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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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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0 章

    第一區。

    蒙特利穿梭過帶着雨後清新氣息的園林, 跨過浮于潺潺溪流之上的石板橋,終于在庭院的深處找到了他的目标。

    “又來找你讨杯茶喝了。”他微笑着坐在了季景山的對面。

    “最近工作不忙?”季景山問道。

    茶壺自動懸浮在空中,清香撲鼻的茶水劃出完美的弧線, 落入茶杯之中。

    “忙,但事有輕重緩急。”蒙特利抿了一口, “據我剛剛得到的情報, 群星之子的背後,極有可能是保守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兩周之後在議會中推動星空信仰非法的議案,恐怕會遇到些阻力。”

    保守派和科學理事會加起來一共六個席位, 剛好超出了十五席的三分之一。

    推動法案必須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贊同票,也就是說, 如果自由派和進步派想要推動法案,就必須至少拉攏到保守派和科學理事會六個席位中的一個。

    科學理事會就不用想了, 他們因為林诘栩的事情早就和柏塔撕破了臉, 堪稱是血海深仇。他們恨不得每次都投柏塔的反對票,這仇恨至少一百年內是無法平息的。

    那麽, 想要推動法案, 就只能從保守派下手。

    然而若群星之子确實和保守派有關,那讓保守派投贊同票也會很困難,甚至棄權票都不一定能争取到, 這不是政治運作就能解決的問題。

    況且, 群星之子确實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明确的違法犯罪的證據,全都是虛無缥缈卻又能合理解釋的、巧合般的“神跡”。

    強行定為邪教, 恐怕有些不能服衆。臨星城內部不服衆也就算了, 但群星之子一事已經擡到了世界層面。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季景山開口了。

    “……他們真的複活了死者嗎?”

    蒙特利愣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目前看來确實如此。”他思索着說道, “但我們絕對不能對外承認這一點。”

    季景山點了點頭,似乎是陷入了思索中。蒙特利知道他不愛在思索時被人打斷,于是也不說話,只是喝茶。

    良久之後,季景山才再度開口了:“若是有困難,可以考慮從輿論方面施壓。”

    蒙特利怔了一下。

    “但現在輿論風向偏向對方。”

    季景山說道:“讓柏塔控制的幾家媒體做輿論攻擊,逮捕幾個出頭鳥。”

    “可目前群星之子根本沒有形成有規模的集體活動,更沒有帶頭人,所謂‘星庭’更是無從論證的都市傳說。”蒙特利皺着眉頭說道。

    “出頭鳥不一定是他們的人。”季景山說道。

    蒙特利立刻反應過來,失笑:“……是我腦子短路了。”

    他們完全可以找幾個自己人假扮成星空信徒,然後舉行一些邪惡殘忍的祭祀行為,最後把罪名一股腦按在群星之子上。

    反正你群星之子根本沒有正式的集會地點和教堂,也沒有什麽“官方授權許可”,全都是民間自發行為。

    那還不是屎盆子随便亂扣,百口莫辯?

    “推動法案是第一步,特勤部要行動起來。”季景山接着說道,神色平靜,“找到星庭的突破口。”

