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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邵太太回家的路上, 百感交集，這輩子心情也沒這麽複雜過。

    她特別想把邵元教訓一頓，耳提面命問他是怎麽想的, 但邵元在公共場合都能完全置她的顏面于不顧, 萬一真的傻到去和陸瀝成告狀、陸瀝成真的和邵氏解除合作怎麽辦？這就叫做太正義了也不是好事。

    她好不容易嫁給邵家，邵氏這麽多年來也是起起落落起起，在最危機的時候，是陸氏的投資讓他們度過危機，化險為安。要是失去了陸氏的合作，他們的境遇只會被沈氏更加凄涼。

    陸瀝成的震懾無疑是有效的，這一路上，邵太太和邵元之間是死一樣的沉寂。

    當他們沉默地進了家門, 邵父聽到大門動響，從財經周刊中擡頭。雜志封面上的男人容貌俊美, 矜貴不凡, 赫然是陸瀝成。邵父看着臉色陰雲密布、好似随時要爆發的妻子：“怎麽了？小元考砸了？”

    邵太太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又張了張, 又閉上，竟然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邵父語氣溫和道：“現在還沒到高三吧？一次失誤而已, 不用這麽着急。”

    邵太太見邵父還在安慰邵元, 不想他繼續猜下去, 半晌擠出一句話，怒氣難掩：“你自己和你爸解釋！”

    邵元卻站在一側，倔強地抿着唇, 一語不發。

    他們倆這态度，讓邵父徹底把財經周刊放下了。

    邵元堅持不說, 饒是情緒波動再大，邵太太最後不得不開口：“家長會，我的鄰座是陸辭他後媽，以前他後媽不是和陸辭關系很僵，和陸瀝成關系更僵嗎？我就是說了她幾句，讓她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別總想着讨好這對父子，多收拾收拾自己，女為悅己者容。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啊，你想想她都是什麽衣品？結果你猜怎麽着，好家夥，你兒子跑到人面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還讓我也道歉。本來這事兒陸瀝成都不知道，你兒子這一鬧倒好，所有家長都知道了，人都給丢完了。當時我就氣得不行，想着回來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結果你猜陸瀝成說什麽，說我回來要是教訓他，這小子可以告訴他，如果我教訓他了，他就宣布和邵氏暫停合作。我說邵元怎麽能和他接觸呢，結果陸瀝成把他微信都加上了。”

    邵父聽這一大段聽得直皺眉頭，直到最後一句，神色豁然開朗：“你說，陸瀝成加了小元的微信？”

    邵父探究的目光落在邵元身上，邵元沒有否認。

    邵父語調直接上揚：“這不得好好抓緊這個機會，和陸總取取經？他可是成功人士。很多大公司的領導都加不到陸瀝成的私人微信，小元卻加到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邵太太簡直沒有料到她經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邵父不想着替她讨回公道——雖然在陸氏面前，他可能什麽都做不了，但至少也應該口頭安慰一下，而邵父竟然把重點放在了邵元加了陸瀝成微信上？她嗓音微微尖銳：“你什麽意思？我都丢人丢到這個份上了，你竟然覺得是好事？”

    邵父心平氣和道：“你冷靜一點，我沒說對你是好事，我說對邵元是好事。你的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确實應該好好反省。”

    邵太太：“？什麽意思，難不成還真的成我的錯了？”

    邵父：“不然呢？你這個性子也該改一改了。今時不同往日，陸氏和沈氏為什麽解除合作？我記得有一個版本的答案，就是沈氏千金沈辛沫沖撞了陸瀝成的妻子。”

    邵太太：“你也知道那只是一個版本的答案，太太圈裏根本沒人信好嗎？那可是陸瀝成，商界的神話，怎麽可能憑感情意氣用事？更何況，我們根本不覺得他對他的妻子有感情。”

    邵父平靜地反問了一句：“那你現在總該信了吧？”

    邵太太則是徹底不平靜了：“你！”

    邵父：“而且陸瀝成的要求也沒有很過分，都是為了孩子好。他眼裏有我們家小元，我們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邵太太直接被氣到語塞。

