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 52 章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 52 章

    一撇月影隐在堆雲後, 四野彌漫着大雨前夕的悶熱潮濕。

    忽而一陣風吹過,重重疊疊的影子落在燕無恕面前的少女身上,分明是極尋常的一張清秀面孔, 卻在這忽明忽滅的光影中模糊不定起來。

    “你說什麽?耳廓?”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潔白小巧的耳被她指尖捏了捏。

    她眼珠瞪圓了幾分,神态驚奇, 像是頭一次聽說。

    “耳朵也能認人嗎?真稀奇。”

    燕無恕銳如鷹隼的眼緊盯着她。

    悄無聲息釋出的炁将少女包圍, 一縷生炁正無知無覺地探上她的脖頸, 薄薄的一層皮肉下, 是汩汩湧動的血液。

    ……平緩得沒有絲毫起伏。

    燕無恕修行法家之術八年, 雖然時日尚短, 但在靈雍辟月宮內名列前茅,已有小成。

    至少探得眼前少女體內炁海未開,應是不會出錯的。

    燕無恕眸色沉沉:

    “天下有千萬人,就有千萬種不同的掌紋與耳廓形狀, 恰好我記性還不錯, 只要見過幾次,就很難忘記。”

    少女做出一個誇張的驚嘆表情:“那你背書一定很厲害吧。”

    燕無恕觀察着她的每一個神态變化。

    “你不問我陰山琉玉是誰?”

    少女露出清甜純澈的笑容,帶着幾分鄉下女子的淳樸。

    “你不是說了嗎?是你認識的人, 聽着像是哪家世族的女子, 我的耳朵與她生得很像嗎?那可真有福氣嘞。”

    她反過來打量燕無恕。

    “對了, 看你這身裝扮, 是今天來莊子上的那位貴人身邊的人吧?你們工錢多少?一旬休假幾天?還招人嗎?實不相瞞, 我家那口子被貴人選中, 人都說升官發財死老婆, 萬一他被小姐看上可怎麽辦?我想來想去,還是得把他盯緊點才行……”

    她細眉緊蹙, 眼中盛滿真切的擔憂,好像自己懷裏捧着什麽容易被人觊觎的寶貝。

    可實際上,也只有她自己會把一個泥腿子當寶貝而已,還擔心鐘離小姐瞧上她男人,真是杞人憂天。

    燕無恕見多了這樣的人,原本有八分篤定的念頭,也微妙的動搖了起來。

    像嗎?

    耳廓和身形或許有那麽幾分相似。

    但他畢竟只與陰山琉玉接觸過寥寥數次,那些憑着記憶描摹的畫像,并不一定有十成十的準确性。

    而且這言辭舉止,與他記憶中的陰山琉玉南轅北轍,簡直就是個俗得不能再俗的鄉野村婦。

    他打斷了少女的絮叨:

    “方才那個小姑娘,是你什麽人?”

    “誰?小梅嗎?”少女擡起頭,看了眼月娘離開的方向,“你打聽小梅做什麽……要打聽也可以,十枚靈株,我就告訴你。”

    燕無恕眯了眯眼。

    他丢給少女十枚靈株。

    少女驚喜接過,笑眯眯答:

    “小梅是太平城中雪芙閣的跑堂,平日幫忙送送店裏的胭脂水粉……她也是郎君認識的人?”

    燕無恕沒回話,攤開的手指勾了勾。

    “胭脂水粉給我看看。”

    琉玉從懷裏取出一盒胭脂。

    上面刻了雪芙閣的标志,正是用來敷在易容蟬紙上的胭脂。

    因為易容蟬紙需每日更換,加上天熱汗多,胭脂用得比琉玉想象得要快,所以才讓月娘順路買了帶進來。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成了遮掩。

    即便燕無恕追查下去,發現雪芙閣沒有小梅這個人也無妨,琉玉自會裝得一問三不知。

    她買胭脂是真的,賣東西的人身份有問題,關她一個無辜買家什麽事?

