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一挺
午飯吃的很愉快, 江雨璇鉚足了待客之道,時不時給歲櫻夾菜,夾到碗裏的時候, 還不忘說一句:“歲櫻姐姐, 你嘗嘗這個, 歲櫻姐姐, 你再嘗嘗這個......”
今天的菜只有一道帶了微辣,是特地為江雨璇做的孜然羊肉。
眼看她又夾了一塊羊肉到歲櫻碗裏,陸霁塵也随之夾了一塊西藍花蓋住那塊孜然羊肉, 并說:“雨璇, 姐姐也會有自己愛吃和不愛吃的東西,所以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孩的心思淺,聽舅舅這麽一說, 立馬問:“歲櫻姐姐, 我給你夾的菜裏有你不愛吃的嗎?”
歲櫻知道陸霁塵只是不想她吃辣才會那麽說。
“姐姐不挑食, 什麽都愛吃, 你看。”她一塊西藍花配一塊羊肉,都放進嘴裏。
江雨璇坐在陸霁塵和歲櫻之間,她扭頭, 滿臉的沾沾自喜:“舅舅, 你看,歲櫻姐姐都說她喜歡吃了!”
陸霁塵頗為無奈:“但是接下來你不要再幫姐姐夾了, 讓她自己來,好不好?”
江雨璇噘嘴卻也答應:“好吧。”
老爺子飯碗放下, 陸霁漣自然而然地拿起, 給他盛湯。
“歲櫻啊,”老爺子開口:“以後每個周六, 你就跟霁塵過來。”
“對,”施蓉跟着開口:“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哪怕不是周六,平時也可以讓霁塵帶着你過來吃飯。”
最開始的局促不安早就沒有了,歲櫻心裏偷樂,但面上又露出糾結:“那會不會太麻煩——”
“這有什麽麻煩的,”老爺子笑說:“添一雙碗筷的事,只要你不嫌我這個老頭子煩。”
“怎麽會呢,看見您,我就會想到我的爺爺。”
一桌子的人,數江雨璇最為激動:“歲櫻姐姐,上次舅舅送給我的愛莎公主,我還沒有給她裝扮,下次我給帶來,我們一起給她穿衣服梳頭發!”
歲櫻也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孜然羊肉:“我們還可以給她做衣服!”
“真的嗎?”
......
因為今天江雨璇的出現,讓歲櫻臨時抱佛腳學的象棋沒有派上用場。
電視裏放着動畫片,江雨璇看得津津有味,歲櫻時不時扭頭分神。
她見過陸霁塵看書或面對電腦時專注的樣子,但像現在,他眼角淺眯,臉上思忖情緒全完外露的時刻,卻第一次見。
“還沒想好怎麽走哇?”老爺子一副勝利在握的得意。
陸霁塵沒有擡頭,自然放于棋盤邊的手,拇指指腹在棋盤邊緣來回幾下摩挲後,停住,食指推着一枚【兵】,走出一步。
老爺子嘴角一僵。
陸霁塵擡頭,唇角有淡淡的笑。
“你個臭小子,重來重來!”
