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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白榆将衣裝展開, 平鋪在鍛造爐底部。
鑄造點的火元素同樣活躍,她看向虛空,認真地請求道:“可以幫我,把鍛造爐的溫度, 維持在最低檔嗎?”
“呼啦。”
鍛造爐下方燃起小小的火苗, 焰體呈現為幽藍色。
白榆注視着鍛造爐內部。
內壁刻印有複雜的回路, 在外壁接觸到火焰的一瞬間, 淡紅色光芒如同流淌的液體般, 一點點填進凹槽中, 順着回路緩慢延伸。
在回路徹底被紅色填充之際, 鍛造爐內的火元素躁動起來, 搖曳着、彈跳着、橫沖直撞地撲向底部,衣裝上出現象征火元素附着的紅色光輝。
說時遲那時快, 白榆拿起砂金石,将它丢進鍛造爐中。
砂金石在進入鍛造爐的一瞬間, 就如同炸開的禮花般, 碎裂成許多片。
碎片導熱更快,大約五分鐘後, 它們由固态轉換為液态, 薄薄一層,在衣裝上緩慢流動, 像是某種漂亮的金箔裝飾。
白榆拿起鐵錘——說是鐵錘,但它的外形更像是杵,似乎是為了配合鍛造爐深口的t特性,柄做得很長, 下端箍着一塊上細下粗的沉鐵。
“咚。”
鐵錘落在衣裝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液态砂金石被捶打後, 分散為一顆顆水滴狀的金色液體,一點點滲入衣裝中。
突然,鍛造爐輕微地搖晃起來。
內壁的回路出現細小裂痕,完整的通路被阻斷,火元素淤塞在裂痕處,如同跳動的心髒一般,鼓漲着、不安地躍動着。
——這是即将發生小型爆炸的前兆。
白榆還沒來得及從口袋裏摸金幣,半空中便出現一個小型渦旋,金幣叮叮當當地跳到鍛造爐中。
澤菲爾:“哼,我就知道要出岔子。”
吞入金幣後,鍛造爐的震動逐漸平息,閃亮的金幣變幻為流淌的金色液體,緩慢融入內壁的回路中,将出現裂縫的區域填補起來。
白榆繼續捶打的工序。
“咚,咚,咚。”
也不知過了多久,液态砂金石消失不見,衣裝上出現鎏金般的紋路。
白榆:“請幫我,把溫度調節到高檔,維持十分鐘。”
空氣中的火元素傾聽到了她的請求。
鍛造爐下方的火焰變得熾熱起來,焰體由幽藍色轉變為明亮的赤色。
白榆處于防護卷軸的保護下,不會被高溫燙傷。
她握着可移動爬梯的扶手,觀察着鍛造爐中的變化。
溫度調高後,鍛造爐中的空氣有些扭曲,她能捕捉到一縷金色流光——和煉金時出現的特殊效果有些相似。
那抹金色流光倏忽出現,時而游竄在衣裝上,時而流淌在內壁的回路中,在汲取到足夠熱度後,光芒變得愈發熾烈,逐漸遮蔽視野。
【鍛造·大成功!】
光輝散去,平鋪在鍛造爐底部的衣裝被風魔法牽引,飄浮起來。
它的樣式沒怎麽變化,連蝴蝶結的褶皺都沒有發生改變。
唯一發生變化的,是布料本身。
在日光下,布料呈現出波光粼粼的細閃效果,就像是傍晚時分點綴着星辰的天空。
看起來非常昂貴。
【恭喜您獲得了:風與星之息(金級)】
【風與星之息[綁定][不可出售]】
【分類:裝備】
【在誠摯期盼中誕生的裝備。風不會長久停留在某一處,星辰也不會随着一人的腳步旋轉。但是,這世上總會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奇跡——正如這件裝備,正如你。】
【效果:風會成為你的助力,承托你的羽翼、配合你的腳步,讓你擁有名為“輕捷”的加護;星辰會在夜晚守護你,遮掩你的行蹤、藏起你的身形,對你施加名為“隐匿”的咒語。】
白榆認認真真地看完裝備介紹,語氣變得猶疑起來:
“和配方裏寫的,不一樣。”
澤菲爾:“升階了。”
他甩甩尾巴,對裝備效果還算滿意:
“不枉我丢進去那麽多金幣。”
白榆的表情依舊有些疑惑。
澤菲爾:“砂金石是高壓環境與元素反應下,後天形成的礦石。”
“雖說它的性質比較穩定,但同時遇到上述兩種變化,它會再一次發生反應,變成純度更高的礦石——裝備等階不僅與鍛造者的熟練度有關,還與礦石的純度有關,明白了嗎?”
