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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0 章
柏塔總部, 庭院內。
季景山推開了水榭的門,看見夏年此刻半躺在柔軟舒适的沙發裏,手上拿着一本電子閱讀器, 正在看書。他走上前去,垂目看了一眼, 發現她看的是中央學院自然科學學刊。
“以前倒是不知道, 你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他說道。
“……我是醫生呀。”夏年平靜說道。似乎是因為被打斷了閱讀,她有些不開心地将手中的電子書放下,側過臉看了一眼從櫃子中取出茶葉的季景山,“我不喝。”
季景山對她的抗拒已經基本習慣, 原本會在他心底如同淤泥般堆積的負面情緒也逐漸少了。他說道:“我喝。”
“随你。”夏年說道,她又拿起手中的學術期刊, “季景山,我要喝橙汁。”
季景山沒說話, 像是不想搭理她。但他只是将手中的茶葉罐放在桌上的這麽幾秒鐘, 一個鳥型的機器人便已經從窗外飛了進來,将一杯鮮榨的橙汁放在了桌上。
夏年看了一眼那只被仿生羽毛覆蓋的機械鳥。
【這羽毛, 這翼展, 這整體形态和尾部結構……好想抓一只回去拆了看看內部結構啊。】她心癢難耐道。
系統:【……真的很看不上一些不論場合不論時機管不住自己欲望的人。沒錯我說的是求知欲。】
放下橙汁之後,那只鳥t便落在了季景山的身側,張口說道:“季先生, 您有新的訪客正在等待通行權限。”
“誰?”季景山打開了茶罐, 面上陡然有了些許不悅之色。
這種時候,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會來打擾他?
“李長意市長。”
季景山的動作頓住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依然躺在沙發裏的夏年, 後者抿了一口橙汁,注意到他的動作後, 她擡起眼,沖他微笑了一下。
不知為何,他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和阿拉貝拉如出一轍的、令他心悸的微笑,還是因為他隐約察覺到的不妙的預感。
“……讓他進來。”季景山說道。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轉身走向了水榭的門,“稍等我一下。”
夏年沒說話,她的目光飄向了窗外,看向了李長意來的方向,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她放下了手中的閱讀器,穿上柔軟的脫鞋,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水榭的門。
她的目光越過水榭外清澈冰冷的寒潭水面,望向了遠處。
……
李長意已經快要急瘋了。
他在季景山這破院子門口等了十多分鐘,一直在試圖打通季景山的通訊器,但這家夥就像是死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這是開了免打擾,還是睡眠模式?這不應該啊,這不像是季景山的風格!
李長意怄得要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一個勁請求通行權限,如果不是因為旁邊有着各種軍用的武器正虎視眈眈地守衛着這個院子,他都想直接啓用身上的軍用義體,闖進院子裏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通行權限,他便離開邁開步伐,絲毫不顧及形象,幾乎是小跑着進入庭院,找到了在他看來簡直是“悠哉悠哉”的季景山。
“……季董事長。”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我猜你開了免打擾模式,與外界斷聯了?你知道外面出什麽事情了嗎?”
季景山在小石桌前坐了下來,冷淡道:“有話直說。”
李長意覺得他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幾乎要被氣笑了,說道:“前幾日,潮汐瞭望發布聲明宣稱未來工程控制中心的戴鑰存在學術不端行為的事情,你總知道吧?”
季景山聽見“潮汐瞭望”幾個字,瞳孔微微動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潮汐瞭望。
他不喜歡這幾個詞。這不僅是因為這個所謂的自由學術組織曾經給他們帶來過相當大的麻煩,也是因為他那位可恨的哥哥曾經便是這個組織中的一員。
潮汐瞭望給柏塔帶來過相當大的麻煩。
如果說這百年以來,有誰真的讓柏塔緊張過,除了林诘栩外,恐怕就只有潮汐瞭望了。
當然……現在還得加上一個群星之子。
然而,現在的潮汐瞭望和當年的潮汐瞭望壓根不是同一個東西。沒有了創始人郁賢,沒有潮汐瞭望三巨頭,剩下的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能翻起什麽風浪?
看着李長意這個狼狽窩囊的樣子,季景山擰眉道:“……這種小事,你們處理不好?”
“小事?”李長意簡直要裂開了,“保守派和科學理事會全部都下場了,連壓根不關心臨星城事務的天赤道都下場了,飛耀那邊任由輿論在社交平臺上發酵,根本不搭理我們——現在好了,內部調查委員會的判定結果出來,直接給戴鑰扣了個學術不端的罪名!”
季景山平靜地聽着他的敘述,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平靜的表象終于沒能堅持住。
他金色的眼眸陡然亮起,擡起頭,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入了李長意的視線之中!
李長意被他這目光一盯,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被利器刺中一般,怒火在冰冷的恐懼中陡然滅了一半。他半是惱火半是焦躁地在季景山面前坐下,沉默了半晌,指望着季景山能先開口,讓他先摸一摸這位脾氣越來越古怪的瘋子的态度。
但季景山卻始終一言不發。
不知為何,李長意愈發覺得心驚膽戰。
“……所以,”季景山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比平日裏似乎更加沙啞低沉一些,就像是在壓抑着什麽極為狂躁的情緒,“全域健康監控系統要推遲上線?”
