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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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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5 章

    洛溦聞言, 臉色瞬間變得灰白。

    “不……不可能!”

    她猛喘了一口氣,連忙抓緊自己胸前衣物,腳下踉跄差點撞上身後的床榻。

    蕭元胤忙伸手将她扶住,又氣又恨:

    “他有什麽好的?一個什麽都不是的窮書生, 就值得你如此?”

    洛溦沉浸在悲恸之中, 一個字也聽不見, 擡手想去捂自己耳朵,無奈手腕也被蕭元胤死死攥住。

    蕭元胤垂低眼,見女孩面色蒼白如紙,終是敗下陣來:

    “行了,他沒死!行了吧?”

    他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你要是再這樣,本王指不定……就真讓他死了!”

    洛溦身形僵住,擡起眼,先是怔愣愣盯了蕭元胤片刻,繼而眼角濕意泛出,意識尚不及回複, 人已擡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空曠的寝屋中漾開。

    他比她高大許多, 又是在那般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出的手,女孩的掌掴, 只堪堪劃過了蕭元胤的下颌。

    他是習武之人, 早在巴掌甩來之前就看清了洛溦的動作,明明可以擡手阻擋,卻偏偏一動未動, 硬生生受了她這一掌。

    屋內的氣氛,一時凝固的針落可聞。

    良久, 蕭元胤沉沉開口:

    “行了,這下扯平了,不恨我了?”

    洛溦回過神,看了眼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真打了蕭元胤。

    天家貴胄。

    就連長樂公主對自己動手,她都只敢躲、不敢還手,何況是大乾未來的儲君,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帝王的男人。

    洛溦用力調整了下呼吸,聲音依舊有些發顫:

    “景辰……他在哪兒?”

    蕭元胤盯着她,想笑又笑不出來。

    上次他那般輕辱她,她想打他的手都舉了一半,卻還是放了下去。

    今日只是開玩笑說了句要那書生性命,她竟是想也不想就給了他一耳光。

    蕭元胤走到案邊,倒了杯冷茶喝下,待鎮靜下來,開口道:

    “他受了點傷,現在人在潐縣。因他不是軍中之人,不便住在營地,我暫且把他安排去了縣衙。”

    倒不是身份不便,才安排去了別處,而是那小子跟在宋家兄妹身邊的消息若是傳出,難保不會影響到她的名聲。

    一個沈逍也就罷了,他蕭元胤看上的人,豈能再跟別的男人有所牽連?是以景辰曾跟她在一起過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瞞得死死的!

    洛溦走近了些,“他傷在哪兒了?嚴重嗎?”

    蕭元胤捏着水杯,半晌,沒好氣地說:

    “反正死不了。”

    他趕到驚鴻灘的那晚,在山林靠近沼澤的地方,找到了景辰和宋昀厚。

    那時景辰渾身是血,顯然經歷過一場極其慘烈的厮殺,身上的傷,連随行的軍醫看到都吓了一跳。

    宋昀厚倒是還有些意識,但發着燒,渾渾噩噩的,說不清妹妹到底去了何處。

    蕭元胤在山林間反複搜尋了兩夜一日,最後只是無功折返。

    後來回了潐縣才問明白,當日宋昀厚落下馬車時驚動了匪賊,賊人勒馬捉人,景辰拼死力戰三人,幾乎丢掉性命。宋昀厚燒得昏昏沉沉,扶着重傷的景辰在林間蹒跚亂走,最後倒在了沼澤旁邊。

    蕭元胤不想洛溦過分擔心,只輕描t淡寫地講了個大概,又道:

    “他一個年輕男人,受點傷沒什麽大不了,我以前在雍州受過的傷,比他嚴重多了。”

    洛溦聽聞景辰沒有性命之憂,總算心神稍定。

    她想起那夜在林間與齊王的擦肩而過,明白若非他執意搜尋,景辰他們未必有獲救的機會。在這一點上,就事論事,蕭元胤算得上是她恩人。

    她收拾情緒,走上前,朝蕭元胤斂衽一禮:

    “殿下相救大恩,洛溦銘感五內。”

    蕭元胤別開頭,“起來,別動不動就跪啊拜的,還沒你剛才甩我巴掌來得真情實感。”

    洛溦慢慢站直起身。

    她是真心想謝他,但剛才那一掌,也确實折了他的傲氣,讓兩人原本就有些尴尬的關系,愈發有些難堪起來。

    她整肅了一下情緒,把話題轉回到正事上來:

    “我被賊寇擄去後,曾聽他們的賊首提過一句,說當日他們在驚鴻灘放走一些官兵,似乎是故意的。也不知這裏面,有沒有什麽玄機?”