白榆點點頭。
鍛造爐內部充斥着火元素,她中途還用鐵錘捶打過半成品。
衣裝是澤菲爾操縱着風魔法做的,自然會有一點風元素附着在上面。
換算成等式。
高壓環境=加熱、捶打
元素反應=風元素、火元素反應
完全理解了。
成功解決疑問,白榆蓋上鍛造爐的蓋子,從可移動爬梯上爬下來。
裝備剛從鍛造爐裏撈出來,需要冷卻一段時間,她把防護卷軸放回架子上,繼續翻看那本《新手鍛造指南》。
煉金點和鑄造點自帶的指南書都很有用,不光會講述配方,還會提到一點其他區域的地理知識、風土人情,很适合用來打發時間。
【……淵嶺曾是浮空嶼的一部分,是天使一族的領地。在天使離開舊日居所、前往浮島的百年後,光明教廷以白曜石為籌碼,換取到了此地的管轄權,用以安置在深淵中表現良好的惡魔,偶爾會有沒幹過傷天害理壞事的深淵領主獲得特赦,出來透透風。
當然,作為防護的避險措施是必不可少的,這塊區域被全方位結界籠罩,其他種族可以自由進出,惡魔與深淵領主卻無法離開此處。
……曾有一位愛上魅魔的好心人為深淵中的生物抗議,他認為結界的存在嚴重威脅到惡魔們的生命安全,是很不公平的。惡魔們對這番言論進行了大規模嘲笑——呃,包括被他愛慕的魅魔小姐。
弱肉強食是深淵的法則,惡魔們始終牢記于心。】
白榆停下翻書的動作。
澤菲爾:“怎麽了?”
“天使一族的領地,好大。”
她召喚出游戲面板,點開地圖,陷入思索,
“加上淵嶺的話,比龍谷還要大。”
龍的體積很大,所以領地面積也大。
白榆:“我以後,會變得比龍還要大嗎?”
澤菲爾:“……不要産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期待。”
“成年天使的體型和人類差不多,也就翅膀稍微大一點。”
他甩甩尾巴,道,
“浮空嶼也被稱為‘星辰安眠之處’,是某位神明的轄地,天使一族是祂的眷族。在這位神明隕落後,祂的眷族便接手了祂的領地——算是繼承制?神明大多是些不争不搶的個性,也沒人敢惹失去神明後、精神狀态變得不太穩定的天使,這塊領地就默認是他們的地盤了。”
月光沼澤魔物橫行、難以開發,浮空嶼地下也沒什麽礦産資源。
兩害相權取其輕,搶奪地盤需要付出大量人力物力、更有可能惹怒天使,對比起來,損失一點(大概率搶不到的)地盤,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白榆:“天使一族的神明,隕落了?”
“隕落是外界流傳最廣的說法。”
澤菲爾說,
“實際上,沒人見過那位神明,也沒人知道那位神明的掌握着什麽樣的權柄。”
白榆:“今宵月明姐姐說,不愛出門的,很有可能是社恐。”
澤菲爾:“噗。”
“你是不是忘記自己也很少出門了?”
