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掀起，露出的是亦芷的脸。
我惊愕地捂住唇——亦芷的额头上，一块血迹斑斑的乌青。
今日竟然是她和亲的日子！
萧牧野是真的狠，即便公主和亲，也是大嫁，和亲应该是大礼。
但是亦芷的车驾旁，除了大周的侍卫，就只有她自己。
她失了往日的色彩，冷眼看着萧牧野。
“你来干什么？”她没什么情绪地问的。
我心痛难当，我的挚友，一国公主，原本尊贵无比，可因为我，偏偏弄成这幅样子。
萧牧野的视线在仪仗护卫里巡视了一圈，看起来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无果后，他的表情风雨欲来，紧紧盯着亦芷。
“公主还真是拧，本王听闻你闹着自杀？”萧牧野讥讽道。
自杀？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亦芷额角的伤，那样可怖的伤，得有多疼！
她竟然想自杀！
我飘近亦芷，万般珍惜地看着亦芷的脸。
她是我此生的亏欠，只是为了替我讨伐，却被生生摧毁了前路。
“你看见了，父皇不会让我死。”
亦芷眼角通红，怨恨地看向萧牧野：“母后因此突发恶疾，卧床不起，你满意了么？”
“本王极为满意。”萧牧野一字一顿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后悔替沈妙缇瞒着本王么？”
他原来还认定，我与亦芷联手。
是了，满京都的骂名，皆由他而起，若不是他认定我与太子，又怎么会任由流言纷纷？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亦芷放下车帘：“我没什么好说的，别挡路。”
我知道亦芷是疲于再解释。
不管事实摆在面前如何，她解释多少遍，反正萧牧野也不会信。
何苦多说。
她一定有很多不甘心和痛苦，但她到了这一刻，似乎都没有怨怪我。
如果萧牧野对我的信任有亦芷的百分之一，那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公主怕是忘了什么。”
萧牧野手一拍，身后的司珏策马上前，将一个人扔倒在地。
是别捆绑了双手的李星樾！
“萧牧野！”亦芷嘶声怒吼，她差点从车上掉下去，望着地上的男人目眦欲裂：“你放开他！”
捏人软肋，萧牧野最会了。
我冲上去，想替亦芷讨伐，透明的手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
我打不到他，恨对他没有用，暴力更加无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亦芷因为我被针对。
萧牧野拎起李星樾，恶意刺激着亦芷：“这就是跟本王作对的下场，本王要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你放开他！”亦芷痛哭，她不停摇着头，绝望道：“我真的不知道阿妙在哪！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因为她诡计多端，即便人不在，已经搅得王府不得安宁，以为本王真会信她不见了？”
他说着，摸出一柄短刀抵在李星樾脖子上。
“别碰他！”亦芷嘶吼：“我、我都说，我告诉你！”
“公主别怕！”李星樾本是个斯文书生，此刻颈边被划出一道血痕，却不在意地安慰亦芷：“别害怕，我不会变成你的掣肘。”
“李星樾”亦芷满脸都是泪。
用挚爱来威胁，萧牧野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绝望地闭上眼。
萧牧野呵斥：“说！”
能说什么？
亦芷根本不知道我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我私自去了寺庙。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不见了。
“公主不要受他胁迫！”
李星樾突然激动起来。
下一瞬，在众人都仓促反应不及时，他竟然握着萧牧野的刀锋，直接将脖子撞了上去！
血划出一道长弧，时间仿佛静止。
我腿一软，跪跌在地，甚至有一抹血穿过我的身体，落在身后的叶子上。
亦芷终于跌下鸾车，她大红的喜服染上李星樾的血，抱住他，一声哀鸣：“啊——！！！！！”
李星樾的脖子上不断有血渗出，他仅凭最后一丝力气，去擦亦芷的泪。
“不要哭，我知道、即便不是和亲，陛、陛下也不会让你嫁给我。”
他急促地喘着气，血不断从唇角滑落：“没人能拿我威胁你。”
我恐惧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僵硬什么也做不了。
萧牧野似乎也僵在那里，他的眼神很沉很浓地望着一地的血。
短刀落在掉落在地。
最终李星樾在亦芷怀里失去气息。
在场谁也没动，五月的天变得极快，天边吹来一片乌云。
很快罩住所有人，电闪雷鸣。
我除了难受，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和亲就算了，心上人死在怀里，我不知道亦芷会有多恨，她一定很疼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啊亦芷。”我跪在她身边，不断地想要恕罪：“若有来生，我当牛做马还给你。”
陆亦芷的眼里竟然流出血泪，她仰头看向萧牧野。
抓过那柄刀，她极速地刺向萧牧野！
我没料到她有如此快的速度，但那刀柄被萧牧野攥住，推开。
“是他自己要死的。”萧牧野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只是声音很哑：“本王没有动手。”
“不是你，我会去和亲吗！他会死吗！阿妙不见了，你想过要找吗！”
血泪模糊在脸上，分外渗人。
但是陆亦芷太绝望了。
她绝望又无力，这一刻突然奇异地平静下来，垂下手：“每年你生辰之前，阿妙会去静安寺给你祈福，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