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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世线(20)来世
    朔方的早春仍是严寒。

    崔令鸢卖了京城所有的铺子、庄子、田产。

    破釜沉舟。

    她用不上这么些钱,一部分便存在沈祉那儿——即便不做夫妻,二人也说好了书信往来,这人的品行也值得托付。

    这时她又无比庆幸自己问心无愧,乃至于对方愧疚得不知该如何弥补。

    另一部分她随身携带,全都换做了银票,怕被劫掠,藏在靴底、袜里、小衣、腰间。

    总之是顺利无虞地到了朔方。

    第一件事儿,她买了间宅子,说来也巧,那宅子便在将军府隔壁,那牙人带她去看时,还碰见了沈三郎身边那个圆圆脸的小厮——眼下圆圆脸已不见,只剩尖尖下巴,好似对方已经在朔方军中混成了个副将,眼下这将军府便是他住着。

    对方诧异得很,显然是记起她了。

    因着这份唏嘘缘分,崔令鸢买下了这宅子。

    第二件事儿,她写信给沈祉报了平安。

    朔方郡,与长安朱漆描金的巍峨城门不一样,通体漆黑古朴,带着些肃穆威严。

    崔令鸢将自己那些零星所学都抠挖出来——大棚种植、沙化治理,一个个在城郊荒地上试验。

    她花了一年功夫,收获了一棚青蒜,颜色鲜翠可爱,在满目白雪黄沙中摇头晃脑地得意。

    她兴学堂,不学经文诗赋,学自然科学与屯田水利——天下少有这样的事。

    可大家学了以后,便知道这是一项义举,朔方在变好。

    她将面条蒸了炸了,制成方便速食,又用生石灰、铁粉、盐制了发热包,供军需民生使用。

    盐贵糖贵,然她有钱,再加上——阿昌找到她,又给了她一大笔钱。

    崔令鸢愕然。

    这是……

    “郎君留下的,他本意就是等战乱时,拿出来接济百姓,不然怕是到不了百姓手上……”

    阿昌总受她投喂,圆圆脸养回来了一些。

    阿昌笑道,“崔娘子是可信之人。”

    冬日阳光透过窗棂,干燥的北方有许多纤尘,这纤尘在光线下起舞。

    崔令鸢接过那似有千钧重银票,轻声道:“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始终不愿相信,那样年少英明,那样青年才俊,那样惊才绝艳人物会大意死于算计。

    在朔方,人人怀念宁国公,念叨他在那几年,百姓有难总不遗余力相帮,分明出身世家子,却从不与那些大族同流合污,反倒一人顶下所有,那几年的军饷发下来是最足的,朔方城的雪都小了。

    听说的越多,她越遗憾,遗憾天妒英才,君子早死,越遗憾,越不信,总觉得他还在似的。

    毕竟是从小听说到大的人物啊,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别人家孩子。

    阿昌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失神看着空气中纤尘乱舞。

    “契丹人仿佛知道郎君行踪似,先是带了队人马骚扰肃武县,郎君带人赶去,后契丹大队人马又来袭城,城中无主将,撑不了许久,郎君将高阙保下便急着回来,身边只带了十余人,北魏人便埋伏在路上,他们拼死叫我回去搬救兵……”

    可以想见,隆冬未亮的黎明,眼见着十余弟兄逐个倒下,银甲红披的青年将领抵死厮杀,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眼睛仍望向南方——

    那是朔方,他仍祈盼着那卷雪漫天的远方,出现一骑援兵马飞驰而来,

    那也是长安,他牵挂的故土。

    北魏人目的很明确,宁国公身死,便回去向契丹人讨要好处。

    剑未归鞘,雪花沸沸扬扬落在剑尖,很快淹没,而他身下涓涓涌出的热血却烫化了积雪。

    他温热的气息应和着落雪越来越轻。

    崔令鸢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阿昌红了眼圈,却不肯在人前落泪。

    丁香与茴香皆抽泣,崔令鸢眉头一挤,刚要开口,泪如落雪般簌簌,喉咙酸胀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昌看着这样的崔令鸢,张了张口,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娘子,请、请随我入内……”

    崔令鸢惊讶地看着这高大汉子,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点点头。

    从自家宅院出来,进将军府,过抄手游廊,一路行至前院。

    前院无人居住,阿昌不肯搬入,只住偏院,却每日叫人仔细打扫落尘,除此之外,一动未动。

    崔令鸢打量着院落。

    这儿,她来过一次。

    审讯那人证时,她记得那人证对她出言不逊,她与沈祉皆冷目不意,对方却将证据带着侮辱性质狠厉掷向那人。

    对方维护她,她十分意外。

    进了前院后,阿昌便格外沉默,一路都无话,直至到了书房门前。

    “娘子请进。”阿昌并不进去,只在门外踌躇。

    崔令鸢便也不叫婢子们跟着,自己推门而入。

    门扉在身后被阖上。

    因着陈设格外简单缘故,此处光线十分敞亮,仍保持着她来那日的模样。

    崔令鸢不解阿昌想让自己看什么?

    这儿除了些书画,其余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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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个贵重些都摆件也没有。

    她目光落在书架子上,总不可能是这些。

    崔令鸢走至案前,案上一方砚台,笔架上枕了一支狼毫,沾了墨迹,但已经干硬得一碰就簌簌碎落了。

    她忙收回手,却又在案边的瓷缸里发觉了一叠书信字纸册子一类。

    她拿了出来。

    既有阿昌的默许,想来这里面的东西是随她翻阅。

    她先将底下散乱的整理出来,随意翻了翻,全都是从长安寄来的书信,笔迹缭乱,力透纸背——是崔令窈的质问。

    想来,这是还没休妻前的书信。

    又从字句焦躁中可见,对方一信也未回过——说不定,连拆也没拆过。

    崔令鸢想到崔令窈一面不愿和离,一面与侍卫偷欢,一面谴责沈晏的冷待,心头一阵莫名恶心。

    沈家为何厌弃她,人所共知,却装得如此无辜。

    她将这些信件随手搁置,又拆那几卷画筒。

    画卷徐徐展开,都是些水墨狂涂,描绘朔方山色,亦有周边的几处郡县,这其中还夹着一副长安骊山——

    等等!

    这画上人是!

    她记得清晰,自己学武时嫌府里操练不开,又嫌乐游原曲江人多眼杂,便带人出城拣了骊山脚下荒无人烟处苦学。

    竟然,被人撞见了么?

    那画写意并非写实,可她依旧一眼认出自己,那绯红颊,那倔强欢欣神色……

    崔令鸢目光落在最后一卷未展画册上。

    她无端生出些踌躇,要继续看吗?

    手却已经覆了上去。

    随着画卷展开,那是唯一一幅工笔仕女图。

    崔令鸢呼吸猛地一窒。

    这画必定是极用心,才传神至此,又必是被藏匿至深,才悉心保存如新。

    可他们满打满算才不过见面五次。

    那些过往不愿细想的东西尽数涌了出来。

    屋内没生碳炉,很冷,眼前却有热雾,一点一点蔓延至心底,似被蚁虫窒满,抽疼。

    她并非动情,只是忍不住遗憾,又深知最好结果不过如此。

    不,不是——

    她想起崔令窈叫嚣着,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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