澤菲爾用絨尾戳戳她的翅膀,
“好了,溫度降下來了,把裝備換上,去淵嶺。”
白榆:“好哦。”
-
淵嶺。
巨型結界籠罩在天空上,将日光遮去大半,這裏的天幕呈現為暗色調,大地被/幹涸的血液染成猩紅色,惡魔骸骨散落在各處,将周遭環境映襯得愈發可怖。
招財喵喵用法術擊落在他們頭頂盤旋的骨鳥,看向自己匍匐在地、試圖用劍掘地三尺的同伴:
“我覺得我們的錢包不會在地下,這裏又不是怒風海岸,風會把沙礫吹得到處都是。淵嶺沒有風,就算錢包掉在這裏,也不會很快埋起來。”
錢包空空:“萬一正好有惡魔死在這裏,倒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到我們的錢包,把它嵌到地下呢?”
劍尖撞在骨片上,本就岌岌可危的耐久度跳出鮮紅的提示,只聽得“咔”一聲輕響,錢包空空的長劍斷成兩截,帶着柄的被捏在他手裏,另一截卡在骨片邊緣,風一吹,輕輕地碎了。
錢包空空也碎了。
他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轉變為迷茫,最後又變幻為深深的絕望:“我的劍——”
招財喵喵:……
誰讓你把劍當成鏟子用了。
把這句不太禮貌的吐槽咽回去,他拍拍同伴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聽協會裏的新人冒險家提到過,月光沼澤外圍有家店鋪,店主是位好心的小天使,定價就像是白送,說不準店主會修武器呢?”
錢包空空:“但我們沒有錢。”
他越說越悲傷:“不是都說賤名好養活嗎?我都取這個ID名了,怎麽還會沒有錢?”
“糾正一下,我們原本是有錢的。”
招財喵喵慘笑道,
“如果我們那天沒有撞在風巽的匕首上,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那天,他們在截殺風巽的藥劑師隊友時,被一個防禦道具拖延住時間,不幸撞上接到消息過來撈人的風巽。
為了逃避對方的毒舌攻擊,他們毅然選擇了自殺回城。
在存在死亡懲罰的情況下,他們還敢做出這樣的選擇,依仗于周密的前期準備。
為了應對這種“可能和風巽狹路相逢t”的情況,他們當天放在背包裏的都是綁定物品,死亡也不會掉落的那種。
但是。
錢包空空和招財喵喵忘記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他們還有一個共享的隊伍背包,裏面放着一些雙方都能取用的必需品。
錢、回血繃帶、回藍藥劑,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煉金物品。
在歌之城複活後,他們準備買個甜筒安慰自己,臨到付賬的時候,摸遍全身,都沒有找到哪怕一個銅幣。
在攤主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們時,錢包空空和招財喵喵才悲哀地意識到一個慘痛的事實——
他們的錢包不見了。
“風巽說她沒動我們的屍體。”
錢包空空把自己斷裂的金級長劍收到背包裏,取出轉職前使用的鐵劍。
這把劍很久沒用,拿起來有些不順手,他取出一卷回血用繃帶,纏在劍柄上,揮砍幾下,不太滿意地咂咂嘴。
招財喵喵:“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家夥的金幣多到花不完吧?她那個藥劑師隊友,完全就是被各種高級素材堆上來的。”
他痛苦閉目:“可惡,再說下去我也要碎了。”
有的人富有到養活一位高階藥劑師,有的人貧窮到買不起一支甜筒。
錢包空空:“所以我們的錢包大概率成為了掉落物,被路過的魔物撿走了。”
那天下午,他們在冒險家協會接了幾單獵殺惡魔的委托,提前拿到定金後,就馬不停蹄地通過傳送陣來到維安德爾東側,再度回到月光沼澤。
但是,他們沒有在自己的死亡地點發現任何掉落物。
那裏的環境沒什麽變化,也沒有法術殘留,多出來的痕跡都屬于魔物。
他們對周遭展開了地毯式搜查,但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與錢包有關的蛛絲馬跡,無奈之下,只能抱着“多殺點惡魔賺錢,順帶着找找錢包”的想法,來淵嶺這邊開啓打工生涯。
