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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查到結果了。”電話的另一頭說道, “連濟和卡洛琳在議會召開會議前一周,共同參加過四次以私人名義召開的活動。第一次是和柏塔的首席財務官一起,第二次是與天赤道投資控股公司的CEO……”
“天赤道?他們CEO在臨星城?”蒙特利皺眉道。
作為一家投資控股公司, 天赤道已經成立了快六十年,手上握着全球多個大集團的巨額股票。
但他們卻從沒有碰過柏塔的股票, 或者說, 從未涉足過臨星城的證券市場——沒有利益牽扯,便沒有插手動機。
“是的,但他們談論的內容并沒有涉及到政壇,只是一次常規的社交……在那之後, 天赤道的CEO就返回了翡翠城。”
蒙特利皺眉聽完所有彙報,但直到最後都并沒有聽到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沒有和保守派或者科學理事會的人有過私下接觸嗎?”他幹脆打斷了對面。
“這……有是有過, 但并不是他們兩人單獨接觸的。”對面說道,“他們曾經在議會召開會議前一天, 與阿列克謝閣下私下接觸過, 但那次接觸中,賈議員也收到了邀請。”
賈議員, 賈钰?
……如果說連濟和卡洛琳的臨時倒戈已經讓蒙特利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畢竟這兩人幾十年以來都是自由派,利益捆綁得極為緊密,不可能說背叛就背叛。
那麽賈钰, 就更不可能與“背叛”這個詞聯系到一起了。
賈钰是真真正正的柏塔的人, 甚至他的妻子根本就是柏塔高層,他是被所有自由派和進步派都認為鐵杆盟友的人。
他背叛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更別提他在議會上還投了贊成票!
“而且……”電話另一邊接着說道, “阿列克謝閣下并不只是邀請了這三位議員, 他在本周內邀請了幾乎所有議員去他的産業做客,當然, 是分批次和派系的。”對面接着說道,“這大概率只是常規的人脈維系和交流而已,畢竟阿列克謝閣下與所有議員都保持着還算不錯的關系。”
蒙特利冷笑了一聲。
是啊,臨星山公爵擁有着第二區和第一區的所有土地的使用權,連柏塔都要從他的手裏購買土地,其個人財富在全世界都算名列前茅。
更別提他們家上千年保存下來的各類古董和珍寶,以及在世界範圍的影響力了。
誰會不願意與土豪做朋友?
或者說,政治場上,如果不是完完全全利益相悖,誰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越多越好?
因此,蒙特利也不能确定這件事情就是阿列克謝在背後搞鬼。況且,阿列克謝如果真能将連濟和卡洛琳拉到他的陣營,那大半年前對《臨星城義體生産與運輸的管理辦法》的最新修正案的投票,就不應該會被通過才對。
——那個法案的通過,可是讓向來反對義體和新型科技野蠻擴張的阿列克謝狠狠破了一次防,甚至當着媒體的面痛罵內閣。這對他的打擊可比什麽群星之子非法要大得多了。
看來,星庭的老鼠藏得着實是太深,一時半會兒竟然還查不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挂斷了情報部門的電話之後,蒙特利聯絡了一下雪峰小隊。
已經過去好久了,怎麽綁架夏年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不應該啊,三個Beta級別的越界者,綁一個普通人而已,怎麽耗時這麽久?
然而雪峰小隊那邊沒能傳來任何回音,只有一片死寂。
蒙特利皺着眉等待了一會兒,心頭忽然一跳。
……出問題了。
他迅速打開了連接在聯合軍警總指揮部總網上的各地區治安管理局通訊網絡,只是一眼,他就看見了第六區的最新信息。
——夏年所在的唐恩義體診所發出了報警信息,第六區治安管理局在兩分鐘內就趕到了現場,并且t已經成功救下了目标。
蒙特利瞳孔驟然一縮。
這怎麽可能?!
夏年報警了?這不像是因為雪峰小隊搞砸了任務,讓任務目标報警了啊,要真是這樣治安管理局早就來聯系他們特勤部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立刻開始搜索雪峰小隊體內植入的追蹤器所處的位置,三個紅點集中在第六區一處無人的偏僻小巷中,半晌都沒有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蒙特利立刻撥通了一個號碼,咬着牙說道:“幽靈,我給你發個地址,你去把特勤部派到那裏的三個部員給帶回來——如果死了,就直接把他們的記憶數據帶回來!”