    而邵父對陸瀝成和許罂之間的關系變化很好奇，不等他在百度中搜索許罂，手機自動接到了一條熱搜推送，寫真上的面孔他覺得很熟悉，他和原主曾經在晚宴中見過。

    邵父驚嘆許罂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一個人是可以改變這麽多的，再回頭看看邵太太全身上下五顏六色飽和度極高的搭配：“還有，你的衣品……可以和陸太太學學了。”

    邵太太：“……”

    -

    下午的時候，青檸樹下的官 V 就預告了許罂的寫真，實則是想借許罂的熱度，宣傳一下裝修後的店面，吸引更多人來店裏打卡，最後達成促進奶茶店銷量的目的。

    而之前無良營銷號為了熱度，謠傳說女星季雲舒已經接下了青檸樹下的代言，過幾天就會官宣。季雲舒是個二線，很少接到女主劇本，幾乎演的都是配角。青檸樹下當下熱度很高，代言這個品牌，季雲舒的粉絲覺得挺有面兒，歡天喜地地慶祝了幾天，就等着青檸樹下官宣，結果又有業內出來爆料說這是個假餅，目前青檸樹下沒有找任何代言人的計劃。

    誰都不會喜歡空歡喜，他們沒辦法把怒火發洩在營銷號上面，因為營銷號除了放一些真真假假的料，從來不會回複任何一條評論，像極了沒有感情的引戰機器。最後，怒火也就轉移到了和青檸樹下深度捆綁的許罂身上。

    他們披着馬甲在評論區激情留言：“真搞不懂，為什麽要請一個網紅給你們做宣傳，她有什麽作品？明明有希望做成國內最大的奶茶品牌，可惜根本不會營銷宣傳，口碑就是被你們自己毀掉的！”

    字裏行間都在指責青檸樹下沒有找季雲舒代言，選擇了連明星都算不上的網紅許罂。

    粉絲怒火的宣洩并不是一時激動，季雲舒自己心裏也極不舒服。前幾天她也看到了青檸樹下說會請她代言的謠言，但她覺得最近這奶茶品牌如火如荼，營銷號造謠一定程度上是給她增加流量，評論區裏就有問——“這女明星挺漂亮的，演過什麽電視劇，求推薦”。她點進去看了，是一個中年大叔，也是完全不混粉圈的純路人。有時候，一些假餅的傳播反而會給她帶來曝光度。而且傳着傳着，品牌方還可能關注到謠傳的藝人，假餅變成真餅。所以，她并沒有聯系工作室加以澄清，也沒有打斷粉絲的狂歡。

    但今天，青檸樹下預告了許罂的寫真，就讓季雲舒有些氣不過了。

    憑什麽她跑了那麽多龍套、和那麽多導演潛睡過，為了紅起來，可謂是不擇手段。苦她受了，委屈她忍了，尊嚴她扔了，最後還是不愠不火，濺不起水花。而這個網紅做什麽了？只有小紫薯那邊有賬號，平時連組營業的照片都沒有。而她發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檢查針孔攝像頭的十種方法。竟然能擁有這麽高的熱度？

    于是季雲舒聯系粉運，讓他們拿着運營已久的大粉馬甲，在粉絲群裏進行話術引導，成功煽動了粉絲的情緒。她雖然不是一線明星，但也有自己粉圈，訓練有素，而許罂則沒有。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引導輿論。

    而季雲舒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未來會在綜藝上和顧洵炒作的那個黑料一堆但目前還沒被曝光的女明星。

    但沒想到的是，許罂明明只在小紫薯更新動态，連圍脖賬號都沒有，竟然有不少的路人為她說話：“我看到了什麽，博主小姐姐竟然有黑粉了？果然，太過美貌是遭人嫉恨的。”

    也有路人被季雲舒粉絲煽動，覺得青檸樹下在一次得利後不知滿足，還想繼續借着當初那張神圖的熱度營銷，有些不太明智：“有一說一，當初小姐姐在奶茶店紅起來的那張照片真的很難超越吧？為什麽還要拉她再拍一組？既然橫豎都無法超越，急流勇退才是明智的選擇。不然等以後別人問起她在奶茶店拍的照片，是發哪一張呢對吧？”

