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显得自己端庄识大体,也顺水推舟拒绝了刘旭一行人。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刘旭却阴恻恻一笑,“我们可不是来找大小姐的。”
苏玉琳追想一下前因后果,这才明白,那日宴会上九王爷并非信口开河,今日他是指派了刘旭将军来兑现诺言了。
一时,万马齐喑。
人们都啧啧起来,“从来到苏相这儿来的都是找大小姐的,难不成……”
有人交头接耳,“我倒听说苏二小姐比大小姐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奈何二小姐庶出,因此倒时时刻刻被忽略了。”
这当口,刘旭咳了一声。
队伍依旧保持有条不紊,举重若轻的将聘礼放在了院子,顿时一整个院子红彤彤的,木兰看到这里,喜上眉梢,“那日奴婢还以为九王爷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九王爷季布一诺,一诺千金。”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顾玄知才不是尸位素餐之人。
他在韬光养晦,假以时日,自是熠熠生辉。
两人都笑了。
彩月脸色煞白,血色抽离的一干二净,她嘴唇哆哆嗦嗦,“刘将军只怕搞错了,如何不是来找我们大小姐的?难不成是,是……”
她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但苏玉琳却袅袅婷婷站了出来,“将军下文聘,也该将一切说明。”
“末将奉晋王殿下之命,下文聘个二小姐,宴会上他们一见如故,此事大小姐心领神会就好,何苦定要说出来?难不成普天之下就你一枝独秀吗?末将却以为,苏二小姐更是色艺双绝,天下无双呢。”
但苏玉琳却冷笑,“只可惜,殿下固然对阿瑶情根深种,奈何阿瑶对他无所用心,那日宴会上不过随意两句调侃,将军就信以为真了吗?”
拒绝!
她需要直截了当的拒绝!
凭什么晋王就能下聘给她?
且还带来这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
“那是苏二小姐亲口答应的,大小姐只怕不好代为转达,更何况,军令如山,不说你了,就是苏相让末将离开,大约也是不能的!”刘旭不卑不亢的说。
苏玉琳攥着拳,百爪挠心却无计可施。
那礼塞满了庭院,以至从内院陈列到了外院,从外院又蔓延到了门口,就连嬷嬷侍女都明白,这要不是两情相悦,谁会这么闹啊?
旁观者更啧啧连声,“程宏那也太寒酸了点儿,哪里能和晋王相提并论?”
“如今苏二小姐好运连连,嫁过去做个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可不比在这里强?”
“是啊。”
在那嘈嘈切切的议论里,一切都送完,刘旭大步流星靠近苏父。
他行礼,送了单票过去。
“大人有时间就点一下,殿下说了,倘若还需要什么,立即会让末将送来,倒务必要弄得花好月圆为是。”
这话更让苏玉琳掉在了醋缸里。
“阿瑶也不赞同这莫须有的婚事,此乃阿瑶的意思,你这将军充耳不闻我的话吗?”
“那就请二小姐自己找我们王爷商讨,诸位,打道回府了。”
众士兵收起戈矛,耀武扬威一般离开了。
刚刚苏玉瑶并未出现,她明白,一旦自己出来,苏玉琳就要借题发挥了。
起初,苏相也忧心忡忡,但等看到这堆积如山聘礼的时候,心头反而很欣慰,不管事情成不成,至少可以证明,对方是一丝不苟真心实意。
这就够了。
他总担心庶出的二丫头将来没好的归宿。
虽然晋王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但到底是皇亲国戚。
看那刘旭离开,苏玉琳这才靠近父亲,“爹,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也是能收的?那晋王本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咱们怎么能稀里糊涂用小妹的婚姻做这赌注呢?”
“你也知道他杀人不见血,为父怎么好捋胡须呢?”
苏玉琳长叹一声,怏怏不乐的回自己屋子了。
倒是苏玉瑶,她开心极了。
至少,顾玄知没让自己失望。
另一边,被赶走的程宏也急三火四到皇宫去了。
他姑母在皇后这位置上已七年多了,因了这裙带关系,家族可谓鸡犬升天,就连蠢材如程宏者都能进翰林院谋求差事,更不要说其余人了。
但皇后却殚精竭虑,越是至高无上越是岌岌可危,这道理不需要任何人说给她听,她平日里见也见了不少。
皇后刚午睡醒来。
她就了侍女送来的菱花镜看着镜子里那逐渐苍老下去的脸盘,尽管日日在使用珍珠粉,但于事无补,尤其是这两年,她老的似乎比先前还快了。
就在皇后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却有人大声呼喊“姑母”。
皇后的眉跳动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是程宏到了。
“让那不学无术的家伙在花厅等我,就说本宫还要一盏茶的时间。”
她是想要让对方戒骄戒躁的,奈何程宏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他更担心大小姐的婚事被晋王捷足先登了,真正是一刻钟都等不得。
在花厅呢,程宏急切的左顾右盼,不住地呵斥宫女,让他们去找皇后。
果真在一盏茶后,皇后走了出来。
程宏见皇后到了,急忙将口水沾在眼睛两侧,哗啦一下就栽倒在了皇后眼前。
“姑母,您要救命啊,您要发发慈悲帮帮忙啊,您侄这一次被人欺惨了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呜呜呜。”
皇后盯着对方看看,并未表态。
程宏看皇后无动于衷,上前去就要拉她衣服。
这时皇后才端庄的坐在旁边,她抓了白玉盒子,抓了鱼料丢在池塘,眼看一大群红红白白的鱼儿过来唼喋,皇后娘娘这才瞥一眼程宏。
“竖子无礼!”皇后疾言厉色,“本宫教训你多少次,要你遇到事情不要总这么慌里慌张的,你从来不听,如今又招惹了谁了?自己无能为力且在外面招灾惹祸,我却不知阿兄是如何教诲你的,明日便找阿兄聊一聊。”
“姑母,姑母教训的是。”
程宏急忙磕头,“这一次倒不是侄子不务正业啊,父亲时常说成家立业,如今侄子也准备成婚啊,奈何提亲的时候……”
程宏添油加醋将那一系列事七七八八都说了出来。
皇后欧平心静气的听。
她如木雕泥塑一般,身体也始终保持如如不动,等程宏说完,皇后这才轻蔑冷笑,“你这该死的竖子,一门心思都在女人身上,如何光耀门楣,丢人现眼的事你做的还少吗?如这般事也求助到本宫头上来了?”
“但姑、姑母……”
程宏看皇后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怯生生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