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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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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9 章

    皇帝駕崩, 齊王手握禪位聖旨,但人也必須能順利回到京城,方能徹底控制住朝堂。

    周旌略與一衆武将圍聚在中軍帳的輿圖前,向齊王分析局勢道:

    “殿下在金雲關的兵馬回撤北上, 而我們則在洛水守住南面防線, 屆時進可攻長安, 退可以禦南北六州,只待京中指令。”

    齊王麾下的幕僚褚奉問道:“京中何人指令?”

    周旌略尚不确定沈逍打算何時挑明身份,不敢說得太清楚,只道:

    “我等在京中自有內應,屆時殿下返京,與其彙合,便可一同商議決策。殿下放心,我們也需要把颍川王順利帶出來,因此早有布局,不敢大意。”

    褚奉沉吟片刻,與另幾名幕僚稍作商議, 低聲向蕭元胤谏言:

    “金雲關調兵可交由褚修等人去做,殿下還需盡快返京, 召集骁騎舊部,控制住皇城的戍衛, 方為上策。”

    蕭元胤常年運籌帷幄, 自然也明白褚奉的言下之意。

    雖然他們暫且與周旌略達成合作,但對方是晉王舊部,難保不會在最後關頭倒戈扶持堂弟蕭佑。

    朝權争鬥之下, 從來就沒有永久的信任,此番若非洛溦從中斡旋, 自己也頗欣賞周旌略的豁達坦蕩,結盟之事斷不會進行得這般順利。

    蕭元胤贊同褚奉的建議,負責京城戍衛的骁騎營曾是他的舊部,若能早一步招降啓用,必是百利無弊。

    簡而言之,他必須想辦法盡早回到長安。

    但時下太後嚴控州府邊境,以他的身份,想要堂而皇之地返回京中,實不容易。

    周旌略卻早有計劃,“眼下入京,必須要有合适的理由,我們打算借護送沈國公靈柩之由,送一部分人進到京城,殿下可随之同行。”

    沈氏的祖墳就在京郊,國公靈柩歸京,有充足的理由,且随行的人數不會太受限制。

    雙方很快達成一致,周旌略做下安排,調派人手,齊王與衆幕僚亦部署諸事,挑選精兵,混入送柩隊伍。

    天明之際,一切準備就緒。

    蕭元胤想起洛溦,讓人将她接了來。

    “你一個姑娘家,跟這群當兵的待在軍營到底不妥。”

    他對洛溦說道:“不如你先與我同行,等下了孚山,再跟褚奉去金雲關,暫且留在那邊。”

    等京中諸事已定,他再接她去長安,到時候有的是時間軟磨硬泡,總能有機會讓她對自己改變心意。

    洛溦也不想繼續留在孚山。

    一則,有些不知該怎麽面對沈逍,二則,也确實有正事要做,遂點頭應允,上了齊王準備的馬車。

    一行人朝山下行進,次日夜裏到了臨近山脈谷底之處,又與從洛下皇陵護送沈國公靈柩而來的隊伍彙合。

    褚奉吩咐部屬,在谷間紮了營。

    蕭元胤來接洛溦下馬車,“明日天亮,你就跟褚奉他們去金雲關,到時再好好休息。”

    洛溦此時也不便再瞞,“我答應跟殿下同行,其實是想跟着一起回長安的。”

    蕭元胤皺眉,“你回長安幹嘛?”

    他們這次進京,之後少不了會有一場惡戰。

    洛溦道:“之前我說過,想要全心全意地幫助殿下,自然是要跟随左右的。”

    “你一個姑娘家,能幫我什麽?”

    “總之殿下信我便是。”

    景辰留給她的那個秘密,還有被他藏在長安的慶老六,都是能對付太後的利器。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營前的空地處,部屬點燃篝火,烹制夜膳。

    洛溦腳踝的傷原就還沒好全,此時乍見那火光灼烈,心頭一緊,腳下不覺踩了個空,差點兒歪倒。

    蕭元胤忙伸手扶住她:“小心!”

    攬着她,越過火堆,走到營帳邊的食案旁坐下。

    兩人剛坐定,一擡頭,瞧見斜對面的案後,沈逍一身玄衣,映着火光寂然靜坐。

    他仍舊還是衛延的打扮,戴着鬥笠,眉眼隐在笠沿的陰影中,t姿态冷凝。

    洛溦入座的動作,遽然僵滞起來。

    蕭元胤面露不悅,側頭看了眼跟過來的褚奉。

    褚奉跪坐到近前,低聲禀道:

    “他是周旌略派來護送國公靈柩的,姓衛。臣觀其地位不低,随行之人皆以他為主,當敬奉之。”

    蕭元胤嗤聲冷笑。

    竟還是個小頭目?

