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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
這種問題, 不是女孩子都問不出來。
陸霁塵笑:“ 不是女孩子是什麽?”
那他怎麽沒有和她保持距離呢?
到了副駕駛旁,陸霁塵說:“把車門拉開。”
歲櫻兩只手圈在他脖子上沒有動,她不敢問的太過直白, 打着圈地繞:“小叔說追你的女生很多。”
陸霁塵稍稍擰眉。
向他示好的女人的确是有, 但他從來都不覺得那是一種追求。
陸霁塵膝蓋稍彎, 用摟在歲櫻肩膀的那只手開了車門, 把她放到座椅上以後,他才回答:“你別聽他亂說。”
還不承認。
歲櫻看着他繞過車頭坐進主駕駛。
“上次在超市門口遇到的那位老師,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人家喜歡你。”
陸霁塵拉出安全帶系上, “我知道, 但不是你說的那種追求。”
“那是什麽?”歲櫻問。
陸霁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偏臉看她。
說不清那眼神到底是審視還是什麽,但歲櫻心虛, 唯恐被他發現了端倪。
她眼睛一彎, 用手指他:“喲喲喲, 臉紅了!”
陸霁塵失笑地搖了搖頭:“把安全帶系上。”
歲櫻沒能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的答案, 很失落,但也很沒轍。
小叔說過,他這個人看似很紳士, 但底線感很重, 可惜當初她還不認識他,沒去追問他的底線都有哪些。
被小他七八歲, 且還是他好朋友的侄女喜歡上,會觸及他的底線嗎?
*
醫院門診的號已經挂完了, 陸霁塵帶她去挂了急診。
門診和急診不在一棟樓, 二三十米的距離,他腳步的距離邁得又急又大, 把歲櫻放到急診一樓休息椅上的時候,他額頭沁了細密一層汗。
“在這坐着,我去挂號。”
看着他因為自己忙前忙後,歲櫻心裏其實很不忍,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被人這樣照顧了,她特別貪戀那種有人依靠的感覺。
正看着他在窗口排隊的側影,邱黎黎的電話打來。
“怎麽半天不回人家信息呀?”
歲櫻嘆氣:“別提了,我從沙發上滾下來磕到腳了,這會兒正在醫院呢!”
邱黎黎驚“啊?”一聲:“該不會磕到那只破腳了吧?你家陸叔叔送你去醫院的?”
來醫院的路上,歲櫻決定了一件事:“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喊他叔叔了。”
不知來龍去脈的邱黎黎有小小的震驚:“你們吵架啦?”
“沒有,”歲櫻扭頭又看一眼挂號窗口:“我是覺得,再這麽喊下去,他真就要把我當成侄女了。”
邱黎黎懂了:“那你準備喊他什麽,陸教授?”
歲櫻剛準備收回來的眼神突然頓住,她定睛看着從旁邊窗口走過來,最後在陸霁塵身旁停住腳的女人。
是上次在超市門口遇到,剛剛又湊巧在車上提及的那個老師。
歲櫻清楚記得她的姓:陳。
陸霁塵禮貌颔首:“陳老師。”
相比他表情和語氣的無波無瀾,陳老師意外又驚喜:“上次在超市門口碰到,這次又在醫院碰到,陸教授,我們還真挺有緣的。”
陸霁塵笑了笑:“醫院裏的人本來就多,遇到也屬正常。”
陳老師眼神略帶打量地看了看他:“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我。”陸霁塵扭頭的瞬間,歲櫻也剛好向他招手。
陳老師順着陸霁塵的視線看過去:“是——”
“陸教授,”歲櫻夾子音都出來了:“你好了沒呀?”
陳老師對歲櫻的印象尤為深刻:“你侄女對吧?”
剛好前面的男人離開,陸霁塵上前一步,将寫好的單子遞進窗口裏。
“陸教授——”
陸霁塵回頭,神色清淡:“沒事,你先走吧。”
所有的話都被哽在了喉嚨,陳老師尴尬兩秒:“那、再見。”
歲櫻準确抓到陳老師轉過身時,臉上的失落。
以為她會走過來跟自己打聲招呼,結果卻見她故意繞開了一段距離。
看完醫生又拍完片子,離開醫院的時候,天都黑了。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歲櫻說:“陸教授,我請你吃飯吧?”
挂號的時候,她就喊過他一次陸教授,不過無論是陸叔叔,還是陸教授,對陸霁塵來說都不過是一種稱呼,他沒有細究原因。
他好奇的是:“請我吃飯?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感謝你呀!”
從出門到現在,歲櫻細數了一下,他抱她的次數已經高達十一次。
陸霁塵卻說不用:“但是下不為例。”
說完,他突然想起來:“好好的,你怎麽會從沙發上摔下來?”