李長意說道:“……是的。”
像是生怕季景山會直接把他殺了似得,李長意又補充道:“只是推遲上線而已,我會讓調查委員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戴鑰以往的成果審查一遍,自科基金和其他各機構那邊,我也會加急疏通。平常至少得半年,但我能在三個月內搞定。”
“內部審查委員會是怎麽能讓這個結果通過的?”季景山問道。
這樣一個直接戳中了痛點的問題讓李長意神色一凜,他說道:“調查委員會的主席是圖子楠,自科基金那邊派過來的人本來就和我們不對付,至于柏塔代表……我就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看着季景山愈發陰沉的臉色,李長意接着說道:“或許你也應該查一查柏塔內部……”
“殺了他們。”季景山說道。
李長意怔了一下:“誰?”
“那個柏塔的代表,還有圖子楠。”季景山說道,他的神色陰冷,金色的眼眸如同暖色的堅冰,語氣平淡,幾乎聽不見什麽殺意和戾氣,如同在談論天氣,“和柏塔作對,總要付出代價。”
“……柏塔的代表也就罷了,圖子楠我們真的要動他?”李長意都被這個堪稱瘋狂的舉措震撼了,“你想過後果沒有?”
“後果?”
季景山輕笑了一聲:“我什麽時候需要考慮後果了?”
李長意心下極其不可思議,但表面上卻只能保持平靜,避免讓季景山本來就不太正常的精神狀态雪上加霜:“如果要殺掉圖子楠的話,我們也不必急于一時,現在動他風險太大了。”
“為什麽控制不好輿論?”
李長意怔了一下,随機反應過來,季景山是已經意識到不能動圖子楠的重要原因是輿論影響過大。
他連忙讓自己跟上季景山那無比跳躍的思維:“飛耀那邊的問題,我的團隊和他們聯系過幾次了,他們不肯配合。”
“飛耀和柏塔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是什麽讓他們選擇不與我們合作?”
“……”李長意陷入了沉默。他想着,如果我特麽什麽都知道的話,還來找你做什麽?
但季景山顯然也沒有指望他真的能回答。
他站起身,深吸了口氣,忽然感覺到一陣暈眩,随即閉上了眼睛,扶住了桌沿。
“……天赤道有飛耀的股份。”他說道。
聽季景山這麽一說,李長意便立刻反應過來:“天赤道在而我們作對?!”
對了,這就能說得通了。他們親自下場幫潮汐瞭望站臺,甚至主動想要無條件注資他們——
李長意總是不願意往對自己絕對不利的方向去思考問題,這是他趨利避害的本能。但到了此時此刻,他也沒辦法忽視這已經糊到臉上的惡意與敵意了。
“為什麽……”李長意迷茫道,“我們和天赤道……從來都沒有交集,我們根本沒有利益相關。投資潮汐瞭望也就算了,為什麽要在輿論上與我們作對……?”
若是在平時,柏塔根本不會畏懼天赤道這種連實體産業都沒有的投資控股公司。
但此時此刻正是臨星城最動蕩的時刻,也是柏塔正處在輿論風口浪尖的時刻,更是他們孤注一擲、走在懸崖邊、不瘋魔不成活的關鍵時刻。
他們經不起節外生枝了。
可越是緊張的時刻,來落進下石的人便越多;當情況有可能變得更糟時,它就一定會變得更糟。
季景山沒有說話,他只是閉目站着,等待着。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暈眩造成的頭痛欲裂的感覺才慢慢消解,但憤怒依然尚未褪去。他睜開那雙金燦燦的眼眸,如同感應到了什麽似的,望向了水榭的方向。
他看見那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安靜地坐在水榭的護欄旁邊。風鈴懸挂在她的上方,清涼的風吹過,掀起了她耳旁一縷柔軟纖細的黑發,也吹響了清脆風鈴的歌聲。
她遙遙地望着他,似乎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在意識到他的注視後,她自然而然的移開了目光,嘴角卻隐約浮現了一律笑意來。
那一瞬間,他忽然在心頭升起了一陣難以忽視的恐慌來,幾乎讓他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義眼的現實增強模拟界面上,維生系統已經開始提示他心跳過速,激素分泌異常了。
到了此刻,他才忽然意識t到,今天自己出現異常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在聽見李長意說到全域健康監控系統出了問題,需要延遲上線之後,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這會對他的計劃造成的後果,而是——
他賭輸了。
他沒能在夏年羁押期結束之前兌現他說過的話,他沒能在期限內控制住臨星城的幾乎所有人。
于是,他所考慮的第一種後果,便成了如何将夏年繼續留在這裏,不兌現他賭輸之後的承諾。
他絕對不會放她走。
他絕不會。他寧可殺了她,把她的屍體留在這裏,那也至少是将她的一部分留下了。
他絕不會讓自己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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