    此言一出，更有不少路人讓他閉麥：“退什麽退，美女姐姐我愛看啊啊啊啊啊，本來平時就沒有自拍，快發快發，等不了一點！長得好看的人就應該多發照片，造福顏狗，你不想看別看就完事兒了！”

    這一切争吵都終結于官博把許罂十八宮格寫真發出來的一刻。

    誰說經典的神圖是不可能超越的？許罂用顏值證明，沒有最經典，只有更經典，神圖可以有一張，就可以有一百張。

    十八宮格無疑是視覺盛宴，顏狗頓時瘋狂了一片，不僅男生愛看，女生更愛看，這十八張圖都沒有死角。

    “嘶哈嘶哈，媽媽讓我問上帝到底給美女姐姐關上了哪扇窗。”

    “這是什麽撕漫身材！我宣布晉江女主有了臉。”

    “只有我比較在意，這套衣服是什麽品牌的嗎？好好看啊啊啊啊啊，真的很顯身材也很襯膚色！”

    “姐姐真的不考慮帶貨嗎？推薦點衣服化妝品什麽的！”

    拍寫真的攝像設備像素很高，把衣服的質地紋路拍得一清二楚，如果查看原圖，連細微之處都清晰可見。

    “這衣服的質感恐怕不是什麽平價的牌子，推薦了咱們也不一定買得起。”

    “這個配色好眼熟，好像國際大牌 G 牌，但我剛剛去搜過了，G 牌官網上并沒有搜到在售的同款。”

    季雲舒粉絲聽到這裏就坐不住了，抓住這個漏洞，和尹霜月一樣斬釘截鐵說許罂穿的是盜版。

    然而他們還沒蹦噠多久，G 牌設計總計Glory的私人圍脖就更新動态了。他發的圖片中，赫然是兩杯青檸樹下的奶茶。

    網友們目瞪口呆，本土奶茶品牌和國際頂奢大牌，這是什麽奇妙的跨界聯動？下輩子也想象不到好嗎？

    季雲舒粉絲剛剛還在吵嚷着盜版，現在臉比誰都疼。

    由于許罂的寫真太驚豔、奶茶店的布景太藝術、和 G 牌的聯動太夢幻，這組寫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出圈了，而且一連竄上了兩個熱搜。

    給熱度的并不是所謂的粉圈，而是愛好喝奶茶，和對這兩個品牌都有所耳聞甚至感興趣的路人，還有廣大哪裏有帥哥美女哪裏就有他們的顏狗。

    一晚上，不止小紫薯app 的用戶知道了許罂，連圍脖的用戶都知道了不少。畢竟，在娛樂圈裏也很少見到這樣符合他們審美的顏值。

    寫真發出來之前，尹霜月也注冊了一個小號，在季雲舒的粉絲群體中渾水摸魚，然而輿論的走向卻讓她倍感絕望。

    國慶只是和溫景珩出去旅游，許罂贏得了同行人的注視，就已經讓她嫉妒心大起。這會兒看到無數網友對許罂贊不絕口，心口和針紮一樣難受。

    尹霜月狼狽地退出手機軟件，滿臉郁色。

    誰能想到，惹人瘋狂也惹人嫉妒的當事人，正在海底撈悠哉悠哉地吃火鍋。

    -

    陸辭吃飽喝足回到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往床上一癱，正準備享受惬意的睡前時光，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眯了眯眼，等身上緊繃的肌肉都松散下來，才慢慢吞吞地把手機摸了過來，發現消息是江淮發的：“今天作業寫完了嗎？”

    陸辭腦海裏壓根兒沒有這個概念，太過惬意以至于連字都懶得打，回了條語音過去：“今天不是講評試卷嗎？還有作業？”

    江淮猜到陸辭會這麽回複，無奈地笑了笑，友情提醒道，“你別忘了，你說了從這個月開始努力。”

    陸辭啊了一聲：“現在還在上個月吧，你看今天學校都沒講新知識，還在講月考卷，由此可見，新的一個月還沒開始。”

    江淮沒有茍同：“家長會開完，就已經是新的一個月了。距離下個月月考還有三十三天十一個小時。”