錢包空空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錢包肯定找不回來了,月光沼澤的魔物基本都是精英boss,就算我們能找到錢包的下落,也不一定能打得過帶走它的魔物。”
在八竿子打不着的淵嶺掘地三尺,完全就是出于一種自我欺騙的心理。
騙着騙着,還損失了一件裝備。
想到這裏,他心痛地捂住胸口。
招財喵喵:“別想那麽多了,最近我們一直待在淵嶺,裝備耐久度本來就掉得快,也不全是你用它挖地的鍋。”
他打開共享背包,把素材分成好幾組,清點後,稍稍松了口氣:
“行了,委托單上列出來的素材都找到了,多出來的掉落物可以在協會外面擺攤交易。”
“走之前在月光沼澤外圍轉轉吧,如果那位店主會修武器,價格也公道,就在那裏補一下裝備耐久度。”
“現在是繁星季,要不再去維安德爾采摘點藥材?要是能采集到高階素材,轉手賣出去——”
身旁的同伴沒有像往常那樣一句接一句地給出回應,招財喵喵止住話頭,疑惑轉頭,發現錢包空空的目光凝固在某一處。
他循着同伴的目光看去,發現遠處蹲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似乎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
——在更遠處,拖着鐮刀的惡魔獵手游竄在陰影中,悄然靠近着。
-
白榆正在用小鏟子挖地。
合格的、适合種植的淵嶺泥土,往往擁有以下特征:
土質較為濕潤,呈現為暗紅色;
土壤中存在細小的白色骨片,能感應到一點“黑暗的氣息”。
前者可以為植物提供養分,後者可以使植物的根系更加發達。
澤菲爾:“你在這方面倒是意外不講究啊。”
暗紅色的泥土是被血液浸泡出來的。
白色骨片是惡魔們破碎的骨骸。
白榆:“植物,埋在泥土裏,會破土而出。”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一些稍顯模糊的記憶,自然而然地湧現出來。
很久以前,她的身體狀态還沒有那麽糟糕、可以定時出醫療艙喘一口氣,那時候,經常陪她說話、給她念繪本故事的,是一位名叫肆的仿生人姐姐。
肆是編號比較靠前的仿生人——機械沒有論資排輩這一說,相反,編號越是靠前的仿生人,在遇到故障後,被維修好的可能性就越低。
編號靠前就意味着生産時間較為久遠,在仿生人不斷更新疊代的情況下,很難找到與之相匹配的零件型號,如果不幸遇上故障,就只能面臨報廢的窘境。
在一次大規模停電後,肆的能源回路被繞壞,語言模塊變得很混亂。
很遺憾,基地中沒有合适的能源零件。
在白榆縮在肆的膝蓋上流淚時,斷斷續續報出錯誤代碼的肆,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抱着她,輕輕哼唱了一小段歌謠。
歌謠停止的時候,鑲嵌在肆咽喉上的能源核心也變得明滅不定,仿生人摸摸她的頭發,轉頭看向在旁邊待機的科研用仿生人。
肆說,自己身上還有一些沒損壞的零件,不多不少,剛好能做一只機械鳥。
白榆是生長在沙漠裏的樹,所以肆會成為一只鳥——她将以這樣的形式繼續陪伴在白榆身邊。
那只機械鳥不會說話,但白榆依舊很喜歡她。
從前是肆給她講故事,後來就變成白榆坐在醫療艙裏,給那只機械鳥講故事。
每當鑲嵌在機械鳥胸口的能源核心閃動起來時,白榆都覺得,那是屬于肆的代碼在沖她微笑。
白榆:“書上說,生命是一個巨大的輪回。”
她慢吞吞道:“我不懂什麽是輪回,但是,種子發芽、花朵盛放,它們閱讀過泥土的記憶,會帶着記憶生長。”
它們閱讀過去,同樣也是過去的延續。
就像那只機械鳥。
澤菲爾:“還真是浪漫的形容。”
他甩甩尾巴:“不過,也有一點道理。會來到大陸正面的惡魔,大多是些對外界抱有好奇的家夥。”
“至于到底是好家夥還是壞家夥——”
話鋒一轉,風魔法的光輝如同煙花般炸開,擋住從陰影中劈砍而來的鐮刀。
由黑霧組成的怪異人形收回鐮刀,骨片組成的铠甲覆蓋在軀幹處,他身後飄浮着數十個頭骨,眼眶中用以驅動的黑霧就像是黑色的淚水。
【惡魔獵手[精英boss]】
【分類:惡魔】
【中階惡魔,通過獵殺同類來增加力量、提高等階,是惡魔中格外具有勵志精神的一類。飄浮的頭骨是戰利品,同樣也是他的扈從,請不要與他的眼睛對視,也不要被他的鐮刀劃傷,這些都會導致你陷入短暫的僵直效果——與惡魔獵手的戰鬥中,哪怕一秒的失誤,都可能導致你頭顱落地。】
白榆:“是壞家夥。”
她把小鏟子插在泥土裏,站起來。
澤菲爾:“還記得我在路上和你說了什麽嗎?”
