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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丹尼爾目送着莎莉和夏年離開診所, 這才回過頭看向依然躺在躺椅上發着呆的阿吉。
“……你真的沒事了？”他忍不住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當然沒事了。”阿吉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發什麽呆？”丹尼爾見阿吉明顯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出聲問道。
“沒什麽。”阿吉嘟囔了一聲。
……但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歸是憋不住話的。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嘿, 丹尼爾大叔，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丹尼爾此時正在拿拖把拖着地上的血跡, 聽阿吉這麽一問, 他頭都沒擡：“什麽神？神經病？當然有啊，大街上到處都是癫子。”
“你也是？”阿吉說道。
“呸！”
阿吉咯咯直笑，随後他說道：“不，我是說真正的神。”
丹尼爾總算是擡起了頭, 他把染着阿吉鮮血的拖把立在地上，挑眉問道：“怎麽, 你想改變路線，加入古代宗教研究所那些除了祈禱什麽都不會的神棍們？我告訴你, 逢進必考哦, 那種一聽就閑得要死的單位，招聘考試已經是一千進一, 卷上天了, 比他媽政府公務員還難考……這幫拿着財政補貼整天喝茶看報敲木魚，屁事不幹的家夥，第六區這麽多癫子就是被他們念經念出來的……”
然而他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久, 也沒聽阿吉給他什麽回應, 他忍不住再次回過頭去看，卻發現這小子居然已經站了起來, 手指沾着鮮血, 在金屬牆面上畫着點。
一個個無序的血點在光滑的金屬牆面上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是刺眼。
“嘿, 你在幹什麽？”丹尼爾連忙說道，“你也癫了是吧，快點躺下！”
“我在畫畫。”阿吉說道，他還準備繼續畫下去，卻被兩只鐵臂的丹尼爾直接給掄回了躺椅上，十分暴力地強迫他躺好。
“畫什麽？鬼畫符都不是你這麽畫的！”丹尼爾看了一眼牆面上無序排布着的血點。
……不知為何，在目光觸及那些圖案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心悸，那些無序排列着的血點像是在傳遞着什麽神秘的遠古信息，幾乎讓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那麽一瞬。
因此，當阿吉的回答在他的耳邊響起的時候，他險些以為是什麽雷聲在耳畔炸響，一下将他的理智給呼喚了回來。
“星座呀！”阿吉說道，他的眼睛裏有着一些近乎狂熱的欣喜來，“你知道星座吧？那是星空給行走于地上的人們的啓示，是征兆，是未來——”
“……”丹尼爾晃了晃有點發暈的腦袋，他覺察出了一點不對勁，這小子完全是在胡言亂語，沒準是感染的後遺症吧。
雖然他也搞不清明明感染的是腿部，怎麽影響還進入腦子裏了。
“屁咧，還星座，你怎麽不塔羅？趕緊睡吧，別胡思亂想。”
一邊說着，他一邊擦掉了那個完全無法分辨出形态的“星座”。
阿吉的思緒被打斷，他不開心地瞪了丹尼爾一眼，這才在躺椅上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丹尼爾大叔，我覺得，大家都太缺乏理想了。”他說道，“既然這個星球已經不适合居住了——我是說，大漲潮死了那麽多人，陸地也不那麽宜居了，那為什麽我們不建造飛船去太空移民呢？”
“好問題。”丹尼爾說道。
丹尼爾怎麽說都有個不值錢的碩士學位，半大的少年提出的這類問題他還是可以解答的。
“你知道為什麽臨星城總是烏雲密布，看不到太陽嗎？”
阿吉搖了搖頭。
“你當然不知道，全世界都不知道，你要知道中央學院就把你聘去當教授了。”丹尼爾說道，“自從大漲潮之後，烏雲就隔絕了我們和太空，以前發出去的那些通信導航衛星倒是還能用，但新的航天器卻發射不出去了。那些烏雲似乎是伴有強磁場，發一個炸一個。”