    燕無恕握着胭脂盒翻來覆去檢查,琉玉的視線落在那只手上。

    指骨粗大,手背依稀有些陳舊傷痕。

    前世,就是這雙手将劍端送入她心下半寸。

    法家之術,刑名劍訣,劍氣縱橫于肺腑,痛到極致時能直透腦髓。

    他若就此罷休,這條命她不急着現在就取。

    他若非得深究下去,那琉玉也不介意今夜就讓他命絕于此,保證會比前世被她咬斷喉管時更痛苦。

    琉玉挪開視線,舉起燕無恕遞給她的那十枚靈株,對着月光輕輕吹了口氣。

    靈株發出一聲清響。

    燕無恕緩緩擡眸,望向琉玉。

    明明沒有任何不合邏輯的舉止,就連這一盒廉價胭脂都沒有絲毫破綻,但當他凝眸審視眼前少女時,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莫名的警戒。

    如果是前世的燕無恕,很容易能領會到這其中微妙的矛盾。

    因為她沒有怯意。

    雖然燕無恕只不過是世族身邊聽命行事的打手随從,但到底行走于豪門華宗之間,平民百姓視他,如他視仙京貴人。

    下等人對上等人那種骨子裏的怯,是藏不住的。

    不管琉玉再會僞裝,這種怯意她裝不出來。

    就像前世改頭換面、身居高位的燕無恕,也始終沒法将自己僞裝成一個真正的世族子弟。

    不過現在,這個年僅二十二歲的燕無恕還沒有那麽老辣。

    他将胭脂遞還給琉玉。

    “你可以走了。”

    琉玉眨眨眼:“那招人的事……”

    “不招。”

    琉玉故作遺憾,拿着胭脂朝莊園裏走。

    “陰山琉玉。”

    身後又響起燕無恕陰魂不散的聲音,琉玉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頭時,面上的每一分疑惑神态都恰到好處。

    不知何時,燕無恕戴上了能分辨易容幻術的琉璃鏡片,正立在夜色中幽幽注視着她:

    “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

    琉玉毫無躲避。

    “我叫明瑰,玫瑰的那個瑰……郎君還有什麽事?”

    這一次,燕無恕終于沒再多言,放琉玉回到了莊內。

    直至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內,琉玉面上噙着的三分笑意才逐漸消退。

    即便重生一次,也随時随地都會冒出意料之外的變數。

    她不能有半分大意。

    琉玉點燃一盞燈,行至床榻邊,從枕下摸出了一封被咒術封住的信箋。

    按照之前她們所商量的,在育種管事手底下做學徒的丹髓,會趁機摸清整個莊子的倉庫。

    前些時日進展還頗為艱難,直到這些天,整個莊子內部已經有七成都被替換成了妖鬼,入夜行動變得容易許多。

    琉玉展開信箋仔細掃過。

    五谷、靈植、花種、草料……

    足足記錄了五頁紙。

    琉玉大致估算了一下,就這個糧倉庫存,就算她的塢堡裝滿了人也能吃個三年五載。

    這些還是最基本的糧草靈植。

    更有價值的丹藥,恐怕都在主宅的倉庫中,那才是修者垂涎的寶物,也是相裏氏會派高手嚴加看管的地方。

    萬事俱備。

    現在只等山魈将主宅的修者分布圖送回,琉玉就可發出青火令,召集妖鬼正式進攻相裏家了。

    琉玉望着茅草屋內的頂棚,在腦海中為正式進攻那日一遍又一遍地推演。

    莊子這邊,短時間潛伏還行,時間長了不可能瞞住。

    最壞的情況,是他們暴露的同時,鐘離靈沼和九方少庚仍然還在主宅,那就不得不與他們交手。

    屆時,要如何排兵布陣,安排誰對上誰,必須要仔細斟酌考量。

    如果她是鐘離靈沼,她會怎麽應對。

    如果她是九方少庚,又會如何反擊。

    這些念頭在琉玉的腦海中盤桓糾纏,她必須将每一道思緒都逐一理清。

    良久。

    她才終于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随手滅掉燭火的同時,她翻了個身,将腦袋埋在稻殼做的枕頭裏。

    “……好累,幫我捏……”

    琉玉剛想叫墨麟替她捏一下肩,說出口的同時,才意識到墨麟今夜不會回來。

    不只今夜。

    在鐘離靈沼撤出太平城之前,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應該都會留在鐘離靈沼身邊。

    原本昏昏欲睡的眸色驀然清醒幾分。

    琉玉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前所未有的心情在她身體裏蔓延。

    因為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情緒,所以一時間,就連琉玉自己都并不知道該如何确切的形容這種感覺。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知道——

    這種情緒,叫妒忌。

    -

    此刻的鐘離靈沼并不知道,自己生平頭一次,在某種意義上做到了讓琉玉吃癟。

    交觞酬酢,絲竹樂聲悠悠。

    宴席上大多是本地鄉紳,聽聞仙都玉京的貴人來此,聞風而動,結交之意溢于言表。

    鐘離靈沼敷衍了一陣,已是略有幾分疲憊。

    底下紅光滿面的管事雷岩還在向她敬酒:

    “……靈沼小姐大可放寬了心,這、這些仙草靈植……一定會保質保量,按時送去主宅……絕不會耽誤貴人們的事……”

    女使将琥珀色的酒斟入琉璃杯中,她望着流淌的酒液出神問:

    “今日我随意轉了轉,聽那些修者說,前幾日你們莊子上的農人們鬧了一場,真的能一點不耽誤?”

