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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2 章
康青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眼前的這一切。
他是聽說過第六區很難搞, 但也沒人告訴他居然會這麽難搞啊！
本來他還想着事情不要鬧大，現在完蛋了，這不鬧大已經不可能了！
“好好好, ”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們這幫感染的怪物, 這輩子都別想從控制部的牢房裏脫離半步了！給我等着！至于你們——”
他用手指着幾個正在把他們的感染同事從地上扶起來的警察：“等着挨處分吧！”
說完, 他便帶着自己的三個跟班，從診所的大廳中退了出去，站在診所門外。
——第六區治安管理局的增援馬上就到。
康青已經不管什麽低調不低調的了，他今天必須要把夏年給抓起來, 還要讓這幫不知死活的感染者們付出代價！
……
診所內部。
安德烈被強行戴上的手套很快就被弄開了，丢進垃圾桶裏。
那位被康青槍擊的警察也很快緩了過來, 一群人拉着夏年進了感染科休息區，将她和安德烈圍了起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一巴掌呼在康青頭上的、來自雲川城的雇傭兵陳誠辰說道, “一大早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 出來一看竟然是條子找事！你們臨星城的條子真是沒素質。”
眼看着幾個感染的警察怒目而視，陳誠辰也絲毫不怵：“看什麽看, 老子雲川城來的, 還真沒見過治安管理局能對感染科醫生這麽粗暴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好端端的，警察居然會來找茬？”大家七嘴八舌問了起來。
夏年看向了安德烈。後者此時依然心有餘悸：“那個警官說……有人舉報我們診所販賣感染義體！他不講理，非要進來搜查……”
幾個感染者控制部的警察面面相觑：“這怎麽可能呢？”
“夏醫生會賣感染義體？哈, 笑死我了。”陳誠辰笑出了兩排大白牙, “我寧可相信李長意辭職！”
雲川城來的雇傭兵們各個都笑掉大牙，紛紛嘲笑臨星城人沒事找事。而臨星城人則全都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那幾個感染者控制部的警察們。
“所以……他們搜到了？”
“是的。”安德烈黯然道, “可那個義體的型號，我們診所根本沒有進過貨……”
一旁一直都沒說話的夏年從光屏上擡起頭來, 嘆了口氣：“就是因為沒有進貨記錄才麻煩，我們會被指控不正規渠道采購義體。監控什麽都沒拍到。”
安德烈只覺得頭腦發暈。
半晌後，終于有人開口了：“……又是這樣。”
陳誠辰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什麽又是這樣？”
安德烈開口解釋道：“當年夏醫生……就是因為她的叔叔被人舉報販賣感染義體，被關進了醫院，才會因為財務問題搬到第六區來的。”
陳誠辰愣了一下，随後大怒，抓住旁邊一個神色複雜的警察就吼道：“開什麽玩笑，你們難不成真的在懷疑夏醫生？他媽的，就算她叔叔幹了又怎樣，我一個雲川城來的都知道，夏醫生絕對不可能幹這種事情！”
那個警察連忙說道：“沒有，我他媽沒有！你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熊，放開我！”
好不容易被放開了，警察才接着說道：“我們當然知道夏醫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這不明白着是陷害嗎！所以，有沒有可能，當年夏醫生的叔叔也是被陷害的？”
陳誠辰一聽才意識到問題：“靠北，這也太惡毒了，哪有逮着一家人拼命陷害的？”
安德烈湊近了夏年，低聲對她說道：“小年……好像确實有人想要害你。”
夏年側過臉看向他，他接着說道：“今天早上，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讓我為他提供你的動向。”
“他給你多少錢？”夏年問道。
“他說随便我報價。”安德烈聲音更低了，“但我沒答應他。”
夏年嘆了口氣，遺憾道：“你應該答應的，先敲他一筆再說。你給他報一個億，他都會給你的。”
安德烈大受震撼。
此時此刻，診所外面已經圍了越來越多的人。
治安管理局其他部門的警察們在接收到來自新局長的指令之後，雖然心裏不太情願，但官高一級畢竟壓死人，他們也只能出警，将唐恩義體診所圍了起來。
這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地鬧大了。
不僅是治安管理局的警察們來了，還有大量的記者們和圍觀的第六區群衆——
尤其是記者們。
要知道，第六區才剛剛結束大漲潮，原本就是世界媒體和網絡關注的焦點，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這塊地呢。
正因如此，這兒的記者可不僅僅只是臨星城本地的媒體，還包括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
這也是康青一開始知道事情不能鬧大的原因。
無論是感染科醫生，第六區，甚至是夏年此人本身，都具備太高的話題性了。
然而到底是事與願違，誰能想到夏年的人望已經高到了這種地步！
至于那些讨厭的記者們，康青更是拿他們毫無辦法。如果是臨星城本地的媒體，或許他吼個兩句還能有點用，至于從其他超級都市來的、甚至是從奧爾帕斯來的記者，能聽他嚷嚷個兩句就聽話才有鬼咧。
……于是，這事兒很快就鬧到整個臨星城，甚至是社交網絡上。
各種諸如“臨星城第六區感染科醫生”“夏年”“第六區治安管理局包圍感染科診所”之類的詞條，很快就開始在社交平臺上沖起了熱度。
然而，這些詞條卻很快又被壓了下去，熱度竟然遲遲都沒辦法起來。
就算點進詞條，裏面也充斥着各種“又是一個知法犯法的腐敗醫生”、“哎呀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們姓夏的都是一脈相承啦”、t“第六區剛剛才大漲潮結束，這醫生怎麽能做這種吃人血饅頭的事情”之類的發言。