“所以，星空也看不到了。”阿吉說道，“人們也就沒了探索太空的理想，整天就只尋思着怎麽把自己的身體給改造成硬邦邦的機器。”
丹尼爾聳了聳肩：“畢竟世界是公司的，公司是要賺錢的。市場打不開，那就只能垂直領域深挖了。”
“但他們應該要有理想的，不是嗎？畢竟，這個宇宙如此廣闊，我們又如何能将自己囚禁在一個小星球上？”
丹尼爾覺得有些好笑，他順手用指節敲了敲阿吉的腦袋，說道：“先管好你自己吧，臭小鬼，飯都吃不起了還理想不理想的，你一小學肄業的半文盲，都擱哪學來的這些文绉绉的東西。”
阿吉哼了一聲，用破爛的腿踹了他一腳。
……
夏年跟着莎莉離開了丹尼爾的黑診所，順着昏暗肮髒的臺階往上攀爬。
莎莉幾次明顯的欲言又止。
夏年看不下去了，幹脆主動開口說道：“怎麽了莎莉？”
“……今晚算我欠你的。”莎莉說道。
夏年失笑。他們似乎很愛說欠不欠的，似乎人情在第六區的底層就是個硬通貨，有時候甚至比金錢和權力都要好使。
……或許是他們抱團取暖已經成了習慣了吧。
“而且我想讓你知道，我确實很感激你今晚能來。”莎莉接着說道，她的語氣有那麽一點別扭，但卻能聽出真誠，“……但你也确實是沒有什麽警惕心，就像你第一天來半月巷時那樣，別人一句話就能讓你掏錢——這真他媽的蠢死了。”
夏年：……
夏年不知道該怎麽回這句話。
“萬一我是個挖腎的怎麽辦？那現在躺在椅子上血嘩啦淌滿地的就是你了！”莎莉的語氣明顯暴躁了起來，“我看到你進門的時候拿了根鐵棍，嗯，很好，總算沒有那麽蠢，還能有點戒備心！”
夏年很老實地說道：“我沒那麽容易被人害的。”
實話實說，如果他們的目的确實是挖腎，那現在躺在地上血嘩啦淌滿地的，應該是他們三個人了……
【我倒是沒見過你打架鬥毆。】系統說道，【按理說……你應該很擅長吧。】
夏年在腦海中說道：【你覺得我擅長感染醫學嗎？】
【……擅長。】
【哦，那我也擅長打架。】
系統：……那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你在感染科上的造詣已經是臨星城天花板了吧！
【不過受限于目前的硬件，戰鬥力可能沒那麽……極限。】
系統一聽覺得，這倒是合情合理t，畢竟夏年身上沒有安裝任何義體，而對面卻是改造過的人類。
然而夏年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讓它肅然起敬。
【但不計代價的話，用一根鐵棍殺了他們仨還是沒問題的。】
系統：【……】
夏年還真不是在胡吹，不過只是三個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普通人而已，也沒有安裝戰鬥型義體，所以無論是戰鬥技巧還是戰鬥力都差太遠了。
她可是面對失控體都不慫的人。
【況且，我不是還有你嗎？】
密教系統的威力她可是見識過的，那叫一個詭谲恐怖啊。
……聽了夏年的話，系統的沉默震耳欲聾。
……啧，好兇殘的女人。
但是和系統不同，莎莉并不知道夏年曾經有個殺穿了位于第一區的重兵把守的柏塔總部、把柏塔上一任董事長給釘死在他們公司logo上的超級馬甲。
在她看來，這不過就是個從第二區下來的讀書讀傻了的感染科義體醫生，哪怕她再天才又怎麽樣？刀槍可是無眼的，在挖腎人販子的屠刀下，衆生平等，每顆腎的價格都是一樣的，他們才不管這是從哪個皇親國戚的腰裏挖出來的鍍金鑲鑽腎！
“好吧，你沒那麽容易被人害。”她瞪了夏年一眼，“被騙倒是容易得很。”
夏年沒辦法解釋自己的情況，只能像是讨饒一樣沖着莎莉笑了笑，這一笑立刻讓莎莉別過了臉去，夏年眼尖地發現莎莉的耳根子居然有點發紅。
夏年：……您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吧。
兩人很快就從後門進入了便利店內，那只招財貓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收銀臺上，見到兩人便問好：“您好喵，請問有什麽需要？”
莎莉随手在櫃臺上拿了兩包煙，遞了一包給夏年，夏年連忙擺手拒絕了：“不不不，我不吸煙。”
莎莉也沒說什麽，丢了一包回去，轉頭在冷櫃裏拿了一罐牛奶，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合成奶，惡心。”
“……畢竟這年頭奶牛可是保護動物。”夏年說道。
