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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肆
“你別過來!”
原晴之真的懷疑虞夢驚是不是腦子裏哪根弦沒有搭對。
明明在《詭宅》那部戲裏, 他還拽得二五八萬,眼底睥睨蒼生,一副“本座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的模樣, 雷柔連向他搭個話都費勁, 還得看他心情,小心翼翼地順毛。
結果這就一部戲的功夫, 便從老虎山大王變成家養大貓咪。快得讓人全無反應空間。
偏偏成功馴服這家夥的她本身毫無自覺,莫名其妙就達成了這個地獄級難度成就。
“你不會還想給我喂血吧?!我不要!”
原晴之開始後悔那麽早把被子掀掉了,再加上現在身上還痛, 說話軟綿綿的, 沒有半點威懾力,只能靠瞪大眼睛表達自己的不情願。
“咦?怎麽忽然這麽抗拒。”虞夢驚不解:“昨天喂血明明很順利。”
原晴之:“......”
都暈過去了, 哪門子的順利啊。
“但是這個必須要喝欸, 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 為什麽不願意?”
“我又不是茹毛飲血的怪物。”原晴之無力吐槽:“誰會喜歡喝這種東西。”
話說到這,結合第二部戲得到的信息, 她也能猜出自己如今身體的不适絕對和神血逃不開幹系。再聯想到那個巫女和神祇的傳說,忍不住有些脊背發寒,細思恐極。
難道虞夢驚這回是認真的?
向來傲慢, 揚言不需要巫女的慶神, 竟然真的生起了将人留在身邊的凡心?
原晴之感到荒謬又不敢置信。但她卻不敢将這種情緒表露出來, 否則就做實了她是雷柔和武五本人,所以只能委婉找借口。
“再說了,很難喝的。”
聽她這麽說, 虞夢驚沉思半晌, 忽然将手伸到面前。
片刻後,殘餘的猩紅色液體從他唇縫中滾出, 将薄唇染成極豔的顏色,襯着過于冷白的皮膚和耳畔墜線,看起來真的很有傳統志怪小說裏傾國傾城畫皮鬼蠱惑人時的詭豔。
“嗯,确實難喝。”
面不改色幹完這一切後,虞夢驚甩甩手,露出小貓撇嘴的表情,對自己的神血賦予銳利點評的同時,手背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迅速愈合。
這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意嗎?
不是,等等,想起他曾經被分屍那麽多次,搞不好這個還真只能算毛毛雨。
原晴之心底毛毛的,卻又挪不開視線。
成年男人的魅力就像一束罂粟花,詭谲中沾染神性,擁有讓人類飲鸩止渴,飛蛾撲火的致命吸引力。
“但是沒辦法,這個很重要的,必須要喝。小梨忍一下吧?會有獎勵的。”
虞夢驚眨了眨眼睛,逸散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紅。
不知道多少歲的男人撒起嬌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尾音像含着小鈎,不管不顧貼過來,讓她感受什麽叫真正的美顏暴擊。
行吧,撒嬌男人最好命。
原晴之無語了。
她逐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蠱惑,還是單純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同虞夢驚硬碰硬。
“等等。”
看着男人笑容愈發擴大,原晴之警鈴大作:“我自己喝,不勞煩樓主喂我。”
“那好吧。”虞夢驚嘆了口氣,表情充滿遺憾。
半燭香後,她頂着對方極具存在感的視線,瞪着碗裏的血,陷入沉默。
“要不還是我來吧?”某人躍躍欲試。
“......那還是算了。”原晴之端起碗,一飲而盡。
喝完後,她緊皺眉頭。
在清醒狀态下喝神血,和失去意識階段是兩回事。
至少原晴之只能喝出很平常的血味,頂多在紅色裏夾雜了一星半點的金,沒有尋常血液的鐵鏽和腥味,跟喝白開水似的。哦對,還有點苦。
有時候真的很無法理解那些戲內人為什麽見了虞夢驚就跟老鼠見到大米一樣,瘋了似的要去吞噬他的血肉。這也不好吃啊,都達不到中國人的上桌标準。
“小梨真乖。”
虞夢驚擡起手指,含笑擦去她唇角的血跡:“只需要再喝兩次了,稍微忍耐一下吧。雖然不好喝,但它可以讓我找到小梨。”
自夜紅神龛中誕生的邪神這麽說着,語調帶着他慣有的漫不經心,卻又像是許下什麽鄭重其事的諾言。
“從今晚後,不管小五變成了小柔,還是小梨。命運都會将你送回我身邊。”
再喝兩次是什麽意思?原晴之敏感地捕捉到這個名詞。
但是逐漸加重的眼皮讓她逐漸提不起更多想法。
這次因為嚴格控制了劑量,所以神血帶來的副作用并沒有刺痛,反倒減緩了身上原先殘留的痛楚,随之而來的困,是觸動了身體在急劇變化時産生的自我休眠程序。
算了,醒來再說吧。原晴之想。
反正這東西只在戲內有用。就算喝了,神血使得嚴梨變成永生之軀,成了慶神的巫女,也不會影響她在找回玲珑骰子後的離開。
這麽想着,她徹底放棄同困意抵抗,安靜地睡了。
原晴之不知道的是,在她睡下後,守了她一整晚的虞夢驚不僅沒有離開。而是又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一會,這才把人重新抱起,好好放回被褥裏。
少女睡着時十分安穩,雙手交疊在胸口,面色紅潤,胸膛起伏。
