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一觉得,那位太守转世可不会就这样简单放过,随手掐算一番,发觉日后小白和福宝又会因他而失败,始一只觉得是冤孽。
既然这一世依旧不成,始一觉得,也就没有必要再挣扎了,喊来小青:“带小白回去吧,第二个下一次转世,或许这事就成了,免得小白这一世又要受些伤害了”
“为何?我看福宝虽然受了些苦,但不至于不得善终吧?”小青不解。
“福宝三番五次收到为难,而为难她的,正是当初那太守的转世”始一只提了一句,小青就变了脸色。
“那我去劝劝姐姐,还是等下一次吧”
可是小青的话不但没有起到劝谏的作用,反而是让小白有了新的想法:“是不是那人不在了,我的福宝就不会受伤了?”
“姐姐,你不要做傻事啊!你这是在报恩,不能杀人的!”
“我知道,我不会杀了他,我只是让他远离这里”
小白动了点手脚,查到了此人身世,对方是京中一贵勋之子,名唤张明海,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镀金,小白不过是给对方的父亲托梦,就足够让张明海被调离此地。
“少爷,老爷来信,让您准备一下啊,他要请人将你调离这里了”小厮将信送来,小声嘱咐道。
“知道是为什么吗?”张明海不悦道。
“好像是老爷做了个梦,梦到少爷在这里过得很不好,所以才动了心思送少爷去个好去处”小厮谄媚得笑着,只怕对方迁怒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收拾收拾走吧”张明海知道自己无法反抗父亲,也不想反抗父亲。
小小的女孩看着父亲的脸色,缓慢开口:“爹爹要带敏儿和娘亲回家了吗?”
“敏儿,回府之后要称姨娘”张明海严肃开口,小姑娘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是,爹爹”
“还有,我说过,无事不可出绣楼,你为何私自出来?回去自己领罚”
“是,父亲”小女孩抖了抖,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恐惧回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饿了三天肚子,小姑娘想着,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要受这样的惩罚了,即便是死,也要吃饱再死。
小小的张敏心中,世界上最大的惩罚莫过于饿着肚子了,可是小小的人儿身上早已有了其他伤痛,那双小脚时常被裹脚布勒出血迹。
才三岁的小女孩不懂自己为何会经历这些,可一直以来对父亲的恐惧让她不敢问出口,母亲是父亲的姨娘,更是不敢反驳父亲,只好抱着她时时以泪洗面。
张明海的离开对这里没有任何影响,李瑞反而松了口气,没有了这个时时和自己讲述如何约束女儿的同僚,他反而和女儿亲近了不少。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三年,李福宝已经九岁了,弟弟金宝也三岁了,曾祖母早在年前就过世了,福宝伤心不已,狠狠哭了一场。
等丧礼结束,福宝瘦了很多,原本圆脸的可爱小姑娘也变得纤细起来,倒是更符合当下世人的审美,却不符合小白的心意。
“福宝,你要多吃些才是,女子的福气都在身量上,胖乎乎的女子才有福气”小白讲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道理,满眼都是担忧与心疼。
“没道理的话,但是安慰人很不错”始一摸了摸小青的头顶:“听到了吗?你姐姐说了,多吃点才有福气,你也要多吃点才是”
小青近来为小白忧愁,吃不下饭也瘦了不少。
“大人说笑了,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没瘦啊”小青变回原型,左翻翻右滚滚,证明自己没有瘦。
始一哈哈大笑起来,看惯了小青无忧无虑的样子,就不惹对方在忧愁了,也罢,有些事情,做便做了,大不了就护住百姓,不要妄造杀孽,日后再向天道赔罪好了。
福宝近来遇上了开心事,父亲得到了上司赏识,有了升迁的机会,到京城附近做县令。
虽然官职没有改变,可京城附近和现在这个偏远的地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众人欢欢喜喜搬家,李福宝乐呵呵想要帮忙,却被勒令不许出面。