莎莉最終還是掏了一瓶汽水給夏年：“這個口味不錯。”
夏年一看，還是上次那個牌子，只不過從什麽“勁爆酷爽”口味換成了“清甜水果”口味。
……帶着人還是得多嘗試嘗試新鮮事物的心态，夏年說了聲謝謝，接了過來。
她打開瓶蓋往嘴裏一倒，驚訝地發現好像确實比上次那瓶要好喝一點。果然，勁爆酷爽過了頭，反而會讓從口腔到大腦的所有器官都會大聲抗議，而甜甜的水果味就永遠不會出錯。
雖然，說到底都不過是味覺添加劑給大腦的錯覺而已。
……但是錯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兩人站在店門口，莎莉停下了腳步，靠在牆上吞雲吐霧，夏年沒地方去，只能跟在她身旁。
“我們不回去嗎？”她問道。
“等車呢。”莎莉說道，“你不會以為我有車吧？得讓別人來接我們。”
夏年點了點頭，又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汽水。
莎莉忍不住又看了幾眼夏年，說道：“……你和這條街真是格格不入。”
“不接地氣嗎？”
“不。”莎莉說道，“……你太幹淨了。”
夏年失笑道：“哪有幹淨不幹淨一說，你也很幹淨。”
莎莉嗤笑了一聲，那笑容中顯然有着些許自嘲。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眼神卻一直在夏年身上沒有移動過，仿佛後者有什麽特別吸引她的地方，能讓她目不轉睛地看很久。
……看得夏年都有些不自在了。
就在她們站在街邊等待的時候，一個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滿身酒氣、臉上貼滿了紋身貼的人流裏流氣地走了過來：“多少錢？”
莎莉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煙圈，準确地吐在了混混臉上。
“……滾。”她說道。
“啧，還挺辣。”混混看向了一旁的夏年，一邊說着一邊就想要上手去亂摸，“那你呢？……喲，看起來還是個原裝貨，這麽漂亮的原裝貨，我喜——”
“嘭！”
莎莉直接一拳打在了混混臉上，打得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
“聽不懂人話？滾！”莎莉低吼道，直接把夏年護在身後，“離她遠點！”
混混捂着流血的鼻子，瞪大眼睛兇狠地看向莎莉：“你個臭娘們是瘋了嗎！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去你媽的，不想死就夾着你的金針菇滾！”莎莉毫不示弱。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混混直接向前走了兩步，露出了他被改造的一整條右臂和肩膀，“滾開！臭婆娘，老子對你沒興趣！讓你身後那個原裝貨過來，不然老子扭斷你的脖子！”
夏年在一旁看着，覺得有點好笑。
來第六區這麽久，她也有段時間沒碰到這種“第六區特産”了。
她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混混的義體右臂。
……居然還是個在第六區算得上是高檔的貨色——柏塔的超級拳王系列入門款，一拳可以把一個普通人的顱骨都給打裂，找準角度一擊斃命都不在話下。
按理說這種義肢應該是要被管制的，但柏塔卻鑽了制度的漏洞，硬說這是“運動輔助義體”——反正拳擊也是運動。
……于是，這款超級拳王入門款就這麽流通到了市場上，靠着相對低廉的價格和接近完美的兼容性迅速成為了各個幫派底層最青睐的義體，幾乎人手一個，一度創下銷量奇跡。
至于這款義體到底造成了多少傷亡，那可就不是柏塔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別亂來，不然報警了。”夏年說道，她的語氣依然冷靜，就像只是在勸誡，而不是在威脅。
……畢竟這個混混的義體有點麻煩，正面沖突的話，夏年真沒什麽把握。硬件和裝備上的差距太大了，她只能想辦法側面突破。
那個混混一聽，立刻瘋狂地笑了起來：“哪來的天真小妞兒，這個地盤上哪來的警察敢管我們龍牙幫的事情？！你報警啊，盡管報，讓那幫基佬警察舔我的腳趾！”
龍牙幫！
