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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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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如果他所知道的血境洄游的原理沒錯的話, 問題就只能出在他從九方少庚手中奪來的這條紅色手鏈上。

    由五根絲線編織而成、被血浸成了赤紅色的手鏈。

    或許并非是手鏈,看上去更像是祓禊日祈福時用來祈福免災的五色絲。

    百姓們又叫它——長命縷。

    墨麟握住這根染了血的長命縷,看向琉玉手中信箋的末尾記日。

    這是照夜二百七十年的冬天。

    在這個由琉玉的血液構築的血境洄游中, 這是他們成婚的第一百三十一年。

    這一年, 崖山天門傳來陰山澤與南宮鏡的死訊。

    向琉玉求援的訊息如雪花般一片片從仙都玉京飛來,沒有給她留下片刻喘息時間。

    要打通撤離九幽的關卡。

    要弄清陰山氏如今還有什麽人活着。

    要集結家臣, 要向陰山氏的盟友求援。

    陰山澤夫婦的死訊對整個陰山氏而言, 無異于天崩地裂。

    從集靈臺進進出出的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惶恐神色, 就連朝這位年輕的新任家主投去的目光, 都不自覺地透着疑色。

    小姐遠離仙都玉京已久, 她能撐起陰山氏嗎?

    大廈傾頹到如此地步, 即便回去了,還能做什麽呢?

    到不如留在九幽吧,留在這裏,或許還能為陰山氏留存火種。

    這些悉悉索索的低語從四面八方而來。

    落在內室被無數通訊陣包圍的少女耳中。

    金光流轉的通訊陣連接着大晁的衆多仙家世族, 每一道陣法的盡頭, 都是陰山氏族人的一分生機。

    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她就這樣平靜而靜默地端坐着,不像在哭, 倒像是在将體內的眼淚全都傾倒出來一樣, 連一個哀傷的表情都沒有, 緩慢地将這些情緒獨自咀嚼消化。

    珠玉般的眼淚穿過虛幻的掌心。

    墨麟垂眸看着那些未能被他接住的眼淚。

    他感受不到溫度, 卻覺得這些眼淚像岩漿似的濺在心尖, 燙成一個個錐心刺骨的疤痕。

    “……太狡猾了。”

    他嗓音幹澀, 似乎很淺的笑了笑, 眼底滿是哀憐。

    “你哭成這樣,讓我怎麽忍心怪你要與我為敵?”

    血境洄游中的琉玉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能聽見的,唯有此方世界的那個墨麟所說的話。

    但琉玉沒有在他面前哭。

    他也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墨麟怔然看着他沉默地放下一枚山鬼龍鈴,和幾句冷淡的言語,就這樣幹脆利落地離開了她身邊,沒有半分上前安慰的意思。

    在血境洄游內,他能感知到琉玉的情緒,卻不知道另一個自己在想什麽。

    他忽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想揍另一個自己一頓。

    因為這一面,之後幻境畫面飛逝,直至看到了琉玉在莺骨嶺撕毀結契書的那一幕,冷眼旁觀的墨麟都對血境洄游中的這個他沒有半分憐憫。

    他活該。

    如果是自己,絕不會冷漠待她。

    墨麟看着琉玉星夜兼程,像一只急于歸巢的鳥奔向她的家鄉。

    但仙都玉京已經沒有她的家鄉,那是個吃人的魔窟,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将所有陰山氏的族人敲骨吸髓,分食殆盡。

    “他們以為殺了家主咱們陰山氏就完蛋了!做夢!咱們陰山氏的頂梁柱在這兒呢!”

    “琉玉!翻過霧影山就好了!五叔祖在這兒替你斷後,誰也傷不了你!你別怕,你只管往前!別怕啊!”

    漫天的靈矢破空聲從身後襲來。

    她想回頭看一眼。

    但背後的檀寧沉甸甸壓在她的肩上,柳娘和其他族人跌跌撞撞追随着她而行,她怕回頭看了這一眼,就再也沒有翻山越嶺的勇氣。

    往前。

    往前。

    還有前路嗎?她真的能扛起陰山家嗎?

    她曾以為自己天賦卓絕,無所不能,也曾以為自己萬人簇擁,風光無限。

    但她的天賦殺不盡蜂擁而來的修者,她的風光拉攏不來任何一個敢與九方家為敵的盟友,除了茍延殘喘,她什麽也做不到。

    什麽也做不到。

    她甚至還在帶着族人與家臣尋找根據地躲藏時,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信錯了一個人。

    “——什麽知交好友。”

    鐘離氏的新任家主站在夜色幽暗的城樓上,看着人海中奮力厮殺的琉玉。

    “你父親在仙都玉京的知交好友太多了,他是意氣風發的仙都才子,無數貴女的春閨夢裏人,甚至連我的夫人,都是為了能與他多見幾面,才選了我做夫婿。”

    “只要站在他身邊,什麽才子都黯然無光,只要他存在一日,我夫人就會與我同床異夢,我怎麽能不恨他?怎麽會為了所謂的知己情誼,冒着那麽大的風險收留陰山澤的女兒?”