“福宝,你是官家小姐了,也要有个样子才是,好好待在房间里,让丫鬟们收拾便是了”李瑞没有发觉,自己的思想也在改变。
“好吧”福宝有些小小的失落,可是想到回房有夫子陪着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失望。
小白又何尝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自己现在是一个夫子,不是无所不能的仙子,不能带着福宝隐身在外面玩。
全家搬迁是一件费事的活计,好在即便是一个小小县令,也是有后台的县令,有了贵人帮助,李瑞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对方欣赏李瑞对妻子一心一意,又是清白的出身,拿捏起来毫不费事,也愿意提点李瑞,在对方的提点下,李瑞做到了表里如一的清贵。
让人一提到他的名字,就能想到读书人的气节,而李瑞的两个孩子,女儿不曾听闻有任何恶名,儿子也是小小年纪就会读书了。
这个时候,京城也传来了一件事情,一桩被众人称为美谈,却让李福宝感觉血液凝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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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我听闻了一桩奇事,要讲给小姐听呢”
“你这丫头,还吊起胃口来了”小白捧着书,笑着点了点丫鬟的额头。
“白夫子又笑话我,您这样我可就不讲了”
“好夏雨,你就讲讲吧,我待会帮你收拾夫子”九岁的小姑娘好奇心强烈,不依不饶要知道。
夏雨无奈开口,讲述了这桩京中“美谈”。
“原先侯府的嫡子张大人弃武从文,一直都不得文官看重,可前几日发生了一件事,让众位大人看到了张大人治家有方,一时间纷纷和张大人交往起来”夏雨首先讲述的故事的背景。
小白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故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可面对福宝的催促,小白无法让夏雨停下,只好默默听着。
“张大人有意义庶女,自打出生以来就养在绣楼里,从不见人,据说是要羊刀嫁人的,可是不想前些日子,一个小厮将送给张大人的饼错送到了张小姐院中”
“这还是张小姐第一次见到外男,张大人认为女儿吃了男子递得饼子有失名节,痛斥了张小姐,谁知这张小计竟是个有气节的,一连绝食七日,自尽了”
“啊?”福宝忍不住惊呼起来。
“京中人人称赞张家教女有方,张小姐乃是京中女子典范,就连一向负有盛名的程大人还题字送给了张大人”
“什么字?”福宝忍不住问道。
“贞洁烈女”夏雨将这四个字吐出来,字符仿佛化作利剑,重重扎到了福宝的心头上。
看着福宝煞白的脸,小白连忙让几人离开:“福宝,你这是怎么了?”
“白夫子,我怕,我想曾祖母了”福宝头埋在小白怀里,眼泪浸湿了小白的衣服,小白浑然不觉,只拍着福宝的背安抚她。
等福宝睡去才离开了房间,福宝似梦似醒,她仿佛看到了阴暗的小屋里,一个小小的女孩饿着肚子大哭,直到哭不动,缓缓呼吸着。
“张敏!”福宝记得,那位张大人的女儿就叫张敏,两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可这一刻,福宝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张敏。
张敏的嘴微微张合着,福宝凑近,听到对方用气音说着什么:“饿,好饿,好饿啊”
直到对方失去呼吸,福宝还缓不过来,下一秒,躺在那里的变成了自己,关上房门的变成了自己的父亲,下一秒死去的就是自己。
“不要!不要!不要!”福宝尖叫的醒过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紧紧抱着被子,恐惧自己成为下一个张敏,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才不傻,不会活活饿死自己的。
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又缓缓睡过去,只是终究不安稳,在梦里反复询问自己,张敏真的是自尽的吗?自己将自己关起来?