白榆:“記得。”
她選擇的發展方向是生活經營類,所以,她的攻擊是沒辦法打出高額傷害的。
但這并不代表弱小。
天使是被神明眷顧的種族。
他們擁有堅實的羽翼,強大的力量,以及——
對這片土地的…絕對掌握。
白榆可以調動火元素、請求它們為自己點火,也可以在森林發生異動之際、真切地看到即将逝去的生靈,所有的一切,都是這片土地在逐漸承認她的有力證明。
“浮空嶼、淵嶺、月光沼澤外圍,都是天使一族的領地。”
“這片土地會保護我,這裏的元素會回應我的願望。”
她緩慢地擡起頭,避開惡魔獵手的眼睛,目光停頓在虛空處。
她感應到如同淤泥般滞澀的暗元素,還有流淌在幹燥空氣中的火元素,在更深一層的地下,水元素歡欣鼓舞地躍動着,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她的呼喚。
“暗火。”
流淌着暗色的火焰猛地炸開,惡魔獵手險些被氣浪掀翻,他橫過鐮刀,抵在胸口處,身前出現由黑霧組成的護罩,擋下這一記攻擊後,他頭頂的血條稍稍縮短一些。
【惡魔獵手HP-150!】
不是瞬殺,但比起之前只是“-1”的攻擊,已然是飛躍式進步。
澤菲爾的心情十分愉快:
“哼,沒猜錯。只要發起攻擊的提示沒跳出來,就可以正常造成傷害。”
白榆:“澤菲爾大人,好厲t害!”
澤菲爾被吹捧得很開心,但還是擺出一副不值一提的姿态:
“普普通通的推理,毫無挑戰。”
白榆沒辦法直接打出傷害,但他可以。
同理,聚合的元素也可以。
至于“操縱元素”算不算攻擊…反正系統也沒判定,就不要糾結那麽多了。
在他們進行對話的過程中,萦繞在惡魔獵手身後的黑霧變得愈發黏稠。
他仰頭,喉中吐露出嘶啞的、無法辨認的字句,飄浮在空中的頭骨劇烈地搖晃着,黑霧為其注入生命,它們發出“咔擦咔擦”的咬合聲,俯沖過來,氣流穿過空隙,産生尖笑般的古怪聲響。
【您的夥伴:澤菲爾 發動了風魔法·哀傷之鏈。】
數十條風鏈如同靈活的繩索,牢牢地捆縛住頭骨,就像是綁住一大堆氣球一樣,末端被一根單獨的風鏈系起。
惡魔獵手發出憤怒的嘶吼,纏着黑霧的巨大鐮刀自下而上發起斬擊,卻劈了個空。
畢竟,再鋒利的刀刃也無法斬斷風。
白榆:“暗火。”
回應的元素變多了,暗色火焰的威力更加強勁,白榆能感應到熱滾滾的氣浪,惡魔獵手被火焰包圍,覆蓋在軀幹上的骨铠出現細密的裂紋。
只需要稍微施加一點力量,那塊骨铠就會徹底破碎。
捆縛着頭骨的風鏈顫動起來,逸散的風元素融入火焰中,風助火勢,在熊熊的火焰中,不安咆哮的惡魔獵手徹底失去保護軀幹的外殼,骨铠以驚人的速度碎裂、化為齑粉。
白榆拎起地上的小鏟子,扇動翅膀,迅速往後掠去。
澤菲爾:?
