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要么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呢？
最开始康熙发这个善心的时候，还只有家境窘迫，或确有急用的臣子才会奓着胆子借一点。
可时间长了，大家伙就发现：有钱皇上是真借，也是真不催啊！
没有息没有利，不要求归还。
四舍五入，这跟自己的银子有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啊！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基本原则，越来越多的人向国库伸手借银子。
什么给老人办丧事、给闺女筹嫁妆啊！连买官送礼、往青楼博美人一笑等等荒唐理由都屡见不鲜。
更有甚者，甚至拿国库借来的银子当本金出去放高利贷。
拿皇上善心充当他们违法乱纪的根本。
甚至攀比成风。
好像谁没欠国库点银子，谁就是那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冤大头一样。
也是京城一景了。
一享受多少年，现在皇上突然想起这个事儿来，要对此进行催缴了？
哎哟喂。
所有欠债官员的天都塌了好么！
谁还在乎皇上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啊？
他们就想着怎么大债化小，小债化了。如果实在化不过去的话，就想想法子看怎么拆借，才能把这个窟窿堵上保住自家项上人头与饭碗。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康熙暗乐，把这事儿当成一道考题。
问诸皇子谁愿意主动接下这烫手山芋。
啊这……
刚被突然袭击了一把，还没摸出来汗阿玛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的诸皇子傻眼。
进一步得罪群臣，退一步可能就与新太子竞争失之交臂。
真·进退两难，进退维谷。
而调动这一切的康熙眉头微皱：“没有吗？朕这么多皇子，都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要与朕分忧的吗？”
四阿哥一脸严肃认真地跪下：“汗阿玛若信得过，儿臣愿意勉力一试！”
这哪能信不过呢？
事实证明，这就是最强催债人啊！
老有经验了。
见他又主动站出来，康熙终于露出重生这些天里的第一个真心笑容：“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交给四阿哥了。”
“儿臣遵旨，汗阿玛放心，儿子定当全力以赴。”
嗯。
康熙颔首，如上辈子那样，为了让老四能办差顺利，给了他很大的便宜行事之权。
而他也确实铁面无私，不讲任何情面。
什么皇亲贵胄，兄弟手足的。只要在国库有欠银，你就得赶紧还上。不然四阿哥一次找你喝茶，两次找你喝茶，第三回没准就直接抄家了。
你说大清是爱新觉罗家的大清，国库是汗阿玛的国库。
儿子借老子的钱不用还？
哈哈哈。
四阿哥当场大乐，直接喊侍卫五花大绑捆到乾清宫去。给你当场向老爷子撒泼的机会，只要汗阿玛亲自批准你不用还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康熙会批准么？
根本不会！
科研、打仗、改良农业等，哪方面不是烧钱的事儿啊？
他穷的都快眼冒金星了，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儿子跳出来带头反对国库清欠事？！
他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把那公开叫板的逆子狠抽一顿。
有了他的支持，国库清欠计划特别成功。
然后还没等四阿哥收工呢，康熙又不经意间发现了内务府的猫腻。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些个巨贪不但把好好的宫廷器物报个毁损，偷偷摸摸的出宫外去卖。还打着内务府为皇帝办差的旗号，疯狂压榨百姓，转而给他这个皇帝报天价。
他这个皇帝穷的叮当响，内务府那些硕鼠们却不知道贪了多少。
简直岂有此理！
吐出来，必须让他们双倍吐出来。
又接了一个大活儿的四阿哥：……
快乐在于清理了这些个国之硕鼠，朝堂风气能够为之一清。
痛么？
四阿哥目光沉肃：汗阿玛这样以他为刀，恨不得杀尽天下贪官污吏的做法，怕是根本没有一刻考虑过他啊！
罢罢罢。