    “換做旁的管事,那肯定不行!但我,”雷岩拍了拍胸脯,“有我雷岩在,這都是小事,不過是些連炁海都沒開的泥腿子,還能反了天?”

    鐘離靈沼瞧過雷岩送來的賬簿,上面清晰記載着仙草靈植的産出。

    的确如他所言,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逐日增加。

    至于莊子上那些如耗材般被更換的農人……

    身為世族,就應高居廟堂,對底下人的一些龃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無損她的利益,她不會過問太多。

    “那就好。”

    族裏交到她手中的每一件任務,她不僅要漂漂亮亮的完成,還要做到無可替代,比族內的任何一個姐妹都要優秀。

    她愚蠢的二姐不肯嫁給比她小十歲的少帝,族內卻多得是女孩願意替家族嫁去中州王畿,左右王畿朝局,讓下一任帝主身上流淌着鐘離家的血液。

    鐘離靈沼知道,但凡她二姐松了口,這後位就落不到她頭上。

    她必須成長得更快,讓家族知道,她是鐘離氏衆多女兒之中,最無可替代的那一個,才能确保自己能夠嫁入王畿。

    鐘離靈沼昂首,飲盡杯中酒,起身離席。

    “今日收進來的人呢?召他過來。”

    今夜時辰已經不算早,女使勸道:

    “已經亥時了,小姐今日巡視已十分勞累,不如還是明日……”

    鐘離靈沼扶着額角,一邊阖目養神,一邊徐徐道:

    “今日事,今日畢,一事拖延,則事事拖延。”

    女使便不再相勸。

    很快有人将鐘離靈沼的命令傳了下去,墨麟在女使的引路下跨進房門。

    甫一入內,鐘離靈沼還有些沒認出來。

    白日匆忙瞥了一眼,只記得此人模樣周正,并不醜陋,稍微拾掇一二,應該不至于辱沒她鐘離氏的顏面。

    卻沒料到這青年身量挺拔,寬肩窄腰,深邃眉骨壓着一雙淡漠眼眸,鐘離氏的門服套在他身上,居然很有幾分清隽落拓的風姿。

    內室的幾個女使也偷偷瞧了好幾眼。

    若是什麽出身高貴的世族公子,她們也不敢打量,但眼前這個青年出身比她們還寒微,多看幾眼也未嘗不可。

    鐘離靈沼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他,心頭頗為滿意。

    這次來太平城,能帶回無量海與《仙農全書》靈草卷不算圓滿,只能算中規中矩,但她若是還額外給鐘離氏帶回了一個可用的人才,方是圓滿。

    她正要開口,忽而聽外面通傳的女使道:

    “小姐,燕郎君在外求見。”

    上首素衣如霜的女子凝出一個冷笑。

    “讓他進來。”

    懸着一枚冷香珠的內室涼爽如春日,燕無恕跨入院中,卻覺得這冷意順着他的皮膚往裏滲,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屬下燕無恕見過靈沼小姐。”

    燕無恕。

    垂目立在一旁的墨麟掀了掀眼簾,瞳仁有一瞬豎起。

    看上去二十出頭的青年有明亮銳利的眼,長眉斜飛,透着野心勃勃,滔天欲.望。

    但還好,并非是面容醜陋之輩。

    否則一想到琉玉被太過醜陋的東西所觊觎,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忍到他們離開太平城才動手。

    只不過……

    墨麟從燕無恕掠過的風中,嗅到了一線熟悉的氣息。

    雖然很淡,但他不覺得自己會認錯。

    那是琉玉的味道。

    無聲處,一雙濃黑眼瞳緊鎖在燕無恕的背影上。

    燕無恕也隐約察覺到身後視線,但鐘離靈沼并未發話,他不敢妄動。

    良久,才聽到頭頂傳來女子簌簌如細雪冰冷的嗓音。

    “真稀奇,九方少庚的手下來拜見我做什麽?”

    燕無恕知道她這是在諷刺他左右逢源,不敢說些空話敷衍,直接切入正題:

    “這幾日九方三公子對法家之術頗感興趣,又受龍兌城世族邀請而赴雅集,故而将屬下一并帶上,屬下本欲早歸,但在雅集上探聽到三公子前段時間被派去崖山天門之事,所以才久留至此。”

    鐘離靈沼微微蹙眉。

    她擡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墨麟,女使立刻會意:

    “你今夜先退下,小姐改日有空再見你。”

    從頭到尾沉默寡言的青年什麽也沒說,甚至也沒見禮,就這樣轉身跨出了門。

    女使在他身後不滿地皺眉。

    果然是泥腿子,半點禮數都沒有。

    鐘離靈沼心中也如此想,但她此刻沒功夫理會這些細枝末節,對燕無恕道:

    “崖山天門?那不是封印天外邪魔的地方嗎?九方家派他去那裏做什麽?”