    “我們已經搜查了一段時間了,但他們行動太過隐秘,我們甚至不能判斷他們是否真的存在。”蒙特利皺眉道。

    季景山輕笑了一聲。

    那雙金色的眼睛卻冰冷如冬,沒有絲毫笑意。

    “你真的老了嗎?”他輕聲說道。

    蒙特利怔了一下,瞳孔微縮。

    “把特勤部搜集到相關信息全部發送給我。”季景山壓根不去看蒙特利的驟然色變,平靜說道。

    蒙特利的眼角輕微痙攣了一下,但還是按照季景山的指令,将相關的所有事件的全部信息全部發送給了季景山。

    季景山的眼睛亮起了光芒,無數文件被投射到他們面前的石桌上。他閱讀文件的速度驚人的快,幾乎是一目十行。

    感染者病情得到控制、器官工廠案、嫌疑人離奇自殺事件、瓶中腑器感染阻斷、記者調查事件、礦坑內失控體事件、赤獅降臨……

    “把第六區看似與群星之子無關的感染大事件也發給我。”季景山說道。

    蒙特利照做了,燈塔高層失控案、礦坑的兩次爆炸事件、越界者數量增長……

    所有文件的浏覽終于停止了。季景山伸出手,在密密麻麻的文件和能讓人密恐發作的大量文字中,精準地找到了一個名字,并在上面畫了一個圈。

    “查這個人。”他說道。

    蒙特利定睛一看,那裏赫然是一個在他看來無足輕重的、純粹因為本職工作才與各類感染事件相關的人的名字。

    ——感染科義體醫生,夏年。

    “她有問題?”蒙特利說道,“我可以派人殺了她。”

    “不。”季景山說道,“找人接觸她,探查她是否确實與星庭有關。”

    停頓了一下之後,他接着說道:“如果确認有關,就把她帶到我這裏來。”

    他需要接觸到“星庭”。

    ……雖然他并不清楚這個叫夏年的人是否真的與星庭有關,但他在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莫名覺得眼熟。

    一種怪異的直覺貫穿了他,而他一向不會忽視直覺。

    他一定在哪裏見到過這個名字。

    季景山垂下眼睛,端起了茶杯,那裏面的茶水依然是溫熱的。

    ——貝拉,他們或許會有能讓你回到我身邊的辦法。

    ——但主動權必須永遠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明白了。”蒙特利說道。

    季景山沉默片刻後道:“社團的事情怎麽樣了?”

    “……受到影響,速度放緩了。”

    “加速吧。”季景山說道,“第二階段結束,群星之子的問題也就能解決大半了。”

    “放心。”蒙特利說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脊背發涼的微笑,“早t就已經布好局了。”

    ……

    阿列克謝安靜地站在全身鏡之前。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裝,超細羊毛面料纖細而柔軟的纖維以及細密的編織工藝賦予了其出色的質感和光澤。

    這顯然是一件極為昂貴的西裝——肩部輪廓優雅流暢,肩墊設計得當,微型格子紋順着他修長卻不瘦弱的身軀綿延着,袖口縫着四個手工縫制的銀質袖扣。

    精致的家族紋章印刻在他的銀色戒指之上,那是一只昂首的、怒目圓睜、朝向太陽的公牛。

    ——科羅溫家族的象征。大漲潮時代之前,那早已開始腐朽的舊制度最後的榮光。

    厚重的雕花雙開木門被敲響。

    “進來。”

    他語氣平靜,仿佛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管家走到他的面前,将一個小小的托盤舉起,管家的手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似乎是因為這房間內幾乎要凍結的氣場。

    阿列克謝從托盤上拿起那塊指甲大小的芯片,在管家離開了房間之後,插入了自己的信息讀取槽中。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了現實增強的幻影。

    平安夜的幻影懸浮在空中,朝他低頭:“向您致敬,臨星山公爵阿列克謝閣下。我已經得到了确切情報,星空信仰與艾森·德裏克有所關聯,他們派遣了赤獅逼迫艾德利安保下德裏克。目前,艾德利安已經被自由派暗殺,因此,我判斷自由派想對德裏克不利。如果我們想要與星空信仰的幕後之人取得聯系,或許保下德裏克會是個合理的選擇。”

    這是一段離線播放的視頻,在平安夜最後一個字落下後,阿列克謝便取出了芯片。

    下一秒,芯片開始自燃,随後在阿列克謝的掌心裏化作了灰燼,被他随意地撒入了放置在紅木桌上的香爐之內。

    這位保守派的黨魁、臨星城十五議員中的一席、擁有着臨星城第一區和第二區全部土地所有權的臨星山公爵、早已丢失了權杖的舊公國之主,神色平靜地從房間內走出,漫步在挂滿了油畫的走廊之上。

    他在一張油畫面前不自覺停下了腳步,注視着那幅畫上由他自己親手一筆一畫描繪出來的眉眼。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的英俊男性,穿着西裝,佩戴着銀色領帶夾與金色懷表。

    他的臉上帶着平靜的微笑,顏料将他的風華固定在這一刻,栩栩如生。

    “……自由派掌握軍警系統太久了。”阿列克謝看着畫中的人,輕聲說道,“群星之子插手了軍警系統,目前來看,似乎自由派并不知曉此事,他們會認為是我們在拉攏那個叫艾森·德裏克的人。”

    他垂下眼,望着畫像下方的畫作标簽。

    他接着說道:“這會是一個好的機會嗎?我們輕輕推一把,幫助德裏克站穩腳跟,向群星之子示好,然後——借助他們愈發膨脹的影響力?”