“這不是還沒——”
“嘭!”
爆炸聲截斷了之後的話語,他目瞪口呆地注視着不遠處的深坑。
白榆:“粉塵加火,會爆炸。”
解釋完,她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
“剛才挖的泥巴,沒能帶走。”
澤菲爾:“……我看那個坑裏的泥巴就不錯。”
果然,就算是幼年期的天使,也沒辦法改變兇殘的本質。
很好,他現在完全不用擔心白榆的安全問題了。
白榆溜溜達達走回去,探頭往坑裏看。
游戲提示叮叮當當地跳出來。
【恭喜您獲得了:
惡魔獵手的血液×1
惡魔獵手的骨片×9
惡魔獵手的骨粉×2
破碎的頭骨×5
暗屬性鐮刀(銀級)×1】
血液和骨粉都裝在透明的小瓶子裏,骨片和頭骨散落在一處,暗屬性鐮刀躺在深坑的角落裏,明明都是些奇怪的東西,但堆積在一起,莫名顯得很豪華。
白榆:“為什麽,會有玻璃瓶?”
“掉落物都是這個樣子的。”
澤菲爾用風魔法把東西帶上來,
“血液和骨粉混進泥巴裏,就什麽都撈不着了吧?”
那把暗屬性鐮刀看起來很古樸,刀刃漆黑,把手是沉重的金屬質地,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暗屬性鐮刀[可出售]】
【分類:裝備】
【曾屬于惡魔獵手的鐮刀,它斬下過惡魔的頭顱,也阻攔過玩家的腳步。惡魔獵手的一生都在戰鬥,為了掠奪力量,為了提高位階,為了填補空虛,或許,在赤月照耀之刻,這把鐮刀曾見證過他難得安寧的小憩。】
【效果:提高25%暗屬性傷害。】
相當簡單粗暴的效果介紹。
澤菲爾:“對你來說好像沒什麽用?”
白榆用武器主動攻擊的話,只能造成HP-1的傷害。
“要不賣給那個連渡渡鳥都打不過的魔女,博物者協會在耶格爾境內,那裏的黑暗種族多,或許能賣出個好價錢。”
他提議道。
白榆:“可以用來,收獲作物。”
澤菲爾:“随你。”
菜地裏好像沒有種植需要用鐮刀收獲的植物。
但也無所謂了,店鋪也不靠做生意吃飯,再怎麽樣都餓不死。
飛快地接受了“用銀級裝備當農具”的設定,澤菲爾豎起耳朵,用絨尾戳戳用小鏟子挖土的天使:“看那邊。”
白榆順着他指出的方向看去,發現兩個鼓起來的沙堆,上面戳着幾個碗口大的洞眼,幾根樹枝欲蓋彌彰地從洞眼中伸出來,權作掩護。
好熟悉的畫風。
白榆慢吞吞走過去。
她走到沙堆前,蹲下,撥開小樹枝,默默和裏面的玩家對視。
澤菲爾:……
招財喵喵:……
錢包空空:……
玩家的眼角瘋狂抽搐,在天使透露着幾分疑惑的注視下,他們從沙堆裏爬出來,抖掉身上的沙礫,肩并肩跪坐在一起。
“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偷窺的。”
招財喵喵表達完歉意,解釋道,
“我們看到惡魔獵手在你身後,本來是想要過來幫忙的。”
呃,雖說他們在游戲裏也沒少幹壞事,但看到年紀這麽小的孩子,難免會産生一點“幫扶弱小”的同情心。
——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幫忙。
先不說火焰的規模,她只是輕描淡寫地張了張嘴,就可以瞬發技能。
簡直和風巽那個變态不相上下!