    當初從金雲關去孚山的路上,他其實就覺察到這姓衛的并不是什麽護衛,只不過後來看他鮮少出沒,亦沒參與決策,便沒工夫再去研判其身份。此刻再度碰到,見其仍舊态度冷漠,亦不行禮,心中淡忘的火氣又忍不住有些回竄。

    褚奉深谙齊王傲氣,忙苦口勸谏道:

    “眼下殿下與他們結盟,依仗之處不少,千萬別為小事動怒!殿下身為主君,懂得禦下乃必備之資,世間但凡有才華之人,大多也比普通人的自尊心更強,其中更不乏傲慢古怪、難以相處之士!殿下要籠絡才俊,就必須學會與不同性格的人打交道,觀其長、容其短,恩威并施,胸懷大度,方能令天下歸心!”

    蕭元胤從小到大,對褚奉的這些話早已聽得耳朵起繭。

    然自經歷三司會審、母族失勢,他嘗盡人情淡薄,蟄伏雍州之際,亦曾反思自省,下決心想要改變往日的疏狂性子,學着周旋人情世故。

    可偏只是,瞧着這戴鬥笠的怎麽就不順眼!

    他心裏,其實也大概明白緣由,下意識地朝洛溦瞟了一眼,見女孩眉眼低垂,并沒有要搭理那姓衛的意圖,心下稍寬,決定幹脆全當這厮并不存在,容他吃些酒菜便是。

    軍士捧着烹制好的菜肴,送了過來。

    齊王取箸選了些菜肴,夾到洛溦面前的碟中,又把盛着炙蝦的盤子推到她面前:

    “上次乘船東行時,我記得你喜歡吃這種炙蝦,專門又讓人做了,你嘗嘗味道如何。”

    布完菜,伸手取過杯盞,給自己倒了杯酒。

    褚奉見狀,忙又勸谏道:“殿下如今在重孝之中,就算沒法斷食喪祭,也萬不能飲酒食肉!”

    按照大乾喪儀,父母喪,子女應斷食哀悼。

    就算眼下情況特殊,不可能真的水米不進,但也至少要戒了酒肉,只食素湯粥汁方可。

    齊王端起酒盞,仰頭飲下一滿杯,盯着褚奉:

    “父皇自己都不守規矩,我又何必為他拘泥?”

    永徽帝臨死前一番罪己,不但認下了當年謀害庶兄晉王之事,還提到了殊月長公主身亡的舊案。

    雖然父皇只用了“逼迫”的字眼,沒有明說到底逼迫了什麽,但蕭元胤聯想到之前他同棺合葬的要求、還有被喂下鸩毒的沈國公,心裏不免有了猜測,一時只覺如惡心異常,實難接受。

    他從小備受姑母疼愛,敬重她更甚于敬重自己的母親,若心中那點猜疑真是事實,那他……根本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

    蕭元胤抑住情緒,仰起頭,又喝下了一盞酒。

    褚奉見勸不動齊王,只能放棄,轉而跟洛溦聊起天:

    “宋姑娘明日就跟在下去金雲關了,衣食住行上若有什麽需求,只管吩咐。”

    洛溦回過神,看了眼齊王,對褚奉說道:

    “我其實剛跟殿下說不打算去金雲關,想直接跟他去長安。”

    蕭元胤移來視線,“我沒同意,你少胡鬧。”

    洛溦道:“殿下不同意,我也會回去。”

    蕭元胤睨着她,“還真是個野貓兒性子……”

    褚奉打着圓場:“以老臣看,宋姑娘跟着殿下一起回京,也是有好處的。”

    他分析道:“如今太後擁立五皇子,定不肯讓殿下在這種時候回京,所以殿下這次雖護送沈國公的靈柩北上,卻不能亮明身份為姑父扶靈。”

    “按照習俗,這護送柩車之人,必是得與沈家沾親帶故,方才能說得過去,不然一幫毫不相幹的人,押送着柩車,只會讓人覺得奇怪,盤問得愈加嚴苛。”

    “而宋姑娘與太史令有婚約在身,算得上是半個沈家人,由她出面送靈歸京,就顯得合情合理的多,遇到盤查也能有個說辭。”

    蕭元胤盯着褚奉,“她跟沈逍的婚事早就退了。”

    褚奉一心沉浸在謀略正事中,絲毫沒留意到自家主公的臉色,據理解釋道:

    “禮部并沒下過旨意,所以按制來講,宋姑娘還是太史令的未婚妻。官署都是以禮部文書為準的,比如殿下與王家五娘的婚事,雖還沒過禮,但禮部下過旨,就算是定下了!”