莎莉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第六區的幫派一直都是龍牙幫和暴雨幫分庭抗禮，勢均力敵，暗中較勁，時不時進行小規模的火并。其中龍牙幫更加暴力、更加嚣張，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暴雨幫作風稍微好一點，至少不會随便欺負平民百姓，但幹起架來照樣是血肉橫飛。
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從來不畏懼警察。
……畢竟，第六區的治安管理局早就被幫派滲透成了篩子，沒幾個黑警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第六區治安管理局的部門，包括伊芙所在的感染者控制部。
所以，遇見幫派肇事，報警是沒用的，這是第六區的生存小常識。
“……我們是暴雨幫罩着的，你自己掂量掂量！”莎莉低聲吼道。
“哈！我還是柏塔的高管呢！”小混混大笑道。
……眼看着是沒辦法善了了。
“我拖住他，你去找丹尼爾，快！”莎莉側過臉，對她身後的夏年低聲快速說道。
“想跑？”混混舉起了他的義肢，“哈，先把剛才那拳還回來再說——！”
夏年眼疾手快，一把将擋在自己身前的莎莉給推開！
莎莉腳下一個趔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夏年給推到了一旁。
龍牙幫混混的鋼鐵拳頭幾乎是貼着莎莉的耳朵擦了過去，他沒能擊中目标，自己的重心反而不穩了，拳頭直直朝着夏年砸了過去。
莎莉的瞳孔猛然一縮，她正準備開口說什麽，卻眼前一花。
只見夏年一個輕盈無比的下潛，輕松躲開了混混這一擊，随後她把已經喝完的汽水易拉罐捏扁砸在了混混臉上，另一只手上勾拳直接砸在了混混的下巴上！
混混慘叫着趔趄了一步，還沒反應過來，夏年就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一把抓住了他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借着他沒能剎住車的力道，猛地向前一砸，将他的額頭砸在了粗糙的、畫滿了塗鴉和污言穢語的牆上！
“嘭！！”
莎莉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後退了半步，捂住了嘴。
這一下太狠了，混混直接被砸出了腦震蕩，他立刻聽見有一道蜂鳴聲在他的腦海裏無限回蕩着，就像是什麽金屬敲擊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t
只是這一下，幾乎就讓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然而夏年似乎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
“……咦？你的臉是仿生皮？花樣還挺多的嘛。”
女孩兒輕聲細語，音色軟軟的，聲音輕輕的，但卻讓混混渾身一顫，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慌湧上了心頭。
“我聽說你們龍牙幫作惡多端，沒人能治你們？”夏年說道，“沒臉沒皮的，幹脆不要了吧。”
說完，夏年就猛地按住了混混的腦袋，将他的整張左臉摁在了粗糙的牆面上。
然後，她就在莎莉驚呆了的目光下，摁着混混腦袋将他的臉在牆上狠狠摩擦了過去，拖了整整半米遠，這才揪着他的腦袋，直接将他砸在了地上。
“嘭！”
轟然墜地的聲音讓莎莉都後退了半步。
……混混的左半張臉已經完全沒法看了。
如果那是人類的血肉，此時應該早就是血肉模糊。
即便是仿生皮，它看起來也已經是相當猙獰可怖，循環液被硬生生抹在粗糙的牆面上，內部的金屬構造也已經被磨得盡是劃痕。
混混捂着自己的臉在地上慘叫着，可他那只以力量著稱、操控精度卻堪憂的右臂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他爛掉的半張臉。
然而夏年卻依然十分平靜的樣子，淡定地站在混混腳邊，甚至還有空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角。
“呃……你！”混混掙紮着想要發出聲音。
“嘭！”
夏年一腳踹在了混混頭上。
混混一聲不吭昏死過去了。
莎莉：……
莎莉已經傻了眼。
剛才那個救死扶傷的感染科義體醫生，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兇狠強大的打手？！
