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厢轻轻震颤了一下,不再动弹。我回身,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电梯门缓缓打开。仿佛在为我争取集中精神的时间。我抓紧时间集中精神。随即深吸一口气,大步踏了出去。于此同时,难道是出现了幻觉,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我漠然回头,电梯门已经无声的戛然关闭。门边面板上的数字再次变化,看来还有别人叫梯。
总之,既然来到此地,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正是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强要回头的话,估计箭杆多半便会有折断的危险。我再次定定神,随即靠着墙壁翻个倒立。现在必须要血液尽可能多的流到头部,为了保持意识,保持不间断清醒的意识。如此过了几分钟,直到双臂无力才翻身立起。估计已经面红耳赤。估计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差不离。我屏住呼吸,随即慢慢试探着潜入黑暗。当然还需要手扶墙壁,因为头晕眼花,血液供应过头。当然,还有黑暗的原因。人总要找到某种依靠才能支撑下去。试想,假如只是凭着一股勇力前行,不管前也不顾后,只是靠着蛮力和勇气,那么,一旦到了需要扶持的时候,伸手四顾,却旁无所依。那时又将如何自处呢?想想就令人心里发憷,由衷恐惧。脚下感觉坚实僵硬,显然这一层的过道里没有铺设地毯,只是简单的水泥地面——顶多是铺了瓷砖。这样反而有助于我的警醒,克服难以抑制的绵软陷落感。
经过了一个转弯,随即便是笔直的的甬道。至少感觉如此。看来这里和十层的结构设置类似。因为没走多远就触摸到冰凉的铁门。看样子还是稍有不同,18层的房间所用的都是木门。这里所用的却都是铁门。铁比木头更加坚实,而且更加冰冷。我试着胡乱摸索了一下,并没有在门面上摸到类似门牌或者猫眼的东西。看来这里多半没有什么住户,而是被用作其他用途。走吧,继续前行,这里比18层更加阴冷。如果撇掉视觉单靠想象,很容易在头脑中产生如下一幅画面:幽暗的走道边林立的铁门,还有铁门后森冷不知其用途的房间,到处弥漫的灰尘还有空荡荡早已没有蜘蛛照料的无主之网,坚硬潮湿的瓷砖地面,散发霉气的墙皮,诸如此类,仿若鬼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甬道氛围,或者说如在一座临废弃建筑物中拍摄,用以作不知名命途的褐色老照片,更像是一个人濒临死亡之时在头脑中过电影般走过一生走过的场景——就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氛围。沉浸在那样的氛围中不用多久,任何活物或者死物都会表皮变得斑驳陆离,纷纷脱落,随即开始散发霉气。任何器皿无论木器铁器瓷器都会被侵蚀腐烂,变得嘎吱作响,扭曲变形,甚至失去光泽,化为埃尘。任何光源,无论冷光还是热光,无生命光还是有生命光都将显得昏黄无力,随即逐渐被吸食活力,最终浓缩成黑暗中的污点。这是我的想入非非?还是无法证明其真实确凿的事实真相?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前面的黑暗中,隐隐还有什么更黑暗的东西在蠢蠢蠕动,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属于我的终点,我那所谓人生的终点?
终于走到了终点,但随即便确认那并非是我人生的终点。因为毋庸置疑,无论是谁的人生终点,都不可能是一块软绵坚实的棉布门帘。甬道的尽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块门帘?甬道尽头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块门帘。当然不会,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从某种形式上看,门帘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材料的门,只是用了棉花和布。严寒的冬季,不是有很多酒店旅馆甚至超级市场都在使用棉布门帘?棉布的好处,可以阻隔寒冷,而且隔音……果然不出所料,当我掀开它走进去的时候,耳鼓立刻嗡嗡作响。熟悉的声音。在所住的旅馆过道和房间里听到过,在女经理所住公寓的电梯轿厢也听到过,总以为是哪里的锅炉或者空调设备出现了问题得不到修理,原来声音的源头却在这里。看来棉布门帘除了隔冷,果然还能隔音。瞳孔开始不断放大,开始不断吸纳光线适应眼前的环境。至少这里还有光线。光线来自于我眼前左后方高处放置的电影放映机。这里,居然还用这落后的老式机器在放映电影。
“票,先出示一下。”站在门帘边上的胖胖的女检票员说。趁着些微的屏幕反光,只能看到她脸上扑了厚厚的白粉,而且表情僵硬。有几分像是和女经理交班的那个女服务员,但光线太暗,又不能看个十分真切。
“票?”慌忙局促的摸索着上下的衣服口袋,至少是要做出那样的神态,好像是真的很想找到什么似的,“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什么地方了。”我对于如何撒谎并不十分擅长,过去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估计以后也难有长进——也没想过继续进修。胖胖的女检票员不情愿的瞟了我一眼,表情僵硬的冲我抬了抬下巴,那是允许我这次,下不为例的表示。她已经懒得和我这样的人争辩,甚至也懒得对我这样的人训斥,只能解释为对此已经丧失了快感。“下不为例。”我说。随即溜溜的走到前排,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看戏的不是很多,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偶尔回头观望一下,因为光线影影绰绰,他(她)们的面目也都显得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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