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马上有人围了过来,展开了热烈地讨论。
“老刘,你这话有道理,我觉得他们就是夏商遗民,要不然怎么长得这么像。”
有人赞同。
“有个屁的道理!还夏商遗民,怎么不说是被炎黄两帝打败的蚩尤遗民。”
也有人不屑一顾。
“老刘,说说你的道理,让他们开开眼!”
“史书有载,武王伐纣,商纣王之叔箕子在劳山出海,东奔朝鲜,立箕氏侯国。商汤伐桀,夏朝遗民,为什么不能泛舟东渡,来到艮洲?”
马上有人跳出来反对,“瞎几把胡扯啊。我们乘坐世子大帆船,历经数月,泛海万里,闯过惊涛骇浪,千辛万苦才来到艮洲。
数千年前的夏朝遗民,恐怕只有木筏独木舟,怎么飘过太平洋的?”
有人马上争辩道:“说不定有一条我们不知道的路,连着一串的岛屿,夏商遗民坐着木筏小舟,一个岛一个岛向东迁移,耗费数十上百年来到了艮洲。”
马上有人反驳道:“这些艮洲土著,看着跟我们长得很相似,但是说话、习俗跟我们十万八千里啊。”
正方有人说道:“这再正常不过了,我们相隔百里,音不同;相隔五百里,习俗不同。松江人跟泉州人说话,如同鸡跟鸭讲;陕西人跟广东人,生活习俗恍如不同两国。”
夏商遗风,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再说了,他们数千年前迁移艮洲,相隔万里,与神州隔断,再无往来,现在说话习俗截然不同,能说得通。”
正方一口咬定,长相相同,口音、习俗只是因为生活的环境不同,各自发展,自然也不同。
反方一口咬定,艮洲与神州相隔万里瀚海,泛舟过来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后来西夷也坚决站在反方一方,认为这绝对不可能。
要是你们的夏商遗民,那新大陆还有我们什么事?
你们难道不知道全人类都是上帝创造的吗?
直到十几年后,一支勘查队从黑龙江入海口出发,水陆并进,棕熊岛被正式勘查为棕熊半岛。
他们再越过章立海峡,进入荒州,然后沿着荒州一直南下,直至夏州,证实了从中原完全可以走陆路,一直走到夏州。
而中间的章立海峡,一年至少有半年是结冰的,完全可以通过它。
至此,艮巽洲土著是夏商遗民之说,成为显学,随着在艮洲、巽洲发掘出大量文物,更加验证了这些。
虽然这些文物在数百年后被发现真假难辨,但足以形成主流学术论断,艮巽洲土著是夏商遗民无疑。
那么新大陆早在两三千年前,就已经被明人的祖先,华夏民族的一部分,万里迢迢给发现了,然后还定居在这里。
自此,大明与西班牙、葡萄牙人,以及后来凑热闹的英法荷等西夷诸国人争夺新大陆时,开场白必定就是:“自古以来.”
现在,这个话题只是青龙水师军官水手们,在饭后茶余争论解闷。
这些人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真正意义。
但是传教士乌尔达内塔认识到了。
数千年前就跑来的遗民。
这个论断要是真被验证,对于西班牙人来说,是灭顶之灾。
乌尔达内塔被俘后,在明国待了一段时间,沉下心研究过这些神秘东方人的历史。发现他们对祖先很尊重,对祖先受过的耻辱,曾经丢失过的尊严和土地,念念不忘。
前汉开国皇帝受过白登之辱,然后他的几位子孙憋着劲要报仇,最后开国皇帝的重孙,倾全国之力,打败了匈奴人,并把他们赶出了北方草原。
他们唱什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咬牙切齿,然后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这是要吃仇人的肉,喝仇人的血,太狠了。
还有动不动就说汉唐旧疆,意思是那片土地曾经是汉唐前朝的疆域,大明没有拿回来,没脸见人啊。
这些在乌尔达内塔来看,简直不可思议。
西班牙和葡萄牙以前被摩尔人统治了数百年,后来赶跑了这些穆斯林,可西班牙人也没想着要吃摩尔人的肉,喝摩尔人的血啊。
英法恩怨数百年,一会英国人是法国人的国王,一会法国人是英国人的国王,还打了近百年的战争,一会我占了你的地方,一会你占了我的地方。
但是两国人们也没说见面就要掐死对方啊,双方贵族还照样通婚,有时候缺国王了,还让对方给匀一个过来。
这个文明程度超出欧罗巴的民族,这些文质彬彬、待人和善的人,嘴里却总是念着一句话,“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国仇家恨,不要说九世,就算是传一百世也要报了!
太吓人了。
真要是让明国人验证新大陆土著人是他们的夏商遗民,那么西班牙、葡萄人休想在新大陆占到一寸土地,他们会像疯子一样冲过来,嘴里喊着:“都是我的!”
然后赶走所有的人。
偏偏这些明国船坚炮利,人口众多,资源丰富。他们的战舰比欧罗巴所有的战舰加在一起还要多。
这才是最可怕的!
乌尔达内塔心里忐忑不安,李超却忙得不亦乐乎。
太平城初成,前进基地有了,李超就派出一艘护卫舰和两艘巡航舰,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
按理说,阿卡普尔科在夏州的南边,距离大约五到六天路程。
李超派出一支小分队先去探探路,摸摸底。
他还派出了两艘巡航舰沿着海岸线北上,尽可能多的勘查夏州以北的情况。
经过几天手舞足蹈,指物比划的交流后,穿上棉布衣物的三位土著,慢慢说出一些信息来。
附近的土著部落自称楚马什族,应该是以家族为单位散居部落,以渔猎为生,没有马,工具简单,不会耕地。
青龙水师宣赞处的人用美食和绚丽的衣服获得了三位土著信任后,建议派出一支贸易队,与楚马什族进行贸易。
“贸易?他们有什么东西?