    蕭元胤就差沒在褚奉臉上盯出兩個洞來,咣地放下酒盞:

    “行了,你明日不是要去金雲關嗎?趕緊下去準備。”

    褚奉驚疑擡眼,看清齊王面色,依稀反應過來什麽,不覺腦門冒汗,讪讪起身,告辭離去。

    蕭元胤轉向洛溦,看了她一眼,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瞧見她碟子裏的食物幾乎沒怎麽動過,道:

    “怎麽,不好吃?”

    他把裝炙蝦的盤子扯到自己面前,挑了只肥的,剝了蝦殼,再放進洛溦的碟中。

    洛溦循着褚奉離去的背影,飛快地瞥了眼對面的沈逍,卻見他目光落在旁處,神情阒冷,仿佛全然沒留意這邊發生的事。

    她收回視線,面前的餐碟裏,已經堆放了四五只炙蝦。

    蕭元胤剝完蝦,拭了手,重新斟酒,語氣抑得若無其事:

    “你跟沈逍的婚約,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拖了這麽久還沒解?”

    洛溦回過神,“噢,退婚的谶語還沒寫出來。”

    “沈逍故意拖着你是吧?”

    蕭元胤喝了口酒,“那小子生性陰險,一邊怕是還惦記外祖母的恩惠,想要娶王琬音,另一邊又拖着你不放,實乃卑鄙。”

    洛溦忙道:“不是那樣的。”

    沈逍就坐在旁邊,齊王眼下還要仰仗他和周旌略的助力,罵得這麽難聽,是想盟約土崩瓦解嗎?

    “那道谶語,其實……是要由我來寫的。”

    洛溦垂首,“是我一直沒寫出來,跟太史令沒關系的。”

    蕭元胤看向洛溦,沉默片刻,“什麽意思,你不想跟沈逍退婚?”

    “不是我不想……”

    洛溦下意識地擡眸,又朝對面望了眼。

    搖曳的火光中,沈逍也正朝她看來,眸色隐在笠沿下的陰影裏,深幽難辨。

    洛溦說了一半的話,凝在口中,再說不出來。

    “不想說就算了。”

    蕭元胤亦有些不想聽答案,見洛溦還是沒怎麽動筷子,顯然胃口不好,另取了酒杯,斟了一盞酒給她:

    “喝點酒,暖暖身子,也能開胃。”

    洛溦推辭道:“我不大能喝酒的,殿下留着自己用吧,別浪費了。”

    “不大能喝酒?你的酒量,我可清楚的很。”

    蕭元胤挑眉,“就這種尋常暖胃的酒,怎麽都不可能讓你真喝醉了。”

    洛溦眼眸微睜,望了眼齊王,又忽而意識到什麽,瞥向對面。

    “我,我有些不舒服……”

    她站起身,“我想去休息一下,殿下恕罪。”

    說着便離了座,低着頭匆匆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到了車旁,又怕有人找過來,繞到車廂背後,沿着山谷間的石徑,走下了臨水的松坡。

    ~

    寂靜的松林中,針葉稀疏,月明當空。

    水澤間的夜鷺被靠近的聲響驚動,飛起,展翅隐入了暗夜深處。

    洛溦尋到一株老松,扶着樹幹,慢慢靠了上去,思緒紊亂紛雜。

    兜兜轉轉的,又想起今天其實是景辰的頭七。

    可好像,誰都不記得了,就仿佛,他從未在世上存在過一般。

    她也想過給他燒紙,卻連靠近火堆的勇氣都沒有。

    洛溦擡起頭,望向夜空,努力将眼角的濕意抑回。

    耳畔,又響起那人苦澀的聲音——

    “我一心想向她打聽長公主府的事,可她翻來覆去的,好像就只惦記着那位沈哥哥……”

    “她喜歡那人能辨星算數下棋,那我,也能學着辨星算數下棋,也就能……讓她喜歡。”

    “你,喜歡太史令嗎?”

    ……

    洛溦猛地阖上眼,轉身離開。

    可旋身擡眼,竟見沈逍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正定定望着自己。

    她心跳陡然停滞,随即又狂跳起來,忙轉回身,卻不知該看向何處。

    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踩在落葉上,朝她慢慢靠近過來。

    “在做什麽?”

    他語氣疏漠,仿佛沒什麽情緒。

    洛溦彷徨中想起剛才一直擡着頭,舉目重新望向夜空,顫聲道:

    “在……看星星呢。”

    沈逍在她身側後停住腳步,“什麽星星?”

    “就是……”

    洛溦視線游t移,望着樹影間的點點繁星,“就是……以前聽太史令說過,皇權疊替的時候會出現隐曜紫氣,所以我想,今晚說不定能找到赤方氣……”

    沈逍擡起眼,朝夜空中看了一瞬:

    “五九,去極八十三度。”

    八十三度?