……
1號陷入了深沉的夢境之中。
他并不算完全是個越界者,他對自己的失控控制得不算太好。
今夜他大概是太沖動了。
他在看到3號被寒芒穿透的瞬間,恐懼和怒火便吞沒了他,讓他無法遏制地進入了深層失控狀态。
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完了。
即便他贏了,即便他真的走了運,殺死了眼前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死神,他也已經死定了。
深層失控是不可逆的,這是預備學院裏的一年級生都知道的常識。
……罷了。死了便死了吧。
在被查出感染之後,他就從沒想過自己還能長久,總歸他無父無母、無兄無妹、無妻無兒,這輩子也殺了不少失控體、救了不少人了。
值了。便是不值,也得安慰自己值了。
只可惜不能以人類的形态死去。他深層失控之後一定很難看吧,希望特勤部的戰友們在殺他時不要有什麽損失。
至于這次死亡帶給他的經驗教訓?他只能說,果然人不能幹壞事。
他勤勤懇懇上班打卡、保護市民的時候,就從來不會出事。他一聽了上級不靠譜的秘密指令,去綁架一個普通人,就被襲擊致死了。
……做人果然還是得正直點。
他等待着死亡的黑幕吞沒他。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片靜谧的安寧與平和。
“太沖動了。”他聽見一個語調平和,顯得有些冰冷,又因為遙遠而缥缈顯出幾許溫柔的聲音。
失控所帶來的狂亂和令人喪失理智的污染就像是被什麽冰冷卻又清澈的東西洗淨,潺潺溪流自他的意志表面流過,污穢一掃而空。他睜開眼,看見黑色與紅色交融在一起的、粘稠作響的污濁逐漸散去,深埋在污染之中的蠢動着的寄生的外來力量緩緩消散——
伴随着超越聽覺的鐘聲響起,他的靈臺一片清明,只見眼前星野萬裏,星河倒垂,萬古無垠的宇宙朝着無盡遠方延展,如同一張浩瀚而孤獨的畫卷。
他懸浮其中,如同蜉蝣。
他的污濁,在大海之中不過不起眼的一粟,在萬千恒星照耀下瞬息便消弭于無形。
“感染……”他于夢境之中喃喃自語道,“被抑制了?是誰……”
一種明悟倏地貫穿他的意識。
“群星……”他說道,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消散在轟然作響的星河之間。
……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2號一張大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驚喜道:“醒啦!還以為你死了呢!”
1號用手撥開了那張顯得有點太近了的臉,從治療艙裏面坐了起來。
他呆愣了好久好久,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2號和3號試圖讓他回過神來,但他只是開口問道:“你們也被祂救了嗎?”
兩人沒能理解1號的意思,對視了一眼,2號道:“果然腦子還不是很清醒。”
“剛好,有理由不去部長那彙報了。”3號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吊兒郎當道。
1號聽着自己的心髒在耳畔跳了十來個節拍,終于開口說道:“不,我很清醒。我們現在就去。”
……
三人見到蒙特利的時候,距離夏年遇襲已經過去了一天兩夜。
1號在朝蒙特利辦公室走去的路途中,就在通過網絡搜尋着關于那天夜裏的新聞,同時也聽着2號和3號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真他媽的倒黴!”3號惱怒地說道,“誰能想到不止我們盯上了那個小醫生,一個沒登記的Alpha級別的感染者也盯上了她!”
“都他媽Alpha了,居然還能幹出感染不穩定直接去搶感染科醫生這種不要臉的事情。”2號也相當無語,“這也就算了,這事兒居然還跟我們撞上了!”
“這不就是無妄之災!”3號說道,“好端端的一個簡單的要死的任務,就這麽被一個突然蹦出來的Alpha給擾亂了!咱們還沒辦法走正常的工傷報銷和修養調假流程,因為我們執行的是他媽的秘密任務!”
“聽講治安管理局到現在都沒能查到那個感染者的行蹤,現在大家都懷疑這家夥是從雲川城偷渡過來的。全世界都知道就他們對感染者的登記工作做得最他媽潦草,一大堆匿名感染者輻射到全世界!”
