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里正在最前头挡着,这群人能冲来,把成王妃所在的那个棚子撞翻。
“拜见成王妃!”
“感谢成王妃为我南村百姓所做的一切!”
“成王妃真是菩萨再世!真是大善大爱的女菩萨呀!”
里正带领着大家,冲着成王妃的铺子,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一边叩拜,一边高呼感谢。
成王妃原本被他们冲来的阵势吓了一跳,已经躲在了后头,准备在婆子丫鬟的掩护下逃跑。
但见他们非但不是来闹事的,还对她这般恭敬,叩拜感激。
成王妃又立刻来到最前头,她笑容灿烂,抬着下巴,挺着胸,得意倨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
她目光四下寻找,在看到宋明礼那一刻,她抬着下巴,露出轻蔑的笑容。
好似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地将宋明礼踩在脚下。
“大家不必如此,本妃身为皇亲国戚,理当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
“大家快起来吧。”
成王妃伸手招呼众人起身。
但这群跪拜的人,却不肯起来。
里正双手举过头顶,呈上一沓子纸,“禀王妃,这是南村百姓实际遇到的难题,我们实在解决不了,也无法上达天听。”
“今日王妃来到我们南村,做这样的善事,王妃是皇亲国戚,求王妃帮帮我们吧!”
“村东那是我们村开垦出来的良田,好不容易把地养的又肥又壮,却被霸占,说要建什么新街,已经被占了三年。”
“街不见他们建,地也不让我们种!看着那些良田,如今都生了荒草,我们心痛啊!”
“求王妃为我们做主!”
“我女儿,好好的闺女,已经许配了人家,却被李家的管家强行抢去,逼她做了小妾”
“我儿子挑担在街上卖东西,未曾冲撞谁,却被张家的恶仆打断了腿现在连床都不能下,张家却不管不问,也不给赔偿”
“求成王妃做主!”
“求成王妃做为我们主啊!”
一声高过一声,求成王妃做主的声音,几乎把成王妃给震晕了。
“什、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找我?”
“有这等事,你们去京兆府啊?你们去告状啊,告诉我有什么用?”
成王妃大声解释。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南村百姓的声音底下。
宋明礼远远看着,面色不由沉了下来。
她原本只是想让成王妃的“善心”做的更大些。
没想到,这南村还有这么多的事儿呢。
成王妃明显不想管这里头的事儿。
划地占地,那定与工部有关。
家里的管家、仆人,都敢在京都欺男霸女,当街行凶,那后台一定很硬。
成王妃听到这些,只觉头疼。
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
成王妃正要让侍卫上前,驱散这些百姓。
里正忽然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是我们南村所有百姓,签字按手印的万民书我们感激成王妃愿意为我们做主,愿意听见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声音。”
“不管事情最后解决得如何,我们都感激成王妃,为我们南村百姓所做的一切!”
众人也大声齐呼,“感谢成王妃!”
成王妃僵愣在那里。
她盯着被里正举过头顶的万民书。
虽然这南村百姓,没有万人,不过几百户而已。
但她一个女流之辈,竟然能得百姓这般赞誉,也绝对是北厉独一份儿的荣耀了吧?
要,还是不要?
成王妃很清楚,她若接过这万民书,刚才听到的那些麻烦事儿,她不论如何都得过问。
这里头的水有多深,她并不清楚万一把她自己拖进去呢?
若是不接,她自然可以把这些平民的事儿,都挡回去。
她一个内宅女子,这些事儿,他们可以去京兆府,去大理寺,甚至去敲登闻鼓
反正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管。
他们也赖不到她身上。
但那可是万民书啊!
北厉朝以来,别说女子了,就是为官之人,也还没有一个,得到过这份荣耀吧?
若是叫她得到了
别说宋明礼,恐怕再无人能超越她了!
要,还是不要?
成王妃呼吸急促,理智告诉她,这事儿不能沾。
但诱惑太大,她盯着万民书的眼睛都直了。
“好!你们的事情,本妃知道了。”
成王妃用力稳住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本妃定会过问你们的事,协助你们讨回公道。”
“若你们确实有冤情,我北厉律法公正,政治清明,不会叫你们蒙冤。”
“但你们若是诬告,或是无事生非,律法也定不纵容,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激动,“明白!谢成王妃。”
成王妃点点头。
她的嬷嬷上前拿过那一沓子陈述冤情的诉状。
当然,也接过了那份万民书。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苏正阳,不由勾起嘴角。
“她哪有这善心,不过是被架起来了,又被勾起了更大的欲念。”
苏正阳嘀咕着,目光不由落在宋明礼的身上。
他刚才还在咧嘴笑的嘴角,不由一抽。
不对呀,宋明礼才是他的对头,成王妃是他的队友。
队友被对头给算计了,他跟这儿笑啥呢?
苏正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籍田礼结束。
城南的活动也告一段落。
贵妇们都各自回家。
大概只有成王妃心里,既兴奋,又沉重吧。
苏正阳回到住处,心中是一团乱麻。
他枕着手,仰面躺在榻上,望着帐顶,眼前交替出现成王妃恶狠狠叫人打他,以及宋明礼送他钱送他药的情形。
“苏兄,你挨打了?”沈应时从外头进来,一下子看到他眼角的淤青,嘴角的破口。
“没事,小伤。”苏正阳随口应了一声。
“谁打你了?你得罪了谁?”沈应时却追问道。
苏正阳没有回答他,反倒疑惑地问,“你说,一个恶人,已经改过自新了,她不再作恶了,反倒在努力行善她还该死吗?”
“啊?”
沈应时挠了挠头,皱眉盯着苏正阳。
“你是说靖王妃?”
“苏兄,”沈应时在床边坐下,认真看着苏正阳,“我知你恨她,恨她害死了你姐姐,以及两个孩子。”
“以前,你沉浸在恨意里,我不敢多说。但现在,你既然问了,那弟弟就多言几句,苏兄别不爱听。”
“若说她该死,从律法上来讲,她真的犯了该死的罪吗?”
苏正阳目光一凝,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紧紧盯着沈应时,“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