“為了拿抽紙盒呀,”歲櫻扁扁嘴:“都要夠到了,誰知道重心不穩。”
陸霁塵已經能想象到她趴在沙發上,伸長了胳膊去夠抽紙盒的畫面。
歸結成一個字,還是【懶】。
看來沈确對她的描述也算形象。
歲櫻傾着身子,把臉往前湊着看他:“真不要我請呀,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那就錯過吧。”他清隽分明的眉眼帶出被她逗笑的痕跡。
“行吧!”
歲櫻嘴上這麽說着,但卻打開了外賣APP。
回到家,陸霁塵把她放到沙發裏:“這兩天換下來的衣服呢?”
說到這個就戳中歲櫻鮮少會有的羞澀了。
她住的那個房間沒有陽臺,晾曬衣服很不方便,裙子也就算了,但是內衣呢,總不能挂到他樓上的陽臺吧,就算他不介意,她還覺得不好意思呢!
所以這兩天她的衣服都是洗完挂在房間裏借着空調吹幹的。
“衣服你不用管,我可以自己洗的。”
陸霁塵皺眉:“洗完之後呢,你晾在哪的?”
總不能說晾在房間裏吧,歲櫻往外指:“院子裏呀,一夜就幹了。”
院子裏沒有晾衣繩,陸霁塵失笑:“挂在樹上晾幹的?”
歲櫻:“......”
“你現在腳不方便,衣服就別自己洗了,如果可以洗衣機洗就放在洗衣機裏,不能機洗的——”
歲櫻仰臉看他:“你給我洗嗎?”
她眼瞳濕漉清亮,明明沒有眨眼,長而卷的睫毛卻輕輕在顫。
“你都多大了?”陸霁塵輕笑:“還讓別人給你洗衣服?”
他低頭看她的腳:“你現在還不适宜久站,明天我去給你買了一個稍微高點的凳子,以後可以機洗的衣服你給我,需要手洗的你就坐在洗手池邊自己洗一下。
說完他轉身往樓梯口走,背着身說:“我上樓換身衣服。”
又換衣服,那換衣服前是不是還t要洗澡?
歲櫻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又突然想起來:“你不是給我買了新的沐浴露嗎,樓下衛生間那兩瓶你拿回去吧。”
陸霁塵雙腳頓了一下:“樓上還有一點。”
沒等他上了兩個臺階,歲櫻又說:“給你二十分鐘哦,我點了外賣!”
陸霁塵回頭看她:“點了什麽?”
“反正就是好吃的。”
不僅女孩子洗完澡是香的,男人也不例外。
陸霁塵走到沙發邊的時候,歲櫻看了眼他略濕的頭發,悄悄嗅了嗅鼻子。
好香。
說來也奇怪,她洗完澡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總覺得和他身上的不太一樣。
“陸叔——”突然改稱呼,歲櫻自己都沒能習慣,她重新喊:“陸教授。”
陸霁塵有點想笑:“為什麽突然改口喊陸教授了?”
本來不想問的,但總覺得有些蹊跷。
“你本來就是教授啊,”她眼波流轉,笑得明媚:“下午在醫院的時候,那個陳阿姨不也這麽喊你的嗎?”
陸霁塵從壁櫃裏去拿茶葉盒的手停了一下,繼而笑笑:“人家只比你大幾歲,你不用喊阿姨。”
歲櫻偷偷撇嘴:“那我喊她什麽?”
“陳老師不是挺好嗎?”
歲櫻追着他往廚房去的背影,咕哝着:“她又不是我的老師......”
陸霁塵給水壺裏添完水,放在坐器上,再回來:“剛剛說什麽?”
這個話題沒什麽好繼續讨論的,歲櫻說沒什麽,剛想換個話題,手機屏幕亮了,看過去一眼,是外賣的提示消息,顯示騎手離目的地只剩四百多米的距離。
她驚喜:“外賣到了!”
剛坐下的陸霁塵又起身:“我去拿。”
門口沒有人,陸霁塵安靜地等。
頭頂月朗星疏,有淡淡的花香,陸霁塵伸手掏出震動的手機,看見來電,他輕笑。
“喂?”
是沈确:“怎麽樣,那小丫頭還好吧?”
陸霁塵說挺好的,但還是把歲櫻下午不慎從沙發上摔下來的意外跟他提了一下:“照了X光,醫生說沒事,你不用擔心。”
沈确卻逮着他剛剛話裏的一點信息,笑出聲:“所以你就抱着他在醫院裏來回地跑?”