    他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等待着回應。

    然而空氣死寂如冬,寂靜如夜。

    “你知道嗎,他們可以複活死者。”阿列克謝說道,他的語氣愈發輕了,像是氣音,“……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會相信這種如同鬧劇般的玩笑話吧?”

    複生……他們始終認為你的死亡是值得被銘記的,喚醒了無數人,卻也沉默了無數人。在那個光榮的黑夜,槍膛的火花閃爍又熄滅。

    像是在暴雨中掙紮、卻只能熄滅的燭火般,耀眼奪目,不堪一擊。生命沉重又輕盈,怎麽經得起反反複複?

    他是如此希望得到畫中人的指引,然而對方留給他的,僅僅只是一片沉默而已。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阿列克謝垂下了眼,那雙平靜得仿佛死人般的眼眸裏露出了徹骨的仇恨來。

    “……柏塔,季景山,他們會付出代價。”

    他轉過身,離開了這條華美的長廊。

    那幅肖像畫之下,畫作标簽上用纖細優美的花體字清晰地寫着:

    【林诘栩(新歷122年-157年)

    臨星城第三十八任市長

    銘記于心】

    窗外,深灰色的天空布滿了密雲,空氣潮濕沉重。

    臨星城又要下雨了。

    ……

    德裏克是在酒會的二樓見到傅理的。

    他走過堆積成山的美酒、美食。全息投影在他的身側懸浮着,化作鮮花、雲朵、鳥雀和鯉魚,牆壁上投影出流動的抽象藝術,懸浮在空中的燈帶組成了絢麗無比的光影裝飾。侍者穿梭其中,托盤上盛滿了美酒,高腳杯的杯口處,一簇簇高飽和色彩的虛拟煙花在綻放着。

    傅理看見德裏克,露出了相當愉快的表情:“嘿!這不是艾森嗎?快來快來,來這邊。”

    德裏克走了過去。他并非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早就不會因為那些酒水昂貴到哪怕一小口、都能供第六區一個普通家庭生活一整年而憤怒。

    “我最喜歡來這兒了。”傅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夾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咧開嘴笑,“第二區也就這家會所,每天都會有這樣熱鬧的好去處,酒會夜夜都有,好讓我們這些老骨頭放松放松,畢竟每天的工作那麽累!”

    德裏克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雪茄,又環顧了一圈酒會的現場。

    如此的豪華奢侈,哪怕是單單一夜的花銷,恐怕都能将第七區目前仍在地表的區域初步重建吧。

    “是啊。”他笑着說道,“您可是責任重大,多虧了您和特勤部,整個臨星城的居民們才能如此安居樂業。”

    “這就叫,人民公仆。”傅理湊近了說道,随後他哈哈大笑,“之前還會有偷溜進來的記者批評我們,什麽挪用公款,什麽鋪張浪費。他們不懂,這些可笑的學歷低下的蠢貨們。你看——”

    他張開手,示意德裏克欣賞這奢華酒會,笑着說道:“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酒會,而是極富戰略意義的社交活動。政治圈裏的種種來往并不是僅僅在會議室裏就能完成的,我們需要社交,需要建立人際關系,以便更好地推動各項議程。這些東西,平民怎麽能理解?他們關心的只有明天吃什麽飯而已。”

    德裏克覺得自己快要吐了。

    他很慶幸自己來之前沒有吃任何東西,在酒會上也什麽都沒有吃,不然恐怕場面會很難看。

    “但确實花銷挺大。”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說了一句。

    傅理聳了聳肩,吸了一口雪茄,吐出濃郁的霧氣來:“考慮到我們的目标和所取得的成果,這筆費用實在是值得的。我們為了臨星城的利益,必須有時候做出一些大膽的決策,這都是出于對人民的責任感啊。”

    說完,他也不管德裏克臉上那略顯僵硬的表情,直接拉着他超一個方向走去:“嘿,我帶你見一些人——認識一下工業部的常務秘書,還有這位,教育部的副部長……”

    “嘿,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艾森·德裏克嘛!”這些自由派的政客們眼前一亮,紛紛走上前來:“你最近可是風頭無量啊,誰都知道你親眼目睹了赤獅的複活!來和我們說說?你看出來是誰假扮了他嗎?”