1號默不作聲地聽着,義眼的屏幕上不斷流過新聞短訊。
《第六區感染科義體醫生夏年于午夜時分遇襲,生命垂危險些不治》
《治安管理局将嚴密保護夏年醫生,安全等級已提升至最高》
《第六區民衆自發聚集在唐恩義體診所門口祈禱平安》
《感染科義體醫生協會發聲:醫生拯救患者,誰來保護醫生?》
《艾森·德裏克接受采訪,稱主張徹底改善對高危職業的安全保障措施》
《盤點那些未被重視的高危職業:感染科義體醫生名列榜首》
《無法安裝義體的普通人的困境?細數感染科義體醫生的犧牲與痛苦!》
即便是抛開那些刻意煽動情緒的标題和內容,哪怕只是冷靜陳述事實的标題,也依然讓1號捏緊了拳頭。
是啊,他們雪峰小隊可也是想要傷害一名感染科義體醫生的加害者呢。
更別提1號其實比誰都清楚,夏醫生根本就是無辜的。
到底是出于什麽原因,讓蒙特利部長對一個無辜的醫生如此偏執,甚至不惜與治安管理局翻臉,也要将她抓到特勤部的總部來?
1號第一次對特勤部的決策産生了疑問。
幾人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見到了蒙特利。
此時此刻的蒙特利臉色比前幾天的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原本想要偷偷将夏年綁來特勤部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并且還吸引了治安管理局和感染科義體醫生協會的注意。現在他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夏年身上,尤其是後者,甚至試圖将夏年當成一個符號,向政府施壓要求通過增加感染科義體醫生福利的法案。
他們自诩為弱勢群體,擁有着全世界最脆弱的皮囊和滿載着知識和經驗的大腦,本就應該與普通人群分割開來,劃為特殊群體。
尤其是那些在相對比較混亂地區的感染科義體醫生。
如果不保證他們的安全和高福利,第六區的感染科義體醫生只會越來越少,最終形成惡性循環。衆所周知,現在下層區的感染科醫生已經少得可憐了。
這樣一來,特勤部就幾乎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把夏年給抓過來。
他們想要對夏年動手,就必須要找到确鑿的證據,而且為了避免和治安管理局的職權發生混淆,這個證據還必須是在特勤部的職權範圍之內,進一步增大了此事的難度。
——換言之,原本的計劃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再想要把夏年抓過來,他們會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
“那天夜裏到底是怎麽回事?”蒙特利陰沉着臉問道。
雪峰小隊的隊員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1號開口說道:“确實如治安管理局的調查結果所述,夏醫生遭到了一個至少Alpha級別的感染者的襲擊,我們猝不及防被偷襲,未能完成任務。”
“為什麽會這麽巧?偏偏就在你們要動手的時候,那個Alpha就跳出來了?”
“……我想,這應該是因為那個Alpha認為,我們和他一樣,也想要搶劫夏醫生。”1號說道。
蒙特利眯着眼睛沒有說話。
……這麽說倒也有些道理,畢竟一個快要失控的Alpha,也很難理性思考,遇到虎口奪食的宵小,第一反應自然是沖上來保護自己對獵物的獨享權。
見自己的領導陷入了沉默,1號思索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部長,有些事情我認為還是得向您當面彙報一下。”
蒙特利:“說。”
“在嚴密監視夏醫生的這段時間裏,我們三人确實沒有發現任何她與……星庭相關的證據。t”1號說道,“我也思考過這會不會是Alpha感染者與夏醫生聯合在一起做的局,但是……”
蒙特利稍微坐直了一些身體。
——這也是他在思考的問題。
畢竟這是說得通的,如果那個Alpha感染者本來就和夏年是一夥的,那他們大概率早就發現了三個Beta級雪峰小隊隊員的存在。
這很可能是針對他們三人設下的陷阱。
“但在戰鬥過程中,我發現那個感染者對夏醫生是完全陌生的。”1號說道,“夏醫生對他的出現也相當詫異和驚恐,這些情緒并不虛假。”
1號的症狀之一,便是能對情緒進行精準感知,以實現測謊。
蒙特利盯着他看了半晌,終于說道:“我知道了。你所說的情況我也思考過,但夏年到底是差點被那個感染者給殺了,如果只是做戲不一定要做到那種地步。”
“部長,接下來怎麽辦,我們需要繼續盯着她嗎?”1號試探性地問道。
“……不用了。”蒙特利神色不虞地擺了擺手,“先就這樣吧。”
夏年那邊已經變棘手了,左右季景山這段時間去了奧爾帕斯,他不需要應付那個自負的家夥,就先把夏年放一放吧。
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推進。
1號點了點頭,帶着雪峰小隊的其他人離開了辦公室。
在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汗濕了。
他撒謊了。
他根本沒有感知到那個感染者對夏年的陌生,更沒有感知到夏年的詫異和驚恐。
但沒關系。他想,他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這是上一場死亡帶給他的,最寶貴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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