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 108 章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 108 章

    夏年手突然抖了一下, 已經撥通了的手機險些掉落在地上。

    她連忙抓緊了手中的設備。

    真是奇怪,她怎麽也開始肌肉無力了,她又沒嗑過神經抑制劑。

    夏年忽略了心底忽然出現的、像是細針一樣紮了她一下的怪異預感, 對電話另一頭說道:“盧卡斯醫生。”

    “夏醫生,你去找了奧卡西的人了嗎?”盧卡斯充滿期待的聲音傳來。

    夏年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沉默了片刻, 還是将實話告訴了盧卡斯。

    “……居然是這樣。”

    盧卡斯那邊在安靜了很久之後, 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多日的旅人,仿佛喉嚨裏都是沙礫,喑啞無比。

    “我的朋友說,可以給我們調來一部分藥物, 但恐怕不太能長久。”夏年嘆了口氣說道,“目前我們的藥物還可以再勻勻, 我這邊需求不大,你可以多拿些。後續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她很想開口告訴盧卡斯星空信仰可以控制住感染的秘密, 但安全起見, 這件事情又确實不能從她的口中說出。

    可如果她不說,那些因為要避免電磁輻射而無法接觸電子産品的住院感染者們, 又從何得知這條途徑呢?

    ……她只能欲言又止。

    盧卡斯連告別的話都沒說, 就挂斷了電話。

    這對他這樣極其在意禮貌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挂斷電話之後,盧卡斯在站在門外, 迎着臨星城夾着水汽的刺骨寒風, 呆立了許久。

    半晌後,他像是被凍僵了似的, 一步步機械僵硬地走回了診所內。

    他一眼就看見堆放在門口, 準備等垃圾車來運走的義體産品的包裝箱,以及包裝箱上印着的柏塔的Logo。

    他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良好的教養在瞬間被湧上胸口的狂怒所沖垮,他直直沖上前,瘋了般一腳将堆放好的柏塔的包裝箱給踢倒在地,用力一腳一腳地踩在那個Logo上。

    他像是宣洩情緒般用力踩着,咬着牙,眼睛通紅。

    ……

    在那之後的幾日裏,夏年的日子過得都還算平靜。

    每天除了診所裏的日常工作外,她也頗為關注臨星城一些網絡媒體的消息。

    首先就是器官工廠案的落幕。

    唯一一個幸存下來的嫌疑犯在重審的法庭上,承認了罪行,并且将隐藏起來的賬戶公之于衆,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并經濟補償所有受害者。

    那些賬戶內的數目令很多人都驚掉了下巴,紛紛感慨最賺錢的法子果然都寫在刑法裏,那幫挖人器官賣錢的畜生們真是死得不冤。

    原本幫助這幫嫌疑犯辯護的、來自上層區的律師也頂不住輿論壓力,在個人的社交平臺上公開道歉了,還拿出了一大筆錢賠償受害者,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自發去他賬號動态下面搞團建的網友們的怒火。

    有了這筆突然多出來的錢財,受害者們便不必等待政府賠償基金的撥款了,他們很快就能得到經濟補償。

    在器官工廠裏失去了大量器官,生活無法繼續,正準備和妻子離婚後自殺的張辛喜極而泣,跪倒在地感謝群星之神的護佑。

    除此之外,走完了全部程序的治安管理局還宣布,器官工廠案的嫌疑人們的器官被證實未被污染,已經投入了醫院的器官庫,該案的受害者們享有優先配對權,只要配型成功,随時可以移植器官,只需要繳納少數的手術費用即可。

    網友們看到治安管理局發出的公告,紛紛感嘆,第六區的治安管理局可總算是幹了件人事!

    同時,星空信仰的傳播也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哪怕是那些認為神根本不存在的人,大多數也不得不承認,在這起案子的背後,星空信仰是起到了作用的。

    而大量半信半疑的人,則是嘗試着在生活中遇到麻煩的時候,向群星之神祈禱。

    在系統的自動篩選許願機的作用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市民的願望,都以各種各樣不同形式的“巧合”實現了。

    因此,網絡上聲援星空信仰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大量的專用論壇板塊,供信徒們交流。

    就此,公共安全部部長許開舟不止一次詢問德裏克,要不要對網絡上的相關言論進行封禁。

    “這畢竟……是成分不明的信仰。”許開舟猶豫着說道,“要是鬧大了,恐怕……”

    “沒事。”德裏克對此則表現出了和他一貫以來作風截然不同的寬松和開放态度,“只要上面沒有下死命令,我們就不管,信仰自由,這不違法。”

    許開舟欲言又止。但一想到,星空信仰自從出現以來,不僅沒幹過什麽壞事,甚至還讓第六區變好了不少,他便也閉了嘴。

    ……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

    何必那麽精神潔癖呢?