从一开始，他也只想当个贤王的。能这样发挥所长，为朝廷效力也好。
迅速把自己劝好后，四阿哥又投入到无尽的催缴与反贪中。
尽显冷面王本色。
本来就几近于无的朝臣缘更加雪上加霜。
诸皇子中，也就十三阿哥与他依旧如故。其余不是本人被追上门被讨债，就是背后的姻亲、门人被追上门讨债。
烦死了他这个冷脸不容情面的，只有康熙对他的表现赞许不以。
还好还好。
虽然老大老二老八现在都各种谨小慎微，生怕他在钓鱼执法。
那个防备又怯懦的劲儿让他没眼看，老五老七几个恨不得拿个木鱼敲敲，表示自己对大位绝无任何觊觎之心。
老九、老十跟老十四还在抱团托举他八哥，而老八又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个的，没有半点可爱之处。
但老四却始终是个办实事的。
何时何地，都愿意为了大清江山尽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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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可用之人就要多用用的基本原则，康熙又恰到好处地发现了洋大夫给他介绍那德里鸦嘎实际上是毒。
二话不说就把老四跟老九派去南边沿海禁毒去了。
接到旨意的四九两位阿哥：！！！
就想问问老爷子是中风太过严重，到底还是伤着脑子了吗？
这咋……
随便往四九城里打听打听，也知道四九不和呀！
但没等到哥俩往皇宫求他老人家好好斟酌呢，他俩就被分别约谈。
老四那边，被恳谈了德里鸦嘎泛滥之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必须除恶务尽。
为此，康熙还举例了明朝万历皇帝。
他就是上了那么个恶当，所以才三十余年不上朝，染毒前后判若两人。
说得四阿哥义愤填膺，发誓必定圆满完成任务。
康熙颔首：“你办事，朕一直都是放心的。”
见气氛良好，四阿哥忙跪下，小心翼翼地道：“汗阿玛昔年曾说儿子为人轻率喜怒不定，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戒急用忍，再未有喜怒不定之举。”
“能否请汗阿玛开恩，在相关记录里删了这条。”
康熙眉毛微挑：果然如小十八所说啊，每一个正常皇子都或多或少有着问鼎天下之心。
四阿哥也不例外。
把他为人轻率、喜怒不定跟与之紧密相关的不堪大用删了去，岂不是说他可堪大用。能在皇父万年后，扛起整个大清江山？
好吧。
原本的历史线上，确实是他接了大位没错。
还被小十八夸收拾了康熙晚年烂摊子，给乾隆攒钱，是康乾盛世必不可少的一环。
那评价高的哟！
让康熙现在想想，都还忍不住酸溜溜。
只是这小子太黑白分明了些，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明牌后，康熙有点忧心他这个性格，更舍不得自己多年教养的太子被废，浑浑噩噩圈禁一生。父子俩好一番推心置腹，解开心结后，他就一心一意信重太子，停止一切作妖行为。
其余几龙集体歇菜，连目标都变成努力争皇位到积极立功给自己攒铁帽子。
现在……
坦白说，但凡康熙重生在一废太子之前，都会不改初衷。
积极托举他家宝贝太子。
可偏偏造化弄人，他来时别说一废太子了，连公推太子都已经结束了。
那句让胤礽耿耿于怀许久的话已经变成刀子，印在废太子诏书上。
父子隔阂已生，怕是再难推心置腹。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的太子也太偏执又敏感……
康熙叹息，抬眼瞅了瞅跪在原地有些瑟瑟发抖的四阿哥：“朕还说过这话吗？哦，想起来了。多年前，老八的字儿不好、老九顽劣不爱上学，朕曾命你监督他们课业来着。”
“结果你小子太一板一眼，让老九怀恨在心。气得剃了你的狗毛，你气性更大，直接剪了他辫子。做错了是不肯认，还一脸他活该的表情。朕就说你喜怒不定，嘱咐你戒急用忍来着。”
四阿哥俊脸红透：“汗阿玛竟还记得？”
“当然。”
康熙满目慈爱，半点都不虚：“朕虽为大清江山社稷故，将更多心思投在教养太子上。可对其余儿子也不是全不上心啊！”
“从你大哥到你八弟，你们一个个出花见喜的时候，哪回不是朕亲自陪着？”
这事儿有图有真相，四阿哥可不敢反驳。
他只闷闷点头：“汗阿玛一直慈父，是儿子过于冲动了。不该……”
康熙微笑摆手：“罢了罢了，都已经过去多年的事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错不过你有你的冲动，朕也有朕的矫枉过正。朕与你道个歉，把那记录删了，你也别再耿耿于怀了成不？”