……不是！你為什麽這麽能打啊！
剛才那套動作是不是太行雲流水了啊！這真的是一個沒有在武館裏面練過、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天才感染科義體醫生能做出來的動作？
那個龍牙幫的混混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就直接歇菜了！他那個超級拳王義肢就像是白裝了一樣，一點作用都沒有發揮出來！
而且能打也就罷了，剛才夏年表現出來的那股狠勁和果斷，以及下手時的幹淨利落，根本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能有的素質！
莎莉看了一眼已經昏死過去的混混，又看了一眼一臉無辜、仿佛無事發生的夏年。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莎莉覺得自己有點接受不能。
原本刻板印象裏的小白兔搖身一變，突然變成了大灰狼。
……她大概知道為什麽夏年敢一個人孤身前來了，就憑這一手，不說別的，至少自保是絕對沒有什麽問題的。
她甚至看不清夏年的動作！
她敢打賭，如果夏年想要放倒她，她估計連反抗的機會都不會有！
可是，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有人天才到這種地步？
難道上層區的人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他們已經是某種全能新人類了？
此時，車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傳來，兩人朝着街道上看去，這才發現有一輛車停在她們不遠處，車內走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米歇爾。
“咱們剛剛是在等她嗎？”夏年問道。
“……是。”
莎莉還沒緩過來，下意識回答道。
她沒有車，現在時間又太晚了，地鐵也停運了，總不能帶着夏年一起走路回去，于是她幹脆就打電話給米歇爾，讓她幫幫忙來接送一下。
半月巷的那些老住客之間關系都還挺好的，也都值得信任，這點小忙米歇爾不會拒絕。
“晚上好，莎莉，還有小年！”米歇爾十分熱情地說道，大步向着兩人走來。
“米歇爾。”夏年也打了個招呼。
“嗯？這是怎麽了？”米歇爾疑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混混，“……哦，這個裝扮，看起來像是個龍牙幫的雜碎。”
“是啊。”夏年說道，“雜碎就只配躺地上。”
米歇爾一聽就樂了，大手拍了拍夏年的肩膀：“哈哈，說得對！龍牙幫的狗東西。”
說完，她嫌棄地踢了一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家夥：“沒死吧，這雜碎？”
……這一腳又把人給踢醒了。
龍牙幫混混慘叫了一聲，咬着牙說道：“你們……他媽的……死定了，龍牙幫……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米歇爾聽完這句話都樂了，她一把抓起混混五彩斑斓的頭發，挑眉說道：“是嗎？龍牙幫要怎麽不放過我們？”
混混的眼睛幾乎快要看不見了，但他還是努力辨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的相貌。
“……草，暴雨……幫！”他的喉嚨裏面擠出了幾個詞來。
……居然真他媽是暴雨幫的人，這下可真是倒了血黴！
“別在這兒亂撒尿。”米歇爾放開手，小混混的腦袋再次摔在地上，這下是真的摔出腦震蕩了，他兩眼翻白，抽搐了兩下。米歇爾接着說道：“幫派這段時間說好了停戰的，可別讓你的上頭知道你在這兒瞎吉兒挑釁我，你這個傻逼。”
小混混這下是完全沒辦法回答她了，已經完全昏厥過去了。
“啧，沒勁。”米歇爾把自己的鞋子在地面上蹭了蹭，像是要蹭掉什麽髒東西一樣，随後她朝着自己的兩位鄰居說道：“怎麽說，先回半月巷？”
莎莉此時已經收斂了自己的震驚情緒，她深呼吸了兩下，點了點頭。
“先回去。”她說道，“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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