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之中,惊鲵只感到自己口干舌燥,一股怪异的味道充斥鼻腔。
不过对此惊鲵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在小圣贤庄时,她就已经熟悉了这个味道。
她红唇轻抿,喉头涌动,当着嬴未的面咽下唾液,随即拿起一旁的茶盏,就着温热的茶水漱了漱口。
不过惊鲵也没有将茶水吐出,而是同样咽入肚中。
嬴未则是顺势一趟,枕在了惊鲵长裙下一双纤长的美腿上,就这样仰着头,注视着惊鲵那一张略显晕红,秀发凌乱的绝美容颜。
“公子……”
惊鲵柔柔的轻声喊着,眉眼间有些娇嗔,这是她很少会露出的表情,大部分时候,惊鲵总是淡雅如菊,清冷的似是一朵随时会折断的花朵。
“给我按按头。”
嬴未闭上眼睛,慵懒的说道。
“是,公子。”
惊鲵一双玉手落在嬴未的太阳穴处,动作娴熟的为他轻揉,力气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嬴未就这样闭着眼,享受着惊鲵的伺候。
突然,马车停顿了下来,那突兀停下的惯性,让车内的嬴未和惊鲵的身子都是晃动了一下。
嬴未睁开眼,眉头微皱,似是不满。
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嬴未见到惊鲵那清冷的眸子里好像是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马车怎么停了下来?”
嬴未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他还是把戏做足,掀开帘子望向外面,沉稳的说道。
这时候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一座山涧,四周寂静无声,竟然连鸟鸣都是消失,那种渗人的安静,就算是个普通人都能察觉到问题。
侍卫长驾着马来到车旁,对着嬴未道:“……君上,情况有些不对,这里太过于安静了!”
这位侍卫长神色凝重,眼中亦是有着丝丝紧张,就连手心都是出汗。
他心中怀疑,莫非真有人想对长安君不利?这里是魏国境内,魏王却没有派兵护送,难道……
想到这里,侍卫长神色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四周的护卫突然糟乱起来,就在马车的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位头戴斗笠,穿着蓑衣的人。
那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让人见之就感到冷意直窜心头。
见到此人侍卫长神色一凝,这必然是杀过人,而且还是杀过许多人的杀手才有的气息。
“保护君上!”
侍卫长大声喊道,这些侍卫都是精锐,刚才还有些慌乱,但是仅仅几秒间其他的侍卫就是将马车团团围住,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君上,请待在车里,这里有我们!”
侍卫长急切的说道,他也没时间再去管礼节问题,迅速的驾马往前奔去,开始调兵遣将。
只可惜这里只有十几位侍卫,侍卫长能做的也只是做出一个简单的防守阵型。
下一刻,更加冰冷的肃杀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一阵阵的气机将他们牢牢锁定。
当侍卫们摆好阵型时,心下都是一冷。
因为有超过百人的,身穿斗笠的黑衣人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
他们手持长剑,有的站在树上,有的站在道路两旁的杂草间,有的站在道路两端,几乎是不留一丝缝隙,不让一只苍蝇从中跑出。
见到这一幕,侍卫们都是知道今天恐怕是无法活下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心思,而是想着要尽可能的将长安君救下,给他创造机会。
侍卫们都明白,如果长安君死了而自己没有死,那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而若是能救下长安君,他们也就死得其所,因为这能换来家人的富贵。
侍卫长这时又是来到马车旁,对着嬴未道:“……君上,敌人势大,我们兄弟会拼尽全力为君上杀出一条血路。”
“车夫,一会儿听我的命令,我一声令下,你就驾车带着君上逃跑!”
那被吓傻的车夫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侍卫长知道自己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对方既然布下如此阵势,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君上杀死在这里。
就算他们真的杀出一条血路,马车的速度又怎么逃的过这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但侍卫长也没办法,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吩咐完之后,侍卫长回到阵中,对着其他侍卫怒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侍卫们杀气四溢,脸上毫无畏惧,随着自己的长官往前冲杀而去。
骑兵擅奔袭,虽然这里和敌人间距离太近,但是这十几位骑兵的冲劲,有很大的可能闯出一条血路,这也是侍卫们在短短时间内,所能想到的唯一活命的方法。
“咴咴————”
但就在这时,刚刚奔袭的马匹们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一匹匹高头大马前腿弯曲,跌倒在地。
这年代可没有马镫这种东西,骑在马上的侍卫们都是从马上摔落,一个个灰头土脸,甚至有人因此重伤。
侍卫长心下一寒,没想到对方如此狠辣,不留一丝机会,竟然连绊马索都用上了!
就见在那泥土下,竟然藏着一根根的粗绳,绳子的两端数十米外,有两队杀手控制。
他们正是用这绊马索,将战马绊倒,让骑兵变成步兵,不给任何人逃跑的机会。
嬴未在马车中握住惊鲵的手,他的手微微颤动,似是感到恐惧,但是他却假装自己毫无畏惧一样,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平静道:
“……虞,你怕吗?”
惊鲵轻轻摇头,她的脸色煞白,神色有些慌乱,但却也和嬴未一样,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颤:“……妾身不怕。”
嬴未见此心中暗骂,奶奶的,你怎么突然演技这么好了,和我都有一拼了!
外面的喊杀声,以及惨叫声传来,让嬴未心下有些不忍,这些侍卫恐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了。
吕不韦不会让他们活下来,就算是嬴未,也不能让他们活下来,有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不会说出去。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忍,告诫自己想要在这战乱的年代活下去,在这战国的末期活下去,就必须要学会上位者的手段,要有上位者的心态。
唯有如此,他才能活的比所有人都好,才能站在真正的顶峰,才有能力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一丝伤害的!”
嬴未决然说道,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剑,将其放入惊鲵的掌中,并抓住她的手将剑柄握在掌心中。
嬴未这是在告诉她,如果自己真有了不测,就让她在被敌人抓住前自我了断。
毕竟像是惊鲵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若是落入敌人手种,那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嬴未也是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现在这虽然是演戏,但如果自己稍有疏忽,在这权力的游戏里,这可能就是真正的结局。
所以,自己必须要成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坚毅。
嬴未拍了拍惊鲵的手,毅然决然的转身,拿起马车内摆放的一把长剑,就是准备下车直面敌人。
就在这时,一道凛冽如冬季的冷风,刺骨冰寒,仿若来自地狱深处一般的杀气从嬴未的背后猛然释放。
那可怕的杀气似是连人的血液都能冻结,最起码嬴未在感受到那杀气的一瞬间,身体都是僵硬了下来。
下一瞬,他只感到身体一痛,一把短剑贯穿了他的胸口,那短剑正是他刚刚交给惊鲵的样式。
他愕然的转过头来,就见到惊鲵手持短剑,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姿态将其身体洞穿。
惊鲵那一双清冷淡雅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挣扎,绝丽的容颜似是有些凄美犹豫。
但是这样的表情仅仅一瞬即逝,下一瞬出现在嬴未面前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惊鲵的样子。
她的玉容上没有一丝的温度与温柔,那如诗如画的眉宇化为寒冰,眼眶处涂着深深的眼影,让其变的冷艳、冷酷又无情。