    “九方家家主受封大将軍之位,這位三公子也有金印紫绶的官爵,屬下猜測,或許事關天門封印,又或者是有遺漏的天外邪魔。”

    鐘離靈沼的神色顯而易見地沉了下來。

    “他還說了什麽?”

    燕無恕垂首答:“除了從崖山倒灌的瀑布裏撈到一根染了血的絲線外,再沒有別的。”

    “絲線?”

    “二公子将其當做手鏈,系在腕上,這幾日無事時都在琢磨它。”

    崖山那片倒灌的瀑布,別說是絲線,就算是個七境修者下去,也要在水浪的沖擊下脫層皮。

    什麽絲線,血跡不褪,還完好無損?

    雖然疑惑,但鐘離靈沼對什麽天外邪魔、崖山天門之類的東西并不感興趣,最多也只是會将這個消息帶回鐘離家。

    她收回了壓在燕無恕肩頭的勢。

    “你從陰山氏拜入鐘離氏門下,陰山氏不計較,不代表我不會計較,謹記這一點,否則,我會讓你在仙都玉京的日子很難過。”

    燕無恕颔首稱是。

    “還有一件事。”

    他隐去了月娘的事,将今日在莊園裏見到一人與陰山琉玉極其相似的事告知了鐘離靈沼。

    聽到這個名字,鐘離靈沼面上微有動容。

    太平城離九幽只隔着一道妖鬼長城,陰山琉玉不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但燕無恕又自稱用琉璃鏡片驗證過,并不是易容幻術。

    鐘離靈沼撐着額角,阖目道:“是不是她,動手殺一次就知道了。”

    就這麽死了,那自然不是,若不想死,定會露出馬腳。

    燕無恕看了眼墨麟離開的方向,又補充:

    “不過,此人自稱夫君被靈沼小姐選上,似乎是那位郎君的妻子。”

    “哪又如何?”

    她嗓音因疲倦而顯得冷淡:“入我鐘離氏門下,會缺妻子嗎,他若自己争氣,我賜他四五個妻子都無妨。”

    說到此處,鐘離靈沼又看了一眼底下的燕無恕。

    “你們男子,難道還會将妻子看得比前程更重?”

    燕無恕只是微笑,并不應聲。

    不多時,燕無恕從內室退了出來,沒走兩步,就瞧見了在長廊幽深盡頭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幾乎融于黑暗,恍若鬼影。

    若非燕無恕感知到第二個人的存在,突然撞見這樣一幕,只怕也要驚上一驚。

    “——你,是叫林陌對吧?”

    燕無恕邁開步子,朝墨麟走去。

    “在下燕無恕,日後同為靈沼小姐效力,還請兄弟多多指教。”

    以燕無恕如今身份,對一個連炁海都沒開的凡人本不必如此客氣。

    但燕無恕生性謹慎,又久處仙都玉京那樣遍地高手之地,與任何人交往總是先敬三分,以免日後對方發跡,平白多個敵人。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與燕無恕想象的有些不同。

    此人既沒有誠惶誠恐地與他寒暄,也沒有一朝得勢大喜過望的意思。

    只是用一雙濕冷寒潭的眼眸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道:

    “客氣了。”

    很平淡的語氣。

    卻莫名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燕無恕直覺一貫敏銳,此刻也對這個叫林陌的人生出幾分好奇,可惜他剛一說完,就見對方擡腳從他身旁經過。

    三步後,那人忽而停下腳步,回頭道:

    “郎君似乎有東西落下了。”

    燕無恕猛地轉頭,在那人手裏看到了一方手帕。

    那條青玉色的絹帕質地名貴,在角落裏用金線繡了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花。

    花朵繁麗豐碩,首端有金粉一縷暈之。

    是金縷玉。

    ——這手帕他一貫貼身收好,怎會遺落!

    燕無恕看着對方遞來的手帕,身上瞬間浮出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他看見了。

    但凡此人識得這金縷玉,知道鐘離靈沼最讨厭誰,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墨麟輕撩眼簾,烏瞳中倒映着他冷汗涔涔的模樣。

    明明是自下而上的目光,但落在燕無恕眼中,卻感到了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殺意。

    他動了動唇:

    “既是珍愛之物,還請郎君,妥帖置之。”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