“爺爺,”陸霁塵無奈:“您不能總這樣。”
“我哪樣?”老爺子哼出一聲:“繼續垂死掙紮?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這也是老爺子在學術研究上的态度,能再試一試的,他不會放棄,但結果已經近在眼前且無回轉可能,那就沒有再浪費科研經費與材料的必要。
三點,老爺子将兩人送到門口。
“爺爺在飯桌上說的可不是随口,下周一定要跟着霁塵再過來。”
歲櫻點頭說好。
施蓉和陸霁漣慢了幾步追出來:“這是昨晚剛包的牛肉餃子,還有早上剛做的龜苓膏。”
陸霁塵伸手接過,“謝謝媽。”
“施教授,陸阿姨,”歲櫻落落大方地同她們打招呼:“那我們走了。”
陸霁漣點頭:“去吧。”
“爺爺,您也快進去吧,外面熱。”
“好、好,”老爺子看向陸霁塵:“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車子已經開出一段,可後視鏡裏還能看見站在原地沒有回院子的老人。
哪還有半點學術會上的冷肅和嚴厲,此時就像是天底下所有普通人家的老人一樣,目送不常歸家的兒孫出門,滿眼下次再見的期待。
歲櫻吸了吸鼻子:“真羨慕你。”
陸霁塵知道她無法從她現有的家庭裏感受到豐厚的愛。
他說:“我上大學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很少和家人相聚,但親情不會因為聯系少了就減少。”
“就比如我爺爺,他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嚴厲,晚輩也都很怕他,哪怕一兩個月不見,他都鮮少主動聯系,我以前也會想,他是不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關心,而是信任,他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足夠的能力,自強自立。”
車子駛出小區,盛夏,路上行人車輛都不多。
陸霁塵扭頭看她:“每個家庭不一樣,教育觀也都不同,有的父母會參與子女的學業或工作甚至家庭,但有的家庭也會放手,但這種不幹預不代表不關心,或許他只是想自己成為你後盾一樣的存在,會在你有需要的時候出現。”
不是說教的形式,而是帶着長她幾歲的經驗,疏解她剛剛那句話後的失落。
歲櫻把胳膊肘壓在中控臺上,托腮看他:“看來以後真的要喊你陸教授了,真會開導人。”
陸霁塵突然皺眉:“你最近......的确是很少喊我叔叔。”
怕他再思忖出端倪,歲櫻忙坐正:“對了,我們先別回家,我記得這附近有個什麽附小。”
“中蓮附小?”
“對對對,那斜對面有個很大的文體超市,我要去買個東西。”
陸霁塵以為文體超市賣的都是學習、體育,以及一些辦公用品,沒想到貨品全的連兒童玩具和嬰幼兒護理都有。
見歲櫻左右張望,陸霁塵問:“要買什麽,我去問問導購。”
“就是那種可以DIY的手工串珠。”
陸霁塵略感意外:“你還喜歡玩那些?”
“不行嗎?”歲櫻朝他囊鼻子:“誰規定喜那種東西還分年齡的?”
說的也是。
剛好一名導購走過來,陸霁塵上前詢問後,帶着歲櫻随導購去了DIY手工區。
“我們這邊都是自由選購,選好之後可以免費袋裝,也可以根據你們的需要選購各種禮盒。”
像這種琳琅各樣,顏色粉嫩的各種小飾品或小珠串,陸霁塵也曾帶着小侄女在商場的兒童樂園裏玩過。
他對這種幼齡兒童喜歡的東西無感,但能理解小女孩對這些卡哇伊的熱衷和喜愛。
從擺放珠串桌子的高度和桌前可愛的小凳子就能看出來,這塊區域的消費群是多大年紀。
“你幫我拿着。”歲櫻把拐杖給他,然後坐到小凳子上,開始挑選。
見別人手裏都有一個可以分裝的小盤子,陸霁塵也去幫她拿了一個過來。
歲櫻伸手接過的時候,捏着一個花瓣型給他看:“漂亮吧?”
是一朵除了大小,形态幾乎可以亂真的粉櫻。
陸霁塵點頭,剛想說好看,歲櫻就縮回了手,似乎剛剛那t一句并不是真的問他。
在旁邊站了會兒,陸霁塵也彎腰将一個凳子拿到她身邊,坐下。
等了很久,等到歲櫻裝滿了五個分盤。
“走吧,我們去選禮盒。”
陸霁塵這才隐隐有些覺察,“是要送人?”
這人的反射弧真是夠長的。
歲櫻咯咯直笑:“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買回去自己玩的吧?我都多大了呀?”
多大?
也不過二十歲,一個和四五歲大的孩子掩嘴耳語還拉鈎的小女孩。
一個還未曾見過這個世界諸多遺憾、醜惡和虛僞,又能允許這一切都會發生的年紀。
一個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成熟,可以挑起任何重擔,但也會被一個小小的失敗打擊到,會萎靡,但也會加倍振作的年紀。
一個還沒有經歷過這個階段對此無比期待向往的年紀。
也是一個走過後再回頭看依舊覺得美好到無與倫比的年紀。
陸霁塵擡起手,像中午揉江雨璇頭發那樣揉了揉她的發頂。
“二十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的話,那她就在最開始的年紀遇到了喜歡的人。
喜歡上了一個足夠優秀,讓她無限心動的男人。
這是一種幸運嗎?
