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砲!’
甘宁一声令后,他想起了‘开砲’二字的由来,这是他的明公刘璋所给出的,用于霹雳车开始发射砲石的军令。
而蜀军诸将,听得明公用开砲作为军令,一个两个都是有样学样,用起了开砲二字,甘宁自是也不例外。
紧随着甘宁的一声命令,操作霹雳车的炮手们释放了活钩,而随着活钩的释放,霹雳车上的配重落下,作为抛物的砲石顷刻间上升,然后激射而出。
那边不断接近略阳城的迷当,心中正处于略微轻松的状态,他对攻下略阳城没有什么把握,但对在完成今日之战的首要目标,有着足够的信心。
他之所以引军至此,助阵马腾和韩遂攻打略阳城,其一是因为马腾曾经有恩于他的部落,其二是想斩获点战利品,回到部落过个好年。
但如今略阳城内蜀军甚是精锐,略阳城是拿不下了,不能入城洗劫一番,他惟有领下攻城的任务,从马腾和韩遂的手中获取报酬。
只是攻城之事,必然是有损伤的,现在的迷当虽是引军不断靠近略阳城,而他心中所盘算的,唯有减少所部人马伤亡这件事上。
用较少的伤亡,从马腾和韩遂的手着换取到足够多的酬金,即是迷当的首要目标。
而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迷当掏出了家底,给麾下的羌胡儿郎配上了简陋的甲胄,各色的盾牌,希望藉此减少伤亡。
其次,迷当请求了马腾和韩遂派出弓箭手助阵,用于和略阳城头的蜀军对射,使得蜀军弓箭手不敢露头,这样一来,伤亡当是会小上一些。
‘随便冲上一冲,然后撤军回去,向马腾和韩遂领赏。’抱着混日子的念头,迷当往前又走了一步,来到了略阳城前五十步的地方。
‘至于玩命攻城,玩命是不可能玩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玩命,随便朝城头射上两箭,装模作样让几名儿郎去爬城,就算是对得起马腾和韩遂了。’
心态慵懒的迷当,此刻忽的听闻到了一声霹雳的雷声,且不止一声,续而又是数声霹雳的雷声入耳。
“打雷了,要下雨了?”迷当将手中高举的盾牌偏了偏位置,仰着头看起了天空。
日在中天,晴空万里。
“嗯?”迷当眼神中露出了疑惑,他不明白这样清朗的天气,如何会有闷雷声传出……
等等,迷当将遮挡在视野前方的盾牌偏了偏,歪着头把目光望向略阳城头,方才的雷声,似乎是从略阳城头传来的。
‘什么东西?’当望向略阳城所在时,迷当的眼中密布起了小黑点,就在迷当还在思索这些小黑点是什么时候。
在迷当眼眸中的小黑点,慢慢的变大,显露出了真身-——这哪里是什么小黑点,分明是一个个足有成人脑袋大小的黑色圆石。
见着一个又一个黑色圆石朝自己所部军阵飞来,迷当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他呆愣着站于原地,脑中直呼不可能,口中也是惊慌的喊出:“这怎么可能?!”
“这决计不可能!?”
蜀军会使用砲石,迷当心里是有准备的,可那砲石是在攻城的军队贴近城墙,且是二三步这样极为接近的距离时,方才被使用起来的,毕竟没有人能将砲石甩飞五十余步。
哪怕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而且就算蜀军中有这等神力之人,数着激射而来的砲石数量,当不下四五十枚。
即是能同时发射四五十枚砲石,那蜀军中天生神力之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来不及思索蜀军为何能抛射出这么多的砲石,迷当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的离略阳城越远越好,这仗,没法打了,马腾和韩遂许诺给他的报酬,他也不想要了。
迷当此刻只想远离略阳城,逃离蜀军砲石的攻击范围,他不想和神鬼莫测的蜀军抗衡了。
“撤、撤、撤……”
迷当大声呼喊着撤军的命令,同时他更是带头调转身形,向着远离略阳城的方向跑去。
然而就在迷当发布撤军的命令,刚刚转身之际,自略阳城头激射而来的砲石,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他所部军阵之中。
迷当所部儿郎拥有盾牌作为防御,可是区区木制的盾牌,哪里能抵挡砲石的冲击,砲石击碎木盾,势头不减的砸到了木盾后羌胡的身上,身体受到重创的惨叫声随之升起。
有不少砲石劲头犹足,在击倒第一个羌胡后,接着向这名羌胡的身后翻滚而去,如同保龄球般,瞬息之间掀倒了一条线上的羌胡。在砲石的激打下,羌胡有如狂风暴雨中的麦子一样倒伏在地。
这里因为迷当为了减少攻城的损伤,让麾下羌胡组成了密集的军阵,希望藉此更多的防御住蜀军发射来的箭矢。
然而如今这出自好意的密集军阵,导致了蜀军砲石的威力上升了一个层次,一个砲石翻滚之下,往往能击杀一二名羌胡,又重伤不少羌胡。
一时间,迷当所部军阵,是人仰马翻。
“撤,快撤。”迷当高喊着,他幸运的在蜀军砲石的第一波攻击下逃过了一劫,只是逃过一劫的他没有庆幸的念头,他只想快速的离开这里。
盖因一边逃跑,一边侧头后望略阳城情况的迷当,发现自略阳城头,又有一批砲石飞来,且蜀军的弓箭手,趁着他们阵型大乱,背身逃跑,不得举盾牌防御之时,向着他们这里攒射来泼天的箭雨。
砲石加上箭雨,一二刻后,就落了下来,落在了迷当所部的军阵处,顿时,哀嚎和惨叫之声,有如连绵的细雨一般,不绝于迷当的耳中。
这一刻的迷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的眼角有泪水划过。
此次引军助阵马腾和韩遂,迷当带了一千五百名羌胡儿郎出来,本以为能趁着汉儿内斗,多少捞点好处,就算捞不到好处,但全须全尾的将麾下儿郎带回去,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可如今好处没有捞到,眼见着就要折损一大批儿郎。
经此一战,他这次带出来的儿郎,却是不知道能剩下几人。
到时候,引着残军返回,他迷当有什么面目去见部落的父老,他如何敢对上部落父老期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