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当然知道沈穹说的是什么。
苏子义既然去过厄土,见过魔宗宗主,身上自然也被打上了印记。
但他十分聪明,想到了设置会元秘境的方法,主要作用,就是为了清除宗主的力量。
另外,还能凭此地继续获取力量,提升修为。
陈夏忙说:“其实,晚辈只能说看出了一点点会元秘境的道理,但是,具体如何做,实在不知道。”
沈穹脸上露出悲哀神情,伤感地说:“会元秘境并不好,你不必学。”
“一旦选择这样做,你就被定死在这里,除非有机会飞升,无法摆脱。”
“这里也是个牢笼啊,而且还要提防那些老怪物的觊觎,其中的苦,你怎么能感受到。”
都死到临头了,哪还能挑三拣四。
陈夏表示他愿意吃这样的苦。
沈穹严厉地瞪着陈夏,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可能教你这个,这等于我把会元秘境的破绽告诉你,与自杀有何区别?”
陈夏顿时哑口无言。
会元秘境的缺点跟优点,都摆在眼前。
这里就是个公开的秘境,毫无隐秘可言。
一旦被人知道破绽,那就躺着等死。
他还想抢救一下,勉强张开嘴:“稍微提示一点窍门就足够了……”
“你若完全知道会元秘境的秘密,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沈穹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你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一是因为,你实在是多年来难得一见,值得聊会儿天的人,二是,你并不能看出会元秘境的真正秘密。”
陈夏感觉后背有一股汗流下来。
诚如斯言!
不管是谁,都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已的生存产生任何威胁。
在这件事上,无关亲情,无关友情,更遑论其他。
自已差点就越界了。
赶紧说:“好,我不打算用这招,前辈应该还能教我点别的。”
沈穹冷冷地说:“我如何要帮你?要知道,即使你不知道我的阵法的秘密,对我却也威胁挺大。”
陈夏知道深浅,不能让苏子义怀疑,忙说:“前辈抬举了,我在阵法上确实有一点点心得,但绝对够不到苏前辈的高度。”
“我在会元秘境内折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到底啥水平,前辈还不清楚吗?”
“许多地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看着咋咋呼呼,像是那么一回事,其实就是瞎胡闹……”
沈穹冷冷地说:“你刚才还要毁了我的会元秘境,还要封锁传送阵,将秘境关闭一百年呢!”
陈夏赶紧自嘲,不过就是激将法而已,难道前辈还看不出来吗?
沈穹瞥了他一眼,鼻子嗤地发出一声冷笑。
两人重新坐定。
沈穹拿起鸣蝉剑,不住叹息。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已认出洪筹,可惜,他记忆全失,已不认得老朋友了。”
陈夏刚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如大海波涛,惊得三魂出窍。
“前辈,你认识洪筹?”
沈穹淡淡地点头:“打过交道。”
刚才还说老朋友,转眼就只是打过交道。
陈夏深知这些老怪物,总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
无论如何,至少表明,他们曾经相处过。
“能跟我说说他吗?”陈夏按捺住激动的心,满怀希望看着沈穹。
“咳,说来话长,反正,我们那一批人,目的各不相同,最后都沾染了魔道,误入歧途啊……”
沈穹含混地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面色瞬间变得冷漠,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陈夏不敢打扰,坐在一旁,心里也掀起波浪。
沈穹仅仅说了一句话,透露了许多信息。
洪筹是生活在四五千年前的人物,比苏子义还早——不,只是死得比苏子义早罢了。
他们当年交情肯定不小,否则,沈穹不会陷入如此深的回忆。
也许还曾经并肩战斗过呢。
据洪筹说,他因为门派诅咒的问题,前往中洲,寻求破解法。
从后来在玉虚派升仙谷来看,搞的那个陵寝,总是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原来就是魔道法术。
洪筹将所有诅咒转移到自已身上,但自已又与刻写玄言真经的石碑关联,难道每次突破一个金丹,石碑上的字就会磨灭一些,这就是诅咒的反噬啊。
以前忽略的问题,瞬间展现在眼前。
顿时感觉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想不到洪筹竟有如此过往,藏得这么深啊!
难怪洪筹仅仅剩下一缕执念,还能残存千年。
那是因为他懂得魂魄重生之术,这就是纯正的魔道法术。
幸好这缕执念,是想保护玉虚派的那点执念。
大概,这就是初心?
幸好其他记忆完全失去,忘了自已已是魔道,只记得自已是玉虚派掌门,要承担门派发展的重任。
那他如今以洪钦珠的身份生存,依然属于魔道。
到底逃不开宿命,数千年前无解,今天依然无解。
陈夏不住摇头,替洪筹惋惜,莫名生出一丝愧疚,觉得没有给洪筹带回无量清净果,亏待了他。
沈穹也沉湎在回忆中,不再说话。
陈夏一把鸣蝉剑,勾起了太多往事。
当年,陈夏第一次带着鸣蝉剑进入会元秘境,以此收割魔物,沈穹,或说苏子义,就已认出老熟人。
那种造化弄人的沧桑感,何其强烈。
“洪筹,很强吗?”
陈夏问了个刁钻的问题,将沈穹从无尽的回忆中拉回。
“啊?倒是挺强的,呵呵。”沈穹恢复正常神态,笑了。
“有多强?能给我讲讲吗?”陈夏真心想听。
沈穹嘴角一歪,大笑起来:“有多强?他是到现在为止,最后一个,带着绝煞剑残片,闯入云霄圣地,然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你说他有多强?”
脸上满是嘲讽。
陈夏彻底震惊了。
打死也没想到,洪筹前辈,竟然有如此勇猛的举动。
他当年到底是什么修为?
化神?
难道还是渡劫期大修士?
沈穹眼神深邃,似乎正在透过时光,看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嘴角微微地翘着,保持着一言难尽的微笑。
“前辈,你们是一起去的厄土吗?”陈夏小心地问。
“哼,怎么可能,他比我大,是我的前辈,而且我那个时候,还是正道弟子,怎么可能跟他一起混!”沈穹不忿地说。
“前辈能跟我好好说说吗?”陈夏急忙给沈穹斟茶,正襟危坐,一脸的八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