    “陰山琉玉,黃泉路上見到你父親,要怪就怪他讓你信錯了人!”

    一把玉劍力戰十名八境修者,琉玉赤紅着眼怒喊:

    “懦夫!”

    “你這麽恨陰山澤!怎麽不敢親手斬殺陰山澤的女兒!要躲在你八千部曲的庇護之下,拿一個毫無修為的弱女子撒氣!鐘離嶷!你來殺我啊!來殺我啊!”

    被法家修者懸在城牆上的柳娘張了張口。

    走啊!

    琉玉!快走啊!

    身後的家臣部曲也在她身後喊:

    “鐘離氏有大宗師坐鎮!我們殺不穿他們的!柳夫人救不了了,但我們還能救檀寧小姐!家主,莫要意氣用事,走吧!”

    人人都在叫她走。

    琉玉淚如泉湧:“我不走!柳姨是為了給我們通風報信才會被擒,我要帶她回家,我要讓她和檀寧團聚,我……”

    炁流從頭頂灌注進柳娘的身體。

    只需一瞬。

    那個怯弱如鹌鹑,曾笨拙給她父親下藥,後又忠誠追随她母親的女子,在刑名之術下被挫骨揚灰。

    就在她的眼前。

    片刻靜寂後。

    墨麟聽到了一聲絕望的咆哮。

    通透如冰的玉劍失去了所有章法,她抛下了前半生在仙家世族中修得的雅道,抛下了所有的枷鎖,在這片屍山血海中化身成純粹的獸。

    玉劍碎了就拾死人的劍。

    死人的劍砍鈍了就取石頭砸。

    還有什麽能做武器?還有什麽能讓他們和她一樣流血,和她一樣痛苦?

    見琉玉失去法器的鐘離嶷剛要神色一松,便看到城外狂風驟起,大地震顫。

    她失去了名貴的玉劍。

    但此後,萬物皆是她的武器。

    血落如雨中,琉玉仰望頭頂的蒼穹。

    仿佛在質問——

    天地為爐,衆生煎熬。

    這高高在上的天道,為何還沒有在世人的怒火下傾覆?

    -

    太平城的大雨在黎明時停歇。

    日輝灑滿破敗屋瓦,熄滅的火苗在日光下飄着一縷淡淡青煙,偶爾有人踩到泥濘水窪,濺起泥水後,水窪又歸于澄明。

    大戰後的相裏氏宅邸——又或者說,是即墨氏宅邸,開始井然有序地收拾殘局。

    烏止勒緊缰繩,對旁邊咬着煙管的方伏藏道:

    “我們一趟先去天音樓,然後再去城外,有什麽異樣随時玉簡聯絡,你們巡城發現可疑的人也記得提醒一聲,我這邊會讓他們嚴密盤查——小姐不喜歡煙絲的味道,你要不還是收了?”

    方伏藏正在給月娘亂蓬蓬的頭發重新紮發髻,含含糊糊答:

    “沒點,戒了。”

    烏止看着這個留着胡茬的男人,三兩下就盤出一個漂亮的雙鬟,眼底不自覺流露出幾分震撼。

    方伏藏敷衍地擺手道:

    “玩去吧。”

    “誰說我要去玩了。”

    月娘舉着手裏的小算盤,身上無量海的殘毒剛被相裏華蓮清理幹淨,笑得比誰都高興。

    “鬼女姐姐要去清點宅中裏的好東西,我要去幫忙!”

    方伏藏了然,又提醒:

    “小貪可以,別太過分。”

    月娘茫然。

    這人完全就是在教壞小孩子吧。

    從後面經過的山魈瞥了方伏藏一眼,他在攬諸面前站定,雙手環臂道:

    “我去把宅子裏面的家眷和仆役看守起來,等小姐發落,你帶人把這邊收拾一下,這些剛剛清理完餘毒的農人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相裏氏的親衛……我去問問他們地牢在那兒,先關起來再說吧,還有尊……”

    山魈看了一眼琉玉的方向,聲音低了些。

    “尊主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順利從這個紅球裏脫身,在這邊就近給尊後收拾個房間吧。”其實他覺得完全不用擔心。

    他們尊主可是從刀山火海裏走出來的,一個區區七境修者的術式而已,不管是拼實力還是拼心境,尊主都絕對不可能被打敗。

    “房間我們來收拾就行。”

    朝暝對山魈他們道:

    “昨夜鏖戰一場,大家消耗不少,你們想吃什麽?待會兒我去安排。”

    攬諸倒是很自然地開始報菜名了,山魈打量着朝暝的側臉,一時有種奇妙的感覺浮上心頭。

    當初他們為了九幽的尊嚴和仙都玉京的顏面,在極夜宮外差點打起來的時候,怎麽會想到還有今日這樣氣氛和諧的時刻?