虞夢驚幫她撚好被角,想了想,自己也俯身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摘星樓是他親自設計的神國,一切都是最高規格建造。頂層主卧自然布置得極為雅致,奈何其主人并未使用過這張床,以至于在擠上兩個人,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是超規格身高體型後,驟然顯得有些逼仄。
得把床換大一點了。虞夢驚盯着帷幔,漫無目的地想。
之前沉眠那幾百年,說是沉眠,實際上只是因為被封印在夜紅神龛裏,局限于方寸之地,實在無事可做,只能睡覺。事實上,神明不需要睡眠。所以等後來在薛宅地下解除一半封印,恢複自由後,虞夢驚便再沒合過眼。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無需靠睡眠補充能量,但看着自己的巫女睡得如此之香,慶神竟然也奇跡般感到一星半點困意。
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他從未感受過這麽安靜,安寧的時刻。
從有記憶那一刻開始,虞夢驚感受到最多的,便是“無趣”二字。
無數人被他這幅堪稱魔貌的皮囊的吸引,或是觊觎于慶神本身。紮根在人性深處的劣性根被挖掘,繼而擴大,永遠沐浴在旁人貪婪惡意垂涎的目光裏。他們跪在地上,親吻他的袍角,萬衆俯首。
虞夢驚只覺得無聊。為了找樂子,開始挑事拱火,編排劇本,游戲衆生。
可這些帶來的趣味轉瞬即逝,不過片刻便消隐無蹤。
在遇到她之前,總是這樣的。
她帶來的快樂太過美好,如夜昙般短暫,如露水般易逝。随後便是無數個日日夜夜裏獨自等待的孤寂與更大的空虛。
好在現在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聽着懷裏那個沉穩鮮活的心跳聲,虞夢驚緩緩阖眼。
或許是久不沉眠的緣故,神明破天荒地做了個夢。
夢境的開頭,是幾千年前。
虞夢驚活着的日子太長了,以至于忘記了很多東西。身為神明,他應當是經歷過兩次誕生的。第一次早已記不清,第二次則是他徹徹底底堕為邪神的日子。
夢裏最清晰的初始,天空是暗無天日的昏紅,孑然一身的少年神明赤足從沸騰的血水裏漠然走出,對周圍地上哀嚎着逐漸腐蝕,撕扯着自己臉皮的人無動于衷。
那些醜陋的凡人徹底融化在血水中,到處都是升上天空的黏稠黑線,仿佛一場永無止境,從地上降生的瓢潑黑雨。
那是惡人的眼淚,不值得憐憫的罪孽。
虞夢驚繼續在荒野上行走,鮮血織就的袍角拂過荒蕪的樹葉和土地。
剛誕生的邪神腦海空無一物,他什麽也不記得,只記得要去尋找一樣東西,一樣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只有這個東西,才能補全他皮囊下空洞回響的森森白骨。
在荒野的盡頭,一群須發皆白,穿着講究的方士等候良久。見他攜浸染半幕天的滾滾血水和瘴氣而來,被天地威壓逼得瑟瑟發抖,不由得叩身下拜。
“尊敬的神啊,我們知曉您一直在尋找的是什麽。”
這番話,成功使得少年神明駐足。
他紅眸澄澈平靜,毫無陰霾,淡淡地開口:“是什麽?”
事實上,那只是方士們為了鎮壓奪取他的氣運,編織而出的謊言。
于是夜紅神龛從聖泉中拔地而起,八根鎖鏈絞纏,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附加其上,這些瘋子以自我獻祭的方式,花費數萬人的性命,硬生生為他上了八道牢不可破的封印。
“您一直在尋找的,空缺的,正是愛啊!”
他們洋洋得意地笑着:“在真正領悟什麽是愛之前,封印無法解除。”
“愛與痛相伴相生。人和神一樣,幸福的時候,就會感到害怕,越去愛,越會恐懼失去。慶神不可能低下他高傲的頭顱,所以他永遠無法理解人的愛恨痛楚。那是需要經歷極致痛楚,萬道煎熬才能明悟的終點。”
“他最多知曉掠奪和囚困,卻不懂什麽叫愛別人勝過愛自己。”
正如同方士所下的預言,這本該是天衣//無縫的封印。因為邪神本就不可能領悟那樣的情感。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一個本該在亂世中數年就覆滅的小國,硬生生憑借卑劣竊取神明的氣運,從無數強敵列國中脫穎而出,繼而平定中原,成為統治數千年的龐大王朝。
直到數千年後。一個身影跌跌撞撞,跑進了禁殿的地域。
虞夢驚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從夢魇中脫身,第一件事是去撫摸少女手腕的脈搏。聽着那在指腹中顫動的聲音,臉上自蘇醒後便如冰封般冷酷的神情才總算松動些許,不再如同鬼神般可怖駭人。
那種無聊的情感,虞夢驚不屑擁有。
四道封印的解除,足夠護她安然無恙。只要她永遠在自己身邊,即使無法解除封印,他也無甚所謂。
這麽想着,慶神輕輕俯身,給了自己視若珍寶的巫女指尖一吻,随後起身。
這個夢或許是一個預兆。虞夢驚想。
他需要盡早去解決一些之前存在的隐患。
悄無聲息離開卧房,男人拂了拂袖口,恢複了往日裏的倨傲疏離:“事情處理地如何了?”
提着紙燈籠的傀儡低頭,略帶興奮地開口。
“樓主果真料事如神,他們當真去而複返!奴已經安排紙傀們埋伏好,準備圍堵。”
“很好。走,讓本座去會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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