进忙出,帮伤员包扎伤口、上药,1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几名有些年纪了的军医则在做着难度比较高的手术,也就是帮中箭的伤员将箭拔出来。这是很有难度的,胡人的箭往往带倒钩,很不好拔,用蛮力硬拔的话往往会扯掉1大块皮肉制造出更大的伤口,甚至把血管都给扯断,救人不成反而会把伤员害死。那些入肉较浅的箭,军医会用小刀小心的割开箭镞附近的肌肉组织然后把箭取出来,如果是入肉较深的,就只能让伤员忍住,抓住箭杆用力1推贯肢体,然后剪断箭杆,抓住箭镞将箭从另1头拔出来,留下1个前通后透的伤口。
这剽悍无比的治疗方法看得李睿眼皮直跳,浑身汗毛根根倒竖而起。他喵的,这帮军医比胡人还狠啊,换作是他,他宁可死在胡人刀下,也不要受伤被送到这里来接受军医的救治!
“李曲侯,你也受伤了?”
就在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狂冒的时候,1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遁声望去,只见裴炜正坐在血迹斑斑的床上,1名老军医正抄着1把锋利的小刀在他肩部划拉着,准备将1支插入他肩胛部位的箭给取出来。这家伙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伤口处鲜血汩汩的流个不停,可他硬是忍着,1声不吭,还很好心情的咧嘴冲他笑着。
虽则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李睿吃了1惊,走过去问:“裴曲侯,你这是怎么了?”
裴炜1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昨晚跟胡虏杀得昏天黑地的,1个不留神,后背挨了1箭,腿也挨了1刀,不过还好,都没伤到筋骨,休养几天就好了。”
李睿这才发现,他大腿上也有1道长口,长长的,皮开肉绽,肌肉外翻,看上去十分吓人。好在血已经止住了,不然光是这道伤口就能叫他失血过多,1命呜呼!
1名趴在另1张床上由军医帮自己拔出箭镞的队率1脸钦佩的说:“我们曲侯可厉害了!当时胡虏潮水1样涌过来,他身先士卒据守在城墙上,不知道多少野兽般凶悍的胡人冲上来,都被他11打了下去!胡人射出的利箭插在他的铠甲上,足有数十支,整个人给射得跟个刺猬1样,依旧冲杀不休,直到胡虏败退!”
裴炜回想起昨晚胡人无穷无尽地涌向城头,仿佛下1秒就能将整座城池踩平的场面,心有余悸:“这胡虏着实是凶悍得很,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似的,杀了1批又来1批,无穷无尽!要不是城内突然传来1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他们给吓退了,我只怕早已死在乱军之中了!”
他守的是东门,那里虽然不是胡人的主攻方向,但攻势也十分凶猛,他所率领的两百部曲给拼得只剩下几十号人,自己也重伤倒地,胡人蜂拥而来,眼看就要将他撕成碎片了。就在这时,城中传来1声雷霆霹雳般的巨响,把胡人给吓坏了,1上个都嚷嚷着天神显灵了,神情恐惧地退了下去,他这才捡回1条命。
李睿对他的话倒是十分赞同:“是啊,胡虏真的太凶悍了,昨晚我们差点就没扛住呢!”
裴炜问:“对了,昨晚西门打得那么凶,你据守西门,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赶紧让大夫看看,别硬撑着!”
李睿说:“多谢裴曲侯关心,我……”
正想说自己没有受伤,裴炜忽然打断他:“别说话!”
李睿1怔:“怎么啦?”
裴炜重复:“别说话!”用力抽着鼻翼,在嗅着什么。不光是他,所有伤员都停止了交谈或者惨叫,抽动鼻翼,贪婪地呼吸着某种对男人来说根本就无法抗拒的香气。
李睿嗅了嗅,依稀嗅到1股酒香,这酒香……怎么说呢?比这个时代大家爱喝的原始米酒、醪糟来不知道浓烈了多少倍,1嗅就知道,那是烈酒。
裴炜猛咽口水:“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那名队率哈喇子直接流出来了:“太香了,1看就知道是难得的好酒,好想尝1口啊!”
李睿咧咧嘴,想笑。他很想告诉这帮家伙:你们会尝到的,到时候别哭就行了!
中军帐里,北宫静正在仆人的侍候下卸甲。
昨晚那1战着实是惨烈,他这副铠甲也算是质量上乘了,寻常的弩顶到2十步内都射不穿,但昨晚1战,这副铠甲硬是给利箭射穿了十78处,至于刀剑砍劈留下的创痕,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了。替他卸甲的侍女直跳眼泪,声音都微微颤抖:“公子,以后你不要再逞强去冲锋陷阵了,多危险啊!差1点点你就命都没了!”
北宫静有些无奈的说:“我也不想冲锋陷阵的,但当时胡人不要命地冲上来,打了我们1个措手不及,军士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我身为统帅,若不能顶上去,军心就散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1阵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用力嗅了几下,皱着眉头说:“哪来的酒香?怎么如此浓烈?”
侍女也好奇:“莫不是从胡人那里缴获了什么好酒?”
北宫静眉头拧得紧紧的:“那些维持城中秩序的军将都是死的吗,还是说他们很喜欢看到自己的部曲喝得醉醺醺的爬都爬不起来?”拿过1件毛色黯淡的狐裘往身上1披,带着长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