    蕭元胤與洛南道官兵彙合後也聽聞了此事,心中已有所猜測,問洛溦道:

    “你之前說,在驚鴻灘擄走你的栖山教人,跟襲擊渡口的匪賊并不是同一路的?”

    洛溦點頭:“擄走我的那些人,領頭有個叫周旌略的,便是放火燒了豫陽縣衙之人。他雖為草莽,但除了官軍,并不會濫殺無辜。而襲擊渡口的,領頭之人叫作陳虎,行事就是個窮兇極惡的匪徒,殺人如麻,掠劫錢財,跟那個周旌略還是有點不太像的。”

    蕭元胤回想當日攻打豫陽那幫人的騎馬陣術、兵刃招式,還有縣衙前試圖瓦解軍心的挑撥陳詞,确實不像是土匪流寇出身的烏合之衆。

    但既然對方自稱栖山教,想必多少還是有些牽連。

    他踯躅一瞬,看向洛溦,“那些賊寇,真沒傷你?”

    若讓他知道那幫賊匪動了她,他必是要将那群人逐一剝皮淩遲,方消心中之恨!

    洛溦垂了眼,搖了搖頭,“遇到陳虎的時候,哥哥和景辰一直護着我。周旌略他們,還算講道理,沒為難我。”

    除了那個衛延。

    洛溦想起那晚被他摁在坡下的情形,忍不住蜷了蜷手,在袖子裏用力拭了下。

    “我先前跟殿下提過,周旌略他們的藏兵地,我或許能辨出大概位置。等見到景辰,以他的畫技,應該能把我記下的路線畫出山水風貌,屆時在找輿圖比對,便能确定位置!”

    蕭元胤聽洛溦又提起景辰,盯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周旌略現在還在逃往兖州的路上,清剿巢穴之事,暫且不急一時。”

    姓景那小子,手筋都差點斷了,還能畫什麽山水風貌?

    蕭元胤想起景辰醒來得知洛溦失蹤後,第一件事就是掙紮起來,畫她的畫像,求自己張貼尋找。

    受過重創的手,握筆戰戰巍巍,可畫出來的人,竟也有六七分的神似……

    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蕭元胤胸口莫名有些發堵,一時也辨不清是什麽滋味,又看了眼洛溦,緩聲道:

    “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帶你北上。”

    眼下東三州的兵亂暫時控制住了,但朝中的局勢卻開始亂了,蕭元胤需要盡快北渡洛水,一方面安撫災民,另一方面也是為返回長安未雨綢缪。

    齊王轉身出了門。

    洛溦坐回到榻上,一時還沒完全緩過勁來。

    想到景辰總算安然無恙,先前的擔憂稍減,如今齊王打算帶自己北上,待路過潐縣,便能與他重聚!

    心中自此,也算有了些可以倚靠的期盼。

    翌日,蕭元胤部署完宣城與兖州的軍防事宜,留下褚修坐鎮督守,點了一支精銳随行,親自攜洛溦北行而上。

    不多日,隊伍便抵至了洛水南岸。

    沆漭遼闊的洛水,煙波浩渺,依舊是從前模樣。岸畔渡口的觀廟前,擠滿了船客百姓,煙火焚香四溢。

    南岸上,蕭元胤勒馬詢問左右:

    “怎麽聚了這麽多人?”

    幕僚道:“殿下有所不知,自從太史令那道‘淮之兵恻’的谶語應了驗,百姓對玄天宮的神跡越發篤信,加之先前洛西渡口遇襲的事傳開,人心惶惶,如今但凡準備坐船出行的人,臨行前都會來觀廟遙拜玄天宮。”

    蕭元胤聞言冷笑了聲,“拜玄天宮?難不成沈逍那家夥,還能幫他們斬殺賊人不成?”

    幕僚尴尬陪笑了幾下,又道:“除了拜玄天宮和太史令,好像……也有拜宋姑娘的。”

    蕭元胤面上的冷笑斂了去,轉過頭,“拜她做什麽?”

    幕僚道:“豫陽縣衙裏有位姓許的丞吏,聽說是宋姑娘兄長的同窗。流民湧入南阜關之後,進來不少染了瘟疫的病人,東三道藥材難尋,災民的人數又多,好在那許丞吏拿出兩張方子,說是宋姑娘從前師從郗隐先生學的偏方,用材便宜易得,效果又極好。殿下下令開倉赈災之後,縣衙每天在城門口發藥劑,救了不少人,災民們都知道玄天宮的名號,本就懷了份崇敬之心,漸漸的就把宋姑娘的名字也傳開了。”

    幕僚又道:“殿下可還記得,當初咱們乘船經過潐縣時,殿下送還了縣令所獻的幾個美人,下令給她們安排好歸宿,說是玄天宮宋姑娘心慈人善,特意為她們求了情?”

