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是无法回去,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就算前面是怪物的血盆大口或者其他更可怪空间的入口我也义无反顾。于是不断的大口深深吸气,又慢慢的把这气体呼出身体,直到思维彻底冷静。多余,完全多余。难道耽延片刻自己便能有其他什么多余的选择?没有,连幼儿园的孩子也能想到,没有,这只是凭空增加了它——那个正在不知什么地方观察我的不可知存在的乐趣,如此而已。
门那边毫无异常,只是流淌着高雅舒缓的乐曲。这是某个高级公寓里的洗手间,布置高雅,陈设高档。独立玻璃制的沐浴间和外部隔绝,旁边是舆洗台和冲水马桶。马桶是上万元的那种冲水按摩式,在电视的广告上见过,上方流泻下来橙色柔和的光线。吊顶上也是价值不菲的装饰灯具。虽然是两用式洗手间,但是除了淡淡幽香,其间别无异味。只有一扇门户,就是我进来的那扇。慢慢的抓住把手,慢慢的旋转。果然,不出所料,再打开时阴暗潮湿的走道已经消失不见。音乐更加舒缓清晰的流淌漫溢,而且音量也增加了不少。除了音乐,还有清脆的谈笑声隐约可闻。这声音如此熟悉,简直让人自己以为是在做梦。
循着声音走去,没多久便在华丽的大厅看到两个女孩,彼此勾肩搭背,相拥相偎在高级沙发的坐垫里,手里拿着盛了高级香槟的高脚杯,正在啜饮杯中的饮料。两个人都围着同样质地款式的浴巾,也不知是不是刚刚沐浴过。
其中一人正是薇薇。另一个完全不认识,只是眼睛显得特别的大,就算不是故意瞅人,也会给对方被盯视的不自在感。鼻头和鼻翼两边有些许粉刺,如果不是在这样柔和的灯光下,或者是白天稍稍上上妆的话,也是根本一点看不出来。她的身材比薇薇略高,薇薇则相对略显丰满。两个人正在耳语嘀咕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的轻声漫笑,随时不住的拍打对方的肩膀。对于薇薇的伙伴,我总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也说不清如何如何。其实无可否认,薇薇和她的伙伴都属于大众情人的类型,或许和其见面的男子大都会产生亲近感,因为我也是女子,所以不能下这个结论。她们似乎早已相识的样子,不过多半也是我的错觉。
此情此景,并没让我感到过分紧张和局促,或者产生迷茫迷蒙那样的感觉。只是在眼下的处境,也不好就这样贸贸然的现身。于是我转身想要走回原来的地方,也就是所谓浴室的地方,然后再看看如何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这就是我的本性,漠不关心,对人对己都是漠不关心。现在还是回到来的那地方为好。于是转头,继续想要回到浴室。自信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也不想造成什么干扰,可是,脚刚刚抬起来,就听到薇薇说话:
“真是怪人,你。”
“……”
“既然来了,为何又这样没有礼貌,不打招呼就离开呢?”
看来是在跟我说话了。真不明白一直躲在角落,而且自信也没发出一点声音,怎么就被她给发觉了呢?这是不可思议,不可理喻。我身遭发生的怎么都是这种不可理喻之事,碰到的都是这种不可理喻之人呢?搞的自己就想理喻一回也全无可能。
没办法,只好尴尬的走出,虽然自问没做什么尴尬的事情。但是这个世界对于事情是否尴尬自有其定义和定评,由不得像我这样的外人前来插手干涉。“低着头干嘛,好像犯了罪似的,”另一个女孩说,语气同样不冷不热,“难道你真的犯了什么罪过不成?”两个女孩还是在沙发上相互依偎,显得亲近亲密。
“对不起,总之是我不好, 不该跑到这里来打扰。没事我先告辞。”
“你这人怎能这样,”薇薇宽和的笑笑,“说出话来就好像我们有什么不好,反而打扰伤害了你一样。不过你走也随意,只是稍微坐坐又何妨?”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进来的,”另一个女孩也翘起了大腿,面对我换成了一种非正式审讯的场景。我稍微转移了视线,仿佛是犯罪嫌疑人在询问室的表现。两个女孩立刻咯咯而笑,相互递着眼色。“为何要转开视线,难道真的是犯了什么罪过不成?”另一个女孩继续穷追不舍。
“那倒不是,”我尽量声音放平,“不是犯了什么罪过,只是单纯感觉不舒服罢了。”这句话显然不甚得体,因为女孩的表情立刻有些僵硬,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暗讽她让人感觉“不舒服”。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坦诚直言,如此而已。然而误会还是会继续下去,如果没有薇薇在场的话。
“不用理她,她就是这样的人,奇奇怪怪,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或者脑袋里面是用什么方式构造的。”薇薇真正是竭尽全力为我解围。
“我也不是怪她,只是对她的话也稍微感觉不舒服而已。”女孩再次轻轻啜饮杯中的香槟,“不过你这样说我倒能够理解,这人真是怪人,难怪能这样长时间吸引你的兴趣。但是,”她随即又将矛头转向于我,“还是让人搞不明白,你是怎么进来的呢?又是来干什么的呢?不搞清楚这点,总是让人心里不能安稳。”
“其实这一点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糊里糊涂就到了这里。”我毫不含糊的实话实说。“要说来干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想干来着。”
“不想说就算了。何必这样当人三岁孩子一样来愚弄呢?”女孩显然已经对我产生了倦怠,“进来的理由无非是要抢劫财物,入室盗窃,而从哪里进来——二楼的窗户没关,应该是顺着排水管爬进来的。”似乎不容我再分辩质疑,她随即说道,“不过看在你是我朋友的朋友,这件事我也就此打住,既往不咎。只是你以后再做活的时候要小心些,别再出这些麻烦纰漏。说这话是为薇薇着想,既然她如此依赖于你,而且对你寄予厚望。”我脑袋顿时发烧,倒不是因为被人看成小偷小贼,而是因为她所说的后面半句,什么“依赖于你”“对你寄予厚望”。难道薇薇真的对她说起,而且是这么的想要依赖于我?对我寄予什么“厚望”?她到底对我寄予什么“厚望”?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对自己寄予什么希望,这难道不是灾难的先兆?麻烦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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