    山魈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那邊的農人身上。

    更不會想到,這些見識了他們妖鬼之姿的人族,得知真相後竟然只是短暫恐懼了片刻,就挽起袖子與他們一道開始收拾殘局。

    “我說為什麽你們渾身是勁呢!原來是妖鬼,那怪不得了!”

    不知誰帶來的小孩子指着飛舞的觸肢喊:

    “是大章魚——”

    滿臉驚慌的母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男孩只剩一雙烏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妖鬼瞧。

    那妖鬼被他盯煩了,回頭道:

    “想摸就摸,我們有規定,不會随便抽你的。”

    “那可以坐在你的章魚腿上飛起來嗎!”

    “——不抽人,但也不要太過分啊。”

    坐在廊下替相裏華蓮打下手的丹髓擡起頭看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返魂草給我一把。”

    相裏華蓮剛剛替琉玉把過脈,覺得相裏慎留下的殘毒還是需要配點藥才能徹底除盡。

    她從丹髓手裏接過藥草搗碎,又伸手:

    “再拿一朵佛芝,還有,去拿個青銅鼎來燒——你腦門怎麽長了瘤子啊?”

    “瘤子?”

    丹髓摸了摸額頭。

    “這是我的魔角啊,之前一直藏起來了而已。”

    原本情緒低沉的相裏華蓮被這兩個無法忽視的魔角震驚失語。

    她仿佛這才突然意識到,這個什麽即墨氏,似乎并不排斥妖鬼,就連這位即墨氏家主的夫君——又或許是夫侍,也是一名妖鬼。

    今後……她真的要與妖鬼為伍嗎?

    “這個給你們。”

    坐在廊下望着頭頂紅月發呆的少女回過神來,朝丹髓懷裏丢了一摞東西。

    “丹髓,這些目前就由你一人保管,咱們家的人,誰想學都可以,不過得經過你的同意,列出名單再上報給我就行。”

    丹髓和相裏華蓮定睛細看這一摞典籍。

    《相氏農書》、《農家要術》、《四時農事》,全都是相裏氏族人編撰的農書。

    還有——那本只有相裏氏歷任家主才能閱覽全文的《仙農全書》,也在其中。

    都是從相裏慎的芥子袋裏搜出來的。

    相裏華蓮猛然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琉玉:

    “什麽叫誰想學都可以?這個誰包括多少人?”

    琉玉腦子還有點暈,躺在朝鳶給她鋪的軟墊上,修長手指随手朝妖鬼們輕點:

    “就是這些,這些,還有這些咯。”

    她又看向那邊幫忙的農人。

    “他們要是願意入我即墨氏的戶籍,也都可以學。”

    相裏華蓮跳了起來。

    “那怎麽行!”她怒叱,“這是我們相裏氏的典籍,豈能随随便便就給人偷學!就連我……我都沒看全過呢!”

    琉玉掀起濃睫,笑盈盈地看她一眼:

    “那你也入我即墨氏的戶籍啊,進了就能學,多簡單。”

    說這麽多,琉玉其實就是想引誘相裏華蓮上鈎。

    能制作出無量海這種缺德玩意兒的人,和月娘一樣,她必須要留在自己身邊才能放心。

    否則,今日相裏華蓮踏出這個門檻,她就會立刻讓方伏藏除掉此人。

    這無關她對相裏華蓮本人的喜惡。

    前世的教訓慘烈,哪怕手段不那麽道德,她也不會給陰山氏留下任何隐患。

    相裏華蓮大約是被關在家中太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就在眼前少女的一念之間,還在認真思考:

    “那……龍兌城的相裏氏族人,你們打算怎麽處置?”

    “順從的留,不服的殺。”

    琉玉眨眨眼,語氣輕描淡寫:

    “又不是玩過家家,現在是我們即墨氏吞了你們相裏氏,你以為真能不見血嗎?”

    相裏華蓮卻松了口氣。

    還好,沒說全殺了,已經算不錯的了。

    她與那些族人不親,但說到底也是血脈相連的族人,不願看着族親被人屠戮。

    “如果……我想辦法說服他們歸順即墨氏,也能……學《仙農全書》裏的東西嗎?”