這樣的極端言論簡直就像是早有準備，鋪天蓋地覆蓋了詞條，讓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點進去之後，義憤填膺地加入其中。
“臨星城可真是太倒黴了，這才剛大漲潮結束，就爆出來感染科醫生腐敗！”
“真服了，我之前還覺得夏年是個好人呢！”
“都是演出來的呗，這年頭真是什麽都不能信了！”
“不是，這事兒都還沒定論呢，怎麽就開始網絡審判啦？”
“都人贓并獲了還嘴硬？這年頭都是什麽妖魔鬼怪在上網啊！”
“不是，現在人對販賣洗白感染義體容忍度這麽高了嗎？以前都是哪波人在喊打喊殺啊！”
這些人簡直就像是早有準備，一旦聽見開戰號角，就立刻把剪切板裏面的文字給發出去似得。
而堅定認為夏年是好人的網友們甚至都還沒能反應過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等他們反應過來，網絡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惡評了。
記者們圍在唐恩義體診所門口，診所此刻大門依然開着，但卻沒人敢上前。
急急忙忙趕過來的伊芙聽完康青的說法，傻眼了：“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小年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康青原本就一肚子火，把自己的援兵喊來，援兵居然還在給敵人講好話！
你特麽到底是哪一邊的？！
憤怒之下，他怒吼道：“人贓并獲還他媽有什麽好說的？你甚至還是個警察！我看你們第六區真是腦子裏長蛆，活該你們差點給淹死，你們真配得上！”
伊芙皺了皺眉，忍着怒火道：“調查基本程序都沒有走完，還不能這麽草率下結論吧？”
“你還敢頂上司嘴？！”康青簡直要被氣死了。
——就因為他是第四區來的，就因為他不是本地人，所以随便一個不知道哪個窮鄉僻野裏爬上來的窮酸貨都敢給他臉色了是吧？
他正要暴跳如雷，卻忽然意識到這附近還有記者，心裏一突，随後便立刻換了一副冷酷的表情來，喝到：“伊芙，你這是什麽意思？公然質疑上司的決定？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自己了不起，也別想用這種方式來博取眼球！”
說完，他又擡高聲音道：“我告訴你們，我來第六區就是要好好整頓你們這裏的風氣！懶懶散散、目中無人，難怪治安狀況這麽差！要是按你說的，走完全部程序，最終放跑了罪犯怎麽辦？！”
他伸出手指着診所內，大聲道：“我們絕不會放任任何一個會對公衆安全造成負面影響的人逍遙法外！”
記者們連忙拍下了這一幕幕。
“走！”康青吼道，“進去羁押夏年和她的同夥！”
……
夏年打開光屏，随意浏覽了一下和自己相關的話題。
安德裏看着外面越來越多的警察，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驚慌：“小年，要不我們先從後門離開？”
“不能走！”陳誠辰大聲說道，“走了反而心虛了！而且你們一走，這診所落入了他們的控制，想要栽贓你們不是更容易了？”
“但留在這裏遲早會……”
雇傭兵們到大廳一看，臉色也都漸漸變了。
外面圍着的警察的人數，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抵擋的數量，而且他們看起來已經準備破門而入了。
唐恩義體診所被攻陷是遲早的事情，更別提診所裏面還有好幾個警察，他們究竟會站在哪一邊，沒人會知道。
幾個等級比較高的雇傭兵已經開始互相對視，想要直接帶着夏年突圍了。
就在此時，夏年的手機響了起來，沒有來電顯示。她接起了電話。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讓我知道。”
她聽着對方的聲音，臉上露出了些許微笑來。
她擡起頭，看向診所角落裏那個正在慢慢轉向她的攝像頭：“你在看着我嗎？”
攝像頭緩緩對準了她的臉。
在那無機質的、跨越了空間的鏡頭之中，她臉上的微笑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就像是她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處境一樣。
季景山收回了目光，他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心底不斷升騰上來的煩躁。
真是可笑。
他想着。真是可笑。她居然能如此不在乎，平靜淡然得有如旁觀者。
夏年的通訊器響了起來，沒有來電顯示。她接起電話，對面沒有出聲。
“……就這麽希望我投降嗎？”夏年說道。
對面依然只傳來一片沉默聲。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看來當年阿拉貝拉所付出的一切，并不是沒有回報。并且，這個回報，比她預期得還要豐厚一些。
“你其實知道我的弱點。為什麽不用第六區威脅我？比如說，停止對第六區重建的資助？”夏年語氣随意，像是完全不在意将這種威脅之法教給他似的。
對面依然沉默不語。夏年卻笑道：“因為不能，對嗎，季景山？形勢到底比人強，那些被你看不起的人終歸還是能制衡你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她停頓了一下，表現出了轉圜的餘地。
季景山等待了兩秒，沒能等到答案，便開口道：“什麽？”
聽着他略顯沙啞的嗓音，夏年微笑了一下。
“如果你态度好點，求我……”她于是說道，“沒準我會答應你呢。”
話音還未落，她便聽見對面傳來了碎裂聲，随後便是一陣忙音。
……氣到直接把通訊器捏爆了？
這老妖怪的脾氣越來越壞了。
夏年失笑，毫不在意地挂斷了通訊，望向朝她走過來的雇傭兵們。
她安慰他們道：“沒事的，不用擔心。安德烈，去看看倉庫裏存了多少吃的，實在沒了，就讓隔壁酒吧老板想辦法送點來……”
在雇傭兵們略有些錯愕的目光中，她微笑着說道：“放心吧，他們短時間內攻不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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