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也是因为迫不得已，”果然他继续说下去，“倒不是不想给你看那些照片，实在是因为当时的情况相当怪异。”他小心的观察着我的脸色，“因为做调查的过程自始至终，连我们也不清楚失踪者的模样。”“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们家里也没有相片或者家庭dv一类？”“这就是最为怪异的地方，接到报案到女孩家里去的时候，也曾经要求看看女孩的照片。但是无论怎么寻找，哪怕是寻找旧相簿和家庭录像一类的东西，也难以找到失踪者脸容清晰的图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凡是失踪的女孩，当然其家人也提供相关的照片或者dv录像，但是其中女孩的脸部都相当模糊，就像是曝光或者加了马赛克那样。五官完全看不清楚。当然我们也对失踪者的家人做了调查，但是连他们也不清楚为何会变成那样。当然，失踪者失踪前所在单位和学校我们也都调查过，一切都很正常，但就是关于照片或者形貌资料欠缺，凡是有记录容貌的资料相片或者影像，其面目也全部都是模糊不清。”面饼停顿了一刻，为的是看看我的反应，随即语气沉重的说：“如果一个女孩那样也就算了，结果最近失踪的四个女孩，全都是一样的情况。”他低头注视着简易咖啡纸杯，喃喃的说，“如果说是巧合，那也过于巧合了。”

    “……”

    “这些年从事这个行业，也遇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案件，其中有些性质恶劣的简直令人发指，叫人毛发悚然。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给我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不，说印象的话不如说是感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总是猛不丁从心底里冒上来。”

    “……”

    “总之，从我个人的观点看，这些现象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影响的范畴，如果说是有什么在捣鬼的话，那也应该是一种我们所完全不了解的力量。对不对？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能对外面的人说，一旦说出口来，恐怕会被停职，当成精神异常者强制住院。这样说你能懂吗？……但也或许真的就是因为工作太累太过紧张，精神发生了轻微的错乱也不一定……”

    “情况一定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我插话，是怕他忽然想不开从而精神错乱起来。“只不过是偶然而已，全部都是偶然而已。”

    “怎么能够全然当做偶然呢？”

    “因为只要当做偶然，也只有当做偶然，你才能摆脱精神困扰，达到心理的宁静，也才不会真的出现精神错乱，从而被人强制送去医院管制。”

    面饼再次抬头，仔细的注视着我的眼睛，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这才开口说话：

    “对，你说的全都是对的。但问题是，我总觉得你是这其中的关键，靠近你总能有所发现。”

    “那是错觉，只是一种错觉，你要相信那是一种错觉，而且要确确实实相信。”

    “为什么我一定要相信那是一种错觉呢？”

    “因为只要当做错觉，也只有把那当做是错觉，你才能摆脱精神困扰，达到心理的宁静，也才不会真的出现精神错乱，从而被人强制送去医院管制。”

    面饼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又恢复了一点生机，“你也不要过分得意忘形，凭着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你一定和这事件脱不了关系，至少是有某种联系，关键的联系。所以，别小看我。”

    看来他是真的恼羞成怒了，好像被那不可知的力量所挫败——借助于我的手，就是这样的错觉，我必须帮助他打消这种错觉，完完全全确确实实打消这种错觉。

    “好了，你可以回答我了，而且一定要注意措辞。告诉我，这不是错觉，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无奈的摇摇头。

    “首先，我个人并不怎么接受别人的威胁，至少我对你并不感冒。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和这事毫无关联，毫无关联。你一定要相信是你自己产生了错觉。”

    面饼低头想了想，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才抬起头。他的心情看样子终于在我的劝说下稍微和缓下来。

    “你说的或许没错，或许真的只是错觉。对不起，稍微有点情绪激动。但是没有办法，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久经考验，但是面对着你这样的人，还是难免有些失去控制，情绪躁动。抱歉了。”

    “要是这样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要开口，做如此敷衍，“我这人就是这样，说话不分场合，也不大会考虑别人的心情。所以往往就会在无形中得罪人，并且大多数时候得罪了人也茫然无觉。所以才会生活的像现在这样凄惨。”

    面饼愣了一下，随即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笑望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我这个人，现在才要刚刚第一次好好看清楚一样。我就那样和他对望着，倒不是有什么对抗的情绪，只是实在不知道对对方的举动应该做出何种反应，如此而已。隔了好半天，面饼终于说话：

    “其实凭你现在的处境，本来是不该释放的，至少不会这样快。”

    “……”

    “要知道拐卖人口属于重罪，况且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些女孩们的生死。”他顿了一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措辞，“另外，我们办案走的是程序，但是程序这东西，也都是可以随机改变，并非是刻板教条，僵化不变。所以，只要我们愿意，当时随时可以再找条事由，不，其实是哪怕十条八条也行，就能把你继续拘留。你信不信？”

    “……”我再次无言了，无话可说。倒不是气沮颓废，实在是跟刚才一样，不知如何应答，无话可说。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欠缺社会应对技巧，才导致了我今天的处境。不断落入陷阱，引发错误，从而继续导致多系列的错误萌芽发生。但这也是我的天性使然，想要改变也没有办法。漠不关心，哪怕对自己的事情也漠不关心。但是也并非全部如此，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想关心自己，但是又找不到别人那样合适的方法，从而使的自己陷入僵局，痛苦产生，不能抑止，这才是我现实的真相。而要摆脱痛苦，唯有对这真相也漠不关心，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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