李超好奇地问道。
刘宣赞官信心满满地说道:“总兵,楚马什族有鱼干、肉干和皮毛,可以补充我们的食物。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向他们释放善意,取得他们的信任。
我们目前的人手很少,他们是土著,应该有不少人手。我们后续扩建城堡,修葺港口,都需要大量的人口。
再后来,信任加深,我们可以教他们种地,到时候通过贸易,我们可以获得稳定的粮食供给。”
这些宣赞局的人,真不知怎么培养出来的。
天马行空,但仔细一想,确实可行。
“刘宣赞,可是我们这次东进,带的物资不多,棉布白糖茶叶,我们自己还要用,没有多少余粮交换。”
“总兵,我们可以用食盐交换。”
“食盐?”
“对,我摸过底,这些土著人吃的盐,都是靠岩石上刮,又苦又涩,还有毒。我们水师有军官和水手,以前是淮东盐场灶户,不仅会熬盐,还会晒盐。”
李超眼睛一亮
盐可是好东西,只要是人都必须吃它,不管你是土著还是外来人口。
既然土著人不会熬盐,那这桩大买卖,我们青龙水师接了。
他顺着这点往下想,思路瞬间打开。
“刘宣赞,你马上统计下,水师里军官水手里,懂得烧制陶器、冶炼铜铁、制弓造箭等各种手艺的,全部整理出来。”
刘宣赞答道:“总兵,宣赞处已经统计过,这是详细清单。”
李超接过来一看,密密麻麻几百人,每个人名字后面备注他擅长什么手艺技能,有的还擅长两三项。
“我们水师里,人才很多。”
李超忍不住赞叹道。
刘宣赞说道:“总兵,我们在夏州要白手起家,各种人才越多越好。”
玩种田流,满世界谁玩得过我们啊!
“没错!刘宣赞,本镇任命你为太平城主簿,专司此事。把这些有一长之技的军官水手抽调出来,开设各种制造所,晒盐、制陶、打造兵甲弓箭,开展与附近土著贸易,宣慰笼络他们,以为我用。”
“遵令!”
一声令下,太平城的大生产运动火热展开。
寻找合适的地方,开始晒盐。
勘察矿石和木材,收集牛筋牛角,准备炼铁和制造弓箭。
收集木柴,堆砌窑洞,寻找泥料,开始烧陶器。
与此同时,三位土著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拿着盐巴、白糖和棉布等礼物回到楚马什族,把来了一伙明人,愿意跟大家和平相处,互通有无的消息传播开了。
开始时,有两三个胆大的土著带着鱼干、肉干前来交易,发现这伙明人跟自己长得差不多,一看就有亲切感。
还态度很和善,跟那些动不动就鄙视你是野蛮愚昧异教徒的白皮人不同。
交换也很公道,自己认为不值钱的鱼干和肉干,居然换回一包食盐,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还赠送了一小包白糖。
这糖跟食盐很像,但是吃起来居然是甜的,跟蜂蜜是一样的。
太好吃了!
青龙水师本来就抱着笼络的心思,所以在交易上尺度放得很松,属于半卖半送的性质,自然让土著喜出望外。
消息十传百,百传十,短短十几天,消息不仅传遍楚马什族,还传到附近的波莫族、托洛瓦族、米沃克族等土著部落。
于是有数百上千的土著,从附近不同的地方出发,背着鱼干、肉干,走在通往太平城的路上。
太平城官署签押房里,李超在做笔记。
“经过六次反复测量,确定松门湾太平城的经纬度为东经一百二十二点六度*,北纬三十八点五度。
按照钦天监公布的算法,经度十五度相隔一小时,松门湾比京师要早八个小时。
测量官经过六次正午和北极星测量,核准了太平城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三分,那么此时京师还是早上七点二十三分。
经过半年的航行,我深刻地意识到,天下变成了地球。皇上英明,值此千年大变局,我们的目光从天朝变成了世界”
“报!”副官在门口报告。
“什么事?”
“南下探索队刚刚回来,吴队正要向你禀告详情。”
“快叫进来。”
带队南下的仙居号护卫舰船长兼南下探索队队正吴关海,匆匆走进来。
李超抢先问道:“吴队正,找到阿卡普尔科?”
吴关海马上答道:“总兵,卑职带队摸到了阿卡普尔科,不过在外海遇到了巡哨的西班牙船。
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休,上去把那艘西班牙船击伤打跑,然后突入阿卡普尔科港,转了一圈,发现里面有西班牙海船大小十一艘。”
“才十一艘?”
自己带了十二艘乙级战列舰,十一艘护卫舰,七艘巡航舰,两艘通讯舰。中途遇到风暴,一艘通讯舰失踪了,十有八九是沉了。
除去北上探索队的一艘护卫舰和一艘巡航舰,现在松门湾还有十二艘乙级战列舰、十艘护卫舰、六艘巡航舰和一艘通讯舰。
打西班牙人的十一艘帆船,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就欺负人!
我们大明海军的制胜理念是同安伯俞大猷提出的:“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
以多欺少,是我们的传统。
*明制经纬度,以紫禁城中线为子午度,实际紫禁城为东经116.4度,旧金山湾为西经122.25度,经度跨越121.35度,加上当时测量误差,松门湾的明制经纬度是东经一百二十二度。
纬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