陸霁塵語氣無奈,但沒有埋怨:“她磕到的位置在腳踝,不願坐輪椅也不願用拐杖,都能理解。”
沈确歸根結底:“她就是懶。”
去醫院之前,陸霁塵的确是這麽認為,但她自己洗衣服這事又讓陸霁塵覺得,【懶】這個詞放在她身上,有點以偏概全。
“沒你說的這麽嚴重。”
“反正沒讓你覺得麻煩就行,不過她性格挺好的,”沈确就事論事:“雖然叽叽喳喳話很多,但的确是個開心果,正好配你那悶不叽歪的性子。”
陸霁塵笑笑沒有接話,擡頭看見前方不遠處駛過來一輛電動車。
“下次再說,先挂了。”
陸霁塵沒想到歲櫻買了那麽多吃的,接過外賣員手裏遞過來略沉的袋子,他看了看上面的店牌。
客廳裏,歲櫻已經等得望眼欲穿,“四百米怎麽那麽久呀!”
陸霁塵換了鞋走過來,見她兩腿跪在沙發裏,他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扶她:“坐好,別再摔下去了。”
沙發離茶幾有些距離,就在歲櫻想着是直接坐在地板上還是去把衛生間的小板凳搬來的時候,外賣已經被陸霁塵重新拎到了手裏。
“你去哪呀?”
陸霁塵:“我給你放到餐桌上,你過來吃吧。”
歲櫻囊起了鼻子,指着茶幾:“我還想在這兒吃的,還能看電視。”
陸霁塵沒有在茶幾旁吃飯的習慣,但每個人的習慣不同,他不喜歡被別人安排,但也不會把自己的要求強加于別人。
短暫猶豫了一下後,他點頭:“那我去給你拿個墊子過來。”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茶幾上就擺滿了吃的,除了一份四人量的披薩之外,還有很多油炸類的小食以及沒有開蓋,他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的餐盒。
“點這麽多,吃得完嗎?”說完,他将墊子放在歲櫻身後,再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她胳膊:“坐下的時候慢點。”
現在距離歲櫻下午吃的那頓還不到四個小時,陸霁塵繞過茶幾坐到她右手邊的沙發上:“你中午是不是沒吃?”
歲櫻轉了轉眸子,他是沒看到她發的朋友圈嗎?
還是說,看到了故意問她的?
歲櫻回頭看他:“我吃了呀,你給我留的包子還有茶葉蛋,我都吃完了!”
“我走以後就吃了還是中午的時候吃的?”
看吧,又開始秋後算賬了。
歲櫻不說話,用她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她。
陸霁塵不為所動:“昨晚不是說會點外賣嗎?”
點了呀,這不都送來了嗎?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裏偷偷地反駁,說出來那就是強詞奪理了。
歲櫻嘆氣:“我也想點的,但是院子裏的路你也知道,拄拐杖太難走了,坐輪椅的話,門口還有臺階,總不能讓外賣小哥給我送進來吧,現在壞人這麽多,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我這不是給你找麻煩嗎?”
她說的不是全無道理,可惜她表情矯揉造作得厲害,小心思一眼看透。
“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
歲櫻脖子都要扭酸了,她拍了拍旁邊地上他光拿不坐的墊子:“你坐過來呀!”
陸霁塵未動,看着她,想起中午爺爺的叮囑,當時他只是聽着,并未多想,但她剛剛說的那番話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問她前,陸霁塵坐到地板的軟墊上:“下周六我依舊還要回老宅,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過去?”
歲櫻去拿雞翅的手停在半空,愣愣的看他:“跟、跟你一塊兒過去?”
陸霁塵點頭,将離她半臂遠的雞翅盒拿過來放到她面前:“就過去吃個飯。”
見她表情怔愣得厲害,陸霁塵又說:“也沒有別人,就我爺爺和我母親。”
除了爺爺,還有他母親?
這不等于見家長了嗎?
這麽快就要見他的家長了!
可她現在這模樣......
歲櫻看向自己拿打了石膏的左腳。
這麽醜的一只腳去見他的家長,豈不丢臉死了?
見她不說話,眼睛還不停地轉悠來轉悠去,陸霁塵後知後覺到自己的唐突。
“我就是問問你,你如果覺得不方便就當我沒——”
生怕他反悔似的,歲櫻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怕、怕麻煩你。”
陸霁塵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多雙筷子而已,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歲櫻沒說話,腦子裏開始回想過去沈确在她面前說的關于他家庭的只言片語。
“陸叔叔,”歲櫻兩只胳膊搭在茶幾邊,歪着腦袋問他:“那你帶我去吃飯這事,要和你家人提前打招呼嗎?”
陸霁塵從袋子裏拿出一次性手套給她:“這事也是我爺爺提出來的。”
歲櫻驚訝地“啊?”出聲:“他、他老人家,該不會知道我住在你這吧?”