    “我不認為那是假扮的。”德裏克說道。

    “啧,那肯定是你眼花了。”傅理說道,“最近這複活鬧鬼一事可是鬧得讓人頭疼,你是不是太累了,看錯了?”

    德裏克皺着眉頭沒說話。而那個教育部的副部長開口說道:“我們打算搞一個發布會,到時候你上去辟個謠,告訴那幫躁動的民衆,赤獅是人假扮的,是那個網紅在博人眼球。”

    德裏克搖了搖頭:“那不是假扮的,如果發布會激怒了他,讓他再度出現,我們會下不了臺。”

    “民衆太好糊弄了,你告訴他們是假的,他們就會堅信這是假的。”工業部的部長秘書笑眯眯地說道,“畢竟,我們所說的話可是‘官方說法’,質疑的人,自然都會被打成反智分子。”

    “是啊,只要告訴他們結論就行了。”傅理說道,“民間有的是能人高手,能分析得頭頭是道,幫我們補全漏洞。”

    “可不是嗎?為了搶這點從我們手裏漏出去的流量,他們可是能争到頭破血流!”幾個自由派的人大笑了起來。

    “我很确定赤獅是真的。”德裏克說道,“我怎麽說都是Alpha級別,不會錯認一個Omega。”

    幾個自由派的人互相對視,臉上都露出了怪異的微笑來。

    “所以,你不願意?”傅理說道。

    “我只是認為不太合适。”

    “這個星空信仰明顯是沖t着自由派和進步派來的,我在他們身上看不到半點友善。”傅理聳了聳肩,“不友善的人做不得朋友,但卻能與我們的敵人做朋友。艾森,你可不能幫我們的敵人啊。”

    德裏克微微一怔。

    這已經是傅理第二次在他面前刻意提起保守派了,為什麽……?

    随後他驟然反應過來——

    這幫自由派的人已經認為他倒向了保守派,這次聚會根本就是試探!

    在政治立場問題上,只要被懷疑,往往就意味着結束。

    他目前掌握的信息量還不夠,無法推斷出自己目前處于戰争迷霧的哪個區域,看來艾德利安的意外自首讓自由派警覺了起來。而自由派也缺乏信息,因此他們開始胡亂懷疑了!

    他的大腦在迅速運轉着。

    怎麽辦?

    他應該竭盡全力否認自己與保守派的聯系嗎?畢竟他們确實沒有任何接觸。這樣或許還能維系和自由派之間的關系,讓他們認為他是個“自己人”。

    又或者,他應該相信星庭隐藏在暗處的可怕的政治影響力,直接借此機會與自由派劃清界限,從而在星庭庇護下,真正意義上成為無黨派自由人?

    ……不,哪條路都很難走!

    就在此時此刻,忽然酒會的一樓傳來了一陣令人無法忽視的喧嚣。

    這陣喧鬧聲讓二樓的幾個自由派人士都将目光越過中庭望向一樓。

    “不可思議……”德裏克聽見有人驚嘆道,“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個被簇擁着的俊美的男性微笑着進入了酒會,他伸出手與每一個擠上前的人握手,動作從容而又優雅,手指上那枚印着公牛的戒指在燈下閃爍着微光。

    “阿列克謝·科羅溫。”德裏克認出了他。

    ——保守派的黨魁,臨星山公爵,一個實打實的、從舊時代世襲而來的爵位的繼承者,真正的天潢貴胄。雖然後一個頭銜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不少臨星城人依然對其所代表的高貴奉若王者。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二樓的平臺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德裏克察覺到,這位臨星山公爵,似乎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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