歲櫻看着他。
今年他二十八歲,有着比同齡人的成熟與穩重,那他過去呢?是否也是一個肆意飛揚的少年?
見她盯着自己在看,陸霁塵笑了笑:“怎麽這麽看着我?”
歲櫻看着他唇角上揚的弧度。
他最近很愛笑,不知是不是因為沈确之前總在她面前說他古板又無趣,讓她在初見他時,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但是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歲櫻發現,他和沈确口中描述的很不同。
當然,她更喜歡眼前的他,張揚的外表,內斂的性格。
他身上的每一個點,都剛剛好是她喜歡的樣子。
可是當歲櫻把自己這一想法告訴邱黎黎的時候,邱黎黎卻說:“不是你喜歡的樣子他都有,而是你喜歡上他以後,他身上的每一點都成了你喜歡的樣子。”
歲櫻在心裏默默想着這兩者的區別。
好繞啊。
歲櫻嘆氣:“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我總覺得我如果跟他打直球會吓到他。”
邱黎黎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他這種人,肯定不喜歡女生打直球,但是你之前不也說了,會潤物細無聲嗎?”
可是潤物細無聲真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而眼下她的暑假已經過去了快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還是一個未知,萬一等她小叔回來,他不讓她繼續住在這裏了怎麽辦?
想到這裏,歲櫻匆匆跟邱黎黎說了再見後給沈确撥了電話過去。
聽出她語氣頗急,沈确好笑一聲:“你急什麽呀,我這不是還沒回去嗎?”
還要等回來再說?
歲櫻眉頭緊緊蹙着:“那萬一你回來都沒來及問,他就讓你把我帶走怎麽辦?”
“不會!”沈确信誓旦旦:“他沒你說的這麽冷血。”
這跟冷血又沒有關系。
歲櫻深知自己能住進來,完全是因為沈确剛好出國,不然她就是想破腦袋也住不進他的屋檐下。
“怎麽樣,”沈确知道她今天去了陸霁塵爺爺那邊吃飯:“今天有沒有把老爺子哄得高興?”
說的好像她生了一張蜜餞似的嘴巴似的。
“還行吧,”歲櫻想了想:“反正他一跟我說話就笑,”說到這兒她又嘆氣:“但是我沒想到今天還會撞見他媽媽和姐姐。”
“這正常,”沈确說:“他父母和老爺子一直都住一起,至于他姐,每個周六都和陸霁塵一樣回去吃飯,這是老爺子定下的規矩。”
“怎麽,”沈确問:“你去之前,陸霁塵沒跟你說?”
歲櫻搖頭說沒有:“所以當時我都傻了,特別是他姐姐,不說話的時候感覺有點兇。”
沈确回憶着那張臉:“倒也算不上兇,頂多算高冷,那你有沒有看見他爸?”
歲櫻這才想起來:“沒有诶,聽你這意思,他爸爸更兇?”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笑:“等哪天你看見他爸爸,就會知道什麽叫基因的強大。”
歲櫻想起陸霁塵和陸霁漣那相像的眉眼,想着想着,她抿嘴笑:“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所以他們姐弟倆都像他爸爸?”
“特別是陸霁塵,”沈确說:“和他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通電話聊了很久,全是有關于陸霁塵家庭的。
電話結束已經九點,歲櫻翻來覆去睡不着,晚上陸霁塵煮了下午帶回來的牛肉餡餃子,很好吃,她吃了快二十個,也不知自己怎麽消化那麽快,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她竟然又有些餓了。
也不知道樓下那位睡了沒有。
歲櫻點開微信,試探着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陸叔叔,你睡了嗎?】
拿着的手機剛放到肚子上,陸霁塵的短信就回了過來:【又改陸叔叔了?】
歲櫻隐隐覺得這條短信預示着可以和他接着聊下去。
她暫時放棄原本想讓他給她煮東西吃的的念頭:【那這兩種稱呼,你更喜歡哪一種?】
陸霁塵:【都可以,随你喜歡。】
随她喜歡......