    剛開始陸辭還以為江淮的胡謅的，然後他思考了下，月考一般是早上八點考試，現在是晚上九點，零頭确實是十一個小時。

    陸辭為江淮精确到小時的倒計時陷入沉默。

    而平時沉默時長比陸辭還長的江淮，此刻卻不準備讓他沉默下去：“你知道嗎？古話有言，盛年不再來，一日難再晨。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因為陸辭回複的是語音，江淮發送的也是語音，雖然都是一些老師長輩們從小到大老生常談的詩句，但江淮的嗓音念出來，就不會讓人覺得感到抗拒和煩躁。

    難怪許罂成天和他誇贊江淮念詩有多好聽，好像确實是不比他差。

    而且，江淮的知識儲備未免太過豐富。

    陸辭罕見地把那些話聽進去了，內心更是罕見地起了一絲愧疚感：“停停停停……我的錯，江大學神。”

    “好，那我們先定個小目标。”江淮很快變回了現代人，“下次期末，考進年級前兩百，下下次期中，考進年級前一百。”

    前一百是什麽概念？陸辭想都不敢想的概念。他覺得江淮在開玩笑：“我可以答應你，考出倒數前一百。”

    江淮發了個微笑臉：“你這次就已經考出了。”

    陸辭：“你還不如定一個億的小目标，我看看能不能從我爸那裏诓過來。”

    江淮：“我說正經的，你到書桌前了沒？”

    陸辭：“……”

    陸辭心想，數六十個數他就起來。

    然而越數到後面，他越覺得，他的背部和床之間恐怕有什麽無色無味無形的膠水。

    道理他都懂，可是床真的很軟。

    江淮半晌沒收到陸辭回複，只能使出殺手锏：“我覺得，你爸下次應該還會去給你開家長會。今天你應該能感受到，他是在乎你的。”

    這殺手锏讓陸辭垂死病中驚坐起。

    今天下午開家長會的時候，他就暗中下定決心，下次他爸來，他一定要進步得更多一點。

    不然他爸放着集團事務不處理，來給他開家長會，不就虧了麽不是？

    他得給陸瀝成提供點情緒價值。

    經過這樣一番心理掙紮，陸辭終于順利地坐到了書桌前——那是一張他一年都沒有用過幾回的書桌。

    今天的作業是訂正試卷，歸納總結。

    上課老師雖然已經講評了試卷，但他仍然有很多一知半解、甚至完全沒聽懂的地方。

    陸辭基礎薄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沒把今天當下個月，聽得零零散散，極不認真。

    雖然江淮一定會為他的學習負責，但陸辭有點不想在今天去找他。

    等那小子發現他沒認真聽課，又該給他吟詩了。

    于是，半個小時後，陸辭确定把能做的都做完了以後，敲響了許罂的房間門：“是我。”

    許罂敷着面膜，聽着音樂，正盤算着這九位數的資産應該怎麽花。

    她的第一想法是買房，第二想法是投資。

    她在原生世界裏最羨慕有錢人的地方，就是他們擁有又大又寬敞又功能齊全的房子，她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浏覽一些自己一輩子都買不起的獨棟別墅、市中心大平層，增長一下姿勢。

    雖然陸宅比她看過的所有豪宅更大更奢華，但畢竟不在她名下，以後要是和陸瀝成離婚，按照原書劇情，原主會淪落到家徒四壁的小破屋。

    如果能擁有一套房，應該就沒有這個後顧之憂了。

    而且這也算一種投資，A 市是全國最繁華的城市，這個世界的未來幾年裏，A市的房價只漲不跌，穩賺不賠。

    至于其他投資，等她過幾天再研究。

    許罂看得專注，聽到敲門聲，敷衍地說了句：“請進。”

    陸辭心中再次飄過一串省略號。

    許罂雖然讓他進去了，但一直到他走到她身邊，也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他只能無奈道：“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深夜造訪，許罂以為陸辭要問什麽人生哲學的問題，或者是和陸瀝成有關的父子情感問題，她專注地研究着 A 市的豪宅，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你問，少年陸辭之煩惱。”

    陸辭耐着性子說道：“我問你的這題，你得起來才來看。”

    “？？？”

    問的什麽？？

    許罂聞言，才是真正地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擡了擡眸，赫然看見往日玩世不恭的少年手裏，捧着一本紫燦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裏面夾着若幹張試卷。

    逆天了，陸辭竟然來問她數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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