    在作死的邊緣試探的相裏華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按照常理來說,世族吞世族,滅掉對方族內修者再正常不過。

    誰還敢提什麽晉升之路?

    但相裏華蓮望着眼前這個叫即墨瑰的少女,總覺得如果是她的話,她會同意的。

    “可以。”

    果然,相裏華蓮眉目露出驚喜神色。

    “不過有限制,”日光有些刺眼,明晃晃地落在琉玉臉上,她垂下蝶翼般的長睫道,“只有十歲以下幼童可以學。”

    相裏華蓮愣了一下,但轉瞬就明白了對方的考量。

    幼童可以收入家族核心培養,潛移默化培養對即墨氏的忠誠。

    而那些相裏氏的族人為了後代的前程,也會放下仇怨,歸順即墨氏。

    在這個禮崩樂壞的亂世,和虛無缥缈的家族榮譽相比,當然是利益更加重要。

    相裏華蓮應了下來。

    趁着給琉玉煎藥的功夫,兩人歡欣雀躍地湊在一起,開始聚精會神地翻閱起《仙農全書》的內容了。

    琉玉看了眼喜形于色的丹髓。

    她仿佛已經完全忘了天上還有個被困在血境洄游中的暗戀對象了。

    服過藥的琉玉有些發汗,室內又太悶,朝暝和朝鳶想了辦法,将附近的一處水榭收拾出來。

    四面垂上簾子避風,這樣比內室通風,又不至于受寒。

    沐浴後,朝鳶還給琉玉換上熏了香的幹淨衣袍。

    這才總算洗清了大戰後的一身疲憊。

    傍晚,吃過了相裏氏那位膳夫親手做的一桌菜肴,琉玉和朝暝朝鳶姐弟三人躺在水榭裏乘涼。

    夏蟬嘶鳴,遠處院落傳來喧鬧聲。

    應該是從龍雀城的塢堡裏調來的妖鬼,正與這邊的人換班,繼續修補宅邸廢墟。

    頭頂紅月仍然毫無動靜。

    “這次多虧尊主在旁襄助,否則我和朝鳶就算不死也會受傷。”

    躺在藤椅裏的朝暝望着倒映在池中的紅月,這聲“尊主”第一次叫得心服口服。

    其實就算沒有這次,朝暝也認了這個姑爺。

    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妖鬼之主是真的喜歡他們家小姐,而小姐心裏也惦記着對方。

    他有什麽理由不認同呢?

    朝鳶也偏頭:“尊主好,幫我悟到了新術式,下次給小姐看。”

    琉玉一手牽着朝鳶,一手牽着朝暝,輕翹着唇角嗯了一聲。

    交疊的手握得緊緊的。

    好像擔心他們轉瞬就會消失似的。

    朝鳶凝視着琉玉的側臉,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最後也只是輕輕地回握住小姐柔軟的手指。

    就像他們從小到大那樣。

    夜晚的蟬鳴聲漸弱,晚風拂過池中芙蕖,一只青蛙從池中紅月上跳過,化作碎影散開。

    朝鳶和朝暝在血境洄游碎裂時醒來。

    見朝他們走來的墨麟毫發無傷,兩人松了口氣,正要叫醒服了藥睡得更沉些的琉玉,對面的青年卻緩緩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朝暝怔了一下。

    因為離得近了些他才發現,雖然眼前的妖鬼之主身上看不見傷痕,但他那雙濕冷的幽綠眼眸裏,還殘留着幾分沒完全藏起的暴戾與陰冷。

    那樣可怖的殺意。

    只是一點沒來得及藏好的情緒,就足夠令人不寒而栗。

    朝墨麟淺淺見禮後,朝暝拉着朝鳶迅速離開了水榭。

    聽到兩人腳步聲的琉玉勉強睜開了眼。

    月光皎潔,逆着光而來的身影緩慢地在她的藤椅旁蹲下,琉玉知道他是誰。

    “你還好嗎?還清醒嗎?”

    琉玉的手掌輕輕拖着他的臉頰,握住他手指時,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冰冷。

    方才的暴戾從他眼中消失無蹤,他摩挲着她的手指,輕柔的,憐惜的,像在對待什麽易碎的寶物,竭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将她整個人吞入腹中,讓任何人都無法再傷害她的沖動。

    半蹲在琉玉身旁的妖鬼之主,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掌心。

    “我很好。”

    他捉住她的腕骨,側首輕吻,幽深如潭水的眼眸倒映着琉玉的眉目。

    再開口時,他壓下腦海中那些蜂擁叫嚣的殺欲與嘶鳴聲,聲線發澀地問:

    “你呢?”

    我不在你身邊的這麽多年。

    你是不是過得,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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