    夏年那邊,信仰值也是在穩步上漲着,不過一周,為了讓瓶中腑器恢複正常的三千點信仰值就全都被掙回來了。

    在這期間,她還去參加了菲利克斯的葬禮。

    ……在漫長的繁忙之後,治安管理局總算有時間為當初犧牲在瓶中腑器一案中的警員們,舉辦葬禮了。

    菲利克斯的遺像和其他幾名警察一起,用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在空中。

    夏年看着那些沒有實體的照片,不禁思索着,他們在離開之後,究竟留下了什麽呢?

    “……他們的犧牲是對正義的最高诠釋,我向他們致以崇高的敬t意。願他們安息。我們将繼續擔負起責任,無畏地前行,守衛第六區的每一寸土地。”

    德裏克在簡短的致辭之後,又匆匆離開了現場。他在人群中看見了夏年,便微微颔首打招呼,随後便轉身離開,黑色的大衣在凜然的寒風中劃過微小的弧度。

    他到底還是太過繁忙。來參加葬禮都如此行色匆匆。

    裝着菲利克斯骨灰的小盒子被安置在墓園內,一方小小的土地便作為他未來的栖身之所。

    在臨星城第六區,這樣的栖身之所算得上奢侈了。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他們的結局只是被抛灑向大海。陸上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至少他還有骨灰剩下。”一個從夏年身後路過的警察與同伴交流着,“我師父當年連屍體都沒找回來。”

    “我兄弟當時只回來了兩根手指……”

    他們遠去,後面的話聽不清了。

    【你好像很難過。】系統說道。

    【每天都有人來,也每天都有人走。】夏年說道,【世界只是個車站。】

    【但至少他們總是有一小部分被留下了的。】系統說道,【況且,也多得是人想走卻走不了。】

    夏年将手中的人工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微弱卻堅定。

    ……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付出了畢生心血的一切,都是為了不再有這樣的犧牲、苦難和無奈。

    ……

    在那之後,又寧靜地度過了幾天。

    原露給郁賢發了一封郵件,說她聯系上了一些當年潮汐瞭望的成員們。

    雖然并未提及到郁賢已經複活的事情,但那些成員在原露聯系上他們之後,都願意重新投身到潮汐瞭望當年未竟的事業中去。

    只要原露願意牽頭,只要有人站出來舉起旗幟,他們就願意跟随。

    無論他們此刻在哪裏,在做什麽工作。

    但這些成員大多都已經老了,他們能做的也相當有限,僅僅只是為了了結一個未滿的願望罷了。

    畢竟,潮汐瞭望是他們所有人心底無法逾越的一道疤痕。

    也有一部分當年的成員對潮汐瞭望重新開始學術活動不報指望,認為柏塔的壟斷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彼時彼刻未能戰勝的敵人,在郁賢早就已經不在的此時此刻,又能奈他如何?

    但無論如何,原露總算是聯系上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

    雖然距離公開的學術活動和成果尚還遙遠,但至少得從此刻開始努力。

    夏年看到這封郵件後,十分欣慰:【真不愧是露露,這行動力絕了。圖子楠能不能學學人家!】

    【這事兒讓圖子楠來做,考慮到他現在柏塔高層的身份,恐怕他會被直接罵死。】系統十分冷靜地分析道,【圖子楠,你這柏塔的走狗!公司的狗糧吃不飽,還要吃一份學術間諜的狗糧!】

    夏年:……

    您現在也是深刻領悟到了罵戰的精髓,別的不說,帽子先扣上。

    也正是在此刻,夏年忽然想起了她那位一直被她刻意遺忘的,第二位學生。

    ——喻秋文。

    ……圖子楠和原露都見過了,也不知道小喻現在怎樣了。

    其實如果真的要做對比的話,喻秋文算是三個學生中和夏年相處時間最久的,也是和夏年最早認識的。

    當初,郁賢也才十六七歲,雖然已經是中央學院在讀博士生,但還沒有創建潮汐瞭望。在一次第七區濱海地帶的實地調研中,她撿到了自稱“已經餓了兩個星期一口飯都沒吃”的、看起來只有十歲上下的喻秋文。