更何況……
招財喵喵偷偷瞟了眼女孩身後的翅膀。
這應該就是新人冒險家所說的,“在月光沼澤外圍開店的小天使”。
沒想到天使不是形容詞,而是貨真價實的描述。
按照人外種族的護短個性,暗處肯定有跟随的成年天使。
所以,他們靠近之後,沒有貿然上前幫忙,而是找了個掩體藏匿起來,打算靜觀其變。
誰知道幼年期天使不走尋常路,發現他們之後,不但沒有離開,還直接走到洞口和他們對視啊。
老實說,對視的短短幾十秒,招財喵喵的腳趾頭都快給自己摳出一座城堡了。
白榆:“謝謝。”
不管怎麽說,對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相當認真地表達了謝意。
錢包空空很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
“我們也沒幫上忙啦,你真的很厲害,丢法術的速度比喵喵快多了。”
他擡起頭,剛要和懂禮貌的小天使扯兩句閑話,目光遲疑地、緩慢地落在白榆的衣領上。
那裏點綴着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正中間是一塊色澤明豔的寶石。
“喵喵。”
他用恍惚的聲音呼喚同伴,
“你看看那個蝴蝶結,像不像我們丢掉的錢包?”
招財喵喵:?
他很想吐槽對方是不是找錢包找出了失心瘋。
不想在陌生人前下同伴面子,招財喵喵順着錢包空空的目光看去——
他的目光也凝固住了。
布料質地,很熟悉。
錢包的原材料其實是一塊碎布。
當時他們倆接了一單護送貴族的任務,途中遇到另一位過來決鬥的貴族,兩位貴族互丢手套為了愛和尊嚴決鬥的時候,他們倆狗狗祟祟蹲在旁邊撿碎布。
據說是很名貴的面料,在夜晚會散發出星輝般的光芒,小塊的被他們做成小裝飾兜售出去了,大塊的他們不太舍得賣,幹脆就委托一位生活玩家縫制了一下,做成錢包。
上面的寶石,也很熟悉。
每逢節日,《神座》都會推出一些限時活動,有的單人就可以完成,有的需要協作配合,但給出的獎勵都很不錯。
這顆寶石是惡作劇之日觸發奇遇最多的贈禮。
特殊獎勵只有一個,可以用來強化裝備,他們倆都很需要,幹脆各退一步,誰都不用,直接把寶石縫在了共用的錢包上,作為一個沒什麽用、但看着心情很好的裝飾品。
“喵喵。”
“空空。”
他們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撲上去,抱住幼年期天使的腳踝,開始——
嚎啕大哭。
廢話,打又打不過,還有可能惹到在暗處護航的成年天使,他們吃飽了撐的才氣勢洶洶質問。
優秀的玩家一向能屈能伸。
他們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說話:
“雖、雖然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我們的錢包丢了,原材料和這個蝴蝶結很相似——沒有質問你的意思!告訴我們原材料是在哪裏獲取的就好!如、如果裏面的東西還在,那就再好不過了。”
即便是趴伏在地的姿勢,玩家的體型也相當大只,襯得被兩面包夾的天使愈發弱小無助。
白榆:“我想想哦。”
面對這種詭異的場景,幼年期天使依舊保持着相當穩定的心态,足以擊敗99%的玩家。
作為主體的布料都是在游商市集購入的,這個蝴蝶結t的原材料…好像是從素材櫃裏拿出來的。
她轉頭,看向異常僵硬的澤菲爾。
白榆:“澤菲爾大人?”
澤菲爾迅速地炸毛了:
“出現在危險的地方,就要有丢掉東西的覺悟!”
好一個不打自招。
招財喵喵和錢包空空哭得更加凄慘。
白榆:“錢包裏,有多少錢?”