如果她都不喜歡呢?
歲櫻嘴角偷笑:【其實咱倆也沒有差幾歲,不如以後我就喊你哥哥?】
陸霁塵:【你喊沈确叔叔,卻喊我哥哥,這合适嗎?】
之前還覺得因為小叔沈确這層關系,和他走近是一條捷徑,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一種阻力。
歲櫻左右思忖後,給他做思想工作:【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總不能因為他這層關系,就影響我們吧?】
歲櫻覺得,如果他對自己有那麽一絲絲情感的不同,應該是能品出她這句話藏着的暗意的。
她一邊在心裏默數着時間,一邊等着彈出的新的白色對話框。
剛數到十——
陸霁塵:【一個稱呼而已,陸叔叔、陸教授,或者你直接喊我的名字都可以。】
反正就是不能喊哥哥?
歲櫻頓時焉巴了一口氣。
這短暫的時間,可見他就只粗略地掃了一眼,壓根就沒回味和細品。
失望裏帶着些許的氣性,歲櫻噘了噘嘴。
不讓她喊是吧,她偏要喊。
歲櫻:【哥哥,我餓了。】
樓下,陸霁塵看着那兩個字,無奈又想笑。
這捉弄人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陸霁塵:【想吃什麽?】
歲櫻:【牛排配紅酒。】
牛排有,紅酒也有,但陸霁塵只給她煎了一塊牛排端上樓。
理由是:“你的腳還沒好,現在不能碰酒精。”
親哥哥都沒像他這樣管過自己。
歲櫻切下一塊頗有嚼勁的牛排放進嘴裏。
“吃牛排不配紅酒,一點氛圍都沒有。”
別說,還挺押韻。
陸霁塵輕輕挑眉一笑:“那要不要再給你找塊桌布,點上蠟燭,再幫你把燈關上?”
歲櫻才不管他的陰陽怪氣,“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陸霁塵看着她臉,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半點不見中午在長輩面前的乖巧勁。
兩人并排坐在沙發裏,歲櫻把手往他膝蓋上一放,推了推:“你快去拿呀!”
她動作自然,沖淡隐約生長的暧昧,讓陸霁塵毫無察覺之餘,輕笑一聲:“家裏哪有哪些東西,趕緊吃,吃完睡覺。”
歲櫻的手還壓在他膝蓋上,聽他這麽一說,手心在他膝蓋上擡起又往下一拍。
“吃完就睡,你把我當小豬養呢?”看似作氣的表情,說話的聲音又嗲裏嗲氣。
陸霁塵忍俊不禁,噙笑打趣:“真把你養成小豬,我也算功德一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對他的心思本就不清白,哪經得住‘養’、‘小豬’這類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字眼。
歲櫻壓住眼裏閃爍的眸光,反逗他:“做功德講究圓滿,可你看看我,”她把胸一挺。
她穿的是一件無傷大雅的T恤,但是略修身,34B的罩杯說大不大,但內衣杯型挑得好,薄薄一層棉質布料束縛出的兩杯圓潤,絕對有視覺的沖擊。
餘光裏,弧度往前一攏,讓陸霁塵都沒有正眼看就別開了臉。
耳邊傳來她嬌軟又清甜的聲音——
“就我這小體格,離小豬還遠着呢!”
似是印證心裏的猜測,陸霁塵再度扭頭看她。
幹幹淨淨的眼睛裏流轉着清亮的光,總覺得她懷揣着某種小心思,偏就是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一個小女孩罷了,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陸霁塵只當她是無心。
不過時間的确不早了,陸霁塵從沙發起起身:“你先吃,我回樓下了。”
歲櫻嘴角藏着笑,一直等到他走t到門口才喊住他,不是陸教授,也不是陸叔叔。
“哥哥?”
短信裏看到的兩個字,如今被她清亮地喊出口。
陸霁塵眼皮一跳,雙腳站定兩秒後才扭頭看她。
歲櫻看着他,右手擡在臉旁,小幅度地揮了揮:“晚安。”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