    蕭元胤颌首,“本王記得此事。”

    幕僚道:“其中一名女子乃是州府名伎,歌辭一絕,特意為宋姑娘寫了首歌,如今正在百姓間傳唱開來。”

    幕僚清了清嗓子,學着女郎婉轉歌喉,唱了一段:

    天垂仙臺八千裏,

    幽蕙芳蘊,

    瓊珉耀殿堂,

    豈謂尋常?

    由來衆生苦,

    望淩波,

    慈主生,

    手撚天機香滿身。

    蕭元胤聽完沉吟不語。

    腦海裏,浮現出那晚洛溦臨窗而立的情景。

    素衣木簪,青色長褶束成道袍模樣,再樸素纖淡不過,只靜靜凝望着船外的素月清河,卻令得他一時心神悸動,遐思翩跹。

    誠然是……

    豈謂尋常。

    他在馬背上轉身,望了眼身後洛溦的馬車,吩咐幕僚道:

    “歌還行,但你以後不許唱了,回頭另找個嗓子好的歌伎,把這歌完完整整地唱一遍給宋姑娘聽。”

    幕僚慚愧領命:“是。”

    隊伍渡過洛水,進入北岸的商州地界。

    離潐縣,又近了一步。

    齊王府的謀士褚奉,卻在這時派人快馬傳書給蕭元胤,言及朝中局勢,催促他盡快返京。

    淮州的這場兵亂,将東三州與江北道的治政纰漏,頃刻間全都掀了出來。

    之前江北水患,染了瘟疫的災民都往更富庶的東三州裏湧,祈望能混口飯吃、得到救治。包括淮州在內的東三州,官員大多依附張家的新黨,而江北道那邊則多是王家舊黨的勢力。新黨官員不想錯失在朝廷彈劾舊黨赈災不利的機會,眼睜睜看着災民死在南阜關外,也死活不肯放人進州。

    如今栖山教帶人沖破南阜關,災民大批湧入,雖得齊王下令,眼下皆被妥善救助,但昔日州府所為,到底也是再隐瞞不住。

    各路彈劾的折子,如雪片般飛向皇帝的案頭,要求嚴懲東三州的新黨官員,并将栖山教生亂的罪責也推到了新黨身上,說若非淮州治政不利、草菅人命,災民也不至于受亂黨煽動,助其妖焰滋長!

    新黨反攻亦是不遺餘力,說江北道故意放任流民北上,就是想讓淮州吃不消,坐等彈劾的機會。此外之前朝廷往江北道發放的赈濟都是按人頭算的,舊黨官員營私貪污,導致該發的赈濟不曾發到百姓手中,才有了之後種種。

    永徽帝整日被吵得頭痛心煩,又深惡栖山教作亂之事,已經相續下令将東三州的幾名大員押去了長安。

    褚奉向齊王谏言道:

    “眼下朝中的參奏與彈劾不斷,殿下應立即趕回長安,向聖上禀明始末,以免有心之人歪曲事實,最後将失職失察之罪扣到殿下身上!”

    随行的幾名幕僚,亦紛紛稱是,催促蕭元胤盡快返京。

    按照原本的路線,隊伍會先經過潐縣,再轉東行。如今出了這樣的狀況,蕭元胤也知輕重,下令調整了路線,直接便往長安返行。

    洛溦在驿館聽說了此事,找到齊王,提議道:

    “殿下返京确實最為要緊,但我兄長還在潐縣,朝堂上的事我也幫不了什麽忙,不如就在此地辭別殿下,自己去潐縣探望兄長便是。”

    蕭元胤望着女孩那殷切的模樣,豈能答應。

    什麽探望兄長?

    他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去了潐縣,第一件事就會想方設法去看那姓景的!

    蕭元胤縱然在心裏反複規勸自己,要大量,要t有男兒氣度,且那區區景辰,如何争得過他這當朝皇子?但一想到當日在豫陽,洛溦望向那人的神情,就又不由得心塞氣堵。

    轉念又一想,此次改道返行,必然會經過洛下皇陵。

    聽聞沈逍那厮,此刻就在皇陵。

    腹背受敵,內外夾攻,朝堂朝外,就沒有一件事能讓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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