小白酒直接多了,她潜入了张府,得到了答案,什么小厮送饼,什么宁愿饿死也要保住名节,不过是张家人的一场戏罢了。
舍弃一个庶女,就可以换到满府荣光,张明海看着程大人给自己的题字,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完全不记得这是自己女儿的生命换来的。
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个女儿就是一个牺牲品罢了,一个庶女而已,就算是舍出去一个嫡女又如何?他照样不会心疼一点。
张家这事一出,京中女子被要求得更加严格了,就连周围的女子都受到了影响,福宝又不能和自己的弟弟亲近了,而且眼看着,父亲似乎又有了给自己缠足的打算。
前前后后来过四五个婆子,表示自己的脚要是想要缠好怕是不能了,但若只是小一些,倒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是要福宝受些苦罢了。
看着没有立刻反对的父亲,福宝的心凉了半截,这次没有曾祖母救她了,可母亲却救了她:“李瑞,你若是敢伤了我的福宝,我就和你拼命!”
母亲是铁匠的女儿,却难得生的柔弱模样,可是这一刻,福宝觉得,母亲比打铁的外祖父更有安全感。
李瑞最终放弃了给福宝裹脚,只是嘱咐福宝日日待在家中,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若是有约要出去,也需得身边带上人,不可独自行动。
福宝一一答应下来,这已经是难得的自由了,可命运就是喜欢玩弄众生。
福宝十岁这年,意外发生了。
一个平常的早上,福宝跟着母亲一起去寺庙上香,在家门口下马车时没站稳,车夫顺手就扶了一把,福宝面色僵硬,她看到了门口的父亲和一个年长的男子。
父亲的笑容僵在脸上,男子的脸色铁青:“我原以为你也算是清高之人,不想女儿竟养得如此粗鄙,不裹脚,还如此不知廉耻!”
男人甩袖离开,父亲面色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杀掉她一样。
好在她的父亲并没有那么残忍,只是砍掉了她的手罢了。
“父亲!”看着提着刀的父亲,福宝不由得开始后退,母亲早就被父亲派人绑了起来,白夫子也被父亲用借口支走,此刻,没有人可以救她。
“福宝,你不要怪爹,你的名声毁了,可爹爹还要做官,你弟弟还要科考,日后也要娶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毁了咱们全家人”男人低声道,似乎解释,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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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宝不住后退,很快就退无可退,最终,被她的父亲,她的生父,亲手,生生砍掉了一只手,血淋淋的伤口伤口上,血液开始疯狂往外奔走,仿佛要远离她这个不洁之人一样。
“老爷!”母亲终于挣脱了下人束缚,可已经为时已晚,福宝的手掉在地上,匆匆赶来的小白闯进来,带走了福宝。
用法术止血,又将手按了回去,此刻的小白已经不再顾忌那些有的没的,她只想福宝能好好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手是接上了,可佛宝却被父亲当日的行为吓到了,总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问题,甚至不会使用右手写字了。
或许是亲手砍下女儿手这件事唤醒了李瑞对的父爱,他没有杀掉女儿,而是派人将女儿送到了庄子上,这还是他升迁之后得到了一处庄子。
小白留在庄子上照顾浑浑噩噩的福宝,李瑞也因为自己的壮举得到了称赞,官途顺利,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妻子日日在身边哭泣。
福宝在庄子上每晚每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父亲砍掉手,梦见被饿死的张敏,醒来之后看到自己的手只觉得诡异。
现实和梦境的混淆让小小的女孩近乎疯魔,小白一遍遍用法术安抚对方,直到有一天,福宝盯着庄子中央的空地发呆。
“福宝,天气凉,咱们回去吧”小白哄着对方离开,可福宝不愿意。
“白夫子,那里,是不是有棵树?”福宝伸手指向院子中央。
四个丫鬟婆子面露惊恐,小姐好像真的疯了,四人都是夫人派来保护照顾福宝的,可是见到这样的福宝,不免有些害怕。
“张妈妈,要不然你回去和夫人说一说,让咱们回府吧,小姐这样真的好吓人”年纪较小的夏雨拉着身边婆子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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