四阿哥噗通跪下：“汗阿玛言重，儿子岂敢……”
“自家爹和儿子，有什么敢不敢的？”康熙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从现在开始，你都不用不敢。有什么不妥当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尽管与阿玛说。”
“朕八岁登基，十几岁当了阿玛。不管是当皇帝，还是给人当老子，都没什么经验也没有人教。”
“只因自己当年受够了疏忽冷落，发誓绝不做你汗玛法那样的爹。因此上，朝中政务不管多繁忙，朕也每天两次考校你们功课。带你们南巡北狩，增长见闻……”
这个康熙不长嘴，全部心思都用在疑心病上。
康熙可不能走他的老路！
有话就说，有饼就画。
坚决当个长嘴人，尽可能变九子夺嫡为九龙齐心。
四阿哥哪知道世上还有穿越重生这样的离奇事啊？他还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老爷子被他那宝贝太子伤透心之后，终于想起他这个四儿子的好处了呢！
激动得他喜极而泣：“汗阿玛万万莫出此言，在儿子心里，您就是天下间最好的阿玛。”
“是儿子敏感多思，让您操心了。”
康熙抱住他：“说的什么傻话？当老子的操心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再说国库清欠和内务府查贪两件事你都干得很好，很能为汗阿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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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阿玛！”
“老四，朕的好儿子。”
父子相拥，对看泪眼，两辈子头一回这么亲密无间。
从这一刻开始，原就勤勉的四阿哥越发勤勉了。每一个被交到他手里的任务，都能超额圆满完成。
除此之外，他还倍加孝顺。
远在南边沿海都还时不时给皇父寄长信、踅摸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礼物呢。
然后毫不意外的，发现了海贸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并破天荒地对九阿哥不耻下问，人还没等着回京呢，哥俩关于……成立海事衙门大兴海贸的折子就已经到了御案上。
那康熙还犹豫什么？
果断准奏。
顺便把那些跟当地走私大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官员挨个收拾了一遍，彻底禁止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同时传书给四阿哥，让他本着能者多劳的精神，刚发生不久的江南科考舞弊案也一起办了吧！
是驴也不带这么使唤的呀？
更何况他还不是！
过多的活计终于压倒了事必躬亲的四阿哥，让他在沉默中爆发，学会了祸水东引。
经商一道，最厉害的还得是九阿哥。
这事儿可以完全交给他。
科考弊案是国之重事，关乎着大清未来，也势必涉及整个江南官场。他到底还是势单力薄了些，请派十跟十三两位阿哥过来帮忙。
十三心思缜密，能帮他抽丝剥茧。
十弟么？
作为全大清有史以来血统最为纯正的皇子，他靠山硬，脾气更硬。
有他在，保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也给江南官场杀出个湛湛青天来。
对此，康熙只笑，命人宣两个当事阿哥进来。
作为四阿哥青史留名的好弟弟，十三当然不会有半点推脱。十阿哥则跳脚隔空把四阿哥狠狠骂了一顿，直接把抗拒写在脸上。
然后，谁也不知道康熙屏退所有人，私下里跟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终究，他还是气囊囊跟十三一起上下了南下的船。
也果然如四阿哥所预料的那样，狠起来谁都不惯着。包括但不限于两江总督噶礼，他家汗阿玛的奶兄弟儿。
他甚至还亲自给那位上刑，结果问出了一些个塌了天的内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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