    洛溦從前在穹頂跟他學觀星,方位區度記得爛熟于心,下意識地就循着提示望去。

    五九的八十三度……

    剛好被松枝擋住了。

    她偏着頭,往旁邊挪動了幾步,尋着能看清的位置,卻猛不丁的,一下子撞到了沈逍的身上。

    後背靠到了他懷中,倉皇轉身,腳下差點兒趔趄。

    沈逍伸出手,扶住她,目光居高臨下:

    “看到了嗎?”

    洛溦望着他,狼狽窘迫。

    心裏有種篤定,他就是故意的。

    總是那麽的壞,那麽的,讓她害怕……

    她站直身,想尋理由離開。

    沈逍卻在這時開了口:

    “今日去皇陵接國公靈柩,我也給景辰燒了紙。”

    洛溦不敢置信,怔怔擡眼。

    月色松影中,男子鬥笠下的目光幽暗難辨。

    她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這時,林畔突然傳來了齊王的喊聲:“洛溦?”

    洛溦幡然回神,側身望去,見蕭元胤大步朝這邊走來。

    她忙撇了沈逍,迎上去,“殿下怎麽找過來了?”

    蕭元胤視線越過她,掃了眼松林間的鬥笠男子,沉聲問道:

    “他怎麽跟你在一起?”

    洛溦唯恐齊王與沈逍在這種時候生出龃龉,拉住蕭元胤,“先回去吧。”

    蕭元胤反手握住洛溦的手臂。

    揚頭盯向沈逍,拉了女孩,慢慢朝外離去。

    ~

    翌日下了孚山,褚奉等人轉向金雲關西行。

    洛溦堅持要回京,蕭元胤也沒再反對,只覺得那戴鬥笠的實在太過礙眼,讓褚奉臨行前對其傳了話,讓他帶人先行探路。

    那人,竟也沒有拒絕。

    蕭元胤心情稍霁,縱馬上路,再往北走不久,便是長安州府的第一道關口,奉元。

    守城縣吏得知是沈國公靈柩從洛下入京,不敢阻攔,亦不敢對上隐瞞,快馬加鞭地将消息報了上去。

    再往前走,盤查便立刻變得嚴苛起來,甚至有臨時被調派來的州府兵,逐一逐人核對身份。

    蕭元胤曾執掌過長安州的駐兵,亦曾去軍營巡查過,認得他模樣的人不少,不敢大意,粘了些假胡須易改容貌,一路還算有驚無險。

    誰知行到萬年縣近郊,前方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回禀,說神策軍上了官道,正往此處而來。

    柩車沉重,此時要掉頭已是不可能。

    洛溦讓齊王上到自己馬車,學着從前阿蘭幫周旌略易容的手法,幫他描畫眼圈,又重新貼了下胡子。

    蕭元胤在沙場歷經生死險境,面對眼下情況,自是泰然無懼。

    但如今帶着洛溦,不能不考慮她的安危,叮囑道:

    “一會兒若動了手,你只管騎馬逃命,我來斷後。”

    洛溦一面黏着胡須,一面谏言道:“殿下入京,關系數萬将士前程,可別動不動就想着出手。”

    蕭元胤睨着她,正想要說些什麽,忽聽見道路前方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

    送靈的車隊也停了下來。

    車外傳來高聲提問:“誰人護送國公靈柩?”

    洛溦與蕭元胤對視一眼,皆認出了那人的聲音。

    太後的侄孫,王敏顯。

    蕭元胤深知此人不好對付,手摁住腰間短刀,湊到窗前,微微拉開了些簾子。

    洛溦擔心齊王沖動,扯住他衣袖,壓着聲:

    “我也認識他,我去跟他說。”

    車外又一陣馬蹄聲,急響而至。

    王敏顯再度開口,語氣卻是陡轉恭敬:

    “太史令?怎麽太史令回京,也沒讓人知會傳話?”

    洛溦從簾縫間望出去。

    恢複了本來容貌的沈逍,一身素袍斬衰,在随從的簇擁下,徐徐策馬上前,挽缰停駐,絲毫并不理會王敏顯,只漠聲道:

    “讓開。”

    王敏顯實不敢得罪沈逍,忙示意左右,讓開了道。

    車隊順利過關,又前行數裏,停去了道邊的山林間。

    蕭元胤此時已隐有所悟,卻仍不敢相信,推門下了車,徑直走向沈逍,擰眉提聲道:

    “周旌略在京城的內應,是你?”

    沈逍看也沒看他,目光落向跟着他從馬車裏出來的洛溦。

    身後部屬從車隊後面拉來一輛板車,車上載着一口新棺,蓋子掀開,其內空空。

    沈逍的視線移向蕭元胤,冷冷道:

    “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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