    第七區無父無母的孩子多了去了,郁賢懶得管他到底打哪冒出來的。當然,那時的郁賢也沒閑心照顧一個弟弟,她便直接把人送去了福利院。

    也不知道喻秋文從哪打聽到她的身份,後來竟然硬生生考去了中央學院,填報了她的導師志願。

    據他所說,他的名字也是對着郁賢取的,本來他想給自己取名叫郁求問,因為郁賢讓他好好學習增長學問,諧音欲求問。

    結果福利院的人可能是沒什麽文化,聽成了喻秋文。于是檔案上章子一蓋,名字不可更改。

    從此,他就成了喻秋文。

    誰也不知道他怎麽辦到的,總之,沒有受過任何系統性教育的喻秋文在短短七八年的時間內,學術素養就接近了在第三區接受良好教育,從小卷到大,卷王王中王的圖子楠,更別說出身第四區且嚴重偏科的原露。

    雖說仍有不及,但考慮到生長環境,已經算是奇跡。

    郁賢也覺得不可思議,只能認為這孩子天賦異禀,天生就是搞科研的料子。

    ……結果收進實驗室之後,喻秋文就暴露了他的懶癌晚期屬性。

    昨天把圖子楠的實驗用動物給烤了;今天睡過頭沒處理器材結果培養皿長蘑菇了;後天判斷蘑菇不能吃,于是拉着郁賢一起去蹭隔壁實驗室茶歇當學術八戒……

    反正正經事是一件沒幹,還帶歪了導師,讓日日夜夜望師成龍的圖子楠和原露每天都對其大為光火,恨不得套其麻袋一頓痛打。

    然而這貨每次到了成果彙報的時候又總能拿出一堆東西,讓人挑不出錯處。天曉得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搞到的數據。

    同樣的,喻秋文也是她的三個學生中,最不像一個學生的。他看起來總是懶懶散散又開開心心的,熱愛音樂和繪畫,三天兩頭參加學院各種活動;他大多數時候都彬彬有禮,偶爾沒大沒小,好像對什麽都不是特別在意,但又明顯對郁賢十分關注,熱衷于當小跟班,和醉心于獨立搞出大成果的圖子楠和原露都不一樣。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他甚至是個股市愛好者,還美其名曰這是在鍛煉自己的數學素養。

    ……不過他從來不說自己戰績如何,日常消費倒是一如既往緊巴巴,天知道虧了多少。但人家好歹心态好,整天都樂呵呵的。

    這就導致,當初在潮汐瞭望的鼎盛時期,郁賢接觸最多的一名學生,恰恰就是“游手好閑”的喻秋文。

    ……

    此時此刻,夏年想起喻秋文,才忽然意識到,當初他們之間的關注是不對等的。

    郁賢有着自己的目标,也只會朝那個目标走。

    而喻秋文似乎并沒有什麽明确的目标,只是跟在郁賢身後而已,或者說,他的目标是郁賢。這因為如此,他和圖子楠與原露都有着明顯的不同。

    她忽而又想起,在五十年前,她初聞小喻被柏塔迫害到精神失常,關入瘋人院時,那股驟然燒盡了她所有理智的烈火。

    那是她漫長生命中,唯一一次徹底喪失理智。

    她無法想象那個樂觀到像是看開了一切,總是一臉豁達地安慰其他人的,熱愛生活的學生,居然會被逼到這種地步。

    也正因為如此,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場只會是有去無回,她依然過載了赤獅身上所有她親手打造出來的義體,短暫突破到了Omega巅峰級別戰鬥力,攀上了第一區的長階,單槍匹馬、渾身浴血地殺進了柏塔總部,捅穿了季和盛那個老匹夫的心髒。

    她幾乎不記得自己當時陷入瘋狂,殺紅了眼時的精神狀态了。她只記得身側那熊熊燃燒的烈火,和柏塔的巨大标志轟然倒塌時的震顫。柏塔總部大廳那棵标志性的銀雪樹被點燃,火光幾乎撕裂了斑斓的夜空。

    那一天,仿佛天穹都被燒成了血色。

    或許是那把火燒得太旺太旺,燒幹了她的所有情緒,枯竭了她的靈魂。

    在那之後,她便很少再會想起小喻。

    像是回避着她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頭幾年,她刻意讓自己不要去想他。後來時間久了,她似乎就真的很難再想起他了。

    但此時此刻,她卻有點想去看看小喻。

    可她偏偏又見不到他,即便她知道,他就在距離唐恩義體診所不到五公裏遠的臨星城第三精神病院中。

    可那堵高牆隔絕了一切,将他們分割在兩個世界中——瘋癫與文明。

    【……真是奇怪啊。】她在腦海中說道,【我為什麽會忽然……有這樣的想法呢?】

    系統裝死不答。

    就在此刻,夏年忽然聽見了德裏克的聲音,自她的腦海深處響起。

    這位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到的治安管t理局局長,似乎有急事要告知小卷。

    ……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