陸霁塵點頭:“很驚訝嗎?”
何止驚訝。
她到現在都清楚記得去年學術演講上,那張不茍言笑的面孔,真的好嚴肅。
歲櫻已經心口發虛了。
這頓飯,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重點是,他爺爺那樣一位學術界的大神,肯定火眼金睛,萬一到時候一個眼神就瞧出她對他孫子存的歹念......
越想越後怕,歲櫻吞咽了一下:“陸叔叔,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她表情不加遮掩,臉上的恐慌一眼看盡。
陸霁塵大概猜到了她的擔心:“害怕我爺爺?”
何止是害怕呀!
歲櫻悶着腦袋:“其實不瞞你說,我大二的時候聽過你爺爺的演講......”
雖然她話說一半,但陸霁塵還是秒懂了她的心思。
“他上課的時候的确很嚴肅,但是生活裏不是,怎麽說呢,”陸霁塵想了想:“有點老頑童的幽默在。”
歲櫻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一次性手套都快被她擰成麻繩了:“那是因為你是他的家人,我又不是......”
“如果我說,你住進來這事,是他提出來的呢?”
歲櫻擡頭看他,眼睛眨出不可置信:“怎麽會?”
陸霁塵實話實說:“算是還你小叔的一個人情吧。”
天吶,他爺爺竟然還會欠沈确的人情?
歲櫻仿佛吃到了一個大瓜:“是什麽樣的人情啊?”竟然讓自己的孫子還?
陸霁塵沒有細說:“快點吃飯,都涼了。”
歲櫻撇嘴。
不說拉倒,她可以問當事人!
對歲櫻來說,沒什麽事情可以阻擋美食的誘惑。
她把特地點的那份焗飯t放到陸霁塵面前:“這是你的。”
陸霁塵的确不愛吃油炸類的食物,包括披薩。
他說謝謝,然後瞥了眼袋子上的外賣單。
等陸霁塵吃完那份焗飯,歲櫻面前的小食都還沒吃完。
“其他的你不吃嗎?”
陸霁塵搖頭:“你慢慢吃,我先回樓上了。”
歲櫻好不失落,但也知道他是要去樓上的書房用功。
陸霁塵拿起地上的墊子,叮囑她:“吃完以後你就回沙發裏坐着,我遲點下來收拾。”
雖然客廳不是很大,但一個人待着還是會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油炸小食吃多了會膩,餘下的三分之一,歲櫻再也吃不下去了,可惜了那份披薩,一塊都沒動。
不過沒事,可以當明天的早餐。
歲櫻摘掉一次性手套,又用濕巾擦了擦手,然後就開始了和某位當事人的消息對話。
結果短信發過去半天不見回複。
胃得到了滿足,困意就會悄然席來。
陸霁塵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歲櫻已經歪在沙發裏睡着了。
在她住進來之前,這個房子裏永遠都是安安靜靜也幹幹淨淨的。
電視永遠都是黑屏,沙發裏也不會有人躺着,茶幾上更是除了抽紙盒再也不會有其他的東西。
就像沈确說的:你這個房子裏什麽時候能有點煙火氣?
陸霁塵看着開着的電視,又看向茶幾上的一片狼藉,最後目光定格在沙發裏熟睡的人。
這算是一種“煙火氣”嗎?
他走過去,将疊在一邊的毯子展開輕輕蓋到歲櫻的身上,直起腰的時候,看見她因為歪着睡着而垂在沙發邊的那只左腳。
他先是皺眉,而後失笑。
該不會他一個轉身,她就再次滾到地上吧?
猶豫片刻後,陸霁塵輕輕晃了晃她的肩:“歲櫻?”
連續兩聲,惹得歲櫻不耐煩地咕哝出兩個字:別吵!
陸霁塵可不想大晚上的再帶她跑一次急診,把她卡在肚子上的手機拿到一邊後,陸霁塵一手探到她肩膀下,另只手托起她腿彎将她從沙發裏抱了起來。
人睡着也會有很多的下意識。
歲櫻條件反射地摟住他脖頸,臉貼到他胸口的衣服布料,還蹭了蹭。
陸霁塵低頭看了她一眼,不想吵到她,他邁開的腳步雖大卻輕。
進了房間,繞過床尾,陸霁塵走到床裏側,因為彎腰的動作,歲櫻摟在他脖子上的手開始往下滑。
身體一點點沉入松軟的床墊,陸霁塵抽走托在她腿彎的手,剛要将另只胳膊從她肩膀下抽回,即将脫離他肩膀的手如迅速增長的藤蔓一樣,重新摟住他脖子。
陸霁塵措手不及,順着摟在他頸間兩條胳膊往下拉的力道,上半身猛然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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