招財喵喵:“500金幣。”
錢包空空辛酸地抹了一把眼淚:
“那是我們接了不少委托、出賣道德和尊嚴積攢下來的血汗錢。”
實際上,大部分金錢都是接仇殺單子得來的。
白榆異常愧疚地低下頭:
“對不起,我會還錢的。”
澤菲爾:“笨蛋,你道什麽歉?錢包是我拿的。”
白榆:“但是,澤菲爾大人,把錢都花在我身上了吧?”
種植用煉金浴缸、調料包、用來制作衣裝的布料和寶石,還有鍛造時丢到鍛造爐裏的金幣。
澤菲爾:“你又不知情。”
他的絨耳耷拉下來,不太自在道:“總之,拿走你們的錢包是我不對,但錢已經花完了,寶石和布料也被做成蝴蝶結了,她身上這件衣服是裝備,沒辦法拆卸。”
“有兩個彌補方案。”
他說:“第一個,我會去狩獵,獲取一些高階素材,價值只高不低,你們自己拿去大城市兜售。”
白榆扯扯他的絨尾,小聲道:
“我也要幫忙。”
澤菲爾:“都說了不是你的錯。”
白榆:“我和澤菲爾大人,是夥伴。”所以有錯要一起承擔。
“第二個。”
他停頓一下,不情不願道,
“你們可以列個清單,需要什麽煉金物品、還有什麽樣的裝備,我去獲取素材,她會幫你們制作。”
白榆:“都按成本價算。”
澤菲爾:“……還不如直接還錢呢。”
直接還錢?開什麽玩笑!
剛才還抱頭痛哭的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松開手,從地上蹦跶起來:
“方案二!我們選方案二!”
錢可以再賺,寶石只能強化一件裝備,錢包也可以再找生活玩家定制。
這種批發價進貨的機會,錯過可就沒有了!
要知道,煉金物品和裝備,算是冒險家的必備用品,一向都是供不應求的。
他們自留一部分,再轉手出去一部分,不光能回本,還能小賺一筆。
至于對方制作的東西到底靠不靠譜——
試試總不會虧,大不了再換成方案一嘛。
錢包空空搓搓手,觍着臉道:
“我們能先去你的店鋪認認路嗎?之前接了幾單冒險家協會的委托,快到任務期限了,得先回去交個任務,之後再帶着清單回來找你。”
詢問出地址,讨債的時候不愁找不到地方。
至于交委托…其實也沒那麽急,回去是為了打探行情,看看哪些東西賣得最好、市場價最高。
白榆點頭:“可以的,不過,要稍等一會兒。”
檸檬酸菜魚需要的素材還沒有準備完。
她的泥巴也沒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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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霞第三次染紅天空時,檸檬酸菜魚終于等到了打獵歸來的小天使。
她迅速收拾完自己攤在地上的毯子,看向被風魔法托起的素材山。
見習魔女的體質很差,但視力還算不錯,她很快便找到自己需要的素材——很新鮮,保存得也相當完好。
檸檬酸菜魚歡快地迎上去:“辛苦啦!”
“不辛苦,命苦。”
錢包空空下意識接了一句。
奇怪的梗沒什麽用處,但很方便認親。
嗯,一聽就是玩家。
檸檬酸菜魚:“你們好?”
她一邊把需要的素材收入背包,一邊和這兩位陌生的玩家對話:
“你們是來買素材的?還是說被小天使順路撈了一下?”
招財喵喵和錢包空空齊齊搖頭。
白榆:“是債主哥哥。”
她一臉嚴肅地介紹道:“我欠了他們錢,很大一筆。”
檸檬酸菜魚:?
怎麽出去一趟就欠人錢了?
她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對面,後退幾步,和他們拉開距離。
“騙錢不太好吧。”
檸檬酸菜魚用委婉的語氣規勸,
“你們看,她都信了。”
這麽單純的幼年期天使都騙,真是不擇手段啊。
她露出譴責的神情。
盤旋在天上的渡渡鳥落下來,站在她的肩膀上:
“嘎嘎!”
好像是在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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